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约定签好后时间也挺晚了, 大家自然散了。

等着进了屋子,周渔才发现,于芳菲王罗阳他们都在, 谁也没有提前回去休息。

见了周渔, 于芳菲就问:“周总,怎么样?”显然等消息呢。

周渔让周三春把门关了, 屋子里顿时就剩下了自己人,就把今天的事儿说了说,当然着重说了签订君子之约的事情。

于芳菲皱眉说:“按理说该说的该做的该兜底的都说的差不多了,可我总担心, 君子之约只约束君子啊。周总, 万一呢?”

于芳菲已经不是前几年刚进入梅树村的小姑娘了, 她是负责前期市场调查和开拓的,这几年梅树村商场, 门市部和销售员增加幅度大,都是由她来负责。

见得多了,自然知道, 大部分人是可以信任的, 但也有损人利己的。

周渔就拍拍她的肩膀:“降价有降价的打法,但我更相信, 这样的时刻,君子就是君子!”

埃里克和琼斯, 亦或是玛利亚其实都对于这次交易胸有成竹, 他们比才四年工作经验的于芳菲更有经验, 也就是说,看得更多。

在他们眼里,商人就是追逐利益的, 虽然夏国的工厂跟其他国家的不太一样——他们不是属于个人的,他们是属于政府的,他们的厂长就像是经理人,虽然在管理,但并不能完全做主。

这看似不好处理,但很快这些采购商就找到了其中的突破点,夏国人都想创汇,但这些工厂可不是统一的,他们是以省为单位参加的广交会,他们的交易额并入省内,而省与省之间,是竞争关系的。

他们创汇多,省的排名就高,同样,省里在使用外汇的时候,就更有余地。

于是,老奸巨猾的采购商们,根本不用相互商量,就知道该怎么办了——那就让他们为了创汇竞争起来吧,你打九折,就自然有打八五折的,那自然也有敢打七折的。

反正他们的水准都差不多,而且夏国还有一点好处,明明在广交会上争得将利润都压没了,结果等到了生产的时候,如果搞不好的地方,居然会相互帮忙,他们真是太矛盾了。

但对于这些采购商来说,那真是太棒了。

他们就这样采购了很多物美价廉的东西,譬如说精美的草编织品,要知道,在美国,一个草编帽子可以卖到几美元,而这里只要几十美分,转手就是十倍的利润。

基于此,虽然当天晚上没有电话,让他们觉得有些奇怪,有些不得劲儿——这些厂家不应该是主动地来维护他们吗?毕竟,他们带着美金来的。

但他们几乎都没有太多想,因为人性是经不住考验的,如果有人告诉他,只要你降价就可以得到一笔不小的款项,那他会毫不犹豫地做,这……有什么需要犹豫的吗?

第二天一大早,埃里克就起了床,他不太喜欢吃夏国的东西,他认为不够符合他的胃口,外加也不够安全,所以都是自带的。

助理帮着他做了一份三明治,他吃着饭,助理就问他:“埃里克先生,那个关厂长至今没有联系,我们是否要主动联系?”

埃里克笑着说:“不用,这样他会有种错觉,我们是可以谈的,但在香皂肥皂采购上,我们是买方,我们有主动权,只有我们可以谈。他想好了自然会来,如果他不来,自然会有其他人来。”

“你知道的,这是多好的机会!只是夏国人的脑子实在是太笨拙了,当然可以理解,他们刚刚开放,离着真正市场贸易太远了,他们都不知道该如何进行贸易了。”

助理点头,接着将做好的咖啡递给了埃里克,埃里克忍不住赞叹:“哦,这真是人生的享受。”

同样的还有琼斯,她也没有主动联系龙平梁,不过,她到没有埃里克那么傲慢,说真的,她也看不上埃里克的作风,她是觉得,这是板上钉钉的事儿,等着就行了。

而周渔他们,早上吃完饭,照旧去了会场。

当然了,缺乏了大采购商,日化区又恢复了原先的样子,有人路过,大部分都只是看看,很少有人驻足,也很少成交。

不过也可以看出来,大家的心态跟前几天不太一样了,第一天的时候,早上是兴奋满满,下午是有些不敢置信,充满着打量。

第二天到第三天是一种自娱自乐后的无奈与迷茫,而今天则是紧张,想广告词的想不下去了,翻译品牌名字的翻不出来了。

谁也坐不住,忙的已经飞起的工艺区每每往这边看,就瞧见日化区的人,明明没事干,但就跟热锅上的蚂蚁似得,在自己展台的那一亩三分地来回转圈。

他们奇怪的很,若是工艺区这边,没有人的时候,大家都会去别的展台逛逛,对方肯定会笑骂——又要看我们的新作品!滚滚滚!

不过就这么说说而已。这些年相互都习惯了,大家争的时候是真争,平时的时候也是真交流。

像是日化区这样的情景,很少的。

建春工艺厂的带队人王晓辉忍不住跟旁边同事嘀咕:“他们那边没事吧,昨天那会到底开的咋样?”

对方也摇头:“甭管咋样,这不上人啊,连华美日化都没人了。”

可不是,这可是跟他们来之前想象的完全不一样——日化行业这么大变化,再有周渔这个会营销的也来了,他们以为会特别热闹,可如今瞧着,也就是刚开展,有点热度,随后就凉飕飕了。

这么待到上午十点,关励待不住了,伸手摸了摸兜里的烟,冲着同事说:“我出去透口气。”

然后大步不回地走了出去,他也不敢离得太远,找了会场旁边的一个犄角旮旯,点了火使劲抽了一口。

他其实烟瘾不小,但家里负担重,烟太贵了,根本抽不起,干脆就忍着了,一般情况下,一天也就一两根,一星期一包。

但今天他有点忍不住,几口将手里的烟抽完,低头看了看剩下的四五根,干脆又点了一根。

一根又一根,等着他回去的时候,口袋里已经空了。

他也不知道,他们的拒绝会引起对方什么样的反应,但起码第四天,依旧是无人问津。

还只剩一天了。

关励结束这一天的时候,都觉得恍惚,他看着带来的样品,第一天上午的时候,他还曾经嫌弃发的多成交的少,而今天,连发都没发出去几块。

他深深叹口气,沉默地跟着同事们收拾完展台,然后沉默地离开了会场,同事说:“咱们吃面吧。”

他也没心情:“你们吃吧,我先回去了。”

同事瞧着他那样就知道,跟着他的销售科主任将口袋里的一包烟塞给了他:“厂长别着急,既然定了就再等等。”

他还附过来小声说:“这事儿各贸易团团长都知道了,听说常云部长也知道了,明天还有一天,总会有个好法子的。”

关励一想就知道,这会儿不仅仅事关日化行业,还关系着各省的创汇呢。他们约定好了,但各贸易团心里放不下,肯定有人向上反应了。

这也行,起码到时候如果真没成交量,说不定常部长一发话,他们的生意还能做——他不是不知道统一战线的好处,能12美分一块,他怎么愿意赔钱卖!可他也有他的难处。

那包烟根本没留住,离开了同事,他就一个人走在粤东的大街上,热热的风吹着他洗的发白的旧衬衫,他则叼着烟,一口一口地抽着,逛着逛着回了招待所。

只是没想到,一见他,招待所的服务员就说:“关厂长您回来了,刚刚来了个电话,说是昨天您还没有回话,让我转告您。”

没回话的不就是法国的安德鲁贸易公司吗?

关励愣了一下,然后就突然乐了!“你说是让我回话对吧?!”

服务员也吓了一跳,寻思也不是什么大事啊,怎么能这个反应,不过还是点了头,“是是是,就说了这一句,我再问人家说你心里有数的。”

关励没忍住,直接笑了两声:“对对对,我心里有数,我知道是谁,我用一下电话!计时算钱。”

服务员立刻点了头,关励连忙就想拨号,发现手里还有半根烟,他刚刚愁绪满腹,一路上下了半包烟,如今哪里还舍得,直接将剩下半根灭掉,然后小心翼翼地放好,揣进了口袋里,这才拨了过去。

那边过了好一阵才接,是那个夏国助理接的,昨天就是他在中间当翻译,听到是关励后,对方也很不客气:“关厂长,您昨天离开的时候是怎么说的,您忘了吗?对于您这样不遵守信用的人,我们是无法合作的。”

居然是通知不合作。

如果是昨天,关励肯定会着急连忙挽回的,可是今天就不一样了。他已经在君子之约上签字了,虽然心里有着各种担忧,也做好了如果领导发话就该卖就卖的想法,但现在不是没有吗!

他已经签字了,夏国人说君子一诺驷马难追。

他们厂虽然不大,名气也不显,可他们既然答应了跟大家统一战线,那就是统一的——他从来都知道,行业好了,厂子才好的道理。

他自然不会去挽留,他之所以高兴,是因为,如果安德鲁公司依旧无动于衷,就说明他们并不在意,也就是说,夏国人的统一是没有用处的。

但安德鲁打来了电话,又提醒他因为没有信用不合作,这可太好猜了——你不想合作,你理我干什么?你不想买东西,你不搭理我不就行了吗?

还专门打过来,还专门质问,这就是在意啊!

关励这会儿是真高兴,他连声音都轻松了起来,如果有人看到他,会发现,他连眉头上的皱纹都浅了:“哦!”他先来了个感叹词。

“我是想跟你们回复的,只是今天的展会刚刚结束。请您转告埃里克先生,感谢他对我们日化厂的看重,但9美分一块,我们的确是没有利润了,所以我们商量了一下,这个价格是不行的。”

那位翻译显然是不敢相信,关励居然拒绝了:“你说什么?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关励的声音轻松而坚定,“对,就是您听到的意思,我们一块皂12美分已经是极低的价格了,我们也是需要利润的。”

那边电话突然间被捂住了,他只能听见胡乱的声音,还有零星的英语,但说的太快了,他的书本英语不是很灵光,但他记得那个声音,是埃里克的。

他显然是有些着急,声音有些愤怒的感觉,过了好一阵子,对方才将话筒又恢复,冲着他说:“关厂长,您我们本来是准备跟您签订200万块的合同的,也就是18万美元。我们以为,你们厂是第一次上广交会,会更珍惜这样的机会,毕竟,如果没有成交量的话,你们下次就不一定能来了。”

“没想到您并没有理解我们的善意。关厂长,利润是暂时的,但发展是长远的,机会不是随时都会来的,如果把握不住,很可能再也没机会。”

显然他们了解了关励和藻溪日化厂,知道他们的软肋在哪里。

关励昨天的确为此争执了半天,但这会儿,都签了,就算是软肋,也得等着大部队的指挥。

他伸手摸了摸,从口袋里将那半支烟摸出来了,顺手摸出了口袋里的火柴盒,用耳朵夹着话筒,嚓的一下点燃了火柴,点燃了那半支烟。

话筒里传来了翻译的声音:“关厂长,您还在吗?您在听吗?”

关励使劲抽了一口,在烟雾缭绕中说:“在的,谢谢你们的忠告,但是,低于12美分,我们没有利润,不能降。”

等着电话挂断的那一刻,他听见了对方的国骂,关励忍不住笑了——你们急了吧。

倒是埃里克简直不敢置信:“你说什么?不愿意?他凭什么?”

是的,凭什么呀?!

在他们看来,这是多好的机会,反正有利润的,为什么不挣啊,这是不是傻?!

埃里克不能理解,他站在原地,像是蚂蚁一样来回转了好几圈,最后说:“他不同意,总有同意的,笨人不多,聪明人不有的是吗?还有几个厂子,隐晦地联系一下。”

而与此同时,在邮电局,龙平梁也拨通了美国采购商琼斯的电话,他也拒绝了九美分的报价,龙平梁给她讲利润:“即便我们售价12美分,你们的利润已经很大了,比美国普通香皂还便宜最少7美分,为什么非要赶尽杀绝呢?

如果利润这么低,我们根本没办法研发新品,如果有个合理的价格,我们有利润,就能上新设备,做研发,出新产品,大家都有的挣,做生意不应该是一起发展吗?”

琼斯的回答是笑了,然后才说:“哦不,你不能这么算,我们也要利润的,何况,你们不是有出口补贴吗?你们可以拿着那个去发展。这样才是双赢!”

他们什么都知道,什么都算的清,什么都不想给他们留。

周渔说的是真的,他们只想竭泽而渔,并不想共同发展。

龙平梁心里骂了一声国骂,算是看透了,然后回答:“琼斯女士,这不可以,因为那是国家补给我们的,不是补给你们的。”

在琼斯的讶异中,他挂断了电话。

当然,琼斯和埃里克不是唯二。今天所有的外商,法国的,美国的,墨西哥的,澳大利亚的,英国的,还有别的地方的想要压低售价的,似乎都发现了一件事——他们看中的突破口,实在是不怎么聪明。

因为,他们听见的回复都是:“不可以!”“不可以!”“绝对不可以!”

而偏偏不可以就代表着,他们的压价失败了,要不你就不买,要不就去妥协,要妥协吗?

没有人愿意的,他们已经在这个市场上采购了无数的东西,他们不曾有过妥协。

可这块利润着实有点大啊。

这让不少采购商终于皱起了眉头。

而周渔,回来后见到了蒋学,第一句话就说:“常部长那里很热闹吧。”

蒋学点点头:“有两三个贸易团的找过去了,话说的还是很婉转的,先是肯定了你们的这次君子之约,有志气应该鼓励,但又提出了问题,已经第四天了,如今日化区域还是只有小额成交量,明天可是最后一天了。”

“他们认为很多外商,几乎都是明天下午的飞机,他们甚至等不到展会结束,就离开了。如果这么僵持下去,日化产品这么多年,出口额一直不大,好不容易迎来的机会,就说不定没有了。”

“他们建议,应该干预一下。九美分太低,可以谈一个中间价,让大家有点利润,再加上补贴,也让采购商们有点赚头。”

周渔冷哼一声:“他们已经很有赚头了。常部长怎么说?”

蒋学说:“常部长就三个字:再看看。”

也就是说静观其变,不插手也不打压,周渔松了口气,看着外面渐渐黑下来的天,“成败就明天了。”

第五天。

周渔去会场的时候,恰好碰上了建春工艺厂的王晓辉,82年秋交会,周渔将建春工艺厂的新产品放在了免费大巴车的电视上,是第一个被介绍的。

要知道,长达一个小时的路程,林林总总不下大几十个厂子,很难有人全部精力都集中的,第一个是很沾光的。

也借此,建春工艺厂打开了出路,从82年开始,就一跃成为了工艺区交易的大户,如今每年都是南河创汇的主力军。

王晓辉跟周渔自然熟悉,他干脆多走了两步,过来说:“周总,你们也别急,我们工艺区这几天也讨论,其实都很支持你们。我们当时就是卷的太厉害了。”

“你说一个花盆套,一个人一天就能编十来个,可卖的话,不过一毛钱一个,就算原材料不值钱,人工也是要钱的啊。”

“要是我们当初能顶住了,这会儿就能卖正常价五毛一个,你说,这差多少。说真的,你们能联合起来,我们都羡慕。”

“我们都知道你们压力大,空口白牙的鼓励等于没有,所以大家商量了一下,我们工艺区一共198家工厂,各省的都有,每家工厂都要发劳保产品,外贸搞不起来,我们内贸支持,请各省的日化厂别着急。”

这可是真金白银的支持,周渔连忙说:“谢谢!”

这样表达善意的,其实不少,一个贸易团,各种工厂都凑在一起,能说的早就说了。但显然,这也代表着一个问题,虽然日化区域这会儿个顶个都觉得这事儿八成能成——采购商们昨天晚上急了!

但围观的人都觉得,这事儿八成是不成了,毕竟,世界上那么多产品,钱在人家手里,你不卖人家可以选别人啊。

这事儿没法解释,周渔和所有人一样,都跟前几天一样,在自己的展台老老实实的忙活着,如果仔细观察,就会发现,今天除了紧张,还有期待——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在展台四周来回的走动着,抬着头竖着耳朵,来回的注意着。

到底他们会来吗?

八点钟开展,没有人过来,九点钟的展会,因着是最后一天,不少小的采购商已经离开,所以显得冷清了不少,依旧没有多少人往日化展区过来。

十点钟,关励忍不住摸了摸口袋里那半包烟,冲着同事说了句:“我出去抽根……”

话音未落,就瞧见组委会的外贸员冲着他们跑了过来。

外贸员是组委会的工作人员,是协助各厂同外商谈判的,当然了,一般小的交易量是用不到他们的,他们这么跑到展区找人,只有一个原因——有外商坐在了交易室里,告诉他们:我们需要什么产品,你们帮我们找合适的厂家!

关励舔了舔因为上火起了大泡的嘴唇,将手从口袋里拿了出来,站直了身体。龙平梁被人提醒,也扭头看了过去,仿佛在那一瞬间,大家没有人说话,却通过目光身体语言向所有人传递了一个信息——你看,有消息来!

日化展区的人在这一刻,不再是热锅上的蚂蚁,他们就像是长在大地上树木,寂静而又认真地注视着,属于他们的春风吹来。

外贸员气喘吁吁地冲了过来,就瞧见了这一幕,也感受到了这边无声的压力,他大声冲着大家说:“美国的克拉贸易公司想要购买蜜桃乌龙味香皂,蜂蜜牛奶味香皂,柠檬薄荷味香皂……”

他林林总总报了十来个香皂的味道,然后说:“请有这类产品的厂家,如果有交易的意向,可以跟着我过来。”

立时就有人问:“什么价格呢?还是9美分吗?9美分我们不干的!”

任何人都知道,他们来了,他们不是不理他们就走了,这就说明,他们就想要这些产品的。

如果前几天是忐忑是不安,那么现在他们是笃定,自己可以谈判,他们的要求对方是可以答应的。

所以这话是有底气的。

果不其然,外贸员笑着说:“当然了,我们已经问过价格方面的问题,他们给出的答复是价格可以商量。”

一时间,日化展区的人都忍不住有些兴奋,松动了?!

此时,周渔直接说:“不是可以商量,请您转告琼斯女士,她需要的味道我们都有,而且可以保质保量,不过,价格只有12美分,不可能再降,如果埃里克先生有成交意向的话,我们这就带队过去!”

这些天的僵持,全展馆的工作人员谁不知道?

就跟王晓辉说的一样,当时他们卷起来了,现在后悔极了,那不肯降价却抱团突围的日化行业,谁不佩服?

外贸员立刻说:“那好,我马上过去将你们的要求带到,请稍等。”

外贸员还未离开,刚刚还安静的日化展区瞬间热闹起来,大家恨不得长了八张嘴,跟身边的人说:”他们会答应吗?”“是不是有戏了?!”“肯定有戏,昨天打电话就说明等急了!”

“我还以为都没来呢,合着在交易室坐着呢。”

“怎么就一个,其他的呢!”

“肯定不止一个,但显然,就跟他们突破咱们一样,总有人第一个按耐不住,他们的第一个是琼斯。”

“这肯定是想抻抻我们,给我们施加最后的压力。这会儿可都十点多了,我们时间不多了,他们时间也不多了!”

对啊,一切都是相互的。

的确如此,昨天在电话里被拒绝后,在迟钝的人也感受到了这次夏国人不同寻常的团结。他们根本就不在乎自己的利益,无论怎样的诱导根本无济于事。

这让他们想到了过去一些老兵口中的夏国人——坚韧而无私。

如果说前一天晚上,他们很自信地睡着了,但在昨天晚上,但凡想做这个生意的人,没有人睡得着。

别看是小小的肥皂,可是这么质量好花样多价格超级便宜的肥皂,是有着巨大的利润的。

要知道,即便是12美分,一块香皂他们也有7美分的利润,这个投资比,什么产品能比得上?

没有任何贸易商会不为利润而疯狂激动!

所以,在那种一方便厌恶夏国人居然如此不识抬举,一方面又有巨额利润的诱导下,他们终究还是在今天,走进了洽谈室。

——他们不会去展台的,那太掉价了。

这些人不约而同地故意等了等,想要将时间压到了最晚,再进行谈判,以掌握更多的主动权。

只是,他们不是一条心的。

来自美国的琼斯就有些不一样,她的飞机票是今天下午两点的,她有着无限的耐心,但却等不了了,因此成为了第一个发声的人。

她以为谈判,就得有谈的过程,她让步了,对方应该也可以让让步,谁能想到,外贸员告诉她的答案是:不降!

琼斯皱起了眉头,她真的想一走了之,这群夏国人太难打交道了!他们怎么可以如此的坚定呢!她昨天跟龙平梁谈过后,又试图让人联系了几家工厂,没人同意。他们明明是46家工厂,他们怎么可以像是一块石头一样坚固呢?!

这真是让人费解。

不过,她看向了不远处的洽谈室,她刚刚来的时候,就瞧见了几位老熟人。以她的了解,他们也是必定要这笔利润的。他们虽然分属不同的国家,但其实业务是有交叉的。

显然她的时间不够了,更何况,她不觉得夏国人会退,那为什么要便宜他们呢?

琼斯笑着对外贸员说:“他们是真的很坚定,既然如此,我们谈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