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和卿苦涩地摇了摇头，“因为我入狱了。”
“而且，你母亲先跑到你面前哭，你会先入为主维护你母亲，那时候你年纪那么小，欠缺自己寻找真相的能力。”
“再有，我还得拜托你母亲照顾你，自然不能让她在你心中的形象崩塌。”
叶和卿不是不想把女儿交给他的母亲看顾。
但他的母亲不愿离开老家，他不想女儿从大城市转到大山里生活。
说句难听的，山里要医疗资源没医疗资源，教育资源也欠缺，他不放心。
他是出狱后才知道，他向于兰梦妥协，答应离婚，答应不跟她抢女儿，毫无意义，女儿还是被送回了老家。
宋杳垂下眼，“既然你说那两份亲子鉴定都是假的，我是你的亲生女儿吗？”
叶和卿掩嘴咳了两声，原本就病弱的脸更加苍白，“说实话，我不知道。”
“我只能猜到，那两份假的亲子鉴定，是你母亲打算用来刺激我，逼我同意跟她离婚的。”
宋杳默了默。
她不敢百分百相信叶和卿的话，但心中对母亲的无条件维护，确实已经出现了裂痕。
想了想，她抬手，打算揪两根头发下来，让叶和卿带去做亲子鉴定。
然而她伸手一摸，摸到了盘起的发髻。
对哦，她的这个发型，不好揪毛。
宋杳拧着眉梢，犹豫要不要把发簪拔掉。
叶和卿何其聪明，听到小姑娘问她是不是他的亲生女儿，又看到她摸头发，一秒猜到她想干嘛。
他抬手，当着宋杳的面，干脆利落地扯了两三根头发下来，用纸巾包起来推给宋杳，
“麻烦杳杳？去找个靠谱的鉴定机构做个鉴定？”
宋杳看了两眼叶和卿，还是点了头，“嗯。”
“最后一个问题，奶奶的葬礼，你为什么没回去？”
叶和卿眼里闪过一丝痛色。
他从背包拿出一沓装订起来的纸。
宋杳接过，发现那全是医院的各种单子，有门诊指引单，有病例，最多的竟然是各种抽血项目的检验报告单。
“我从看守所出来，身体出现了各种各样的问题，一直辗转在外地治疗，我……回不来。”
宋杳翻到了，奶奶去世当天，医生给他开了抽血的单子，而且血检结果……
不太好。
之后那几天，他有住院记录，甚至于，有一张病危通知书。
看通知书下达的日期，是给奶奶守灵的第三天。
难怪……
“我后来回去过，给母亲上了香，本来打算在那边住上一段时间的，但是我进不去家门。”叶和卿自嘲地笑笑。
宋杳：“……”
突然心虚。
家里的门，是她换的。
她只告诉了奶奶，压根没想起过要告诉叶和卿。
心虚地咳了一声，她低头叠放着叶和卿头发的纸巾，
“等我证实你今天说的这些话都是真的，我再告诉你老家房子的密码。”
老家的房子在她的名下，是奶奶继承给她的，要不要告诉叶和卿家门密码，她能全权决定。
哪怕叶和卿是她亲爸，但只要他是个烂人，她都坚决拒绝重新接纳他。
“今天就到这吧，我要走了。”宋杳端起杯子喝了口咖啡。
叶和卿愣了愣，“杳杳，你……不好奇我当年究竟做了什么，导致被判十年有期？”
“好奇，但没那么好奇。”
对于叶和卿，宋杳最在意的只有两件事：
一是当年他用水果刀对着她。
二是，奶奶的葬礼，明明喻叔偷偷给他发了信息告诉他，他还是没回来送奶奶最后一程。
既然叶和卿已经对此给出解释，她只想去查，他说的是真是假。
至于其他的，都可以往后稍。
“喻叔挺好奇的，你可以跟喻叔讲，等以后哪天我想知道了，再去问喻叔。”
喻良歌惊讶地摸了摸耳朵，他没听错吧？小姑娘放心他和人私聊？
“喻叔，您应该不会被人三言两语策反吧？”宋杳笑眯眯地看向她喻叔。
喻良歌锤了一下胸口，“必然不会！”
“那就好，我相信您。”说着，宋杳起身。
陆时序跟着站起。
他拢了拢宋杳肩上的西装外套，侧头瞥了眼左前方的方位，眸色隐晦。
宋杳走出两步，忽然想起还有个很重要的问题忘了问。
她折回来，屈指敲敲桌子，“那条钻石吊坠，是什么意思？你要对我母亲做什么？”
消瘦苍白的男人抿出一个松快的笑，
“我的目标本来就不是她，我知道她不想见我，也知道，以她的性子，会让你出面来处理我。”
宋杳：“……”
行，懂了。
敢情那个吊坠真是鱼饵，只不过她猜错了叶和卿要钓的鱼。
宋杳牵着陆时序的手，头也不回地离开咖啡馆。
等走远了，宋杳警惕地扫了好几眼后面，这才低声开口，
“小叔叔，我怀疑我被人跟踪了！”
陆时序眉心重重一跳。
果然，他不该抱有任何侥幸心理，小姑娘那么敏锐，不可能意识不到一直有个人，自以为偷摸地举着手机狂拍他们那个方向。
而他们那个方向，因为太角落了，光线其实不太好，只坐着他们那一桌人而已。
“我也发现了。”陆时序把唇角尴尬而不失礼貌地弧度压下去，
“不过，有可能不是跟踪你，跟踪的是你父亲？”
他不想承认自己认识那人。
宋杳略一思索，觉得有道理。
她也不知道叶和卿有没有什么仇敌，对方对着他们那个方向咔咔狂拍，拍的不一定是她。
宋杳的心安定下来了，“小叔叔，你还有时间吗？”
“有。”陆时序捏了捏手里的纤细指尖，下意识也回头看了眼。
很好，那人没跟出来。
“那你陪我去趟鉴定机构吧，我得先确认一下我自己的身份。”
宋杳长叹一口气，只差在脸上印上茫然二字。
见了一趟亲生父亲，她自己究竟是谁的孩子竟然成了谜。
简直荒谬！
对上宋杳悲愤的小眼神，陆时序微微一笑，“好。”
下到停车场，上了车，宋杳脱掉西装外套，把外套抱在胸前。
鉴定机构的定位，是她输的。
陆时序也没看她查地址，想来是她曾经去过那儿。
他眸色深了深，什么都没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