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探访地下迷官

“举起手枪,准备射击!”慌乱中,拉乌尔听见同伴急促地重复道。

身后,那面墙转满一圈之后才自动关上。他们屏住呼吸,一动不动地待在黑暗中,四周静得出奇;最后,波斯人蹲下身子,在地面上摸索着。

突然,拉乌尔眼前一亮,黑暗中好像亮起一盏微弱的灯,他本能地往后退了一步,像是在躲避敌人的袭击一样。但是,他很快明白过来,原来灯是波斯人点燃的。红色的光圈不停地跳跃着,拉乌尔发现整个房间都是用木板拼成的。这时他想起,那一天,克里斯蒂娜就是通过这条暗道跟随音乐天使的声音去的。想必埃利克经常利用这条暗道,博取她的信任。波斯人曾经说过,通道都是由幽灵自己建造的;但是不久之后,拉乌尔才知道,埃利克只是发现了这条通道,长期以来只有他知道它们的存在。事实上,1791年3月18日,公社战士占领了剧院,将剧院地面作为指挥中心,而地下则成为国家监狱。

波斯人蹲下身子,放下灯笼,在地板上拨弄着什么。突然,他把灯熄灭了。

只听咔嚓一声,拉乌尔看见地板上突然出现一块发光的四方形,就好像头顶上的天花板打开了一扇天窗一样。拉乌尔发现波斯人不见了,但是很快他又感觉波斯人就在身边。

“跟我来,跟着我的样子做。”

拉乌尔往发亮的那个方块儿走去,他看见波斯人仍然跪在地上,嘴里叼着手枪,双手支撑着身体,滑进了地下室。

奇怪的是,拉乌尔竟然非常信任波斯人。虽然他对他的底细一无所知,而且他又那么神秘,可是在拉乌尔看来,关键时刻,波斯人与他是一伙的,他们有一个共同的敌人——剧院幽灵。另外,波斯人的言谈举止非常真诚;再说,波斯人真要加害拉乌尔,他就不会将手枪给他了。最重要的是,拉乌尔为了找到克里斯蒂娜,会不惜一切代价。所以,他别无选择。他告诉自己不要对波斯人有半点戒心,他不能成为懦夫。

拉乌尔照着波斯人的样子跪倒在地,用双手支撑身体。“放手!”波斯人突然说道,拉乌尔毫不犹豫地将手松开,波斯人在下面接住了他,然后命令他立即趴下。随后,波斯人立刻关闭了暗门,拉乌尔几乎没有看清他是怎么关上的,准备开口问他,但是波斯人立刻将他的嘴蒙住了。这时,传来一阵说话的声音,是刚刚审问过拉乌尔的警官。

拉乌尔和波斯人置身于一道木板隔墙后面,旁边是狭窄的楼梯,一间小屋与上面相通。警官应该就在这间屋里,他们不仅听见他的脚步声,还听见他说话的声音。

周围的光线很微弱,幸好刚刚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暗道待过,所以拉乌尔已经习惯黑暗,不费吹灰之力就分辨出眼前的景象。

他突然发出一声暗叫,眼前竟是三具尸体。

第一具尸体,在通往小屋的楼梯上平躺着;另外两具尸体,双手抱在胸前,蜷缩在楼梯底下。只要他将手伸过隔板,就能触摸到其中一具尸体的手。

“不要出声!”波斯人急促地低声说道。

他看着尸体,只说了两个字:“是他!”

警官的声音越来越大,他正在询问舞台负责人有关灯光的情况。所以,警官应该是在“键盘控制室”或者相关的地方。

在当时,电力只能用于某些特定的情况下,例如烘托舞台气氛。整座剧院都是用煤气在照明,而且是用加氢煤气来调节舞台灯光的,复杂的程度与演奏大型管风琴相媲美,所以得名“键盘控制室”,也就是灯光控制室。

提词员工作间的旁边还有一间小屋,专为灯光控制组长准备的,他从这间屋子里监视灯光效果。摩雷也在这里工作。但是现在,摩雷却不见了,而其他组员也不在位置上。

“摩雷!摩雷!”舞台监督的声音不停地回响,却没有听见摩雷的回应。

地下室二层的小楼梯上有一扇门。米华警官推了推门,却没有推开:“监督员先生,这门怎么打不开?它一直这么难打开吗?”

监督员用肩膀强行将门撞开了,门开的同时,他发现自己撞开的不只是一扇门,还有一具尸体。他大声叫了起来,因为死者正是摩雷!

警官身后的人一拥而上。

“他死了。”监督员沉痛地说道。

这时,只有米华警官丝毫没有惊慌,他俯身检查尸体。

“不,他没死,只是喝醉了。”米华说道。

“我是第一次见到这种事情。”监督员说。

“也许有人给他下了迷药。”

米华警官走下几个台阶,突然叫道:

“快看!”

透过微红的灯光,楼梯底下的两具尸体显得格外诡异。舞台监督一眼就认出死者是摩雷的助手。米华走到尸体跟前查看起来。

“他们睡得真沉。看来一定是有人擅闯灯光控制室,想必目的是为了绑架克里斯蒂娜!”他分析道,“可是,他怎么会在舞台上绑架一个女演员呢?这真是个奇特的念头……还是先把剧院医生叫来吧!”

但是,米华警官仍然不停地念叨着:

“奇怪!真是太奇怪了!”

然后,他回到屋内跟其他人说起话来:

“先生们,你们怎么看待这件事情?就你们还没有发表意见,你们总该有自己的看法吧!”

躲在楼梯平台下面的拉乌尔和波斯人看见两位经理神情紧张,蒙夏曼激动地说:

“警官先生,对于这些事情我们真的无从解释。”

“谢谢你们提供的情况!”警官不悦地说道。

站在一旁的舞台监督员用手托着下巴,陷入沉思状,他说:

“摩雷不是第一次在剧院睡觉。有一天晚上,我看见他在工作室里睡觉,连烟斗都扔在一边了。”

“这是多久以前的事?”米华一边问,一边仔细地擦拭眼镜片。

“让我想想……”监督员说,“没有多久,就在那天晚上,卡尔洛塔像蛤蟆一样乱叫的那天晚上!”

“你确定是在那天晚上吗?”米华将擦的透亮的眼睛戴上,用审视的眼光盯着监督员,“也就是说摩雷吸鼻烟对吗?”

“是的,地板上的烟斗肯定是他的!他的烟瘾还很大呢!”

“我也是!”说着,米华将烟斗放进了衣服口袋里。

谁也没有发现拉乌尔和波斯人的存在,机械工们将三具“尸体”抬了上去,警官和其他人也跟着上了楼梯。片刻之后,舞台上传来嘈杂的脚步声。

黑暗中,只剩他们两人。波斯人示意拉乌尔站起来,但是站起来的同时他却忘记将手枪举起来;波斯人立刻让拉乌尔做好准备,并且一直保持射击姿势。

“这是白费力气!”拉乌尔嘀咕道,“一会儿真要开枪了,我的手都已经麻木了!”

“那就换只手!”波斯人说。

“可是我不会用左手开枪!”

波斯人的回答令拉乌尔费解,他说:

“无论用哪只手开枪都没关系,重要的是摆出随时射击的姿势。至于手枪,你大可以把它放进口袋里。”接着,他又说,“你必须这么做!否则我拒绝回答你的任何问题,这是生死攸关的大事,绝对不能掉以轻心。现在,不要说话,跟着我走!”

他们来到地下第二层,那里几盏昏暗的烛火透着诡异的光芒。拉乌尔惊讶地发现,这里竟然是一个充满奇幻色彩的迷宫,像吉约尔的百宝箱,却又像一座可怕的坟墓。这就是巴黎歌剧院的地下室。

五个惟妙惟肖的舞台布景,复杂的几乎运用了所有机关和活板门原理。只是布景槽改成了滑轮道,横木架支撑着机关和活门,而支柱则安顿在铁墩、石墩、沙槽,以及帽形槽里面,中间那条通道可以安置其他道具。依照演出的需要,道具会以铁钉连接,以加强稳定性。地下室里的转盘、绞轮、拱杆是制作大型布景最重要的工具,它们不但能够营造视觉效果,还能在某些剧情中像变魔术一样将某些人物消失。一些无名之辈在卡尔尼设计的雄伟的地下室里,做着一件非常有趣的工作:将懦弱的人变得勇敢,将丑陋的巫婆变成美丽的仙女。撒旦在这里出现,也在这里消失;地狱的光火从这里射出,魔鬼的号叫从这里传出,幽灵就像在自己家里一样漫步……

拉乌尔虽然不明白波斯人的用意,但是仍然顺从地跟在他的身后。他一再地安慰自己:波斯人是唯一的希望。在这座诡异的迷宫里,如果没有波斯人他真不知要何去何从?也许自己每走进一步,都会被那些错综复杂的横梁和绳索绊倒,永远陷入这片布景丛林中。

拉乌尔跟在波斯人的身后不停地走……远处的烛光照亮了他们的脚步,波斯人越来越小心了,他不停地回头看拉乌尔,叮嘱他即使手里没有拿枪,也要保持射击的姿势。

突然,上方传来一个洪亮的声音让他们停住了脚步:

“所有暗门负责人到舞台集合,警官想见你们!”

随即,响起一阵混乱的脚步声。波斯人将拉乌尔拽到梁柱后面。他们的头顶上,一群驼背的老人正蹒跚走过。也许是出于习惯,他们弯着腰,双手前伸,像是在摸索那些暗门。

这些老人以前都是剧院的机械工,年老之后,获得某位经理的批准,继续留在剧院,从事剧院关门员。他们在舞台上不停地奔波,将开着的门一个一个关好。他们还被称为“赶风的人”。我想,后来他们应该都过世了。

波斯人和拉乌尔暗自庆幸,这场小意外帮助了他们。这些无事可做,又无家可归的关门人大都在剧院过夜,假如不是警官要盘问他们,拉乌尔和波斯人也许会遇上麻烦。

可惜,这份窃喜像是过眼云烟。不一会儿,另外一群人手上各提着一个灯笼,顺着关门员刚刚离开时的路走来了,他们像是在找人,又像是在找东西。

“真是见鬼!”波斯人低声骂道,“真不明白他们在找什么?快逃吧!我们会被发现。快点!姿势摆好,准备随时开枪!手举到与眼睛齐,手臂再往里一些,想想自己正在与人决斗,一声令下,就要开枪了。往下跑!”

他带着拉乌尔跑到地下第四层……然后跑到第五层……这时,波斯人终于有点儿放松了,但是手臂依然保持原来的姿势。

拉乌尔也终于可以休息片刻了,一路上他什么也没问,他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是废话。只是,他实在无法理解为什么要保持这种虚假的防御姿势。

拉乌尔突然想起波斯人说过,这是他最信任的两把手枪,他不禁心生疑惑:“这枪既然毫无用处,为什么又要相信它呢?”

波斯人把他从疑云中拉了回来,示意他待在原地不要动,而自己却趴在楼梯上停留了一会儿,又回到拉乌尔身边。

“我们太笨了!”他低声说,“提灯笼的那些人是消防员,他们在进行例行检查。很快我们就能甩掉他们了。”

于是,他们两一动不动地待在原地。五分钟之后,他们走上楼梯。突然,波斯人做了一个停止的手势。前方,好像有人在晃动。

“趴下!”波斯人轻轻命令道;接着,两人同时卧倒。

四周一片寂静。黑暗中,一个没有提灯笼的人,从他们身边走过。距离之近,几乎可以感受到大衣带动的微风。他们清楚地看见,这个人裹着一件大衣,头上戴着一顶软皮帽,他贴着墙根往前走,不时还在墙角上踢两下。

“总算躲过去了!”波斯人深深吸了一口气,“我认识这个人,有两次他把我抓到了经理办公室。”

“他是剧院的保安?”拉乌尔问道。

“比这更糟!”波斯人简单回答道。

“难道是他?”

“他?假如他从我们正前方出现,我们一定会先看见他那双像金子一样闪亮的眼睛!这就是黑暗中的优势!但是,他也许会从后面袭击,悄无声息的,假如那时我们没有做好开枪的准备,那么我们必死无疑!”

波斯人话音刚落,一张诡异的脸又出现在他们面前。黑暗中,他像是着火的头颅。虽然是以人的高度向前移动,但是竟没有身子!

“哦!”波斯人咬牙切齿地说道,“我第一次看见这样的怪物!消防队长没有说疯话,他说他也看见这个火头了!这不是他!这到底是什么?难道是他的手下!……注意!摆好姿势!”

火头也许是来自地狱的魔鬼,它仍然以人的高度逼近拉乌尔和波斯人……

“也许,真的是他派来的!让火头从正面进攻我们,而他从后面或者侧面加以袭击!真是足智多谋啊!我知道他很多花招,这套把戏倒是从来没有见过!我们快点逃吧!小心!举起手来!”

拉乌尔和波斯人沿着面前一条地道拔腿就跑。但是,刚刚跑了几分钟,他们就像跋山涉水一样,不由自主停了下来。

“他几乎不到这里来的。这里不是他的地盘,与湖滨也不相通。”波斯人说,“也许他已经知道我们在找他了。曾经我答应过他,不再打扰他,不再干涉他。”

波斯人回过头,拉乌尔也跟着回过头,他们看见火头仍然跟在后面。想必它也在跑,而且速度比他们快,因为它离他们越来越近了。

与此同时,他们听见一阵奇怪的声音,声音像是跟着火头一起移动。渐渐地他们听清那种声音,是一种磨擦声,或者尖锐的嘎吱声,就像上千万的指甲抓着黑板,让人不禁一阵战栗。

他们不停地往后退,火头仍然不停地追逐……终于火头赶上了他们;而火头的五官也清晰起来:又大又圆的眼睛,扁平的鼻子,嘴巴很大,两片半圆形的嘴唇仿佛一轮红色的满月。

没有任何支撑物,这颗火头竟然以人的高度飘荡,而且跑的速度那么快、那么准,还伴随着磨擦声、撕裂声、咯吱声,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此刻,波斯人和拉乌尔已经没有退路了,他们只好贴着墙壁站立,杂音就像成千上万的小虫子,跑进他们的耳朵,简直让人快发疯了,命运究竟会怎样对待他们?

他们紧紧贴着墙壁,连呼吸都不敢大声,而头皮也已经发麻了。声音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嘈杂,他们终于明白那个声音是什么,它们就像冲上沙滩的海浪,急促、凶猛;细流顺着他们的小腿,蔓延到全身,他们再也无法忍受,终于放声大叫起来,喊声中满是痛苦和恐惧。

两人再也无法保持备战状态,把手举到与眼睛平齐的高度。他们的手全移到小腿上,想把那些长着尖牙利爪,浑身发亮的小东西赶跑。

很快,他们被眼前的景象吓得快要昏死过去,像消防队长帕潘一样。就在这时,火头突然说道:

“别动!不要跟着我!我是捕鼠人!让我和我的老鼠过去!”

话音刚落,火头便消失在黑暗当中。前方通道豁然一亮,原来这就是捕鼠人的把戏。为了避免吓到前面的老鼠,他将烛光转向自己,照亮自己的头部,这样一来,拉乌尔和波斯人就像看见了一个没有身体的户头。而现在,他为了追赶老鼠,照亮了前面的通道。

尽管波斯人和拉乌尔心有余悸,但是仍然松了一口气。

“埃利克曾经说过这个捕鼠人,只不过没有说过是这样的场景。我怎么忘了呢?奇怪!以前我从来没有遇见过。我以为是魔鬼在耍花招呢!”波斯人他叹了一口气说,“不应该是他,他从不来这里!”

“你的意思是,我们离湖还很远?”拉乌尔问,“什么时候才能到呢?去湖边吧!到了那里,我们就使劲撞那些墙壁,大声喊他们的名字!克里斯蒂娜会听见,他也一定会听见!你认识他,我们可以跟他好好谈谈!”

“你真幼稚!”波斯人说,“我们根本进不了湖边的房子!”

“为什么?”

“那里戒备非常森严!我从未渡船进入过那幢房子。就连渡船他都做了严格的防备!剧院那些老的关门员,曾经试图渡船过湖,但是无一生还!太可怕了!而我,假如那个魔鬼没有及时认出我,我也已经……所以,听从我的劝告,千万不要靠近湖岸!尤其湖底传来歌声的时候,要立刻塞住耳朵,那是水妖在歌唱!”

“既然如此,为什么我们还要来这里?”拉乌尔气急败坏地吼道,“如果你不能帮助我救出克里斯蒂娜,那么让我一个人去为她送死吧!”

波斯人安慰他:

“相信我!只有一个办法才能救出克里斯蒂娜!在他没有察觉的情况下,潜入他的住所。”

“我们可以吗?”

“如果我没有把握,带你来干什么!”

“除了湖,还有其他地方能够进入他的住所吗?”

“就在我们遇见火头的地下第三层。现在我们回去那里,准备位置就在布景之间,约瑟夫·布盖上吊的地方。”

“那个机械组组长吗?”

“是的,先生。”波斯人语气有些古怪,“可是,事后人们竟然没有找到他上吊用的绳子!走吧!勇敢点儿!千万要注意摆好姿势!……这里是哪儿?”

波斯人重新点亮灯笼,往地道交叉口走去,那里有一座喷泉。

“这里应该是……”波斯人说,“水源保留区……我看不见暖风炉的火光了。”

他在前面探路,只要怀疑有水利工程经过,他就会立刻停住脚步,躲在刚刚熄灭的地下冶炼炉旁。这时的拉乌尔,像是看见克里斯蒂娜第一次被劫时,遇到的鬼怪精灵。

慢慢地,他们回到了舞台地下室。

现在,他们正处于一条很深的凹槽下面。最初修建剧院的时候,专门挖了一条深约十五米的凹槽,以便抽取地下水。当时没日没夜地抽水,装满了一座面积相当于卢浮宫中庭,高于巴黎圣母院1.5倍的蓄水池。可是,地下仍然保留了一座湖。

波斯人摸着一块石壁说道:“假如我没记错,这面墙与那幢房子相连。”

说着,用手敲了敲槽底的石壁。因为剧院的机械装置、梁柱结构、以及布景都必须保持干燥,所以为了避免水源与墙壁直接接触,建筑师们修建了双层护墙;而波斯人敲的正是第一层护墙,也就是说埃利克的房间在第二层护墙里。

拉乌尔不自觉地走向墙壁,紧贴着石壁,希望从里面听到什么;可惜,除了头顶上方传来的脚步声,什么声音也没有。

这时,波斯人再次将灯笼熄灭。

“提高警惕!保持手的姿势,现在我们正在接近他的地盘!”他悄声说道。

接着,波斯人朝刚才经过的小楼梯走去,他们每走一步,便停下来四处打探。最后,他们终于到了地下第三层。

波斯人示意拉乌尔匍匐前进,另外一只手必须继续保持持枪姿势。就这样,他们一直爬到了墙根。墙壁跟前放着废弃的《拉瓦尔王》布景,旁边还立着一根柱子,中间的空隙正好能容下一个人。这里,就是约瑟夫·布盖自杀的地方。

波斯人突然停了下来,仔细听着动静;接着,他迟疑地看了看拉乌尔,然后看着头顶上方的二层地下室,一道微弱的光线从地板缝隙中照了下来。

很明显,波斯人在为这道光线犯愁。

终于,他作出了决定。

他迅速溜进布景与大柱子中间的空隙处,拉乌尔紧跟其后。波斯人敲了敲墙壁,又用力推了一下,突然,一块石头被推动了……墙壁上露出一个洞……

波斯人示意拉乌尔举起手枪,接着他便往洞口爬去。拉乌尔本想冲在前面,但是现在也只能乖乖地跟在他后面了。

洞口非常狭窄,波斯人不得不停住脚步,拉乌尔听见他又在敲打石壁,然后拿出灯笼,看着脚底的东西,随即灯笼又熄灭了。只听他轻轻地说道:

“我们必须向下滑行,你把靴子脱掉吧!千万不要发出声音。”

说着,波斯人脱掉了自己的靴子,然后递给拉乌尔:

“放在墙边,出来的时候再穿上。”

波斯人往前爬了几步,转身对拉乌尔说:

“现在,抓住石壁外沿往下滑,我先做,不要害怕,我会在下面接住你的。”

说完,波斯人便向下滑去。不一会儿,拉乌尔听见一声沉闷的撞击声,波斯人着地了。拉乌尔害怕声响被人听见,不由地打了一个寒战。

但是,那一声撞击声之后,再也没有任何动静了。拉乌尔害怕极了,到底出了什么事?依据波斯人的推断,进去的地方正好是那座房子的内壁。可是,并没有克里斯蒂娜的叫喊声!求救声!哭泣声!难道,他们来晚了?

拉乌尔爬进洞口,颤颤巍巍地抓着石壁往下滑。

突然,被一股助力挡住了去路。

“别出声!是我。”波斯人说。

他们一动不动地卡在洞内,屏住呼吸聆听着……周围一片黑暗,这是从未有过的恐怖和沉重。

拉乌尔用手紧紧捂着自己的嘴巴,他怕自己忍不住大声叫喊:“克里斯蒂娜,你回答我!如果你还活着!”

波斯人再次点亮灯笼,沿着石壁搜索刚才那个洞口。他突然蹲下身体,拾起一根绳子,仔细看过之后,便惊慌失措地将它扔掉了。

“邦扎布绳索!”他嘟囔道。

“是什么?”

“谁也没有找到,约瑟夫·布盖上吊用的绳子!”波斯人颤抖着说。

突然,波斯人在微弱的灯光中看见一颗奇异的树,这棵树似乎还活着,枝叶沿着墙壁向上攀登,在天花板处却消失不见了。

灯光太暗,他们实在无法看清究竟是什么东西。一开始他们看见一根树枝,然后是一片树叶,接着就什么也看不见了。拉乌尔伸手一摸,不由地大叫道:

“天啊!墙壁竟然是面镜子!”

“是的!是面镜子!”波斯人激动不已地喊道,他用举枪的手擦了擦额头,“我们掉进酷刑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