一夜好眠,叶青澜再睁眼时,入目是昏暗陌生的天花板。
她禁不住吐了口气,这一夜睡得很好,甚至没有做梦。和周别鹤冷战的这段时间里,她夜里总是很疲惫,半梦半醒的。
发了一会儿呆,才想起自己在哪。
她昨晚跟周别鹤回来等蒋思贤,看电影的时候,不小心睡着了,依稀只记得周别鹤把她抱回了床上。
这是他的卧室。
床上只有她一个人。
叶青澜掀开被子一角,顿了下,身上是件纯白的棉T,她的衣服被搭在床尾软凳上,房子里没有阿姨,谁给她换的显而易见。
她下床,抬头看到了睡在落地窗边卧榻沙发上的男人。
他穿着黑色家居服,放松的姿态,身上搭了一条薄毯。窗帘将卧室内遮得静谧幽静,中央空调温度适宜,很适合休息。
叶青澜不知道几点了,周别鹤作息规律,起床一向很早,想必还没到他醒来的点。
她慢慢走过去。
男人还在熟睡中,长睫闭阖,投下一圈淡淡的阴影。
英俊的轮廓,很有质感却不显女气的皮肤。
她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弯腰,轻轻把周别鹤身上的毯子往上拉了拉。
秉着息,没有惊动他的睡眠。
换了衣服走出去,看着客厅,叶青澜想起昨晚他给她煮的面,想起他下车冒雨向她而来,想起初见,想起过去几个月,日日夜夜的相处。
一见钟情是瞬间的心动,爱是点滴相处的积累。
叶青澜握着门把手,站了一会儿,良久,推开门离开。
她走后半小时,周别鹤醒来。
他睡眠不需要闹钟,会自然地醒,掀开毯子,卧室内已寂然无声。深灰色的被子被掀起一角,床尾的衣服也被穿走。
至于那件棉T,被整齐地叠放在软凳上。
除却空气中残留的女人香
,什么痕迹都没留下。
他起身推开卧室门。
静默冷清的空间。
昨晚的一切,都像一场梦。
-
十八层,叶青澜按下门铃,等了两分钟后,蒋思贤打着哈欠来给她开门。
“宝贝,你起得好早啊。”
蒋思贤昨天一直在开会,很晚才看到叶青澜的信息,紧接着是周别鹤打来电话,告诉她叶青澜留宿他那儿。
“几点了?”
叶青澜手机没电自动关机了,外面下着雨,也无法判断天色早晚。
“刚六点。”蒋思贤刚睡醒,哈欠连天,说话也口无遮拦,“我还以为你跟周总和好了,不会再回来了呢。”
叶青澜弯腰换鞋。
蒋思贤不甚文雅地拿手捂了下哈欠,后知后觉小心觑她:“还没和好啊,你昨晚不是都住他那儿了吗,难道你们俩是吵架吵了一晚上吗?”
叶青澜摇头。
她也不知道,整个人都很乱,她冲动地提出离婚,这一个月里,第一次为自己的决定左右摇摆。
一见到周别鹤,摇摆得更厉害。
昨晚他们都没提离婚的事,他低头靠近欲吻她时,她才发现,她真的很想他。
叶青澜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坐在沙发上慢慢喝。
蒋思贤一屁股在她旁边坐下。
“吵醒你了。”叶青澜满怀歉意地侧头,轻声说,“对不起思贤,等银河园打扫好,我就搬回去,不会打扰你太久的。”
蒋思贤埋怨地贴着她肩膀:“不许说这样的话,咱俩认识多少年了,你再这么见外我要生气了,别说几天了,住十年八年的我也没意见。”
“就是那样,我妈可能真要怀疑咱俩性取向了。”
叶青澜笑出声,稍微从沉闷的心情中缓解。
蒋思贤脱了鞋,撑着脸靠在叶青澜身上:“你们俩到底怎么了,跟我说说,本爱情专家为你答疑解惑。”
和她相比,蒋思贤确实算得上爱情专家。
叶青澜捧着杯子,几息沉默:“思贤,如果是你,你能接受爱的人不爱你吗?”
“什么?”蒋思贤吃惊,紧跟着否认,“不能接受,但是周总怎么可能不爱你。”
她的回答太断然,叶青澜不由得看过去。
蒋思贤说:“青澜,你当局者迷,我旁观者最清了。你还记得你们刚结婚的时候,我们去茶庄徒步,你胳膊被树枝刮伤了吗?”
有些久远的事,叶青澜回忆了一下。
当时,是周别鹤在昏暗天色里发现了她的伤口,让张妈送了碘伏和药膏。
蒋思贤趴过来,眯眯眼,口吻笃定:“我当时在二楼看到周别鹤跟你说话,他的眼神就是面对喜欢的人的眼神,我绝对不会看错。”
叶青澜怔神。
“还有上次我和老江跟你们吃饭,如果你见过周别鹤工作里对其他人的态度,就一定不会怀疑他对你的感情。”
他对她,总是多一分温柔,多一分心软,多一分爱人间的怜惜。
蒋思贤问:“青澜,你们为什么会因为这个闹矛盾。”
叶青澜捧着杯子出神,音色因此带着几分天然的清冷:“我知道,可是如果当初和他结婚的是其他人,而不是我呢?”
蒋思贤一愣,多年挚友,她几乎立刻明白了好友纠结的点,伸手使劲晃叶青澜的肩膀:“宝贝,你在往什么死胡同上想!世界上哪有那么多如果,如果有如果,我妈还恨不得刚出生就给我订门娃娃亲呢。你,你和周别鹤,你们俩是夫妻,这就是天定的缘分你明白吗?”
叶青澜没被她晃回神,盯着墙上虚焦的一点:“可是如果他以前爱过别人呢?”
“谁?”
“我不知道。”
就是因为不知道才更痛苦,她甚至无从考究周别鹤从前喜欢什么样的人。
可他一定很喜欢很喜欢那个女孩,才会愿意花那么大的心思代价,只为哄她开心。
蒋思贤愣了一下,终于明白好友的心结在哪里,她叹一口气,试图开解:“以前是以前。你以前也喜欢过段昶,谁没有年少意气的时候呢?”
叶青澜转过头:“可是我早就不喜欢他了。”
“那周别鹤说不定也早就不喜欢那个人了。”蒋思贤见她眼眶有点红,握住她的手,“青澜,你们是夫妻,你们才是彼此的唯一。如果这么介意,就去问问周别鹤。”
叶青澜颤抖着闭上眼。
她不敢问,越是意识到周别鹤在自己心里的分量,越不敢问。
她承受不起那个可能是肯定的答案。
蒋思贤也安静下来。
她心里震惊,惊于周别鹤对叶青澜的重要程度,她认识她这么多年,从未见她如此举棋不定地犹豫过。
因为害怕失去,所以才胆怯。
“青澜。”末了,蒋思贤说,“人生就这么短,不要因为过去,错过现在的人。”
时间太早,说了会儿话,蒋思贤回卧室继续睡觉。
她昨晚加班太晚,今天上午调休半天。
叶青澜洗了个澡,换了条米色羊绒裙,拿上大衣下楼上班。
雨淅淅下了一夜,仍然没有停的迹象,天色依然阴霾,不知何时能见太阳。
叶青澜撑伞走到自己停车的地方,上了车,却点不着火。
她开门,再关上,断电重来。
依然不行。
不知是哪里的系统出了故障,她下车,给4S店的人拨去电话,请他们派人来看看。
简单沟通确定好位置时间后,叶青澜挂掉电话,正准备走出去打车时,积着一层薄雨的路边缓缓涉来一辆熟悉的车。
周别鹤降下车窗,他自己开的车,柏师傅不在。
“怎么了?”他扶着方向盘问。
“车出了点儿问题。”
周别鹤看着她,浅燕麦色的大衣,撑伞站在雨中,清瘦感胜过往日,他说:“我送你,早饭吃了吗?”
叶青澜也在看他。
隔一道雨帘,濛濛相望。
上车,坐下脱了大衣,周别鹤从储物格里拿出一包纸巾,供她擦衣角的雨水。
“谢谢。”
“早饭吃了吗?”他再次问。
叶青澜嗯了一声,下来前吃了思贤的酸奶麦片。
车重新启动,沿着小区路开出去,叶青澜看了周别鹤一眼,想起他昨晚吃的胃药,于是也轻声问:“你呢,吃早饭了吗?”
周别鹤微微偏头,看着她说:“没有。”
叶青澜搭在包上的手微微紧了紧。
低头,在包里翻了翻,找出不知道什么时候放在里面的一块红茶曲奇饼干。
她撕开,往周别鹤的方向递了递。
他在开车,倾身就着她的手咬了一口。
呼吸浅浅拂过她的手背,一霎而过。
叶青澜收回手,心也跟着浅浅一跳。
她想到他从前并没有喝酒会胃痛的毛病,他的酒量很好,普通的应酬几杯连微醺都不会,怎么会突然开始胃痛?
想起以前看过的,胃是情绪器官。
叶青澜胸口微闷。
一路安静着到了恒亚大厦,快下车时,叶青澜想把头发扎起来,省得被风吹乱,她找了找,包里没有,不知道又掉哪儿去了。
“在找什么?”周别鹤开口问。
“嗯……”她下意识回答,“发圈,好像又丢了。”
车停在恒亚大厦前,周别鹤打开储物格。
一枚熟悉的天蓝色发圈被递到她眼前。
叶青澜这下是真的愣了几秒,依稀记得这好像是她很久前丢的。
“你……”
周别鹤解开安全带,身体靠过来,拢起她的长发:“我去伦敦那次,你帮我收拾行李,掉进去的。”
他嗓音温淡,熟悉的气息包围着
她,在帮她绑头发的时候,指腹上的茧若有若无蹭到她颈后薄嫩的肌肤。
叶青澜攥紧包带,呼吸不稳。
这么久之前,她都快不记得了,他还留着她的东西,从伦敦留到现在。
周别鹤掌心扣着她的后脑勺,眉眼微落,慢慢靠近,抵着她的额头。
“青澜。”他握住她膝上的手,看着她的眼睛,毫厘之距热息轻吐,“我晚上来接你,几点下班?”
“……”
她唇分了分:“你不忙吗?”
“不忙。”周别鹤在她颈后的手指很有耐心地解开被卡地亚logo扯住的一缕柔发,“我六点过来,在这里等你。”
叶青澜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到公司,她心跳过了好久才缓下来。
“澜姐。”栗子来敲门,“这边有客户临时要您来开一个紧急线上会议。”
她这才回神,稳稳声线:“好,知道了。”
会议开了一上午,客户临时要修改提案,叶青澜上午忙得连口水都没来得及喝,吃过午饭,召集团队成员头脑风暴新提案。
一天忙碌下来,眼前隐隐有些发晕。
叶青澜回到办公室,扶着桌子喝了杯温水。
她最近总觉得不太舒服。
外面的雨已经停了,临近下班,想到周别鹤说要来接她,叶青澜准备把手头的工作在下班前处理完。
手机震动,一连冒出几条信息。
她打开,发信息的人是段昶。
[青澜,我们能再见一面吗,我想跟你谈谈。]
[过去都是我不好,我想跟你重新开始,就算是做朋友也行。]
[我在你公司楼下等你。]
最后一张是图片,他竟然已经到了恒亚楼下的咖啡厅。
叶青澜原本以为他们再见面只是点头之交的关系,段昶的想法好像不太一样,他好像觉得他们分手是在昨天,而不是八年前。
不如趁这个机会跟他说清楚。
叶青澜关上电脑,提前下了班。
恒亚大厦一楼是玻璃幕墙,段昶坐在连锁咖啡店的木质桌椅前,抬头,迎面看见电梯间里走出来的人。
还未到下班时间,来往人不多,他一眼看见了她。
纤长修身的羊绒连衣裙,浅色大衣,颈间贴着一条玫瑰金项链,耳边是同色耳钉。
长发垂落胸前,矜贵中带了一丝柔和,岁月没有削去她半分美丽,比少女时代更动人。
“青澜……”段昶情不自禁地站起来。
叶青澜走到他面前,颔首:“段导。”
“坐,喝点什么?”
“不坐了。”叶青澜说,“我来是有些话想跟你说清楚。”
段昶拉椅子的手一顿。
她开口,淡而轻的语调:“段昶,当年和你在一起,我没做错什么,你也没做错什么,思贤更是从未看轻过你。”
“如果我周围的朋友,亲人,无意中对你造成了伤害,我很抱歉。”
“已经过去八年了,我已经……结婚了。你也实现了梦想,当年的事,就让它过去吧。”
叶青澜把组织的语言都说了出来,语气始终很平静,像面对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段昶手紧紧握着椅子,清俊的脸上忽然出现一丝扭曲:“过去,怎么能过去,我这几年的奋斗都是为了你,你知道我为了拉投资喝到胃出血,我……”
“你不是为了我,我们八年前就分手了。”叶青澜淡道,“你追名逐利,是因为你自己的欲望。”
“不!我是为了你。”段昶忽然激动,绕过桌子来到她面前,“青澜,我想跟你在一起,我不想让你爸看不起我,我想配得上你。”
他突然靠近,叶青澜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
“青澜……”段昶握住她肩膀抱住她,声音颤抖,“别不要我……你可以跟他离婚的对不对,你不爱他,你只是被家里逼着嫁给他的……”
他一遍遍重复着,好像这样就能说服自己。
“放开我。”叶青澜穿着高跟鞋,身体站不稳,抬手推他。
“青澜……”
叶青澜觉得他疯了,深吸一口气,猛地用力推开段昶,惯性带得自己也往后踉跄。
眼前一晕,天旋地转间,跌进另一个男人的怀里。
腰间随即横上一股温和强势的力道,她喘着气,心突突跳,抬头撞进周别鹤的目光里。
他扶稳她,低头问:“没事吧?”
叶青澜心有余悸地摇摇头。
段昶被推得撞上后面的桌沿,看到眼前的场景,紧紧攥住拳头。
无论什么时候,只要一见到眼前的男人,他就好像被打回了从前那个和女友有云泥之别的青年。
周别鹤没看他,低头捋了下怀里人稍显凌乱的发丝:“聊完了吗?”
叶青澜没缓过来,低低地嗯了一声。
见他们要走,段昶失声:“青澜——”
周别鹤倏然停下脚步。
叶青澜回头,唇色隐隐发白,撑着最后的力气说:“段昶,我们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希望你能过好自己的生活。”
她是真的要跟他划清界限,段昶心里闪过一阵阵的痛意。
叶青澜说完就想离开这儿去外面透透气,她半个身体靠着周别鹤,他揽着她的腰,低眸说:“你先去车上等我好吗?”
叶青澜抬头。
目光碰到一起,周别鹤的视线深邃淡漠,良久,她对他点了点头。
-
雨已经停了,叶青澜走出去,找到周别鹤的车子,柏师傅早早打开了车门,站在旁边等候。
许久未见,叶青澜对他点了下头以示礼貌,弯腰上车。
周别鹤的车里不放车载香薰,气味洁净冷清,她歇了一会儿,头晕的感觉微微缓解。
柏师傅从中央后视镜中看到她脸色不好,拿出一瓶水:“太太,您要喝点水吗?”
叶青澜接过来:“谢谢。”
她拧开喝了几口,往后靠着半躺休息,一躺下去就懒得再动弹。
不一会儿,周别鹤打开另一侧车门上车。
她微微掀开眼皮看他。
想问问他跟段昶说了什么,又觉得他未必会说,这么一耽误,周别鹤来了通工作电话。
叶青澜于是收回目光,阖上眼。
耳边是男人低沉吩咐工作的声音,车开得平稳,她神思困倦,沉浸在安静里。
周别鹤挂了电话,侧过头看她。
她双手拢着大衣交叠在身前,十指空空荡荡,没戴一枚戒指。
他掌心覆到她手背上,触手生凉。
感觉到热意,叶青澜睁眼,扭过脸。
周别鹤握着她的手,拇指指腹贴着她腕骨摩挲,力道时轻时重。
封闭的车厢,二人呼吸寂静交织。
叶青澜不知道要不要开口解释段昶的事,措辞在脑子里转了一圈,没想好怎么说。
她和周别鹤之间,始终相隔着一整个青春期,隔着对方不曾参与的二三十年。
她看向窗外不断落后的街牌,隐隐胸闷。
很快到了江寰新府,叶青澜拎上包下车,见周别鹤没有下车的意思,猜他或许还有别的事,扶着车门弯腰说了一句“谢谢”。
周别鹤坐在阴影里,视线滑过她的脸。
走出去两步,叶青澜闭了下眼,深深呼吸,还是决定跟他解释。
她停了步伐,身后蓦然传来车门解锁的声音,正欲转身,猛地被男人拉进怀里。
她撞上他压下来的肩膀。
“唔……”
他扶着她后脑勺,吻重重地碾下来,一手紧箍着她的腰,咬住她的唇,齿关勾缠间不留一丝余地。
叶青澜头脑几乎是瞬间发懵,来不及出声地被封住唇,榨取氧气,她肩膀急促地起伏着,身体紧贴着男人大衣敞着的胸膛。
梧桐叶掉落在潮湿的地面,有车辆驶过碾碎,深秋天色昏暗,阴沉的树影罩住二人交缠的身形。
叶青澜指骨发白地攥着周别鹤的大衣衣襟,溢出一点碎调,就在她即将缺氧时,他突然放开了她。
她耳朵和脸都很红,伏在他颈间喘息。
周别鹤抱着她,呼吸亦沉沉。
混沌地缓了一会儿,叶青澜尽量让自己站稳:“你
跟他聊什么了……”
周别鹤唇贴着她的耳廓,热息平静沉浮:“我跟他说,我永远不可能跟你离婚。如果他再和你纠缠,我会封了他所有的电影,让他无路可走。”
他错开一点,指腹扣着她的下颌:“怎么,心疼了吗?”
周别鹤的语气始终很淡,起伏不大,好像在陈述一个早就做好的决定。叶青澜被迫仰头看他,脑中一闪而过思贤笃定的话。
不管他为什么和她结婚,他对她的感情都是真的。
一直走不出的死胡同猝然塌了面墙。
“没有……”叶青澜有点喘不过气,断断续续说,“我跟段昶八年前就结束了。我跟他没有关系,刚才我是,是想跟他说清楚,让他不要再执着了。”
“周别鹤。”她慢慢把手环上他的腰,脸贴在他颈间低声说,“我心里只有你。”
心里郁郁很久的话,说出来像勒紧的弦断掉,整个人遽然一松。
她大脑一片空白地闭上眼。
暮秋的夜晚来得如此之快,天黑下来,驱散白日里不分时辰的阴沉,一阵风刮过,银杏簌簌飘落,落了满地。
雨后,秋蝉低鸣。
周别鹤抚着她脸颊的手空了几秒。
毫无预兆的表白,她贴着他心口说话,清言柔语,脉脉入心间。
他第一面见她,鬼使神差地回头。
逻辑无法解释的事,只能称之为命运。
周别鹤抬指,轻抬起叶青澜的脸。
他低头看她,唇碰她的睫毛,眼皮。
叶青澜发痒地微抖。
远处有家长带着小朋友在小区人造湖边散步,风里远远传来小朋友稚嫩的声音,他们却冒着夜色接吻。
柏师傅早在周别鹤下车时,就识时务地把车开远了些。
唇碰到,吻一下,分开一下,有些饮鸩止渴的意思,叶青澜双手勾着男人的脖子,他揽着她的腰,终于俯身加深了这个吻。
轻微但潮湿的喘息。
唇分开时,周别鹤按着她的后脑勺,额头相抵:“青澜,答应我,以后不要再说离婚两个字。”
叶青澜睫毛垂落,心跳贴着他的心跳。
见她不回答,他唇碰了碰她鼻尖:“告诉我,既然不是为了段昶,为什么要跟我提离婚?”
叶青澜静了下,薄红的唇轻抿。
心内左右拉扯,她抬头:“我……”
刚吐出一个字,树梢拂动,叶片间贮藏的凉气带来一阵寒冷的夜风。
叶青澜脸色骤然发白,眼前一阵眩晕,阵阵虚汗从脚下冒出。
天旋地转,她身体一晃,软倒在了周别鹤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