握着手机的手收紧，宋杳瞳孔一颤。
突然感觉，像是有海草缠上她的心脏。
心脏每跳动一下，都有种被束缚的窒息感传遍四肢百骸。
她很难过。
自己这会儿的声音，说实话着实算不上正常。
她自己都觉得哑，还觉得闷，因为怕喉咙疼，她都是压着声音开口说话的。
母亲没听出来她声音不对劲。
只顾着要她配合她，达成她的目的。
耳边传来一道低哑的叹息，宋杳下意识眨了眨眼，下一刻，额头被珍而重之地吻了下。
陆时序吻了吻她的额头，又吻了吻她的脸颊，
“小姑娘，别回去了，留在我这里。”
他的声音温柔得不像话，
“你的母亲并不重视你，你其实也没必要那么重视她。”
宋杳心里酸酸涩涩的，侧头，下巴搭着男人的肩膀。
她看出落地窗外，挂在阳台栏杆上的红绳随风晃荡，好似下一秒就会被吹走，
“外面是下雨了吗？”
陆时序转头，“对，下了有一阵了。”
“就你现在的身体情况，出去淋到雨，别说后天出国，你能走路不头重脚轻都算好的了。”
医生说了这两天有可能会反复发烧。
那更该多注意些，好好休息。
宋杳没说要不要赶回家，她抿了抿唇，神色掠过一抹晦涩，“我打个电话。”
陆时序以为她要打电话给她母亲，用下雨为理由跟母亲解释回不了家。
然而视线不经意间瞥向手机屏幕，他看到的是宋子潜的名字。
陆时序：“？”
打电话给宋子潜，做什么？
这次，电话响了将近半分钟才被接通。
宋子潜跟做贼似的压着嗓音，
“喂？姐，不带这样坑我的，我在学校上着晚自习呢，你给我打电话做什么？要是被老师逮到，我会被批评的。”
清越的男声叭叭就是一通讲。
宋杳嘴角抽了抽，很想穿过手机屏幕锤爆这臭小子的狗头，
“那你现在是躲在哪儿接电话？”
那边，宋子潜愣了愣，眉头蹙起，“宋杳？你是宋杳吗？”
“你的声音怎么成这样了？生病了？还是宋心诺丧心病狂给你下毒了？”
宋杳：“……”
她垂下眼，长而翘的睫毛盖住眼瞳浮现出的自嘲。
看啊，她就说她的声音很不对劲，那是宋子潜这个跟她认识没几天的便宜弟弟都能听出来的违和。
偏偏，她的母亲无所觉察。
“生病了，小问题，谢谢子潜弟弟关心。”
为了接电话，假装去办公室拿东西，实则在楼梯来回徘徊的宋子潜惊讶到，差点一晃神，踩空台阶。
是他的错觉？还是……
宋杳的那句‘谢谢子潜弟弟关心’，好像挺真心实意的？
可是之前……
等等，他好不容易才下决心选择的合作对象，不能是被人夺舍了吧？
“你……”
宋子潜还想再说些什么，宋杳打断他的话，
“子潜弟弟，我就是想跟你说一声，后天我就出国了，你自己保重。”
“嘶——”宋子潜倒吸一口凉气，“那么突然？”
“昂，我也翘了这么久的课了，导师催我回去考试。”
说着，宋杳闷闷地咳嗽出声，
“好了，我要说的就这些，你回去上晚自习吧，别真被老师抓住了。”
听着宋杳虚弱的声音，宋子潜也不好意思多聊其他，“行，杳杳姐姐注意身体，拜拜。”
“再见。”说完，宋杳挂断电话，把手机丢到一边。
她眸底一片复杂的暗色，“小叔叔，我不回宋家了。”
闻言，陆时序温和地笑笑，“那就去洗澡吧，我去给你煮点粥。”
他知道她为什么会给宋子潜打电话了。
她在试探，透过电话，别人能不能意识到她的声音不对劲，如果别人有所觉察，她的母亲，就很不合格。
为了给她的母亲挽尊，她选的甚至不是更熟悉她的朋友，而是宋子潜这个认识没几天的便宜弟弟。
陆时序不免心疼。
明明小姑娘那么在意她的母亲，对方却……
“那我去洗澡了。”宋杳退出男人的怀抱，有些不好意思地，拢了拢他胸前那被自己扯开的衣襟。
陆时序笑笑，重新系上衣服扣子，“去吧。”
宋杳点了点脑袋，慢吞吞地下床。
进衣帽间选了身居家服，她抱着衣服蹭蹭蹭走进浴室。
看着比睡前有活力多了。
陆时序眸色深深。
略一思索，他拿起手机，出去打了个电话。
宋杳现在虽然头不晕了，但身上的乏力感还在。
她也没敢在浴室多待。
不到二十分钟，她就带着一身水汽从浴室出来了，坐到梳妆台前吹头发。
把头发吹干，她处理掉手机的未读信息，双手往衣服兜里一揣，走出房间。
房门一打开，浓郁的米香飘来。
宋杳吸了吸鼻子，顺着香味传来的方向往厨房走去。
“小叔叔。”
陆时序听见动静，回头看了眼。
小姑娘俏生生地站在厨房门口，长发披肩，脸还是苍白的，
“去饭桌那边坐会儿吧，粥快好了。”
宋杳乖乖答应，走到饭桌前坐下，双手托腮，眼睛盯着在厨房忙碌的男人看。
这种生病的时候有人陪伴，有人纵容的感觉，其实很不赖。
‘贺家小叔叔’越好，她就越觉得，贺明哲的存在很不合理。
要是早两年认识‘贺路昀’，她怎么也不会跟贺明哲订婚。
陆时序关火，洗了碗和勺子盛粥。
端着满满一大碗粥放到饭桌上，他敏锐地抬眼，对上双清亮澄明，蓄着满满笑意的圆眼。
他无奈地勾了勾唇，没问她为什么盯着他看，转身进厨房把两碟小菜一并端出来。
陆时序拉开宋杳旁边的椅子，“青菜和肉我都尽量切碎了，你待会儿吃吃看，如果吃的时候觉得喉咙不舒服就别吃了，我明天想办法把它们弄得更好吞咽一些。”
宋杳看到只有一碗粥，“你不吃吗？”
陆时序笑笑，“我吃了晚饭，现在不饿。”
宋杳点了一下头，毫不吝啬地夸他，“小叔叔真贴心。”
她看到碟子里的青菜有多碎了。
她上次吃这样的青菜，还是奶奶还在的时候，也是她生病，奶奶怕她没胃口不想吃东西，把青菜和肉都剁得碎碎的，方便吞咽，就为了让她多吃两口。
“别着急夸，看看你能不能吃得下，如果不行，那还是我不够贴心。”
陆时序支着桌面，视线掠过小姑娘手边，屏幕骤然亮起的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