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夙愿

陈府。

“所以说到底,还不是元秋救了你一命?”

陈文莺边说边扒着墙向外张望,可无论她怎么跳,那墙永远都比她高了半截。她费了半天劲儿,终于放弃了翻墙出去的打算,只得悻悻地回到白玢身边。

白玢劝说道:“别爬了,打消这念头吧,我看你是爬不出去的,就在家呆着不好吗?”

陈文莺不服气道:“有些人在自己家坐还能被绑了,可见这家也未必是什么安生的地方。”

白玢摸着脚边灵兽的尾巴道:“你不也是被洛姑娘救了一命,大家彼此彼此了。”

他脸上的淤青尚未消去,半边脸肿得像个馒头,激起了陈文莺为数不多的恻隐之心。咽下口中嘲笑的话,她道:“你堂哥真要跟着六皇子谋反啊?”

白玢长吁一口气:“你被瑶姐关在家里,不知道京里都快传疯了,都说陛下已经快……这消息不知真假,但兵部已从万、庆两州调集驻兵入京确有其事。加上城中已经逐渐禁严,年后太子便要开始监国了。”

陈文莺疑惑道:“那何不将六皇子驱逐出城,不就一了百了了吗?这般留着他,不出乱子才怪。”

白玢道:“万一陛下就是要越乱越好呢?”

不闻陈文莺回答,他转头一看,只见她双眼放光地看着自己,顿时心中生出一股不妙的预感。

陈文莺抓着他的袖子慢吞吞道:“乱是不是就能看到许多人打架?”

“……应该吧?”白玢赶紧去掰她的手:“外头正乱着,你可别打什么主意。我若是敢带你出去,瑶姐一定饶不了我!”

两人互相瞪了会儿,白玢想走又走不得,陈文莺指挥灵兽将他扑倒在地,白玢无奈道:“又不是我要关着你,你拉着我又有什么用?快些放开我,我还要去太史局归还掣令令牌。”

被关在院中的这些日子,对陈文莺来说简直是度日如年,说是坐牢也不为过。如今抓着白玢就像溺水之人抓着稻草,怎么也不肯放手,道:“你就带我出去吧!”

白玢宁死不屈,陈文莺见状只得道:“大不了我和你一起去太史局,等你还了令牌就立刻回来,我保证不乱跑,即去即返。”

白玢拿她毫无办法:“你先发誓。”

陈文莺见他松口,立刻让灵兽从他身上起来,郑重发了个誓。

半个时辰之后,两人出现在太史局门外。白玢左手拿着烧饼,忍无可忍道:“你是猪么,八百年没吃过饭了?”说着提了提右手上的烧鸡以示愤怒。

陈文莺怀里抱着一堆吃食,含糊道:“那是买给乌梅的,上次出来没给它带,它生气了,这次一定不能忘了。”

白玢道:“你就让我这样进去?”

陈文莺想了想说:“不然你把它顶头上?”

两人在门外争执了一会儿,忽见几名掣令簇拥着一位官员模样的人走来,看官服仿佛是哪位官正大人。白玢与陈文莺避让在阶下,看着他们匆忙入内,白玢道:“那好像是夏官正?”

但听耳边哗啦一声,一颗果子滚到他脚边。他回头一看,只见陈文莺面如金纸,怀中吃食撒了一地,她紧紧捂住手臂,低声道:“白玢,我手好疼。”

白玢忙放下手中东西:“你不是早就治好了吗,怎么又疼了起来?”

“我也不知道。”陈文莺忍痛道:“就刚刚突然疼了起来,真是奇了怪了……”

白玢道:“刚刚怎么了?”话音一落,他当即明白过来,“刚才过去的是夏官正一行人,难道他们之中藏了百绝教的人?!”

那些人早已进了太史局,白玢当机立断:“你先回去。”

陈文莺既然出来了,怎么可能就这样回去,忙道:“要是没我在,你怎么分辨谁是百绝教的人?你看,只要我手一疼,我们马上就能知道那人到底是谁了,总比你一个个试探来得快。”

白玢对她知之甚深,心想此时若是让她回去,说不定半路又要偷偷折返,还不如就让她在自己身旁,好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来不及多想,白玢只好说道:“先说好,你必须听我的,不能擅自行动。”

陈文莺闻言自是连连点头,一口答应。只要能不让她回去,做什么都行。

两人装作若无其事地进了门,一路快步走,终于追上了那些人,不远不近地缀在他们身后。陈文莺低声道:“一定就是他们,我的手又疼起来了,可是到底会是哪个呢?”

一人仿佛察觉到了什么,突然回头看了一眼,白玢立刻怒道:“说了你多少次,掣令令牌决不能丢,怎会如此粗心大意!你要我如何向冬官正大人交代?”

陈文莺反应极快,装作被他吼懵了似的,不知所措道:“这该怎么办,我……我也不是有意的呀!你就为我求求情,别让大人罚我!”

为首的夏官正也听见动静了,身边立刻有人附在他耳边说了几句。他回头看了两人一眼,笑道:“又是你们,为何时而喧哗啊?”

白玢与陈文莺连忙上前,白玢道:“回大人的话,我们是来更换掣令令牌的,没想到她竟然把令牌弄丢了,卑职这才训了她几句。”

陈文莺面色如雪,连嘴唇也微微泛白,不必多言,一看便是一副受惊过度的模样。

夏官正道:“无需惊慌,这也算不上什么大事。我手下也有几位弄丢了令牌的掣令,回头你们正好一起去司务处领新令牌。”

白玢装作欣喜的样子道:“那就多谢大人了。”

说着手肘推了推陈文莺,陈文莺勉强道:“多谢大人。”

夏官正说完便带着人离开了,白玢看着一行人的背影松了口气,道:“没想到夏官正大人这么好说话。”

陈文莺迷惘道:“我们上回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他?”

“你是说夏官正?”白斌道:“那天洛姑娘也在,我们三个去巡夜,路上碰见了大人,他还和我们说了几句话……”

他话音戛然而止,难以置信地朝夏官正离去的方向看去:“莫非他就是……?!”

“就是他。”陈文莺一字一顿道:“上回他在场的时候,我的手也是这么突然疼了起来。”

她语气坚定地重复:“不会错,就是他。”

“是谁啊?”

一个声音突然在两人身后响起,陈文莺与白玢同时发出一声大叫,那人一手甩出一条彩带,瞬间将两人捆住拉到了自己身边。

陈文莺刚要大喊,却发现这居然是个美貌女子:“你你你是什么人,这里可是太史局!”

白玢叫苦道:“姑娘你还是先把我放开吧,要绑就绑她,毕竟男女有别……”

那人正是来寻太史令的柳缘歌,她见这二人颇有几分面熟,仔细一想,原来是曾和洛元秋在一起巡夜的那两名掣令,不知他二人为何躲在此处窃窃私语。

柳缘歌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笑眯眯道:“不要怕,我是元秋的师妹。”

陈文莺顿时大惊:“什么!你也是元秋的师妹?她到底有几个师妹啊?”

“……”

柳缘歌不愉道:“别管有几个,你们方才在做什么?”

陈文莺看了她几眼,不知该不该开口,只得转头看向白玢。柳缘歌眼光何其老辣,一眼就看出这二人有问题,道:“你们若不说,我就带你们去见涂山越了。”

白玢道:“姑娘认识太史令大人?”

柳缘歌温柔一笑:“岂止是认识,他还欠了我许多人情呢。”

陈文莺低声道:“方才过去的人里,有位夏官正。我们怀疑他是百绝教的人,所以才一直跟在他们身后。”

柳缘歌收回彩带,放开两人道:“当真?你怎么知道是他?”

陈文莺遂将来龙去脉告诉了她,道:“我手上的虫子已经被元秋取出来了,那血咒也被解了,为何遇到夏官正时手臂还是会隐隐作痛呢?”

“我想起来了,陈府是么,原来那次她是为你解咒。”柳缘歌想了想道:“这道咒既然在你身上留存这般久,就算被解除了,咒力说不定还未彻底消散,遇见当初下咒之人时,便会有所感应。”

陈文莺道:“可下咒的人不是已经被元秋抓住了吗?”

柳缘歌道:“万一当初不止一人呢?不过只是随意说说,符与咒我可一概不知,不如我带你们去见涂山越,当面向他问个清楚,若此事是真,说不定还帮了他一个大忙。”

她说走就走,白玢忍不住问:“姑娘就这么冒然将我们带到太史令面前,难道不怕我们其实是骗你的?”

柳缘歌脚步微顿,回头看了他一眼,道:“公子会跳舞吗?”

白玢一愣:“不会。”

柳缘歌道:“你要是骗了我,教坊里有的是姑娘能手把手把你教会。”她拉长了声音道:“不过男子入教坊嘛,都是先要净身的。”

白玢闻言脸都绿了,陈文莺毫不留情面地笑出声,见柳缘歌目光扫过,马上道:“我虽然不会,但我可以学!”

柳缘歌扑哧一笑,当真是明媚照人,她掩唇道:“好一个可以学。”

三人很快来到太史令办公之处,柳缘歌先让陈白二人在外等候,不待人通传便径直入内。见书案前坐着一人,正是涂山越无误,柳缘歌道:“涂山大人。”

涂山越既不答话也无动作,柳缘歌心中奇怪,上前几步推了推他,谁知涂山越一推就倒,落地时砰地一声衣冠散开,居然是个草做的人!

草人心脏处登时迸发一道强光,如疾矢般朝着柳缘歌射来,柳缘歌袖中彩带飞出一挡,立刻被光芒绞断,她惊怒不已,呵斥道:“何人在装神弄鬼,滚出来!”

这时那光芒一收,忽有人道:“怎么是你?”

柳缘歌一听声音便道:“是我又怎样?涂山越,你没事在屋里布置什么机关暗器,别是又做了什么亏心事吧?”

涂山越从暗处走出,愁眉苦脸道:“该来的不来,不该来的倒是来了,真是作孽。”

“你当我想来?要不是帮人传话,请我来我都不来。”柳缘歌道:“不过在此之前容我多问一句,涂山大人,贵司内奸不少,打算什么时候处置了?”

出了内贼少不得要落个监管不力识人不清的罪名,总归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涂山越叹道:“自然是越快了结最好,难不成还想留着过年?”

柳缘歌才明白那布置是为内鬼准备的,便告罪道:“原来那不是暗器,是我唐突了。来的路上我捡到两位证人,是你局中的掣令官,正在外候着,不妨把他们先叫进来问一问……”

即有人来禀告:“回大人,夏官正大人已经至。”

柳缘歌神情微妙:“看来是我多管闲事,你早就知道了?”

涂山越扶起那草人,又在它心口处塞了个纸团,而后转身走向暗处,柳缘歌跟在他身后,听他说道:“同僚一场,我也不愿是他。”

两人一入暗中,霎时身影如墨痕入水般隐去。不一会儿进来一个人,躬身道:“下官见过大人,不知大人因何传唤?”

草人自然不会作答,夏官正迟疑道:“大人?”

正当柳缘歌以为他会像自己一样,上前去看时,夏官正竟一脸警觉,似乎发现了什么,不进反退,毫不犹豫地转过身朝门外走去!

这不是心中有鬼还能是什么?!

柳缘歌当即出手,彩带飞出,却是向着夏官正脚下而去。两条彩带像是条灵活的蛇在他脚下穿来绕去,夏官正只顾防备前方,没来得及注意身下,躲避间险些被绊倒在地。他身为法修,未想还有这种东西,一时应对不及,不免心神大乱。正当他手探入袖中要取出什么东西的时候,涂山越低喝一声:“去!”草人心口再放光芒,这次却如罗网一般当空散开,向夏官正罩去,转眼间就将他缠绕捆绑住。

眼看人已落网,涂山越才从暗处走出,蹲在他面前道:“单离,你说你这是何苦呢?这般明珠暗投有意思?”

夏官正仿佛一尾落入网中的鱼,越挣扎那网束缚的越紧,他冷笑道:“大人在说什么,下官不明白。下官不过是受大人传唤来此,不知大人这又是何意?”

涂山越料到他不会老实交代,将他手掌翻上重重一按,只见他掌心突然满布密密麻麻的伤痕,那些伤痕如斑斑字迹,深深烙在他的手中。涂山越叹息一声:“果然是你潜入司务处,在云监的新令牌上动了手脚。你大概不知,云监早就猜到会有这么一遭,一开始就在那些令牌上设下了符。”

夏官正神色冰冷:“下官不明白大人的意思,大人煞费心机布下此局为了抓我,又拉来云监作伪证,其他几位官正大人知道吗?”

涂山越惆怅道:“算了,晚些时候再来找你,你好好想一想罢。来人,先将他带下去。”

说完回头一看,他被吓了一跳:“你看我做什么?”

柳缘歌若有所思道:“适才你那般深情款款的看着他,这别是你的姘头罢?你外头这一笔笔的风流债算都算不完,怎么连同僚也不放过?我说怎么回回去寻你,你回回都不在家,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儿。”

涂山越一愣,旋即气得七窍生烟:“胡说八道!我和单离……我们之间清清白白,什么事也没有!”

柳缘歌总算是报了新仇旧恨,心中暗笑,道:“哦,我不过这么一说,你生这么大气做什么?”

涂山越冷静下来,怒道:“明日我就让人做个牌子放大门外,上书‘柳缘歌与狗不得入内’!你给我等着瞧……”

柳缘歌惊讶道:“我就算了,你连狗都不放过吗?”说着后退到门外,故作沉痛道:“可怕可怕,世风日下人心不古,竟会如此骇人听闻之事!”

涂山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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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外风雪铺天卷地而来,天光墟里却是一片寂静,仅有点点雪花落下。

这等隆冬时节,此地草木不但未枯,更有欣欣向荣者。东边一隅繁花盛放,如烟似雾,临水相照,仿若云霞落于河畔,美不胜收。

景澜坐在亭中,抬首见雪从林间飘下,便如玉屑落琼瑶。折了一枝在手中把玩,她不觉想起洛元秋。

蓦然传来一阵扑腾声,一只黑鸟停在枝头,片刻后落地化作一道黑雾。景澜收敛心神,看向来人恭敬道:“叔父。”

顾况一身黑衣,随手拂开枝条道:“难得教主今日不在,我才得空来见你一面,事都办得如何了?人都放出来了?”

“几条恶犬,关的久了些,一朝脱困便凶相毕露。”景澜道。

顾况笑了笑:“那你可别被他们咬了,自来恶犬伤人,伤的可不只是旁人,有时连主人也会撕了。”

景澜握着花淡然道:“这是自然。”又道:“一切如叔父所言,六皇子打算以傀为兵,准备在上元节攻入皇宫。”

顾况道:“教主派到他身边的是位姓孙的长老,此人空有资历,本事倒是平平,不过诡计多端,极擅心术,笼络了不少能人干将。其中有一位姓阳的咒师不容小觑,当初在路上布下咒尸等你的便是他。他有驭尸之能,傀经他手处置之后,能与生者无样。”

景澜想起自己与洛元秋相遇时那具写满咒术的尸体,道:“原来那是他所为。”

顾况道:“这些都是小事,你将从白塔中取的东西看好,切记不要让教主得到。要是真保不住,便当场毁了就是。”

景澜点了点头,顾况又道:“顾凊来找过你没有?他当真是难缠,追了我几日,险些耽误了我的要事。”

“不久前见过一面,”景澜道:“我与他无话可说。”

顾况端详着她的神情,微笑道:“父女连心,他又对你愧疚甚深,只要你开口,他无有不应的。你就多拖些日子,别让他再追着我不放了。”

景澜半真半假道:“我没有这样的父亲,如果不是为了叔父,我万万不会再去找他。”

顾况笑道:“还当你有了亲爹,便会忘了叔父呢。”

景澜面露感激道:“他既未养育过我,也未教导过我,我心中从未将他视作父亲。叔父待我恩重如山,若无叔父相救,便无今日的我,我又怎敢忘了叔父的恩德?”

顾况闻言满意的点了点头,道:“等教主一死,他在我身上所下的禁咒便会解除,到时我再也不必受他驱使。先前答应你的事,也能腾出手来做了。”

他随意道:“那面镜子有收魂之效,平日多看一看,什么时候镜中人样貌能看清了,此术便算是成了一半。”

经过之前梦中一行,景澜早已明白那面镜子不过是他用于蛊惑自己、令自己迷失心智的东西。她装作不知,急切道:“那另一半呢?”

顾况却将手轻轻按在她的肩上,道:“不必心急,我既然答应了,就一定会帮你。我听说你已将刺金师收入麾下,这对我们来说倒是一件好事。”又道:“她是个什么样的人,能否为你所用?”格格党

景澜一凛,沉思片刻后道:“此人似乎有些疯疯癫癫,神志不清。我与她相识不过数月,只知道她与巴图的祭司关系非同一般。她这次入城,仿佛是为了找什么人而来的。”

“数月之前,我曾与她交手过。”顾况道:“那时我在追查藏光的下落,无意中遇见了她。她手中既有飞光,必然和前朝皇族有关。如此说来,莫非她是在寻找族人?”

景澜沉默不语,顾况自顾自说道:“她若是知道族人被百绝教所害,一定会想方设法报仇,倒不失为是个办法……”

景澜心想,有洛鸿渐之事在前,洛元秋未必对他们能有几分情谊,不去追着揍几顿已算是不错的了,更别提什么报仇了。

想到此处,她索性顺着顾况的话道:“这办法不错,先将消息放出来,再找几个人装成她的族人……”

顾况却道:“不行。”

“那叔父的意思是?”

“此事要成,就不能有半分假。”顾况说道:“死的人必须是洛氏后人,如此才找不到一丝破绽。先讲一部分人杀了,再把其中一些人制成傀,最后将一些人放走,让他们被官府抓住,也别看得太牢,该放的时候还是要放几个人出来。这时再由你出面保下他们,此事才算成了。”

“等你把人带到刺金师面前,这一切就都被推到了教主身上,教主为寻前朝秘宝飞光藏光赤光,将他们囚禁后严刑拷打,百般逼迫,这么一来,这二者之间便切底结下了血海深仇。”

他行事向来狠辣,一贯为达目的不折手段。饶是景澜已见过数次,仍觉得微感不适,顾况不愧是玩弄人心的高手,倘若洛元秋真如他所说的那般对族人情深意重,这般环环相扣,此计必成无误。

定了定神,又听顾况道:“此刻你救下她的族人,算得上是恩重如山,她对你唯有感激,任是上刀山下火海,让她做什么都行。”

景澜虽厌恶他的心计,也不得不叹服。想起他当年送丹药给顾凛也是打着顾凊的名义,险些令二人反目成仇,顿了顿道:“那就依叔父所言。”

顾况道:“她如果死了,务必要将她手中的飞光拿回来,这剑倒是有点意思。”

景澜轻声道:“她若是活下来了呢?”

顾况意味深长道:“那就随你了,我也不是非要此剑不可。”

两人分开之后,景澜在林中又逗留了一会儿,精挑细选了几枝花,这才姗姗离去。她抱着花从桥上而过,面朝流水,寒风拂起她的衣袖,看着点点雪花没入水面,她忽道:“你跟了我一路,到底想做什么?”

“……”

一道人影出现在桥下不远处的河畔,她裹着一身黑衣,身后长兵同样用黑布包得严严实实的。她抬头盯着景澜道:“你是如何发现我的?”

景澜微微抬头:“水上有影子。”

那人道:“我是北渊阁的人,我是来帮你的。”

她向景澜扔出一物,景澜不接,任由它落进水中,那人不解:“为什么不接?”

“斗渊阁的人,不远万里来到都城,只是为了帮我?”景澜淡淡道:“你能帮我什么?”

那人拉下罩面,面若寒霜道:“我叫姜思,我兄长名叫姜城,与刺金师是旧识。”

景澜道:“那你不该来找我,该去找她。”

姜思见她转身要走,怒道:“我知道那天墨凐去见的人是你,我亲眼看见了!”

景澜冷冷道:“这不可能。”

姜思挑衅道:“我进了画境,不但她没发现,你不是也没发觉?我还看到了你的神魂剑……”

话未说完,她便觉得被人扼住了脖颈!

景澜仍站在桥上,居高临下俯视着她道:“你最好说真话。”

姜思脸渐渐涨红,艰难道:“无知……这是我……斗渊阁的秘法……”

景澜手指动了动:“说得清楚些。”

姜思被放开后重重喘了口气,红着眼愤恨道:“无论是画境内还是画境外,你都碰不到她半毫,我说的没错吧?你要是还不信,那就回去问问刺金师……但我有个办法能伤到她,只要你能将她拖住,让她无暇顾及到我……”

“原来你打的是这个主意。”景澜若有所思道:“你想杀她,但凭你自己,在她面前连一击都抵挡不了,所以才想来找我。”

姜思干脆利落道:“对,我不是她的对手。只要你能帮我,我就能杀了她!”

景澜轻笑一声:“你的本事我已经见过了,刚才只要我再动一动手,你现在就是一具尸体了。你凭什么能杀了墨凐?就凭信口开河的能耐么?”

铛的一声清响,姜思猛然出手,随着长兵锵然落地,景澜才看清那竟是一把长矛。只见矛身光焰流转,如同蒙上了一层血色,其上释放出的煞气如能摧山坼地,威势极为迫人。

姜思虽然怒极,但到底没有忘了来意,冷着脸道:“就凭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