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不依靠他，我们还有闺女，我们依靠你姐。”
“您能不能冷静下来，好好想想您说的这些话。”南笙实在绷不住了：“您凭心自问，您的女儿赵宁，您依靠的上吗？咱们老家有句话，叫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您的女儿，说到底那是别人家的儿媳妇，就算要照顾，也得先紧着人家的公婆照顾。再说了，您女儿经济不独立，需要依靠您的女婿生活，就算您女儿想要照顾您，您女婿能同意吗？”
“他不同意也得同意。”
“您倒是厉害，可事实是，您女婿不同意，您女儿连句话都不敢说。”南笙无情地揭露朱慧琴那仅有的幻想：“我进门十年，在您家里过了十个春节。这十年里，您女儿每次都是卡着饭点儿来，因为您女婿起不来。到了您家，连顿团圆饭都吃不完，就得急匆匆地起身跟着离开。连你们想跟她多说句话，她都要看自己老公的脸色。就您女儿这家庭地位，你们觉得你们可以吗？”
“那我们自己去死。”被南笙揭穿女儿婚姻真相的朱慧琴脸色都白了：“大不了，就当我们没生过，也没养过这一双儿女。人家那些没儿没女的人不也都过了。”
“看来是我想多了，您既然已经有了打算，也就不需要我这个外人多嘴了。”南笙起身：“我还有工作要忙，你们也歇着吧。”
南笙刚起身，就听见朱慧琴跟赵广武叨叨：“我觉得咱们得去闹一闹，得让那个朱利利知道咱们的厉害，不能让她把咱们老赵家往死里欺负。”
“再看看吧，我觉得赵阳不是那么糊涂的人，他心里有数的。”
“有数有数，他心里能有什么数。他从前有数，那是因为他遇见了南笙，遇见了南笙这么个会过日子的媳妇儿。可即便有南笙看着管着，他还是隔三岔五的给咱扒窟窿。”
朱慧琴气得捂住心口。
“咱都帮他堵了多少窟窿了？他都多大了，咱们村里跟他一样大的，哪个不是混得风生水起的。人家当父母的早就开始享儿子的福了，咱们倒好，还整天的帮他收拾烂摊子。”
“你不收拾不就行了。”
“不收拾？不收拾他早就活不成了。这以前，还有南笙，还有孩子，你看看他现在闹腾的还剩下什么。这南笙要跟他离婚，离婚后两个孩子也跟南笙，还有这房子……算了，这房子也给南笙吧。留给南笙，等于留给两个孩子，留给赵阳，还指不定便宜了哪个女人。”
“人家都是一家团圆，咱们倒好，啥也没有了。”
“你就不能说点儿好的。”赵广武白了朱慧琴一眼：“我是他爹，我相信他不是这么糊涂的人，他心里有数，知道那个朱利利是什么人。至于欠的那些钱，他自己能想办法还清的。”
“还清？他拿什么还清，他现在连个正经的工作都没有。”朱慧琴抓起那些账单塞到赵广武手里：“这才多久啊，他就又欠下了五万块的外债，照他这个速度，要不了半年就得十几万。咱去哪里弄这十几万？人家朱利利会帮着他还吗？人家把钱花完了，骗完了，转身走了，咱们找谁去？到时候再去找朱利利，朱利利还会认这笔账吗？”
“那你说怎么办？”
“我觉得南笙说得那个也是法子，咱怕丢人，咱不在小区里闹，咱们去找朱利利的父母，让她父母管管她。”
“这能行吗？”
“能不能行，总得试试才知道吧。”
“那你知道朱利利她父母住在哪儿吗？”
“不知道，但咱可以去打听。”朱慧琴道：“这朱利利是孟县的，这孟县姓朱的人家不多，真要打听，还怕打听不出来嘛。或者，咱找女婿帮忙。问问他认不认识户籍部门的，这管户籍的一查就能给查出来。”
“也是个法子，实在不行，咱们就去找朱利利的爸妈谈谈。”赵广武握掌成拳：“你别直接找女婿，你让赵宁去跟他说，先试试他的口风，看看他愿不愿意管咱们家里的事情。这你要开口，女婿他就是不愿意，也不好拒绝。”
“那让赵宁开口难为的不是赵宁吗？”朱慧琴道：“万一女婿不愿意，赵宁又不好意思跟咱们说，那咱们怎么办？”
“你先给赵宁打电话。”赵广武不耐烦道：“赵阳好歹是她弟弟，亲弟弟，我就不信她对赵阳的事情不上心。这夫妻两个说话，总比丈母娘跟女婿说话好使。打电话，你现在就给赵宁打电话。”
“现在？”
“这个点儿她闲着呢。”赵广武掏出手机看了下时间：“择日不如撞日，就现在了。”
“你就不能给你闺女打，还非得让我张这个嘴。”
“你们母女不是好说话嘛。”
朱慧琴犹豫了一下，还是按照赵广武说的给赵宁拨了电话。没等她把话说完，就听见电话那端的赵宁说了句：“妈，你管他干嘛，他乐意上当，乐意被人骗，你就让他去上当，让他去被人骗。他都多大年纪了，他该为自己的人生负责了。”
“宁宁啊，不是妈想管他，而是妈不管不行啊。他那是欠十万八万嘛。照着他这个速度，要不了半年，他就得欠个几十万。到时候他那什么去还？这还不了可是要坐牢的。他要是坐牢了，我跟你爸怎么办？那两个孩子怎么办？”
“这不还没到那时候嘛，真到了那个时候再说。至于孩子，那不是还有南笙嘛。南笙才是孩子的亲妈，她不管谁管。你跟我爸就好好歇着，别再为这些事情操心了。他欠五万，十万，五十万，一百万那都是他自己的事情，你们让他自己处理去。”
“宁宁，你就不能让他帮帮忙。咱要是找着朱利利的家了，要是让朱利利跟赵阳分了，那赵阳不就不用欠那么多钱了。他好歹是你弟弟，你不能不管他啊。”
“妈，您这不是难为我嘛，这种事情您让我老公怎么管？”赵宁道：“我一个嫁出去的闺女，该说的说了，该劝的劝了，您跟我爸要是能听进去你们就听，听不进去我也没办法。就这吧，我这边还有事情呢。”
听着电话中的忙音，朱慧琴与赵广武面面相觑，内心起伏不定，情绪复杂。也就在这一刻，两个人终于意识到，他们的孩子并不如他们内心深处幻想的那般靠谱，而是如南笙方才所说的，没有一个靠得住。
这赌气的时候，人人都说不想活，可真当阎王敲门的时候，又有哪一个愿意跟着小鬼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