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弗逊比之前天, 态度可是好了不少,连身上那股子傲慢都不见了,看起来风度翩翩。
周渔不得不说, 虽然他的傲慢让人厌恶, 但这个人很适合做生意,脸皮厚啊。
不过, 她在此时此刻是喜欢这种厚脸皮的。
识时务者是最好合作的,这种人不纠结,不钻死牛角尖,只认利益, 对周渔来说, 利益恰好是她最微不足道的优势。
不过……
京市日化厂侯显明突然过来说道:“周总, 我这边有空了,咱们聊聊吧。”
周渔就冲着杰弗逊笑着说:“很抱歉, 我们先约了……”
杰弗逊这会儿非常绅士,做了个请的动作,“先来后到是应该的, 那我等你忙完?”
周渔优雅地点了头。
瞧着周渔和侯显明走远, 霍伟真是叹为观止,他觉得自己对杰弗逊的判断有所偏差, 他原先觉得杰弗逊傲慢自大,时常怀疑他这样一个人怎么能被外派到夏国?
今天看来, 他起码有两点是值得学习的, 一是其他美国管理者做不到的——他虽然对人傲慢, 可对钱一点都不傲慢,他是钱的忠实信徒。
第二则是,他嘴巴上天天说他们要做的是大生意, 自己的理解似乎错了。
因此,在杰弗逊闲下来的时候,霍伟就请教了一下:“梅树村虽然平台很不错,可华美日化毕竟是个小厂子,只有肥皂和香皂两条生产线,即便他们只走洗涤路线,别说洗衣液设备了,连洗衣粉都造不出来。
这样的规模要想发展壮大,需要比较长的时间,我怎么觉得,你对华美日化比对这个合资品牌还要感兴趣?”
“杰弗逊先生,你一直跟我说要做大生意,到底什么是大生意呢?”
杰弗逊一直悠闲地喝着红酒,听到最后一句话才扭过头,看着霍伟说:“亲爱的霍,这是你在康曼问的最好的一个问题。”
“你们夏国人是不懂得投资的,当然,很多美国人也不懂,你们根本不能明确判断出什么是有价值?什么是没有价值?他们更不懂得小生意可能成为大生意,大生意可能成为小生意。这都是学问。”
“我今天教你最简单的一招,就是不要被字面意思欺骗了。投资可不是看到一个规模大名头响的就扑上去。你要看它的创始人,看它的商业模式,还要看行业规模,当然还有一些其他因素。”
“周渔已经用梅树村展示了她作为创业者的基本素养,同时,梅树村又成为了华美日化的销售渠道,这全部都说明,即便华美日化还很小,但它潜力无限。”
“洗衣粉设备没有怎么样?有钱就可以买到,全世界都在禁止向夏国出口机床等重工业设备,但是,轻工业设备大家可是卖的比谁都欢?”
“洗涤行业根本没有什么技术壁垒,这根本不是问题。”
说完,杰弗逊洋洋自得:“不过,我猜测能看到这点的人并不多!不是所有人都如我一般有着锐利的眼光。他们大多可能会觉得周渔一个外行,这是在自不量力!?”
霍伟想了想问:“你认为华美日化比这个合资护肤品有潜力?”
杰弗逊皱眉看着霍伟,他发现了,如果自己的弱点是傲慢的话,霍伟的弱点是说话太直白,这不符合一个投资者的素养。
他皱眉道:“哦不,合资当然好,天然有着巨大的吸引力,在这样一片几乎没有开发过的市场,它的预期肯定很好。你的商科究竟是怎么读的?”
霍伟听出了他的意思,就是在杰弗逊看来,一个是本土的,一个是外来的,不一定谁能经营的更好,所以他要两边都交好!
真狡猾!
不过对于杰弗逊的问题,他是这样回答的:“我学精细化工的。”
杰弗逊想起来了,就是因为霍伟的专业背景,他才招聘了对方,他无奈道:“好吧,那我再说详细一些,我的意思是,一些看起来很有规模,却利润很小叫好不叫座的声音,这就是不好的生意,一定不要做。”
霍伟觉得他意有所指:“譬如什么?”
杰弗逊哼了一声:“譬如,我们已经有了如此多合成香料,我们做的如此完善,你们夏国却一直在想办法发展自己的香精香料工业,这完全是没有必要的,这就不是什么好生意。”
霍伟是根本不同意的,枪杆子出政权,夏国人都知道,不过他可没说出来,只是点点头。
杰弗逊只当他听进去了,恰好周渔那边跟侯显明谈完了,不过周渔似乎并没有立刻过来的意思,杰弗逊不由暗暗恼道:“女人是世界上最麻烦的物种,她们记仇又难缠!”
但终究,他还是拿了杯红酒,冲着周渔走了过去。
周渔刚刚跟侯显明聊了聊——她打听了一下,合资品牌叫什么,做什么品类,准备什么时候上市,虽然合同没签,不过这个显然已经有了决议,侯显明笑着说:“我们决定叫颜美,是洗护方面的一共12个品种,大概会在年中上市。”
然后侯显明又问了问周渔:“你们门市部今年什么时候招商?”
周渔一听就明白了,去年一号店全国找货源的时候,她就来过京市,拜访过侯显明,当时侯显明的意思是,既然已经有了海市日化,他们就不掺和了。
如今隔了一年,梅树村今非昔比,又有了这个机会,侯显明趁机跟周渔聊了聊京市日化加入梅树村的意思,周渔自然也欢迎。
所以这会儿她心情很不错,见着杰弗逊还笑着说:“杰弗逊先生,我还以为你对我们没有兴趣?不愿意跟我们多交流?”
杰弗逊本来有些恼火,可周渔主动打了招呼,虽然语带质疑,他心情却好了一些,他笑着,很聪明地引了两句夏国的俗语:“用你们夏国人的话说,我这叫有眼不识泰山,咱们是不打不相识。周总,我们的香气展馆随时为你们开放,不知你们还感兴趣吗?”
周渔笑着答:“你们的香气展馆是目前国内唯一一个香气博物馆,听说拥有1108种味道,作为从业者,谁不想要参观一下,不知道是不是都能够闻到?”
这话杰弗逊爱听,“周总,虽然你刚刚进入这个行业,但你是有见识的,你们当然可以都试试。”
周渔笑着说:“那你们的特殊合成香料呢,不知道我们有没有这个荣幸?”
所谓特殊合成香料,就是康曼独有的,这个一般是不给轻易展示的,只提供配好的专用香精。
这自然是不能给的,不过之前得罪了人家,做生意的,总不能直接把事儿办死吧。
杰弗逊退后了一步:“很抱歉,这是公司的规定,我没有这个权限,不过,我们配好的专用香精,也都有样品,倒是可以向你们开放。”为了不让周渔失望,他极力地描绘,“这里面有多个国际知名护肤品牌使用的香精,我想你们可能愿意参观一下。”
周渔要的就是这个,她带着一帮技术员就是为了开眼界,人必须见到了大海才知道海洋的味道,如果只是闻香料,通过人的形容,他们是想象不到大海的味道的。
周渔要的就是见世面,这也是她让他们逛街的原因,但是,夏国的洗护行业实在是太落后了,如果只是对标现在市面上的产品,很难提高。
这是个好机会。
周渔笑着举起了酒杯:“杰弗逊先生,我想我误会您了,您是个非常懂得如何做生意的投资人,我想这会是一次非常美妙的香气之旅。”
这显然说到了杰弗逊的得意之处,他立时高兴起来,跟周渔碰了碰杯:“很荣幸。”
这事儿结束后,大家自然还有别的交谈对象,很快就离开了,周渔就瞧见,霍伟在离开的时候,冲着竖了个大拇指。
酒会一直到晚上十点结束,周渔一出门就瞧见了等在外面的周三春和范广西、张小翠三个人。
这三人显然都有点不放心,大冷天的,愣是在外面守着。周渔过来就问:“你们真是不怕冻!”
张小翠直接将军大衣递给她,“穿的厚还可以,不太冷,在屋子里也是焦灼,还不如出来透透气,还能第一时间接到你。怎么样?”
周渔就笑了:“杰弗逊说我们的香气展馆随时为你们开放!”
这句一出,答应无需质疑!
周三春年轻些,更活跃,直接喊了出来:“真的啊!这可太好了!”张小翠和范广西也是喜笑颜开,“这下就放心了!”
开放不仅代表着参观,还代表着跟康曼香料香精公司建立了合作,这可比从各日化厂购买香精来的选择多多了。
更何况,周渔接着说:“而且我还要到了他们专用香精的参观权!”
这话一出,周三春和张小翠都是愣的,根本不知道这个和刚刚的有什么区别,只有范广西激动坏了:“真的?我早就听说了,他们是有的,可是从来不轻易放开,说是那都是各大国际日化洗护公司的订单,不可以随便透露!”
“这次怎么这么大方?”
张小翠很快接上了:“因为我们强!”
她太能够感受到变强的好处了,原先,她来去城里一趟,都会怕公婆说浪费,而现在,她可以去粤东,也可以来京市,公婆非但不生气,还天天跟孩子说:“你要好好学习,像你妈一样厉害!去大城市!”
这就是强者的待遇!
对于周渔这次秀肌肉,范广西和周三春是根本想不到的,但张小翠一听就拍手支持,最好的说明书就是实力!
周渔也点头:“是因为看到了潜力,他们这是在投资。”
投资这个词,算是进入了周三春和范广西的耳朵,“投资是什么意思?”
周渔就说:“相当于赌博,他看好我们,觉得我们有实力有潜力,想趁着我们刚开始发展,跟我们达成合作。这样的话,一旦我们成长起来,就会变成他们的大客户了。”
周渔还给了个比喻:“相当于吕不韦看上了秦异人。”
这个比喻太形象了,范广西他们立刻明白了,“原来如此啊。”
知道了原因,就可以大胆的庆祝了,大家一路上都兴奋的不得了,周三春和张小翠都在议论杰弗逊这个人,周渔则跟范广西商量:“我觉得这事儿还是要跟常虹常青他们透露一下?”
"咱们不说,他们也不知道咱们经历了这么一遭,也不知道这几天是怎么想尽办法解决问题的。说出来反倒是让大家更有动力,不会浪费这次机会,你觉得呢?"
范广西连连点头,凝聚力怎么来的,就是共同经历困难,共同解决困难。结果他没想到的是,周渔说,“我觉得您来说比较好!”
范广西讶异地看着周渔,周渔笑着说:“我虽然是老板,但平日里在厂里主持工作的是您,由您来增强凝聚力是最合适的。”
这不就是给他树立威信吗?
范广西只觉得眼睛都潮了,“好!我来说,不过周总,谢谢你!”
四号店这边租赁的是一家制衣厂的招待所,因为效益不好,厂里能租赁的地方已经全部租出去了。
这个招待所足足四层,如今住的人很少,不过考虑到日后四号店的规模,而且还兼具这驻京办的作用,所以他们是整租的。
这次周渔带人来,统一住在了二楼,回到了招待所,就瞧见专门开辟出的饭厅亮着灯,大家过去一看,常虹翁小雪他们都在呢,应该是在写这两天逛街的收获,一个个讨论的非常激烈。
周渔听了听,居然是在说夏国洗护用品的味道还是日本的好,显然今天是去友谊商店逛了,那边有TST的进口化妆品洗漱品六十多种。
他们一进去,大家都抬起了头,范广西一开始是技术科,后来去了车间当主任,怎么搞生产他很在行,当众讲话他差点,大家这么一看,他差点忘词,还是常虹机灵:“范厂长,是有什么消息吗?”
范广西立时反应过来,笑着说:“是,我们刚刚接到了消息,说是明天可以参观康曼香气展馆了?!”
果然,大家立时脸上出现了兴奋之色,不过范广西很快就说起了这次的真相:“但我要告诉大家,上次我们离开,根本就不是因为没时间,而是,我们被赶出来了!”
没有什么比这个更牵动人心,周渔应酬了一晚上也累得很,瞧着范广西说的渐入佳境,下面的技术员听得入神,就退了出来,去了自己的房间休息。
然后就听见了那边一会儿愤怒,一会儿欢呼,显然真是调动情绪了,不过听到一半她就睡着了,第二天早上起来,准备去参观,就发现,大家伙一个个眼圈都是黑的。
周渔扭头看了看范广西,小声问:“你昨天说啥了,咋都没睡吗?”
范广西也愁:“我就是一没收住,讲起了过去被外国人欺辱的岁月,大家跟着一起愤怒了一回,然后……”
他还没说完,常虹就过来交上了一张纸,“周总,这是我们的决心书,您瞧瞧吧。我们一定做到!”
周渔拿过来看了看,上面写的是:“我们决心努力学习英语,到年底做到可以和外国人自由对话,可以阅读化工专业书籍。”
然后下面签名,周渔看了看,三个大学生毛睿、邱敏、何悦悦,还有常虹和翁小雪都签了名,还按了红手印。
再往下还有一张,这次写的是“我们年底做到可以大致听懂外国人的话,借用工具阅读专业书籍。”这个签字的是常青、赵建刚和赵建红三个人。
常虹还说呢:“我们就是觉得,以后跟这些外国人肯定不少接触,别人家背后看不上我们,我们还听不懂,让人家以为我们夏国儿女没志气,不知道生气,所以才立下了这个愿望。”
后面的人都在点头,周渔说真的,她原先只见过一些长辈的日记,上面满满都是各种决心,但在她的年代,这样的东西已然绝迹了。
她从未想过,会在这样的场合看到这样的原因下写出的决心书,周渔只觉得怪不得我们经济能够腾飞,因为我们有这么可爱的人!
因着杰弗逊的傲慢,第二天的香气之旅就格外不一样了,杰弗逊为了表示自己的热情,这次一共准备了三位讲解员,其中就包括霍伟。
周渔瞧着常青他们似乎是有了分工,三个人一组,单独将带着录音机的翁小雪交给了霍伟,由霍伟一个人帮她解说。剩下的三个人,一个人问两个人记笔记,主打一点都不能漏掉。
从早上九点开始,除了中午饭时间,他们整整待到了日落西山才结束,霍伟和两位讲解员累的嗓子都冒烟了,不过,周渔给包上了大大的红包,他们倒是很乐意,毕竟干一天顶半个月工资了,谁不想要外快?
等着回去,很快事情就进入了正轨。
三月初,富源县终于打来了电话,说是案件结束,富源县日化厂厂长左大力在轻工业局局长张程的示意下,侵吞了建厂资金45万余元。并以资金不到位为名,下达假文件,要求厂长柴建华通过招工募集资金。
张程和左大力的贪污罪板上钉钉,只是这部分钱大部分已经追不来了——张程将其中的大部分35万元,打给了自己在美国读书的儿子,他的儿子公派留学出国,目前已经失联。
而左大力的十万块则追回来了八万块——剩下的都花掉了。
至于柴建华工作中有失察,不过不是主观犯罪,所以只是进行了教育,无罪释放。
周渔接到电话当天,就带人去了富源县,一方面是将所有设备清点检查装箱运走,另一方面则是醉汉袁大勇帮助她找了42名工人,用他的话说都是勤劳肯干愿意离乡的。
范广西带人检验设备,周渔就把人面试了一番,除了一个是袁大勇的好兄弟,被他塞进来的,其他果然符合要求。
袁大勇也没想到,周渔气势这么大,自家兄弟这么胆小,周渔就穿着一身西服,往那里一坐,问了一句:“你在厂里干什么的?有什么技术?跟谁搭班?”
他兄弟就说不清楚话了,半天来了一句:“我看大门的,袁大勇是我兄弟,说你有本事,去南州是好事儿,最差也从县里进了市里了,我寻思,我一个光棍汉,去哪里不行,就同意了。”
“我啥也不会干!”
旁边的袁大勇都急了:“张老驴,你咋啥都说,你这样我不跟你做兄弟了。”扭头又跟周渔求饶,“周总,我真不是故意的,他孤儿,脑子也不怎么灵光,就有一身蛮力,我在人家还不欺负他,我不在人家肯定得欺负他。您别生气。”
周渔就问:“蛮力是什么蛮力?”
张老驴立刻说:“我能倒拔垂杨柳!”
这是书上写的鲁智深,周渔还真不知道,扭头问周三春:“可能吗?你行吗?”
周三春慎重地说:“细一点的可能吧,没试过。”
周渔还没说什么,张老驴就直接冲出去了,三月天里,地还没化冻呢,他直接将厂门口的那棵大腿粗的柳树,就在周渔眼前拔了出来!
出来那一刻,周渔都愣了,这真是能人异士。
袁大勇激动坏了,叫着说:“周总,你看,他行的!”
周渔合上了嘴巴,点点头:“是人才。不过……”她看向了袁大勇,“我本来还觉得你这人不错,可以让你当个小组长,现在发现,你居然骗人,你招人有功,就功过相抵吧,当个工人吧。”
袁大勇哪里想到,帮兄弟自己官丢了,顿时就哭丧着个脸,来了句,“我以后可不敢了。”
他敢不敢目前不知道,不过柴建华厂长却是敢。
周渔来了第二天,就去柴家拜访了,在里面待了几个月,柴厂长虽然瘦,却没有任何疲态,整个人精神抖擞,瞧见周渔就笑着说:“周渔小友,我可是跟你神交很久了。咱们终于见面了。"
显然,柴厂长是知道她帮忙救人的事儿,周渔就说:“我也一直很想见见您,您设计的设备真的很有前瞻性,真的省了我们很多事。”
柴厂长显然是个很喜欢别人认同的人,一听这个,立刻哈哈笑了起来,“终于有个能认同我的了,你不知道,当时买这些设备费了多大劲儿,他们都想随便糊弄就行了,可我想最起码一次投入十年内不能拖后腿,跟他们斗智斗勇了很久。”
“哎!”说到这里,他忍不住叹了口气,“只是没想到,岁月不饶人,我这边终于弄好了,也到了退休的时间,那两套设备交给左大力,真是白瞎了,你们买走也好,算是也能发挥一下它的潜力。”
“不过……”柴厂长叮嘱道,“我当时设计的时候,认为在85年左右它还算是先进的,随后就需要进行各种改装,如今已经83年了,你们既然新建厂,就不要省事儿……”
他扭头,从自己的书桌上摸出了一个笔记本递给了周渔,“我在看守所里,跟他们要了个笔记本,他们人都挺好,允许我没事写写文章,这是我这三个月思考的结果,是对这两套设备的改进和加装的建议。周渔小友,我把它送给你,希望你能不急不躁,慢慢壮大!”
最后这八个字是他在工作日记中写过的,周渔记忆深刻,没想到他又将这八个字送给了自己,这显然是想让周渔继承他的理想,将日化厂发扬壮大。
周渔是真的感动了。
这位老厂长,在最艰难的时间里,没有因为被冤枉而自怨自艾,反而利用时间,为她这样一个素未谋面的人,写出了这样一份满含心血与期望的重要资料。
这字字都是对夏国日化行业的赤诚!
周渔没有接,而是诚恳地说:“柴厂长,我来这里其实有个不情之请,我知道您岁数大了,又遭逢了这样的事情,需要休息,我也知道您当初就是为了归乡才放弃了日化厂的工作。
可我总想着,没有人比您更了解这套设备,也没有人比您更想看到这套设备生产的产品,销往全国。我想问,您是否愿意担任华美日化厂的总顾问呢?”
周渔的邀请,让柴建华都愣住了,但周渔能看见他眼中闪现的激动,不过,他没有开口,而是扭头看了看旁边的老伴和儿子。
显然,他是愿意的,但他同样尊重家里的成员。
老伴拍了拍他的手说:“当年就是为了我想家,你带着我们娘三回来的,结果临了,也没真正的再干干日化厂。这次我陪着你,想去就去吧。”
柴赶美也说:“爸,我们已经成家立业了,您有什么想做的,做就是了,我想小妹也是这个想法。更何况,这里离着南州也不远,我们有空就能去看您。”
到这里,柴建华才扭过了头,这位已经六十出头的老厂长,用浑浊的眼睛,认真地看着周渔,他的声音都在颤抖:“那我再试一次?”
周渔郑重向他保证:“相信我,这一次,我们一定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