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听话

——他喜欢你。

——你呢,你喜欢他么。

温书宜整个人都顿住了,左腮处那颗奶油话梅停留得久了,在口腔内壁积了层微厚的甜,她缓缓眨了下眼眸,嘴唇动了动,奶油话梅差点就吞进喉咙里了。

她花了足足十几秒,用来消化刚刚这两句话里的信息。

谁喜欢谁?是说凌哲群喜欢她吗?

还是在问她也喜欢凌哲群吗?

“我……”

温书宜都有些怀疑自己没睡醒了,不然现在怎么会跟她法定意义上的老公,谈论她和男同事彼此喜欢与否的事情。

邵岑口吻很淡:“没发现?”

温书宜承认自己在这方面一向迟钝,可也不是听不懂有些人的暗示和言外之意。

至于凌哲群,她确实没有察觉到半分,在她眼里,他们的关系是同事,跟他的交集一直在工作上,没有任何私下的来往。

“我对他没有意思,至于他对我,没有证据也不能随便下判断的。”

“但是有一件事,我可以保证,绝对不会婚内出轨。”

温书宜口吻认真:“之前也说过,这是我的底线问题。”

手机屏幕响起,不停地振动,温书宜垂眸看到来电,她刚刚为了顺利取资料,特意把振动模式打开了。

温书宜抬眼:“是同事的电话。”

“接吧。”

邵岑口吻随常:“你跟同事讲电话,需要我回避么?”

刚刚还讲了同事的事,这会温书宜对“同事”两个字还有些PTSD,微怔了一两秒,飞速地回答完了。

“不用,应该就是工作上的事。”

温书宜说完,才发现自己冲动了,可说出去的话,是泼出去的水,她没让石桃等太久,很快接通了电话。

“喂,书宜,你现在有空说话吗?”

温书宜问:“怎么了?是有什么事吗?”

石桃说:“是有两件事,我等会有事,所以现在赶紧跟你说了,不然我这脑子,可能就给忘了。”

温书宜说:“嗯,你说。”

“第一件事,说大也不大,说小也不小,下下星期的团建,有个开发部的小帅哥对你有意思,托人撮合你们,我就是悄悄给你通个风报个信。”

“我们仙女姐姐可真抢手,也不知道你男友上辈子是不是拯救了银河系。”

“我还记得上次问你是男友帅,还是邵总帅,你当时还犹豫了说是邵总,其实你压根没有说实话,对不对?我们书宜这么坐怀不乱,简直难以想象你男友到底是哪种级别的极品大帅哥!”

石桃越说越激动。

而温书宜越听心越凉。

石桃……温书宜脸颊腾热,在心里小声哀嚎,她都后悔接这通电话了。

她悄悄抬了抬眼。

嗯,大老板面不改色,甚至还颇为几分饶有兴致地在听。

总觉得不是在听,而是在欣赏她此时尴尬又忐忑的心跳过山车。

温书宜挪开目光,被迫无奈,只能硬着头皮清了下嗓子。

“咳。”

石桃连忙问:“书宜,你怎么了?嗓子不舒服吗?”

温书宜赶紧转移话题:“还好,你不是还有事要忙吗?第二件事是什么?”

她是真怕再说下去,抖落出什么,都要开始思考今晚跳车的事情了。

“哦、哦,第二件事就是星期一出外勤,我们分到了一组,八点五十,我在老地方等你?”

温书宜说:“好,星期一见。”

石桃说:“那我先去回个电话,你好好休息,多喝点水,注意保护好嗓子,我们星期一见。”

温书宜说:“嗯,去忙吧。”

挂断电话后,车内陷入种沉默,温书宜握着手机,任由屏幕由亮转熄。

“别人介绍对象,邵太太,你都怎么处理?”

温书宜听到男人低沉的嗓音,莫名有种被当场“抓奸”,问送命题的感觉。

“就是聊工作,别人知道没这个意思,就不会多问了。”

邵岑口吻很淡:“你还挺熟练。”

这句话在这个情景下,怎么听都感觉都不是褒义,温书宜说:“习惯了感觉还好。”

邵岑问:“在公司经常有人追你?”

温书宜感觉这些问题,比在会议上被顶头上司叫起来还难,轻声解释:“她们比较爱打趣我,听起来好像很夸张,其实并没有。”

“而且也没人追我,只是接近,后面觉得我太闷,不会说话,像是清汤寡水,慢慢就没什么兴趣了。”

“闷?”

邵岑唇角几分微扯:“时不时刺人一两句的时候,不是挺伶牙俐齿的么。”

确实时不时有一两句,温书宜说:“那还不是因为在你面前。”

说错话了,温书宜说完瞬间反应过来,她嘴快了,这话也太有歧义。

她刚刚都说了些什么?

还、不、是、在、你、面、前。

“在我面前就不闷了?”

温书宜嗫喏:“我不是那个意思。”

邵岑不急不缓地问:“那什么意思?”

温书宜觉得他在明知故问,明知道她不是那个意思,还捉着她一时的口误不放。

“谁让你总是逗人。”

温书宜羞赧,心想她想闷也闷不了,谁经得住时不时就被逗两下,还能没反应,此时有些破罐子破摔,很小声地说:“我这是正当反击。”

这会还挺有小脾气,邵岑慢条斯理地开口:“知道有人为什么爱养小猫么?”

温书宜脸颊发红,总觉得不应该被这话牵着走,可忍不住好奇:“为什么啊?”

邵岑说:“反应有趣。”

“逗一下小猫,难得会炸毛一次。”

自从有了岑雲柔那通电话,温书宜就对邵岑嘴里的小猫有了警惕心,总觉得他说的此小猫,非彼小猫。

“就像现在。”

现在?温书宜看到男人漫不经心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

这会她就算是再迟钝,也能反应过来,被逗难得炸毛一次的就是她。

“小猫也是有脾气的。”

温书宜说:“真炸毛了,就会咬人了。”

邵岑口吻随常:“拭目以待。”

“偶尔发点脾气,没准反应可爱些。”

可爱些……男人这话说

得太坦然了,反而没有什么狎昵调情的意味,更像是逗一个小朋友。

“我要开车了。”

温书宜微抿嘴唇,只有她光被一边倒打趣的命,不怎么愿意继续搭腔:“不能影响司机正常开车,道路安全很重要。”

“请便。”

面对这个男人说什么,都像是没有力道的拳头打进了棉团里,温书宜咬了下唇。

这人真是的。

真的好喜欢促狭逗人。

到家后,温书宜叫住人:“阿岑。”

邵岑停步,侧了侧眸,瞥见这姑娘一脸认真地叮嘱:“注意伤口,别碰到水,小心感染发炎。”

邵岑看她没走开:“还有什么事儿?”

温书宜轻声说:“没事,晚安,你早些睡。”

邵岑淡瞥了眼:“不气了?”

温书宜微顿:“……我没生气。”

她觉得那也不能算生气,而且她确实是没生气。

邵岑迈开腿:“没气成河豚就成。”

站在原地的温书宜,看着走开的高大身影,茫然地轻眨了下眼眸,很不解,心想怎么在邵岑的眼里,她不是这个小动物,就是那个小动物啊。

-

星期一大早,路上没堵,温书宜八点四十五就到了,过了五分钟,石桃踩着约定的时间来了。

“今天赵老师在临北之星拍摄,下午我们要回公司开会,本来定好的下个主题,因为敏感原因被毙掉了,要临时变动。”

温书宜听着都觉得今天很忙,把带来的吐司递给她。

石桃接过很惊喜,是黄油吐司:“谢谢书宜,我最爱这口了,你真是我的天使。”

温书宜说:“看到就顺手买了块。”

石桃很得意:“嘿嘿嘿仙女心里有我,今天一天的牛马人生都有劲了。”

早上的拍摄进程很顺利,在场所有的工作人员心情都很好。

临近十一点,早上的拍摄全部完成,赵彗仪心情也异常的好,大小姐大手一挥,给所有工作人员点的甜品奶茶也到了。

温书宜和石桃久违感受到当众大家一起摸鱼的快乐。

她们在露台找了个地方,拼了张窄窄的木头小桌,边吃边聊起来。

等差不多十一点半一到,她们就去附近简单吃顿午餐,早点回到公司午休。

石桃最近有个潜在发展的暧昧对象,刚好又个年下弟弟追她,面对抉择,她这些天都很犹豫不决。

想着,忍不住叹气:“书宜,如果温柔和毒舌的两个类型摆在面前,你会怎么选?”

温书宜说:“温柔的。”

“哇哦。”石桃说,“你完全是秒选诶。”

温书宜想的很简单:“应该也不会想要天天跟一个怼自己的人相处吧。”

石桃想了想:“那邵总这样毒舌又禁欲的贵公子,肯定在你的排除范围内了吧?”

“……?”

温书宜问:“你怎么突然提他啊?”

石桃有理有据:“因为邵总是肉眼可见的大帅哥啊,也很典型的毒舌,不近人情,跟温柔这个词完全不沾边,你说他在家跟太太相处,会不会也跟训员工一样?”

刚说完,石桃就被温书宜拉了拉手臂,看到她一脸紧张的神情,安慰:“放心,我们在这,邵总又不可能听到的。”

温书宜很小声、语气很急地提醒:“你先别说啦。”

石桃感觉她的反应不太对,突然心惊,缓慢扭头,还没完全看清几步之外的高大身影,脸色一变,迅速低头。

温书宜也低头,心想邵岑来得真够及时的,怎么就这么巧撞上了。

邵岑不紧不慢地收回目光。

一个战战兢兢,一个垂眸不看他。

邵岑慢条斯理地说:“我在外头的名声儿很差么。”

这是个送命陷阱题,身旁的特助汪锐在第一时间判断:“您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温书宜站在旁边,当着个人形立牌,总觉得这话分明是说给她听的。

“说说看。”

“真话和假话都是,您的名声儿都相当的好,完全是兢兢业业、雷厉风行、深受员工爱戴的好形象。”

这一瞬,温书宜和石桃垂着头,在心里都有着同一个想法,特助这活也不是常人可以干的。

昧着良心讲话,也得有脸不红心不跳的必备素养。

“汪汪汪!”

温书宜突然听到身后传来狗叫声,紧接着,眼前一大团白色的阴影扑来。

身体倾斜时,有力的手臂扶了她下,等她稍稍回神,发现自己半靠在男人怀里。

而另一只手臂,稳稳托着一只毛茸茸的阿拉斯加,大眼睛炯炯有神的,黑白毛发蓬松鲜亮。

温书宜抬眼看到。

男人似是蹙了下眉头,那幅度极其的轻微,消融进不近人情的侧脸轮廓,让旁人不易觉察。

深色手工西装下,手臂上还有没有痊愈的伤口。

她有些担心。

这阵声响引起了一阵骚乱,被男人托稳住后腰的手臂拿走,温书宜往旁边退了退,很快拉开距离。

“Snow,坐下。”

阿拉斯加的大尾巴直摇,从男人左手臂上跳下来,乖乖坐下。

Snow?是Nuby的儿子吗?

温书宜此时才将眼前的大型犬,跟时舒跟她说的那些,联系到一起。

赵彗仪姗姗来迟,身后跟着急匆匆的助理和工作人员,抱歉地说:“岑哥,snow刚刚突然就不听话,直往外面跑。”

“我知道。”邵岑伸手,接过赵彗仪递来的项圈,半蹲下,大掌揉过大型犬毛茸茸的大脑袋,“它是来找我。”

温书宜站在一旁,这会已经定下神来,侧了侧眸。

男人的掌心很有力度,身上那股不近人情被冲淡,侧脸轮廓几分柔和,别样的深邃迷人。

赵彗仪又说:“岑哥,大哥和二哥都来了,在等你。”

“知道了。”

邵岑起身:“带好snow,注意安全。”

直到两道高大身影走开,赵彗仪牵住引绳,俯身,手指轻点了点毛茸茸的脑袋:“这次可别乱跑了。”

又对其他人说:“行了,收工,大家都散吧。”

温书宜和石桃出去吃简餐,全程石桃脸上都愁云惨淡的。

“呜呜呜书宜,我完了,背后说大老板的坏话,我会不会明天就失业啊。”

温书宜安慰道:“不会的,邵总不是那种公私不明的人,而且他刚刚也没有说什么。”

石桃又很重地叹了口气:“愿上天保佑,邵总千万不要跟我计较,我以后一定天天说一遍他的好话。”

温书宜说:“别担心,会没事的。”

回到公司,石桃刚叹了口气,又看到身边这姑娘也很轻叹了口气:“你怎么了?”

温书宜摇了摇头:“没怎么。”

石桃心里还在担心,倒头就睡了。

温书宜没睡,记挂着邵岑手臂的伤口,犹豫要不要发个消息?

她听人事说,邵岑下午跟公司高层有场会,这会正在公司顶楼的休息室。

思来想去,她还是有些不放心,跟余秘书发了条询问的消息。

过了会,温书宜垂眸看着手机看到发来的消息,犹豫了几秒,还是起身,没惊动到身边的人,轻手轻脚地出去了。

CEO休息室在顶楼,有专用电梯,温书宜绕了远路,走到走廊的深处,看到来接她的余秘书朝她挥了下手。

她们从另一侧电梯上去,余秘书刷卡,解释道:“温小姐,不用担心,这里是邵总专用通道,刷卡才能进入,没有他的允许,不会有其他人随意走动。”

温书宜很轻地“嗯”了声。

余秘书说:“如果不幸碰到误闯的人,今天隔壁会议厅在重新装修,为项目上的事提前准备,里里外外是人,说是走岔路,在这里迷路就行。”

各方面情况都应对自如,确实是思虑周全,温书宜说:“我知道了。”

余秘书把她送到休息室就离开了,门从背后关上,温书宜朝着里面走去。

邵岑正坐在沙发上,深色西装外套松松搭在沙发扶手处,眼眸微掀,看到走到跟前的姑娘。

“药箱在哪啊?”

“左边第三个柜子。”

温书宜很轻“嗯”了声,去柜子里取了药箱,坐到了邵岑旁边,垂眸,小心地取下腕表和袖扣,挽起衬衫衣袖。

果然伤口有点崩开了,

纱布微微渗血。

温书宜料想到会这样:“刚刚就算snow扑过来了也没事,有伤就不要逞强嘛。”

“逞强?”

身侧传来男人几分意味不明的重复。

“这不是逞强,是什么啊。”

温书宜拆开医用纱布,轻声说:“手臂有伤也一点不自觉。”

价值不菲的腕表和袖扣,此时在茶几上折射冷光。

温书宜察觉到男人在看她,下意识抬了抬眼。

男人半垂眼眸,鼻梁高挺,半明半暗的光影陷出段惊艳月弧,很深邃迷人。

温书宜说不清什么,有些不自然地挪开目光,垂眸,认真给他处理伤口。

“喂,听说您今天一去巡查,整个公司上下都战战兢兢,怕得跟阎王巡查似的,生怕怵了您挨训……”

还没说完的语音被掐断。

整个休息间再次变得安静。

沉默中,邵岑垂眸,只任由小姑娘垂头摆弄,侧脸轮廓深邃冷淡:“别人都怕我,你不怕?”

“你想要我怕你吗?”

如果这话在一个月前问,温书宜可能都会如实地回答声“怕”。

“其实大家只是不了解你,而且你是整个集团的掌舵者,要雷厉风行,也要恩威并施,员工对你有敬重是好事,总不能跟着一起嘻嘻哈哈吧。”

这时内线电话打进来,邵岑接通。

温书宜听到是秘书通知会议的安排,等挂了电话,抬眼,看见男人冷着张脸,跟没有痛觉似的,手指一时没动。

察觉他想走,又垂眸看伤口轻揪眉毛,温声劝他:“还没好,别动,会疼。”

邵岑唇角微扯:“我有说要走么。”

“再给我一分钟,就好了。”

温书宜包扎的动作加快,很认真打了个结。

打完后,温书宜注意邵岑落到纱布上的目光,才发现这个蝴蝶结有多么违和。

“我给你重新系个吧。”

“犯不着。”

邵岑起身,淡瞥了眼包扎的医用纱布,留了句:“木乃伊倒是裹得挺好。”

“给太太讨个奖励,想要什么?”

温书宜坐在沙发上,微顿,这人怎么跟哄小孩似的。

“阿岑。”

邵岑停步,看她。

温书宜轻声叮嘱:“小心点伤口,注意些用左手,别再开裂了。”

邵岑微挑了下眉头:“拿我当小朋友管么。”

温书宜跟他对视:“你要是自觉,我就不啰嗦了。”

她想了想:“不然下次傅奶奶问起,我可能就要如实说了。”

都会告小状威胁人了,小姑娘难得撒个娇么,邵岑薄唇微启:“知道了。”

温书宜认真看他:“知道什么了?”

邵岑瞥了她眼,口吻难得纵容,也几分意味不明。

“太太管人的话,哪敢不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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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书宜:认真脸叮嘱

邵总:小姑娘撒娇么

(bushi)[狗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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