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今天晚上给裴青寂发消息,虽然本意上也确实是和物理有关。
但是听到对方这么说,心中莫名还是有点不爽快。
难道自己每次找他,都是因为物理吗?
仔细一想,好像事实的确如此。
爸妈安排的上门家教时间,通常都是在周末。
不过,裴青寂本人说过,如果平常遇到不懂的物理题,还有难以理解的知识点,私底下也是可以发消息询问的。
对此,蒋珈禾并未客气什么。
每次在学校遇上不懂的题目,回家用搜题软件看了解析后,对当前模块考察的知识点不够明晰的时候,都会连题带自己的疑惑点,一同发给他。
如果询问的时间过了八点,那么她每次的开场白,必定是那句老掉牙的,【你睡了吗?】
今天晚上发消息,也是因为心底有点烦躁和焦虑。下个周,就是市里各校进行的五月联考。重视程度,可见一斑。
虽然已经经过裴青寂为期一个多月的补课,但是在这种正式考试面前,她还是做不到心平气和。
如果考砸了,爸爸妈妈会怎么想自己呢?今天晚上,一方面因为爸妈的事失眠了,另一方面也是想从他那儿再取取经。
俗称:临时抱佛脚。
不过消息一发过去,对方的回复就是这条【怎么了,是遇到什么物理难题了吗?】
真的很让人抓狂,难不成自己每次都是因为物理题才联系他的吗?
这件事,越想越睡不着了。
瞌睡被赶跑,她猛地睁眼。解锁手机后,开始迅速翻找两人的聊天记录。
好像还真是,每次两人的对话都是围绕‘物理’展开的。
聊天消息搜索‘物理’这两字,能出现一大堆。
行吧,认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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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条消息发送过后的次日傍晚,蒋珈禾放学回到家,书包扔进书房,刚在一旁的饮水机接了一口水喝,屁股还没坐回板凳上,裴青寂便掐着点,打来了一同视频通话。
“喂?”蒋珈禾坐下,摆着一张臭屁脸,“给我打视频电话干什么?”
她的脸转向屏幕。这才发现入镜的不是裴青寂那张偏向冷感的脸,镜头对准的是他的书桌。
书桌上摆着红笔,还有被人圈画过的书籍。但这些,好像都不是今天的主角。
裴青寂注意到这一点。抬手,后置镜头里瞬间就出现了他那双具有骨感、颀长的手,将那些与今天要讲内容无关的东西,全部清空了。
只剩下一张草稿纸。稿纸上,是两道经典的物理题。
他出声,恰好解答了蒋珈禾心中的困惑,“昨天不是说,自己对于电磁学和力学综合这两大模块,暂时还是没什么把握吗?”
原来,裴青寂今天这通视频通话的主要目的,是为了巩固她昨天消息中,于而言困难的两大模块的知识点。
“你今
天不忙啊?“蒋珈禾理解他的意图后,好心提醒,“这属于授课外时间,你给我补课,也是不算补课费的哦。”
话刚落,就被对方那句“认真听讲。”打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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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论做家教这一块,裴青寂真是做到了尽职尽责。这话,放在他的身上,一点都不假大空。
蒋珈禾那天说自己电磁学和力学综合,这两大模块暂时还没什么把握。
他大概是听进去了,在下周的联考正式到来前,除了周六周天的固定补课时间。
其他时候,也会在他不忙的时间里,抽出半个多小时,专门且免费地为她补课这两大块。
时间如流水,这一番折腾下,蒋珈禾迎来了自己的五月联考。
成绩出来得很快,考完试的第二天下午,系统已经将分数给统计出来了。
由于教育局有规定,因此各班级成绩并没有进行公示。
但每个班的班主任,都拥有本班同学的成绩单以及年级质量分析。
有闻到味的同学,下午放学吃完饭,就跑到秦雨的办公室看了成绩。并且,将月考的成绩单也一并要过来了。
虽说不能张贴,但没说不能看。
于是,这张被要来的成绩单,在班级里头被传阅了个遍。
大部分同学拿到成绩单,看完之后,还要在手中停留个几分钟。
看看谁谁谁的成绩上升了,谁谁谁的成绩下降了。又或者是,加上这次考试不该丢的分后,自己能去到班级的什么排名。
蒋珈禾这次对于自己的总分倒不是那么的在意。换种说法,其实每次考完试,分数也都估得差不多了。
这次让她在意的,也就物理这一门让她抓马的学科。
等了半天,这场成绩单才传到了她的手上。
“你考得怎么样?”
宗少钦这两天熬了夜,每天学习完,就打两把游戏放松身心。隔天一大早就爬起来,从家到学校进行全天候的学习。
晚上的第一个晚自习时间较短,多为自主学习,也就是变相的写作业时间。
他做题速度快,作业大多利用课间零碎的时间完成了。故而今天晚自习的这四十分钟,几乎一大半的时间都用来补觉了。
此刻刚睁开眼。整个人睡眼惺忪,一副将醒未醒的状态。
成绩单恰好传到蒋珈禾这儿,只见她盯着瞧了几眼。表情十分凝重。
原本揶揄的话,被他吞回了肚子里。斟酌措辞,但也没好到哪儿去,“考砸了?”
“请你暂时闭嘴,没人会把你当哑巴。”蒋珈禾递给他一记眼风,视线在成绩单上寻找宗少钦的姓名,继而抽了抽嘴角,“不是吧?宗少钦,明明你最近看起来比我懈怠多了,成绩排名居然还在我上面一点。”
“我不能接受。”
“看来你还是没习惯,”宗少钦长腿一抻,单手支着下巴,含笑的眼睛望着她。慢悠悠的语气,也不嫌火上浇油,“要知道,习惯就好了。”
他从蒋珈禾手中抽走单子,长睫敛低,“你这次进步挺大的,尤其是物理。看来,你那个家教老师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还想着要是对方不是教书育人的这块料,让赵阿姨把他辞退,我来顶上。咱俩知根知底的,况且我还不收你费用。”
蒋珈禾:“不稀罕。”
“你这两天怎么回事,上次给我发消息,又迅速撤回,让我想回复都无从回复。”宗少钦皱了皱眉,“发生什么了?”
“没事。”
他抬手,将手中的这份成绩单递往后桌,眼睛却一直看的是蒋珈禾,“这有什么的,和我说说。”
“再说了,咱俩之间要不是男女有别,那可是能同穿一条裤的交情。什么时候,还能有不能说的秘密了?”
“说不定我能为你排忧解难,指点迷津呢?”
“真的假的?”
蒋珈禾对此表示怀疑,细想过后,又觉得他的话还是有几分在理的。
于是撕了张草莓熊便利贴,将自己不小心听到的话言简意赅地写了上去。
向他寻求一个如何在维护对方自尊的前提下,又能够真切地帮助到他。
写完后,她用手指压住便利贴的一角,轻轻推到了宗少钦的面前。
本以为他有什么绝佳办法。结果等了半天,他一声不吭,情绪恹恹。
叫了两声名字,却一副不想搭理自己的模样。
装什么高冷,刚才他分明看了纸条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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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珈禾的这次月考成绩,人还没从学校回来,赵文青同蒋延庆便已经知晓了。
主要是她这次的物理成绩,着实进步不小。
身为班主任的秦雨,对待班里的每个孩子认真负责,时刻关注着大家的成长与进步。在成绩出来时,她便发现了。
晚自习的时候,物理老师从别的班出来,两人刚好碰上,也特地和她谈起了这件事。
于是,她特地发消息告诉了他们这件事。
“今天晚上,你们班主任给我打过电话了。”蒋珈禾回来的时候,夫妻两人正好都在一楼客厅,蒋延庆对她说,“你的物理老师,夸你最近进步很大。”
“嗯。”
蒋珈禾嘴角上翘,“那也不看看我是谁的孩子”
“看来小裴这孩子,有当老师的天赋。”赵文青见女儿这副神情,语气温和道,“换了那么多老师,这下总是找到和你磁场契合的了。等哪天碰见你杨阿姨,我要好好夸夸她这个学生。”
“那主要也是我努力上进。”
蒋珈禾自夸的同时,又装作不经意,哼哼唧唧地提了一嘴,“不过,妈妈你光夸他有什么用。鉴于我这次物理成绩进步不小,他也有点儿功劳,我觉得你可以给他涨点工资。”
上次补课的时候,眼见着他接了一通电话。
电话刚接通,整个人的神情都开始变得不对劲。他让自己在房间继续做题,自己则打开门,站在屋外接电话。
门是虚掩的。
蒋珈禾放下笔,屏住呼吸。耳朵却悄悄竖起,听着屋外的谈话。
裴青寂克制住谈话的音量,所以她听得并不真切。只有偶尔几句,因为愤怒冲开了压抑,才隐约听到了几句话。
就这么三言两语中,她大概了解到了,这是他妈妈打过来的电话。这通电话的目的,也只是为了找他要钱而已。
她知道裴青寂做家教是为了挣钱,但没想到缺钱已经缺到这个地步了。
大概是那天气氛使然,原本没想着能得到问题的答复,对方却以半说笑的语气,就这么说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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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文青在杨恙那儿知道裴青寂家境贫寒,但具体的家庭情况却是不了解了。眼下,自然不知道女儿心中的万千想法,“你说什么,刚才没听清?”
实在是因为她最后几个字,跟卷着舌头一样,飞快掠过。含糊不清的,好似生怕人听明白了。
她从前没见过蒋珈禾这样,觉得有点新奇。不过处于没有听清话中内容,于是又问了一遍。
“没什么。”蒋珈禾抓着楼梯扶手,趿拉着拖鞋头也不回地跑上去,声音由近及远,“我说,您记得给裴青寂多涨点工资。”
“是吗?”蒋延庆坐在沙发上,视线越过阶梯投掷过去,“那刚才是谁说的,上进全靠自己的?”
“他就起了那么点作用,一点点。”蒋珈禾比了个手指头,强调着,“就一点点。”
“不过一点点也是作用。”她跑到楼梯拐角,探着头往下看,“他那么优秀,估计长这么大,最不缺的就是别人的夸赞了。”
“还不如给钱来得实在。”
说完,一溜烟跑了。
赵文青站在楼梯下,望着女儿逃离的背影,不由失笑。原来她心中是这个想法。
不过这话挺有道理的。其实原本就算蒋珈禾不提,她也会适当提
及的。
但现在既然女儿已经主动提及了,那便在原本的标准上,再加一点好了。
“赵老师,真不用。”裴青寂照常给蒋珈禾上完课,准备离开时,被赵文青叫住,同时手中多了个沉甸甸的信袋。
他一开始整个人都是怔愣状态,没反应过来。
等反应过来后,像是接了什么烫手山芋,那张冷淡出尘的脸颊难得浮上红。
受宠若惊,却也能明白她这一举动的意图是什么。
赶忙道:“学习上都是珈禾自己在做,我充其量只是一个帮助梳理的人。而且,您早前给的薪资,已经很多了。您的好意我心领了,但实在不能接受。”
“拿着吧。”
赵文青执意将钱交给对方。
蒋珈禾就躲在楼梯的拐角处,偷偷看着。等人走远后,她立马蹦蹦跳跳、兴奋地跑到赵文青身边,“怎么样怎么样?”
“嗯。”
闻言,蒋珈禾的嘴角控制不住地上扬。
但很快,在第二天裴青寂上门补课,离开时又将信封中的那一沓钱,原封不动地还了回来。就塞在蒋珈禾身后的书架里。
蒋珈禾出门泡茶的工夫,回来就发现了。抓着钱,急忙追上他。
站在他的面前,昂着头质问,“你为什么不收?”
“你不是缺钱吗?”
因为考虑到裴青寂的情况,蒋珈禾还特地让赵文青再多给了一点,但也仅仅只是多了一点,不想让他太有压力。
钱不算多。和她过生日,家里人随便送出的一个生日礼物,都够普通人勤勤恳恳工作一年的了。两者自然无法相比。
他们不缺钱,体会不到缺钱的滋味。但是把钱流向需要的人,又怎么不算是一件好事呢。
在她看来,裴青寂就该收下的。况且本身,这也是凭他自己挣来的。
“我知道你的好意,但真的够了。”裴青寂为了配合她的身高,特地微弯腰身,低垂视线看人。对上那双睁圆了的眼,没忍住,伸手胡乱揉了一把她的头发,“如果真的为我好,就收下。”
“否则,下次我就不来了。”
蒋珈禾见他一副威胁的语气,恨得牙痒痒。忍不住反驳,“就你了不起。”
“不要就不要。”
裴青寂没有哄女孩的经验。
他的生活一团糟。每天不是泡在实验室,就是图书馆,再然后就是整理蒋珈禾学习需要用到的资料。
除了同课题组的师兄弟,很难再和别人打交道。
这也导致了,在不熟的人面前,仅保持该有的谦卑,剩余的便是寡言。
这种情况,他不知道该如何。但能明白,如果自己继续待下去,这种情况不但得不到制止,反而只会持续得更久。
张了张口。
叹了口气,无奈极了,“脾气这么大,以后哪个男孩子受得了?”
玩笑口吻,似乎想和缓一下气氛,只是适得其反。蒋珈禾如同一只炸毛的波斯猫,“要你管,又没吃你家大米。”
“我以后单身。”
“单身一辈子的那种!”
闻言,裴青寂就知道自己搞砸了。果然,他还是不擅长这些。
喉结上下滚动两下,最终还是把快要出口的话咽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