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月是在一个雨天回京的。
小雨淅淅沥沥飘了大半天, 水泥路湿漉漉的,个别地方堆着些积水,但并不影响马车行走。
天地是昏的, 朦胧的。
孟月归心似箭,一路催着他的车夫兼小厮顺子跑快些。
反正道路平坦,不担心马车会陷入泥泞中。
在马车后边还跟着十二个皇家物流的保镖。
第一次离京时他拿自己的俸禄雇了六个皇家物流的保镖随他各地奔波,去年今年出京时,七皇子担心他的安危, 非得让他再多雇几个。
他喜滋滋的听令。
和心爱的人在一起了,他的小命自然贵重了起来, 他可不能出事儿, 反正他现在俸禄涨了不少,完全雇得起这些保镖。
雨丝随着风顺着未关紧的车门钻入车厢内,凉丝丝的, 入秋了, 气温本就低,如今一场雨落下, 气温更是掉了好几度。
可孟月一点儿都不觉得冷。
他体内的血在烧。
从接到圣旨和七皇子信件的那一刻就在烧,连着烧了快一个月,如今临近盛京了, 不但没有熄灭, 反而烧的更厉害了。
原以为要和七皇子做个十多年的无名夫夫,可万万没想到不足两年, 他们竟要有盛大的婚礼了。
似梦一般。
哪怕距离盛京没多远了, 他还是有些恍惚, 不自觉的,他低头看向手中的圣旨和信件。
在路上的大半个月, 他连睡觉都是抱着这两个物件的,唯有将这两个物件抓在手中,他才不会觉得他是在做梦。
大拇指轻轻摩挲着手中的信件,瞧着信封上七皇子熟悉的笔迹,他脸上的想念更浓。
他爱七皇子,爱极了。
但之前这份情感被他压抑在心中,压抑了六年,一朝爆发,犹如山崩海啸。
两次短暂的相守,根本不足以将这份情感宣泄彻底。
七皇子亦是。
七皇子在他跟前流露出之前没有过的表情、姿态,满眸都是他,满心都是他。
七皇子虽然自小便在扮男人,可实际上并未真的近距离接触过男人,刚在一起时,七皇子像是好奇宝宝一般趴在他身上,对比他们身子上的差异。
比手,比脚,比每一处,七皇子眸子大睁,时不时的哎呀一声,脸颊泛红,被那些差距震惊。
认真说来,那场景怪异中透着一丝好笑,可他只觉得可爱。
现在光是在脑中回想,他就忍不住将手中的信件放在心口,高大的身子也蜷缩了起来。
可爱到他不知所措,想原地打滚。
他当时和七皇子腻歪的厉害,只要他进了七皇子府,那两人一刻都不舍得分开。
七皇子想知晓他在外面的经历,虽然问的隐晦,可他却是一下子就听出七皇子的真实意图。
七皇子担心他被江南水乡的美人迷了眼呢!
他心中偷笑,事无巨细的讲述他在外的经历,买了什么物件,什么价格,某一处驿站饭食如何等等,七皇子托着下巴认真听,一双美眸始终盯着他。
他说到有意思处,这双美眸会弯起来,露出一个外人绝对没见过的温柔浅笑。
然后这双美眸的主人会凑过来亲他,捧着他的脸颊,在他唇上啄一下,啄一下,亮晶晶的眸子里全是喜欢,一副特稀罕他的样子。
他哪里撑得住这般的热情?
心脏跳的厉害,体内的血在沸腾,但同时心中又酸酸涨涨的。
他只是一个从小山村中出来的土包子,他分辨不出顶级茶叶、名酒之间的细微差别,他看不出玉器古玩这些珍物的名称来历价值。
就连追七皇子时,他也送不出什么名贵的礼物,只能笨拙忐忑小心翼翼的让金枝玉叶的皇子与他深入民间,尝那些普通百姓吃的饭菜,玩那些普通百姓在玩的花灯。
在大盛万万千千的人当中,他是那么的不起眼,不出众。
当年的他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竟然敢追天潢贵胄!
在无数个被心上人冷言冷语冷脸刺伤的夜里,他是迷茫的、忐忑的。
他有来自家人的压力。
七皇子更有哥儿扮男装的压力。
即便他踩了狗屎运,七皇子爱上他了,他们也没什么光明的未来。
理智无数次的告知他,他该放下,远离。
可是,每每想到放下,随之而来的便是揪心,难受。
他明明只是一个七品芝麻官,可他总担忧高高在上的七皇子会被人欺负,毕竟他们的第一次就是七皇子挨了欺负。
再加上七皇子那个冷硬恨不能把满朝文武都得罪光的脾气,这叫他如何不担忧?!
他是帮不上什么忙,可他能给七皇子送去一顿还算美味的饭食,能在深夜暖一暖七皇子空荡荡的胃。
哪怕只能做这么微不足道的小事儿,哪怕只能如此,他心里头也是高兴的。
看七皇子一边嫌弃他一边将他送去的饭食吃完,那种成就感令他无比满足。
而且,除了担忧,他对七皇子也好奇起来了。
一个小哥儿为什么会扮做男子?
一个小哥儿为什么会对百姓有那么强烈的责任感?
一个小哥儿脾气咋那么臭出手那么狠辣?
好奇就得观察。
观察的多了,他发现了七皇子不为人知的一面。
七皇子很喜欢吃美食,特别是甜品,吃到特别满意的甜品时,他会闭上眸子细品,品完了会高兴的挑挑眉,双眸放光的去拿下一块。
七皇子累极时会毫无形象的蜷缩在宽大的椅子上,眉心微微皱着,唇微微张着,粉色的舌若隐若现,再无醒着时的冷硬强势。
七皇子烦躁时会抓着纸团在掌心里各种揉来揉去,粉唇也抿成一条直线,双眸怒睁,俊美的五官愣是被搞的看上去有些好笑。
但也很生动。
……
总之,他看到了七皇子的很多面。
越看就越离不开。
越看就越情根深种。
越看勇气就越多。
越看就越发坚定了要追下去的信念。
就这么追了六年。
他竟然真的追上了。
他一个小山村里的土包子,将天上的月亮捞在了怀里。
他何德何能?
心中的酸胀越来越多,于是他就抱着人回亲过去,珍而重之的回亲过去,亲着亲着甚至还很没出息的红了眼眶。
一颗心满足到发疼,只有与怀里人合二为一皮肤紧紧贴在一起,那种微疼的感觉才会消失。
七皇子不会笑他掉泪,会与他一起红了双眸,会抱着他的肩膀在他耳边一遍遍喊他的名字,催他快些再快些。
七皇子与他一般,只有身子感受到对方了,身子疼了,那心脏才不会疼。
类似的场景发生无数次,以至于他离京前还没讲完他在外的种种细节。
但他和七皇子也会起争执,比如说在银钱这个问题上,七皇子想掏银子给他雇上二十个保镖,以保护他的安全。
可他觉得阵仗太大惹人注目,而且他不肯花七皇子的银子,当时七皇子气得皱起鼻子不轻不重锤他。
那副粉唇微抿气鼓鼓的模样,迷得他当时就把人按在怀中狂亲,亲着亲着就又亲到了床榻上。
事后七皇子慵懒地趴在他怀中,骨节分明的手指扯着他的耳朵,一脸凶巴巴的叮嘱他在外注意安全,甚至还放狠话,若他出了意外,但他一定会麻溜的再找大黑脸壮汉。
但是,还没等他有反应,放狠话的人倒是先红了眼眶,将他抱得紧紧的,哽咽着说这辈子只喜欢他这个壮汉。
想起当时怀中人红通通的眸子,以及肌肤相贴的颤栗,他不由双臂抱头,身子跟虫子一般蛄蛹了几下。
他太想念这人了,想的发狂!
他忍不住坐直身子,打开了马车的车窗,想知晓马车到底行到了何处。
官道两边是枯黄的玉米叶子,秋天了,玉米该收获了。
凉丝丝的雨滴落在他脑袋上,一股风吹来,裹带着寒气,可他却是没把脑袋缩回去。
他要用这雨、这风降降身子里的火气!
这路怎么这般漫长?!
在孟月的翘首以盼中,道路两边的景致熟悉了起来,盛京那高大坚固的城楼也出现在他的视野中。
他不由深吸了口气,将脑袋缩了回去。
快了快了,要进城了。
他小心翼翼的将刚才搁置到大腿上的圣旨和信件收了起来,这会儿是下午,衙门快下值了,等进了城,他差顺子回家报信,他自己要赶着马车去七皇子府。
算算时间,等他从城门口赶过去,那七皇子应该正好回府。
他是昼夜不停的赶回京的,七皇子不知他今日回来,他要给七皇子一个惊喜!
正思量着待会儿见面之后是先亲亲还是先抱抱,马车外面传来了顺子的声音:“大人,前方是七皇子的马车。”
“嗯?”
孟月一惊,一个大跨步就来到了车门前,推开门,雨丝和小风一起袭来,隔着蒙蒙的水汽,不远处的确是七皇子的马车在朝着他赶来。
!
他霍的钻出马车,站到了车辕上。
下一瞬,他朝思暮想的人也从马车中出来,站到了车辕上。
熟悉的身影出现在视野中,虽然恢复了真实性别,但那人还是男子装扮,此时身着素雅的月白色长袍,在昏暗的、枯黄的环境中异常醒目。
他鼻子顿时酸涩了起来,不用说,七皇子知道他定然会以最快的速度回京,所以算准了时间在城门口等他。
实在是等不及了,便让侍卫赶着马车慢慢的沿着官道走,好早点儿见到他。
他对着远处那道身影挥了挥手。
这是最后一次别离。
余生,他们再不尝离别的苦楚。
两人很快汇合,孟月登上了七皇子的马车。
马车宽敞,舒适,昏暗。
静静的对视了几秒钟,两人同时朝着对方伸出了手臂,当双唇触碰到一起时,两人身子同时麻了一下,脑子出现同一个念头:
终于又吻到了这人!
短暂的停顿之后便是能焚烧一切的热情,两人都恨不能把对方揉到自己身子里,最终,七皇子先软了下来,他趴在孟月怀中,任由孟月的大手在他身上□□。
但两人并未真的做什么,这毕竟是在外面。
等回了府,两人才真正的坦诚相见。
从前两人是有夫夫之实,无夫夫之名,欢愉时虽然妙极,但心头总会蒙上一层未来不定的阴影。
今日这层阴影散去,他们的未来光明灿烂,两人自然是肆无忌惮,真正放开了去尽兴。
闹腾到深夜,翌日进宫面圣,两人皆面色红润,神采奕奕。
盛鸿瞧着这二人,上瞧下瞧,左瞧右瞧,一直瞧到孟月想要重新跪下了,这才皱着脸叹了口气。
他怎么瞧这两人都不般配。
但两人硬生生熬了六年才走到一起,可见两人没把这份感情当儿戏。
既如此,他也不棒打鸳鸯了。
盛鸿早就让钦天监选了好几个日子,如今见这两人你侬我侬,便选了个最近的日子。
婚期定在入冬。
婚期定下,接下来便是筹办亲事了。
徐瑛见着了孟月,忍不住将人拉到角落里狠狠锤了孟月几下,这些年他和孟家大哥大嫂着急上火,结果孟月早就和七皇子有一腿了!
黎荞也装着毫不知情的模样,震惊之后便是声讨、谴责孟月。
庄文亦是,没想到啊没想到,孟月竟然不声不响办了件大事!
孟月哈哈笑着,拳头和谴责一并应下,当初之所以瞒着众人,都是迫不得已呀!
总算是苦尽甘来了。
相比较徐瑛黎荞庄文的震惊,孟家人则是被这天降的大惊喜给砸懵了。
这些年他们因为孟月的婚事,起了无数次争执,抹了无数次眼泪,甚至还怀疑孟月身子有问题。
结果,孟月早和尊贵无比的七皇子好上了?
这、这……
甚至七皇子将来还要登基当皇帝,他们家今后要成为皇亲国戚啦?
孟家人晕陶陶的,一直到孟月与七皇子大婚那日,一众人才真的放了心。
还真是,他们家小月真娶了大盛将来的皇帝!
终身大事总算有着落了!
孟月与七皇子成亲之后,盛鸿便开始张罗退位的事儿,与七皇子交接各种政务。
七皇子搬到了皇宫,孟月自然也住了进去。
因为将来登基的是盛时毓,因此孟月不必当七皇子身后的男人,孟月可以“干政”,盛鸿给他特设了一个官职:六部侍郎。
官职比黎荞低一级,能掺和六部的各种事儿,好方便他和七皇子多多相处。
下班回到家,黎荞将这个好消息告知给陶竹,陶竹一边为孟月七皇子开心,一边为黎荞开心。
有孟月在,黎荞今后会轻松不少吧?
就比如说批改奏折这块,今后肯定轮不到黎荞了。
当代笔能一直和皇帝在一起,孟月肯定会和黎荞抢这份差事。
新年之后,元宵节那日,盛鸿传位给七皇子。
七皇子盛叶登基,成为大盛的第三任皇帝,改年号为盛宁。
黎荞和陶竹说要给七皇子准备一份大礼,这还真是一份大礼。
黎小睿黎长风黎云帆三个小家伙打工上瘾,想要多多挣钱,他们仨和盛时毓一合计,决定开一个陶瓷作坊。
他们四个小家伙正是对各种事务好奇的年纪,偶然见到做陶的陶轮,知晓陶瓷竟然是转着圈做出来的,他们非常感兴趣,想要亲自上手做。
之前因为黎荞“研制”水泥,西跨院那边建的有窑,四个小家伙儿便干脆直接拿从前的窑烧制他们亲手做的陶制品。
他们做出来的陶制品不精致,但自有他们这个年纪的生动和童趣,很是惹眼。
四个小家伙当天就跑去闹市口摆摊,这些陶制品价格不贵,造型独特,不足两刻钟就卖完了。
四个小家伙登时来劲了,商量着建一个陶瓷作坊。
而黎荞打算借此机会,将玻璃做出来。
去年秋暨北省并没有发生高志远所提到的连生活用水都短缺的大旱,但不幸的是,西山省发生了旱情。
这场旱灾还挺严重的,虽然不至于生活用水都缺失,但造成了秋粮减产。
事后他和陶竹讨论此事,他们都觉得这两年灾害来的太频繁了些。
原河省百年一遇的大雪灾。
席卷半个浙海省的台风。
波及到三省的鼠疫。
西山省大旱灾。
这些灾害不仅密集,范围还广,每一场灾害的到来,对于国库而言都是一次大出血。
国库需要银子。
既如此,那他干脆将玻璃研究出来吧,这一次是真研究,他没亲自做过玻璃,他只知道做法。
玻璃的收益,绝对比自行车、肥皂要大,他直接将玻璃捐给国库,那七皇子和孟月能省不少心。
七皇子本身财力不雄厚,无力养着禁军和百官,盛鸿决定退位之后,就把手中的不少生意慢慢交给了七皇子。
但盛鸿早就在为银钱犯愁了,这么多的灾祸,盛鸿的财力根本顶不住。
所以玻璃绝对称得上是一份大礼。
黎荞陶竹二人花了半年时间将玻璃研究了出来,玻璃一出,贵人富人皆疯狂。
玻璃还可以做镜子,清晰的镜子一出,天下爱美之人又疯狂。
靠着这两样物件,国库充盈了不少。
但花钱的地方也不少。
黎荞和陶竹不明白为何灾害跟高志远说的不一样,在高志远的描述中,那些天灾酷寒长达十多年,而且并不是每年都出现。
可现在,各种灾祸跟赶着投胎一般,急切的降临大盛这片土地上。
所以玻璃的出现帮了大忙。
玻璃将银钱、粮食从富人贵人的手中夺过来,又用在普通百姓身上,而各地很多官员也积极救灾——
盛鸿见着贪官只会挥起屠刀,但七皇子为了震慑百官,不仅挥动屠刀,还用上酷刑,将酷刑尝遍之后才会真的给人痛快。
就这种狠辣,哪个官员敢懈怠?
因此,银钱物资粮食充足+地方官积极安抚,哪怕天灾轮番上演,大盛各地也没有闹出什么乱子。
盛宁五年的冬日,那种冷得人们无法上街的酷寒没有再出现。
盛宁六年冬日,大运河一直到农历十一月才结冰。
盛宁七年春日,黎荞这个六部主事与陶竹离京,前往西闪省。
七皇子登基之后,代笔一职慢慢挪到了孟月那里,这种与七皇子形影不离的好职位,孟月自然要揽在自个儿身上。
黎荞不当代笔之后清闲了许多,如今连天气都回暖了,他可以放心离京了。
他想做他早就想做的大事:
治理黄河。
高志远在小册子里提到黄河会在东山省决堤,淹没良田无数,但明总督去了东山省之后,对抗旱和黄河这两件事极为重视。
明总督每个月都让人巡查东山省境内的黄河河堤,并且让人拿水泥、砖头、石块等对河堤加固了再加固。
在明总督的这般重视下,黄河目前并未决堤。
可黎荞始终惦记着这条母亲河,他的异能已经升至十级,而且如今朝政稳固天下太平,他在不在盛京都一样,于是他便禀明七皇子,表示想离京治河。
七皇子不理解,这轮不着黎荞一个六部主事亲力亲为呀。
不过,等听完黎荞的解释,他立马准了。
黎荞想一边治河,一边带着陶竹看看外面的风景。
这个理由让七皇子无法拒绝,黎荞自打做官,十多年来兢兢业业,恪尽职守,就找盛鸿请过一个月的假,现在黎荞也并非是玩乐去了,而是要去治理黄河。
他哪有理由拒绝。
出了盛京的那一刻,坐在马车中,陶竹忍不住从窗户中回望身后的盛京城楼。
春日阳光明媚,城楼在日光中显得尤其高大雄伟,黎荞是在盛平九年考中了状元,一转眼,他与黎荞在这座城里已经待了十六年。
“看什么呢?”
黎荞与陶竹紧挨着,看陶竹的脑袋一直伸在窗外,便抱住他的腰肢,也要把脑袋伸出去。
陶竹顿时笑了起来,将脑袋收回来,双手圈住了黎荞的脖颈:“我是有些感慨。”
“感慨什么?”
黎荞瞧着他亮晶晶且弯弯的水眸,忍不住在他唇上亲了一下。
这一亲让陶竹脸上的笑更多,他凑过去在黎荞唇上重重亲了一下,然后才笑着道:“感慨时间过的飞快,咱们竟然在这里住了十六年了。”
“现在要离去,不知何时回来,自是想要多瞧几眼。”
“最迟今年年底就得回来,盛时毓这家伙怎么舍得让云帆离开一年之久,肯定会召我们回京。”
黎荞说着抱着他倒在身后柔软的褥子上,两个人侧躺着,双腿交缠在一起,皆笑盈盈的。
“也是哦。”
陶竹想起盛时毓对自家云帆的占有欲,登时更乐了。
他伸出手,与黎荞十指交缠,心中对盛京的不舍散去,脑子里开始想前路。
这是新的开始。
从前黎荞忙着读书,忙天下大事,一晃眼二十年,黎荞与他终于能卸下重担,开始人生的新阶段了。
他脑子里有诸多的想法,一会儿想到黎荞说的要带他下水攀山,一会儿想到黎荞说的要在黄河畔种树,一会儿想到黎荞……
黎荞,黎荞,黎荞……脑子里转了无数的念头,最终都化为了两个字:
黎荞。
他思绪收了回来,静静的望着眼前这人。
这人也正瞧着他,眼神一如既往的温柔又饱含情意,视线相触,这人微微抬起脑袋朝着他凑近,当熟悉的唇落下时,他闭上了眸子,心里一片安宁。
有这人在,这人一直都在,那甭管前路如何,他都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