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节后, 皇家点心铺的贾掌柜将黎荞和陶竹前面四个月的分成送了过来。
黎荞陶竹回乡前,两人拿到了第一个月的分成,只有一千三百两银子, 不算多。
如今四个月过去,皇家点心铺的生意越来越好,两个人所拿到的分成是递增的:一千七百两,二千三百两,三千两, 三千六百两。
四个月加一起,共一万零六百两。
真的不算多。
不过, 他们两人拿的只是半成的分成, 也就是百分之五,因此,在贾掌柜走了之后, 黎荞和陶竹便进了书房, 开始算皇家点心铺这几个月的收入。
从他们所得的银子可知道皇家点心铺这四个月的纯利润分别是三万四千两、四万六千两、六万两、七万二千两。
一个点心铺子一个月能有七万两银子的纯利润,而且这个数字还在增长, 在黎荞看来,这铺子挺棒。
而且,盛鸿一直在想办法扩大生产, 牛羊司的牛乳太少, 供不上需求, 他就向全盛京收购牛乳,还计划在盛京外圈出一块地, 专门用来养牛。
此时没有奶牛, 只靠着黄牛供应牛乳, 明显满足不了整个盛京的需求。
不过, 做老式鸡蛋糕不需要用牛乳,而且老式鸡蛋糕是三种面包中卖的最好的,因此,牛乳方面的压力其实不是很大。
但市场不是无限大的,因为盛京的总人口只有三百多万,这些人大多数还是普通小百姓,有钱人属于少数。
而且,做老式鸡蛋糕需要打发鸡蛋,此时没有电动打蛋器,只靠着人力打发,每日做的老式鸡蛋糕是有限的。
因此,种种原因加起来,虽然皇家点心铺的生意火爆,但销量也是有限的。
按照黎荞的估计,皇家点心铺的盈利,一个月最高应该在十万两左右。
一个月是十万两,那么一年是一百二十万两。
抛去分给他的半成分成,那么进入国库的只有一百一十多万两。
这个数字,其实也不算少。
因为根据黎荞最近得到的信息,大盛一年的财政税收,不算粮食,只算银子,最后能进入盛京国库的,也才二千多万两白银。
因为每次收税之后,地方政府都要留取一些,用于日常开支。
再加上大盛自建立之后,走的便是低赋税的路子,一开始是三十税一,还时不时的减免赋税,后来人口增多了之后,赋税上涨了一些,但总体是低赋税的。
因此最近几年的赋税收入,最后流入盛京国库的,每年不到三千万白银。
如今一个点心铺子便能占国库收入的二十分之一,这真的很棒了。
再者,这只是盛京的总店。
盛鸿肯定会在其他府开设分店。
分店那边没有牛乳也不要紧,因为老式鸡蛋糕不需要用到牛乳,只需要鸡蛋、面粉、糖、油,所以,这分店在偏远地区的府也能开得起来。
大盛三百多个府,这三百多个府的收入加一起,肯定要超过盛京总店的,因为光是江南富庶地区就能和盛京差不多了。
所以,这点心铺子好好发展的话,一年的收入妥妥能占据国库收入的十分之一。
这……
这账不算不知道,一算吓一跳哇!
黎荞当初往试卷上写这个法子时,想的是如果由朝廷出面搞垄断开蛋糕店,那真的要爽死,利润绝对比粉条大。
可实际上,蛋糕店因为种种限制,利润不如粉条大——去年粉条半成的分成是二十万两出头,也就是说,只靠着河西府五县和通吏县,粉条一年的纯利润就有四百多万两银子。
但爽死是真的,只靠着这一项就能挣来国库十分之一的收入,比他想象的还要爽。
陶竹一条胳膊放在书桌上支着脸,他瞧着纸张上的数字,越看越觉得不可思议。
靠着小小吃食,竟有这么大的魔力?
但这的确是事实。
他坐直了身子,看向黎荞,真心实意的叹道:“黎荞,你好厉害呀。”
黎荞这会儿也满心不可思议呢,听到此话,他扭头看向陶竹。
将陶竹脸上毫无掩饰的崇拜、佩服、迷恋、爱慕等神色收入眸中,他顿时有些心虚。
咳,这些点心的做法可不是他想出来的。
但在此时空,他既然做出来了,那就只能是他发明的。
他笑着道:“我只是在点心这块有些天赋罢了,而且,我也只是有想法,真正动手的是你,你也很厉害。”
“我哪里比得上你。”陶竹摇了摇头,他盯着黎荞,越看越喜欢,便忍不住伸出手捧住黎荞的脸颊,在他唇上狠狠亲了一下。
他原本只想亲一下的,但亲完退开不足一尺,瞧见黎荞笑得眸子弯弯,他忍不住又亲了一下。
这一次,他舌尖在黎荞的唇瓣上轻轻舔了一下。
这一舔就舔出事了。
黎荞反客为主,等这一个吻结束,他浑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大半,只能坐在黎荞腿上,无力的趴在黎荞怀里。
黎荞的背比他宽,刚好能圈住他,书房的椅子是宽敞的太师椅,黎荞身子靠着椅背,一手圈着他的腰,一手在他背上轻轻摩挲着,他舒服的眯起了眸子,脸颊忍不住在黎荞颈窝里蹭了蹭。
他真的好喜欢黎荞啊。
而且,让他忍不住偷乐的是,黎荞也好喜欢他!
“竹哥儿,辛公子询问咱们的点心铺子何时开张?我同屋的两位大人今日也问我了。”
黎荞轻轻捏了捏陶竹的耳垂,开口道。
大盛的中秋节不是法定节日,不放假,那日他去翰林院上班时陶竹给他准备了一食盒的月饼,让他留着中午吃。
考虑到同屋的李大人和段大人,所以陶竹往食盒里装了二十多块月饼。
结果中午时辛知又去找他,于是他便把月饼分享给辛知。
辛知对点心不是很喜欢,但陶竹这月饼实在是美味,他一口气吃了三块,还带回家了两块。
他家里一堆女眷,两块月饼肯定不够分,于是中秋节次日上班,不等中午就跑去问他黎家点心铺何时开张。
当时李大人和段大人都在,听了辛知的话,便也跟着辛知问他点心铺何时开张。
“嗯……不知道。”陶竹想了一下,如实回答。
这几日他和郑浅浅除了做饭、做家务,照顾黎小睿,便是和沈画一起与那五十套衣服做斗争。
他还没想过点心铺子的事儿。
“咱们不急,若你不想做的话,这铺子不开也成。”黎荞说着又捏了捏他的耳垂。
虽然同僚爱吃,但他的竹哥儿想干嘛干嘛,陶竹开心最重要。
“我这几日出去瞧瞧,看有没有合适的铺子。画哥儿的衣服只剩下了四五套就完工了。”
陶竹想了想,又道。
“那明日我散值之后咱们去找韩宁。”黎荞道。
“好!”陶竹应下。
这点心铺子就算要开张,那也是开在城北这个区域,韩宁身为这个区域的土著,有事找他最合适。
现在又到了收红薯做粉条的季节,也到了秋梨快成熟的季节,不过,因为秋梨膏不一定非得用秋梨制作,所以韩宁今年没去平城,一直留在京城。
次日,黎荞和陶竹登门,听他们夫夫说明来意之后,韩宁立马拍了拍心口,表示没问题,一切交给他,他对城北这块地儿可熟悉了。
不过,他惦记的不只是有点心,还有鸭货。
“大人,这鸭货作坊什么时候开张?”黎荞当了官儿,他对黎荞的称呼改了,不过,随意、放松、自然的态度没改。
“再等等,先把点心铺子做起来。”
还没有买下人,只靠着陶竹黎大山几个,肯定顾不了两个铺子。
“那什么时候找人牙子买下人?”韩宁又问。
黎荞闻言笑了:“这个不急,看心情。”
现在他和陶竹不缺银子,最近陶竹有不少事可做,那自然不急着开铺子。
况且,他和陶竹已经习惯了现在的日子,若是买了陌生的下人回来,家里住进了完全不熟悉的陌生人,那他和陶竹包括黎大山几个人肯定都不习惯。
所以,买下人这事在回乡前就列在计划表上了,可这都半年过去了,也没付诸行动。
“唉,大人,您夫夫的小日子美呐。”韩宁忍不住感叹。
“可不是。”黎荞大大方方的点头。
有夫郎有银子有官儿当,谁看了都要说一声美。
第二次休沐的时候,黎荞和陶竹去看了韩宁寻的几个铺子,看了一整天,两个人最终挑了个距离韩家烩菜馆不足百米的铺子。
这铺子不是最合适的,但因为距离韩家烩菜馆近,所以黎荞就定在了此处,万一有什么事,烩菜馆那边能有个照应。
这铺子是一个两进的院子,有些狭小,后院算上厨房只有四间屋子,但即便如此,也足足花了一千八百两,比黎荞陶竹此时所住的三进院子贵了一百两。
因为这铺子临街。
铺子买下来之后,便是找铁匠铺准备相应的工具,还要买人。
现在黎荞是官儿,买人不需要去寻人牙子,韩家寻了相熟的人牙子,将黎荞的要求一说,等黎荞下班之后,那个牙婆立马就带着人过来了。
足足二十个人,最大的十五岁,最小的十一岁,有男有女有小哥儿,性别很是齐全。
黎荞和陶竹站在这些人跟前,视线在这些人脸上一一扫过,又一一问了话,还当场考核了一下,最终买了四个人。
一个十五岁,是个长的有些壮硕的少年,和起面来很是卖力,黎荞当场给他改了名,从今往后叫黎顺。
一个十三岁,长的不如黎顺壮,说话也细声细气的,瞧着有些木讷,黎荞也给他改了名,叫黎利。
一个十二岁,是个小哥儿,这小哥儿长的瘦瘦小小,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但他针线活好,黎荞就留下他了,从今往后叫黎和。
一个十岁,是个小丫头,针线活也好,不到十分钟就做了个荷包出来,黎荞给她改了名,叫黎乐。
这四个人,全都住在铺子那边,不住在家里。
接下来几日,陶竹送黎荞上班之后,便去铺子那边训练四个新买的下人。
沈画给他传授了一些经验,对于新买来的下人,首先得先板起脸来,不能太和气,免得这些下人不知好歹蹬鼻子上脸。
陶竹觉得有理,太和善了会被欺负,所以面对着这四个人时,他都是一脸严肃,要求也很严格。
他五官本就锋利,再一板起脸,看上去就很不好惹,这四个新来的挺怕他。
黎荞无意中知道他面对着顺利和乐四个人竟是这副模样,便非得亲眼瞧一瞧。
瞧完之后,当真是爱的不行,坐在回去的牛车上就把他亲的气喘无力。
在黎荞看来,陶竹不但不丑,还是贵公子的长相。
只不过之前因为眼界、家境的限制,所以他身上的贵气没体现出来。
现在他们的家底接近百万巨富,而且他内心也富足平和,整个人的气质慢慢的就和长相匹配了。
现在他板起脸的模样,特别像是霸道王爷,又俊美,又贵气,黎荞当真是爱死。
黎荞在陶竹跟前向来是有什么说什么,等晚上两人狠狠快乐后,黎荞便将他的看法说了。
陶竹原本已经昏昏欲睡了,但听完他这话,立马就笑清醒了。
“我,霸道王爷?”他指着自己的鼻子,不可思议的问黎荞。
“现在不像,平日里也不像,板起脸训人时才像。”黎荞说着在他鼻尖上点了点:“你板起脸训人时的模样,若是被不知你底细的小哥儿或者是姑娘看了,绝对会爱上你。”
陶竹:“……”
虽然黎荞是在说他长的像是男人,但他一点儿都不生气,他只想笑。
“那下次我故意穿你的衣服去街上试一试?看有没有未成亲的小哥儿或者是姑娘偷偷瞄我。”
“不行。”黎荞想也不想的摇头,语气坚决:“你只能撩我。”
“……你这样的才叫霸道。”陶竹说着戳了戳他的心口:“是不是?”
“就对你霸道了。”黎荞抓住他的手,身子朝着他压了过去:“你这会儿又不困了,咱们再来一次。”
陶竹:“……”
他双手圈住黎荞的脖颈,嘴角控制不住的翘起。
他喜欢黎荞对他霸道。
日子一天天往前溜走,很快到了九月,黎荞该发工资了。
发工资时,户部的人先送来了他的俸禄单让他核对,确认无误了,摁手印,摁完手印,次日户部的人就将他的俸禄送去他家。
八月份黎荞只上了大半个月的班,但俸禄却是发了整个月的,他身为从六品小官,一个月的俸禄是二百两,外加五百斤禄米。
这五百斤禄米,其中三百斤是小麦大米,二百斤是杂粮。
这些银子和禄米,足够养活一家子了。
盛京的物价虽然比平城那边高,但也没高到夸张的地步,毕竟盛京虽然贵人多,但普通小百姓更多。
二百两银子,足够黎荞一家子一天三顿都是肉,再加上发下来的粮食,这怎么着都够吃了。
发了工资,陶竹、黎大山郑浅浅黎二山黎夏几个人比黎荞本人还高兴,竟然有这么多银子,怪不得那么多人想当官!
所有的寒窗苦读,都值得了,回报太丰厚了。
“咦?之前孟月不是说要攒银子还债和买房子么?按照这个俸禄水平,他很快就能买房子了吧。”
陶竹高兴完了,想起孟月,便忍不住道。
“他是从七品,他一个月的俸禄是九十两。”黎荞道。
“那也不少了,咱们这宅子才一千七百两呢。他攒个两三年就能买房子了。”
“不过,他和你的俸禄竟是差了这么多么?”
陶竹有些惊讶。
黎荞和孟月中间只隔了一个正七品。
而徐瑛是正七品,于是他不等黎荞回答便又问:“徐瑛的俸禄是多少?”
黎荞笑了笑,一个个的答:“孟月还得交际呢,不可能把俸禄全部攒下来。”
“之所以和我的俸禄差这么多,是因为大盛的俸禄比较奇特。比如说徐瑛,他是正七品,但他一个月的俸禄只有一百五十两。江知县之前是七品官,可江知县的俸禄一个月是一千两。”
“啊???”
黎荞这话音落,不仅陶竹惊的水眸圆睁,连黎大山郑浅浅黎二山黎夏也怀疑他们听错了。
这差别也太大了吧!
“知县是正七品,你是从六品,怎么你和知县的俸禄差这么多?”黎大山吃惊的问。
“江知县是地方父母官,掌握着一县的所有大权,太上皇担心地方知县会为了银子而贪污受贿欺压百姓,所以特意提高了知县的俸禄,好叫各个县的知县当一个清廉的、不会因为缺少银子而闹出民怨的好官。”
“不仅七品知县如此,其他的地方上握有实权能影响一地百姓、局势的官员,俸禄都比同级别甚至是高级别的官员高。”
“还有京城那些握有实权的真正的大官,圣上怕他们收取贿赂,给他们的俸禄也特别高,最高的一个月有五千两银子的俸禄。”
这也是黎荞昨日才知道的事儿。
他之前真不知道大盛的俸禄竟如此奇葩。
但仔细想一想,也挺有道理。
太上皇和圣上先把这些官员养的舒舒服服,让这些官员没有后顾之忧,这些官员若是再贪银子,那就不能怪盛家父子俩心狠手辣了。
昨日上午时了解到这一点儿,中午时他忍不住跑去户部找徐瑛。
因为他算了一下账,圣上制定的俸禄如此奇葩,而大盛有那么多官员,只靠着国库,每年光是支付官员的俸禄就要耗去一半。
这就有些畸形了。
国库里的银子,应该花在基建、百姓、养兵这些方面,结果一半花在官员俸禄上,这真的让黎荞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评价。
但徐瑛告诉他,他多虑了。
官员的俸禄支出,只占国库每年总支出的百分之十,余下的部分,由太上皇和圣上的私库补上。
也就是说,大盛的官员,如今主要是靠圣上养着的,国库的支出有限。
从徐瑛口中知晓这一事实,他当真是五味杂陈。
太上皇和圣上为了大盛,真的是付出太多。
这父子俩蛊的他都有些想为大盛肝脑涂地了。
不只是黎荞这么想,陶竹黎大山几个听完他这解释,愣神之后忍不住感叹:“圣上也太好了,竟然掏自己的钱袋子养官员。”
“怪不得咱们村的日子越过越好呢!”
“圣上是好皇帝。但圣上也好有钱啊!”
能养得起这么多官员,太有钱了。
黎荞听罢这话,忍不住在心里叹气,真有钱的话,又怎么会在会试考试这么正经严肃的场合,向天下举子讨要充盈国库的法子呢。
盛家父子俩就算是在大盛建立时很有钱,那经过这么多年的消耗,两人的钱袋子也肯定瘪了。
不过,这暂时与他无关,他已经把面包上交了,靠着皇家点心铺的收入,应该能让这父子俩的钱袋子缓一缓。
黎荞虽然很佩服太上皇和盛鸿,但肝脑涂地什么的,还是算了。
皇家无情,当他表现得太妖异,他相信盛家父子俩绝对不是欣喜,而是会对他举起屠刀。
所以,他还是安心当他的六品小官吧,他上交的面包,他每年交的商税,已经为大盛做了不少贡献了。
发了俸禄之后,很快又到了休沐日。
这一次休沐,黎荞陶竹两人要去赴辛知的约。
黎荞不怎么会喝酒,还要带上陶竹,因此辛知只能放弃盛京的酒楼,而是邀他们夫夫去赏菊。
现在菊花开的正好,不能喝酒,就只能赏菊了。
黎荞和陶竹对花花草草没什么研究,也不怎么喜欢,但辛知好不容易想出来的地点,推掉不好,两人肯定得赴约。
赏菊的地方在城外,是盛京挺有名的菊园,里面栽种的都是菊花。
而且,巧合的是,今日不只是黎荞陶竹、辛知去菊园,徐瑛沈画也要去。
户部的一个官员也约了徐瑛去赏菊。
同去菊园,于是黎荞陶竹就和徐瑛沈画一起出发。
出了城,走了约莫一个时辰,菊园便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