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房东先生(十五)

从西山别墅出来,方俣又转道去看方秦。

方秦九月末已经出院,然后紧接着住进西山别墅附近一家高档疗养院。距离西山别墅很近,环境不错,护理团队也算得上顶尖。

步行十几分钟到了后,专护人员告诉方俣,方秦刚睡一会儿,让他最好不要打扰。

不是医院,没有什么隔窗的玻璃门可以看一眼。最后方俣让专护人员转告方秦,自己的名字,告诉病人明天还会再来探望,顺便问了问可以探望的时间。

回到清河,下了出租车已经过了六点,方俣想着家里的人应该饿了,于是快步往家走去。

小院儿门前,方俣停下迈进去的脚步,站在院外看着院里拎着水桶正在浇花的人。

黑色半袖T恤,两个半袖直接挽到了肩头,卡其色九分裤,一双黑色草编渔夫鞋,要不是那一圈草编绳,其实就是一双老头鞋。

刷了白漆的铁皮洒水桶上的图案,跟付简兮床头挂着的那副画很像。

方俣看够了,迈进院里,走到没察觉的人身边,伸手拿过付简兮手里拎着的水桶,开始浇花。小院挨着林不语家小院的一侧,种了一排木槿花,不是成树,但却将近两米高。如今粉红的花落败,花苞合起变成青紫色,配着院外渐黄的梧桐树叶,有种萧瑟的冷。

“水桶自己画的?”方俣抬高胳膊浇着最高处的花。

“嗯。”付简兮用另一个红色塑料桶,从水管里接了一大桶水,拎着往花丛走,一桶水全部浇在花根处,干燥的泥土里侵入水后,噗噜噗噜的往外冒着泥泡泡,他看着水都渗进去后,返回去又拎了一桶。

一排像树的花,叶子洗的的干净翠绿,根部的土也灌溉的松软,泥泞。

“出去?”方俣看着付简兮这一身,如果只是在家活动,没必要特意换掉家居服,这装束是要出门。

“48号,他们四个等着呢,走吧,就等你了。”付简兮拎着两个空桶放到墙根,转身往外走。

“我?四个谁?他们小两口和大建,还有一个呢?”方俣跟在身后问。

付简兮转头瞥了他一眼,满眼的嫌弃。

方俣恍然大悟,谈恋爱谈的把哥们儿都给忘了,一会儿那俩人保不准儿怎么损他。

从看见付简兮站在院子里浇花那一刻,方俣能明显感觉从西山别墅带出来的郁闷,从身体里一点一点消散。

天冷气清的傍晚,远山如黛在林立的高楼身后被截成了一段一段。青灰色的天夹了几缕还未退去的橘黄晚霞。

两人出了小区,沿着河岸边溜达。

秋天的荷已经没了什么生气,却格外的新奇,零星的几片荷叶飘在河面,风动它动,风停它却还会晃上几下。

方俣牵起付简兮的手,心理有点紧张。他扯了扯攥在手心里的人,另一只手指向河面,“看那儿!”

付简兮被抓住手的一瞬间也吓了一跳,天还没完全黑,河边已经有开始遛弯的人。怕不怕被看见他不太确定,但是挺不好意思!可是转念一想,他们在一起的时间都是按小时算的,何必呢!

在意他的人,不会给他嫌弃的目光,嫌弃他的人,他又何必在意!

他顺着方俣手指的方向看去,湖面倒映着河两岸的霓虹灯光,和快消失的晚霞,几片荷叶被照的比河面亮了一些。

他看了一会儿,转头看着方俣,不明所以的眨了下眼睛。

方俣被他这个小表情愉悦到了,可爱死了,“就在众荷之前,我把我的一生都交付给了你!”

付简兮听的一头雾水,什么意思?“啊?”

方俣一眨不眨的看着他的反应,笑着继续说:“在千层万层的莲叶之前,当你一回眸,有很多事情就从此决定了!”

两个男人站在清河边,石栏前。路旁大树阴翳里笼罩着两道高高的身影。在路过的人看来,只是在说话的两个人离的有些近,其他并无异样。

付简兮扭头对着河面,抿着嘴笑,他觉得这种一言不合就站河边念诗的事儿,给他多大的勇气他都干不出来,非得方俣这种脸皮厚的才能念出来,还不带磕巴的。

“我上学的时候挺喜欢的一首诗。”方俣念完自己也不好意思了,低头笑着说。

付简兮转回头,食指勾着他的下巴,把脸给抬了起来,打趣他说:“别啊,我这个听的还没不好意思呢,你害个什么羞啊!”

“你就没有什么想说的吗?”方俣被他损了两句,索性脸皮再厚点,得从这小子嘴里得到点什么才行。

“嗯……是好听!”付简兮说着冲他竖起大拇指。

“情调呢?”方俣一手插在裤兜里,另一只手抓着他的手,歪着头略带不爽的问。

“没有,怎么,后悔了?”付简兮也学他歪着头,略带不爽的问。

方俣没端住,一下笑喷了。笑了一会儿,两只手捧着对面人的脸,“啵!”亲了一口,声响还挺大。

付简兮惊的眼珠都快掉出来了,她都看见遛狗经过的大妈好奇的伸着脑袋往树影里一个劲儿的瞅,“你以后浪就在家浪够了再出来,这特么大街上,有瘾啊?”

“嗯,有瘾,你别招我。”方俣两只手捧着他的脸,两个大拇指在他两侧嘴角摩挲着,看着他笑的一脸宠溺。

“去你大……,操!”本来想骂去你大爷的,结果大爷就站他对面正一副想吃人的表情,骂不下去。干脆换成一个字,简洁干净。如今,没有什么情绪是一个操字不能表达的。

付简兮不解恨,捏着方俣的下巴,张嘴在他下唇上咬了一口,不是亲,是咬。

“啊~!”方俣吃痛的叫了一声。

这一声,比刚才那一声‘啵!’还引人注意,三五米范围内路过的人全都闻声瞅了过来。

付简兮麻利的后退一步,双手抱在胸前看着方俣坏笑。

方俣拿拇指摸了一下被咬的地方,又拿到眼前借着亮光看了看,没破!正要开口说什么,兜里电话响了,他双眼一直盯着对面示威得意的人,手从兜里掏出电话递到眼前垂眸看了一眼又揣回兜里。“催了,先吃饭,晚上再收拾你。”他说着拿食指点了点一脸坏笑的付简兮,转身往清河48号走。刚转过身,手垂下去扯了扯越来越紧的裤子。心理不爽的想,吃什么饭,现在他只想吃人!

付简兮快走两步追上去,一起并行,转头看了一眼仍旧臭着的一张脸的人。

诶?生气了,为什么?

低头看路的瞬间瞥到了旁边的人已经支起帐篷的地方,付简兮一脸错愕的看着方俣,“你~你……”

方俣转头气鼓鼓的瞥了他一眼,警告道:“离我八百米远,快点!”

付简兮感觉膝盖一酸,哪还有点疼,立刻果断的后退三步。

两人一进餐厅,还没落座就被梅军奚落了一番。

“方俣你还真敢来,来来来~来哥这儿,喝一杯庆祝咱俩友尽。”梅军冲着走近的方俣停的招手。

“友尽。”方俣乐着说了一遍这个词,“你儿子教的?”

“诶?你特么还记得我是谁?”梅军抬起又大又厚的巴掌在方俣背上使劲拍了一下。

“轻点啊,虚着呢,一巴掌吐血了,二对一你保准完蛋。”丁乐宁一只手搭在林不语的椅背上,乐呵呵的看着俩人说。

“啊?”梅军张着大嘴,一口抽烟得来的大黄牙暴露了出来,不敢置信的看着方俣又看了看付简兮。“操!”骂完还是高兴的嘴角都快扯到耳朵根了,笑够了转头对身后经过的服务员说,“换白的。”

“哥,你来真的?”大建语气里都是压不住的兴奋。

“你小子,看不出来啊!”梅军笑的眼睛眯成一条缝。

“梅哥,我喝奶茶。”林不语举起奶茶示意了一下。

“对,我媳妇不陪。”丁乐宁紧跟着附和。

“好说,媳妇不喝,你喝,小姑娘喝什么酒,这社会太特么操蛋,尽量别沾……”梅军说了一半想起了什么,迅速看了一眼方俣,丁乐宁也停止了笑看了一眼付简兮。

两人的表情太明显,笑声停止的太突兀,付简兮抬头看向两个偷瞄自己的但男人,他转头用眼神询问方俣:什么情况?

方俣抬手挠了挠后脖颈,轻皱着眉,嘴角却挂着浅笑,看向梅军和丁乐宁两人,“别嘚啵了,他知道。”

“哎~!”

“嗨~!”

两人叹息声不同,但是意味却够明显。

方俣哭笑不得看着两个猪队友说:“怎么着,没看成大戏挺遗憾是吧?”

“嘿嘿~!年轻那会儿见惯了被你虐的,老了老了也没什么乐呵事儿,就琢磨着,如果能见见你被虐那我这辈子就圆满了。”梅军大手来回在自己圆滚滚的肚子上划拉着,仰头看着天花板,满脸期望的说。

“同解!”丁乐宁赞同的拍了一下桌子。结果吓了正在刷微博的林不语一跳,林不语瞪着他抽了他一巴掌,丁乐宁转回头乐呵呵的,一边给自己媳妇呼噜毛一边道歉。

梅军抬手一指对面小两口,“看见没,就那样儿,平时训起来咱俩,跟特么训孙子一样,怎么地,风水轮流转了吧,所以说出来混总是要还的。”

方俣笑着抿着口柠檬水,余光扫了一眼付简兮。他们估计没这种时候,在家会有,在外面,毕竟是俩大男人。想想是挺向往,但是以付简兮的性格,估摸不会展示在人前。

丁乐宁捏了一粒林不语正吃的蟹黄瓜子仁撇向梅军,“说谁呢说谁呢,谁见了自己媳妇大气都不敢喘一声,围着围裙刷碗洗盘子,给你儿子擦屎擦尿,谁呀谁呀!”说话的功夫,丁乐宁已经撇过去好几个瓜子仁了,林不语又抽了他一下,抬头两眼闪闪发光的看着梅军问:“梅哥,嫂子好幸福,挺你梅哥,好男人!”

林不语一脸崇拜的看着梅军,梅军得意的冲他扬了扬成熟男人的下巴。

“看哪呢?你男人这呢?我也会行吗?”丁乐宁两手捧着林不语的脑袋掰着往自己脸前凑。

“快,上酒,我要一醉方休。”大建转过脸冲着经过的服务员催道。“醉了世界才更美,再不喝点,狗粮都给我喂饱了。”大建把手游关了,手机扔到桌面,转头看着付简兮贱兮兮的笑的瘆人。

“干嘛?”付简兮也转过身跟他面对面坐着,知道大贱人奥斯卡小金人上身了。

“嘿嘿~!重金来买,说吧给点啥好呢?”大建拿食指拇指捏着下巴歪着脑袋看着折腾了一晚上的俩人,怎么一个个都这么精神么呢?幻觉绝对是幻觉!其实他就听见了几声,实在是隔音太好。但是,就算是猪也知道楼上发生了什么,不趁机敲点,太不像他性格。

“哈哈~!”方俣抬手捂着脸笑,并不是尴尬,只是想到他的小男朋友,把人家将近两个T的片片都给拷走了,是他,他也会疯。

“大爷,淡定!”大建尔康手伸到他面前,状似安慰的压了压。收回视线,看见付简兮瞅着他笑,一副弱智儿童乐趣多的表情,“什么表情?劝你们,想好再说啊!”

林不语好奇的抬起头看着他们三个,看了一会儿不耐烦的说:“痛快出招,别总嘚啵嘚!”

付简兮从兜里掏出随身带来的拇指大小的U盘,拎着一截黑绳在大建面前晃了晃,大建伸手去抓的时候,他随手向后一扔,U盘正好落到伸手去接的方俣手中。

“啧!”

“诶呦!”

梅军和丁乐宁牙酸的看着这一幕,这俩人这一手跟练了几百回一样熟练。

方俣没管那俩满嘴酸不溜丢的男人,看着大建抛了几下手里的U盘。随后又把脸往付简兮跟前凑了凑,两人凑一快,一起盯着大建笑。

大建立刻觉得事情不妙,伸出食指指着U盘说:“什么?装备?”

付简兮摇了摇头。

“我才买的专辑?”

付简兮张了张嘴,略作惊讶的看着他说:“呀!把这个给忘了。”

“我特么就操了,什么?片!”最后一个字,大建是拍着桌子吼出来的。

方俣和付简兮看着他的表情和动作,很满意,会心一笑!

“狗男男,毁我□□生活,拿命来!”大建蹭的起身,说着就要往付简兮身上扑去,手却是伸到方俣面前去抓U盘。

方俣眼疾手快的,一只手揽着付简兮的腰,把人往自己旁边拽了拽,一只脚瞪着椅子腿,把椅子转了个角度,大建扑上来正好卡到椅子背上。

“啊~!给我给我大爷,快扔过来!”林不语一听‘片/□□生活’就来劲儿了,伸手也去抓U盘。

丁乐宁一脸黑线,自己女朋友好这口儿,谁能告诉他怎么破?

梅军乐的肩膀和大肚腩一起乱颤,看着几个年轻人瞎胡闹,自己俩哥们还跟着玩的不亦乐乎。一时间他感觉回到了几个人上学的时候,天天有打有闹,胡扯瞎扯,总是乐呵的时候多,如今只是见少离多,幸好情谊还在。

几个人吃完饭,往回走的时候已经过了九点。

大建整顿饭都很消停,只是看着付简兮和方俣的眼神杀气腾腾,

由此看来,男人的□□生活是多么的重要,当命一样护着,谁抢跟谁拼命!

回家后,付简兮回楼上换洗完,下楼后就进了画室。

画架上是一副未完成的画,大片洒金晨光,一棵大树背着光扎根在草皮茂盛的土地上,背着晨光的大树是黑色的,只能看的出枝叶茂盛,树干粗壮。枝叶缝隙间有光在跳动,耀眼明亮。

付简兮从画箱里找出一根1号描边笔,润了点松节油,又沾了点黑色颜料,转身走到画架一侧,在画板拇指宽的侧面开始写字。

就在众荷之间,

我把我的一生都交付给了你。

……

在千层万层的莲叶之前,

当你一回眸,

有很多事情就从此决定了。

其实挺酸的,也够肉麻!但是,他就是想找个地儿记下来,怕忘了。好像两个多小时过去,他也没忘,多么神奇!

回来的第三天,方俣才见到方秦。

方秦比他上一次见到的时候,气色要好一些。但仔细看,感觉像是没了生气,如果不是开门进来时,看着他笑,方俣都要错以为那是一具漂亮的瓷器,精制细白,却怕摔怕碰,没温度。

两人寒暄着彼此的近况,揣摩着彼此的心思,心理各执一意只看谁先开口。

最终在一阵沉默后,方秦先开了口。“三十年我都没怕过,因为知道自己还有时间,这两年明显看不清以后的路还有多长!”

“哥,没有人能看清自己以后的路还有多长,你别瞎想。”方俣开口劝慰。

方秦低头笑了笑,“但是你们不怕,不是吗?”

方俣沉默了,双眼望着床边的仪器,越看心理越堵得慌。

“怕!”

这个字说的声音很小,但是方秦听见了,看着他笑了笑,微凉的指尖划过他的侧脸,举了不过几秒的功夫,胳膊就重重落回被褥上。

“小俣,我想自私最后一次。”方秦的目光有一瞬间,显得茫然无措。“如果我死在手术台上,那之前我希望你能陪着我,如果成功,醒来后我想见到的人也是你。”方秦盯着方俣的双眼说完这句话,探寻的目光在他脸上反复的流连。

方俣张了张嘴,又闭上了。

他第一反应是拒绝,但是根本拒绝不了。

他当方秦是亲人,一个亲人在最需要你的时候,你就算再忙在难也该陪伴他最痛苦的一程,哪怕也许并不是最后一程。

刚刚,两人聊了手术成功的几率是一半,所以死亡的几率也是一半。

病了三十年的人,从来没得到正面反馈的信息,让他凭什么就只相信那一半的成功几率。

如果不是最近几年国外医疗技术和设备先进到已经有成功治愈的案例,方博群根本不会让方秦去冒这个险。

他突然想起昨天下午方博群的反应,不是高兴是释然。

看透看破,不想多管的释然?

所以,方秦成功说服了方博群?

只要他答应方秦,方博群应该不会有二话。

方俣竟然不知道是该高兴方博群彻底不管他了,还是该愤怒这父子俩又套路了他一回。

方秦看他沉默的时间太长,叫了他一声:“小俣?”

“嗯?”方俣没回过神,听见叫他抬头应了一声。

“回去吧!明天走,好好休息!”方秦的脸色一下变得难看的不能入目,两只眼睛都灰了下去。

方俣听他说完,起身站了起来,只是没继续往外走,看着盖在方秦身上棉白厚实的被子,想了想才开口说话,“哥,我陪你去,别多想,一定能好!”说完,他看着床上面露惊讶的人笑了笑,转身收起嘴角的笑,出了门。

方秦望着那道笔挺,硬朗的背影出了门,又对着门看了好长时间,才反应过来,方俣答应了他,跟他走。

这个结果是他想要的,却是出乎意料,他们两个都太了解这个应允,意味着什么。

他无论好与不好,死或者活着,都不会再回来了。

他这么说过,方俣应该记得。

他想带走这个人,因为心理装着太多的喜欢和依赖,没人比方俣对他更好,他的前妻和父亲都不能比较,哪怕十之一二。

方俣陪了他那么多年,他懦弱的去结婚、生孩子。他想赌一把再换二十年,用来陪着他。

他不信,他们之间没什么!

他自己仍旧怀揣着当时那份忐忑却渴望的感情忘不了,随着时间过往,那种求而不得越来越折磨他,甚至比近两年的心脏衰竭更折磨他。

如果这是最后一次机会,哪怕是他卖惨卖可怜得来的,他仍旧要抓住。

但是最近一年,这种想法频繁被方俣脸上那种他读不懂的表情一再压下去。

沉重的眼皮合上,抬手搭在脑门上。什么时候开始他变得这么执着,他不甘心的总是认为方俣在他身边才会开心。

方俣上车之前打了个电话给付简兮,得知两人在训练,让司机拐了弯,去公司捎着上两个大男生一起回家。

三个人商量晚上吃什么,商量了一路。从肉酱面到川菜,从撸串到麻小,最后决定还是回家吃火锅。

车子直接停在了小区超市门口,三个人进去不过半小时,就扫荡了三大袋子吃的。其中有一少半,都是方俣买给付简兮的屯粮。

明早他就走,扔下一下,想都不敢想,但还是想想就觉得自己小男朋友不会做饭可怜吧唧的,所以干脆零食,速食买了一大堆。

方俣在厨房洗菜,切菜,付简兮和大建在餐桌上插上电磁炉烧水,然后开始研究汤锅怎么做。

“要不……叫个外卖送个汤锅吧?”大建眉头拧成麻绳,看着汤料袋子上让准备的材料,低声的、问了句。

“去你妹的,你买了三种底料,最后还叫外卖汤锅,多出这个煮你用呀?”付简兮手里也拿了一袋底料,正在琢磨怎么做。“去拿牛奶。”装明白似的开始指挥大建干活。

“牛奶,哦~来了。”大建从冰箱拿着一盒牛奶出来,“渴了?”顺手插上管递给付简兮。

“到锅里。”付简兮看着手机上查出来的操作步骤,食指指着电磁炉上快开了的水。

“啊?”虽然一脸惊奇,大建还是先吸了两口后把一盒牛奶倒进了锅里。“然后呢?”

“葱姜蒜,拿点来。”付简兮划拉着手机,放在桌子上,拿过一袋清汤底料打开一股脑的倒进锅里。

“来喽,……啊!”半根葱对半掰开,几瓣蒜,一大块姜,从两步开外就被大建撇进了锅里,瞬间开水溅了付简兮一胳膊。“我就操了~!”大建拽着一声不哼唧的人,赶紧往厨房走,“起开起开!”

方俣见这架势,赶紧放下刀,把付简兮的胳膊拽过来看。“怎么回事?”

“这个傻玩意儿,两步开外就往锅里撇葱姜蒜。”付简兮打开水龙头开始冲已经红了的胳膊。边洗边往后蹬腿,踢了身后的大建一脚,“你特么是想涮肉还是想涮我。”

“嘿嘿~!”大建傻了吧唧的一笑,赶紧跑了出去。

“烫伤膏有吗?”方俣一脸不高兴的问。

“需要用吗?这……”

“有吗?”方俣突然拔高声说了一句。

付简兮愣了愣,“……不知道。”

“大建去买烫伤膏。”方俣转头冲着客厅喊,话音刚落就听见一阵踢里踏拉的拖鞋声,紧接着哐当一声,门被关上。

水一直流,冲了好几分钟,不疼了,但是红肿却更明显了。

方俣盯着胳膊上一片,一点的红肿,心理堵得要死。

二十多岁的人,看着把自己打理的挺顺眼,怎么生活能力这么差劲儿!

“方俣,商量点事。”付简兮从他手里抽出胳膊,手腕被攥出的红印,跟烫伤的地儿一个颜色。

“不商量。”方俣转过脸继续切菜,不看他,同样一副不想聊天的臭脸。

“你怎么了?”付简兮靠在一边儿,瞅着他问。

“嘡啷!”手里的刀被放到大理石台面上,碰响声挺大,方俣转过身面对着他,“能怎么,不过就是要走了,难受的矫情一下,不行么?”

认识时间不长,但是付简兮感觉方俣是他见过特别愿意冲着他表达自己想法的人,什么不要脸的都说,所以方俣平时说出什么话,他都不太惊讶。但是这种内心想法,说出来挺没自尊的剖白,他没想到也没这么容易就说出口。

像他,要是矫情,最多的也就是干点活发个愣,再不济发一通脾气。

“行,那,……要抱抱吗?”说完,付简兮感觉又尴尬了,抬手要想挠挠被看的有点痒的脸,结果还没挠到就被拽着手抱进了怀里。

“你能不能省点心,能不能接电话,哪怕回个信息,行不行?”方俣两只胳膊使劲勒紧怀里的人,声音急切中带着狠劲儿。

付简兮仔细斟酌了一下方俣的话,干脆利落的回答:“不行!”

方俣把人从怀里推开,面对面看着他问:“为什么不行?”

“我没有你那么好的情绪控制能力,想,仅仅是一通电话一条信息就能解决。也没有那么好的意志力,……要不然在眼前,要不然看不见。你选一个?”付简兮把自己心理的想法说了出来。“一通电话后就不想了吗?还是一条信息就能解决担心和记挂?”

“能,”方俣把脸贴近,认真的回答他的疑问,“我想你,听见你的声音就能缓解想念,我不开心,看见你的信息,哪怕一个标点符号都能开心一会儿,你试过吗?”方俣看他把眼皮垂下,像是在思考,蛊惑似的把声音放轻放缓,慢慢贴近又亲了一下他的唇。“看不见以后,你就没有想我的时候吗?你从来都没说过想我,是真的不想吗?你是鸵鸟呀,敌人来了把头往稻草垛里一扎。”

付简兮抬眼皮瞪了他一眼,“别废话了,要不要吃饭?”

“讲个先来后到好不?先回答我的问题,在研究吃不吃饭?”方俣两只手在他身后死死攥在一起,听不见想听的,不打算放走。

“讲个道理,吃饭是一个多小时前就决定的,你的问题几分钟前才问的,哪个先?”付简兮歪着头一副不想讲理的样子,却张口闭口说着讲个道理。

方俣保持微笑看着他,任他撒泼耍混,就是不买账,听不到想听的他就这么抱着算了。

付简兮跟他对视了一会儿,在那双温柔明亮的眼神攻势里败下阵来,“方俣,别太得寸进尺,你确定,你想听?”

作者有话要说:

被掏空!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