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此数载,南宫儿音讯全无。
某日清晨,我正在天涯海阁殿内修炼内功,沧海师兄推开殿门,跌跌撞撞地走进来。
“师兄,大清早的,你怎么又喝多了!”我赶忙起身,责备地走上前,看着师兄消瘦的双颊,心里不免生出些许心疼。
沧海师兄被我驾到椅子上。“子渊师弟,我想明白了,我不要再这么痛苦了,我要去把宫儿找回来!”他说。
“师兄,魔教这么多年蠢蠢欲动,就是因为找不到合适的理由再掀江湖风雨,如今你直入魔教找宫儿,恐怕此行一路凶险啊!”我忧虑地看着师兄。
沧海师兄把身子坐正。
“这几年,我把自己困在崇华山,思妻念儿的日子让我生不如死。与其在这里坐等,还不如去把宫儿找回来!”
我坐在师兄旁边的椅子上。“师兄,既然你心意已决,子渊愿意陪你一同下山。宫儿虽是我徒弟,但自幼跟着我,犹如亲生儿子一般,此行虽艰险,但是我愿一同前往!”我对师兄说。
“好,宫儿最听你的话,有你在,宫儿会回来的!”师兄说。
“明日我打点好崇华山的一切,便与沧海师兄一起去赤炼山,把宫儿找回来!”我说。
五日后我和师兄来到了魔教圣地赤炼山,此行一路凶险不便再提。
我在山下抓了一个魔教的巡山。
“今天算你命大,留你一条狗命,去通知怨琉璃,就说崇华山沧海上仙和子渊上仙来了,让他们把南宫儿交出来!” 说罢,我把这个喽罗扔在地上,他吓得赶忙往山上跑去。
没过多会儿,山上传来了一阵大笑。
“哈哈哈,快让我瞧瞧,这是谁啊!哟,这是当年风流倜傥的沧海上仙吗?几年不见怎么变得这么憔悴了啊!还有子渊上仙,你不在你的天涯海阁做神仙,怎么跑到我们这魔教的地盘里来了?”是怨琉璃的千里传音。
我走上前一步,将袖子甩到身后。“呸,你以为我们是为了你们区区魔教而来?识相的,把南宫儿交出来,今天本上仙还可以网开一面,留你们一条狗命!”我对怨琉璃说。
“可以啊,你们自己上山来找吧!”怨琉璃咯咯地冷笑着。
“怕你?”我青衣一拂,和沧海师兄一起朝山上飞去,不多时便到了魔教总坛赤炼峰。
我和沧海师兄直入殿内,发现怨琉璃正在总坛边,手里正在擦拭着星火剑。
“宫儿的剑,宫儿呢!”沧海师兄见状,赶忙看向四周。
“混账,我崇华山的星火剑岂是你这等邪魔外道可以拿的,给我拿过来!”我脚一踏地,身体飞身旋转朝着怨琉璃飞过去,企图夺下星火剑。
快接近怨琉璃了,总坛中央的幕帐后打出一股真气,我用力一躲,险些被击中,但身子还是被推出了几步远。
“……这是……这是御火术……不,不可能,不可能是宫儿!”我被沧海师兄扶稳身子,惊讶地看向幕帐。
怨琉璃见状,赶忙走上前。“南教主,您的星火剑!”
“南教主?”我和沧海师兄异口同声地问。
幕帐落下,现出一个熟悉的身影。
“宫儿,是爹的宫儿啊!”沧海师兄欣喜地走上前。
“站住!”怨琉璃走上前挡在沧海师兄面前。
“这里没有你的南宫儿,只有我们魔教新任教主南宫离!”
我上前拉了一把沧海师兄。“师兄,小心为上。”
我把师兄拉到身边。“宫儿,是你吗?是为师沈子渊。如果是你,便出来说话,师父今天和你爹来,就是要把你带回崇华山,你不要怕!”我对着那个身影说。
“你们回去吧!”那个身影说。
沧海师兄听到这个声音瞬间来了精神。
“是!”
是!是宫儿的声音,子渊你听啊,是宫儿的声音!”他不停地拉着我喊道。
“宫儿,如果是你,你出来讲话,你爹和为师都很思念你!”我又对着那个身影说。
“我说了,你们回去吧,不要在这里了,不然我就不客气了!”宫儿的声音对我们说。
我把师兄挡在身后。“不客气,好一个不客气,我倒要看看你怎么个不客气法!”说罢,我把师兄往后一推,亮出赤冰剑便向那个身影飞过去。
“你这是自找的!”那个身影说完,拿起星火剑对我一挥,一道火痕向我打过来。我急忙闪躲落在那个身影面前,挥起赤冰剑便向那个身影刺去。
随着我的剑刺过去,那个身影的面罩被我揭了下来。我愣在了那里。
“宫儿,真的是你!”我激动地走上前,想伸手摸一下宫儿的头,但是眼前的一幕让我的手愣在了原地。
“宫儿,你的脸,你的脸怎么了!”我伤心地冲着南宫儿大喊着。
南宫儿重新把面罩拿起来,戴在脸上,但是依然遮不住一道道火烧般的疤痕。
他冷笑道:“这都拜你沈子渊所赐啊!如若不是当年知晓你是杀我亲生母亲的人,我又怎么可能离开崇华山,独自在这乌烟瘴气的魔教总坛修炼御火术,却因为放不下复仇的杀念以致走火人魔,将向己烧成现在的样子!”
沧海师兄不知何时已经走到我身边,他走上前,心疼地双手不停地颤抖。
“宫儿,这么多年,你还是没有放下,为师会给你一个交代,你且随我先回崇华山,我会找到治好你脸的法子的!”我心疼地对宫儿说,南宫儿把脸回过去。
如今我已经回不了头了,我身负太多杀孽,江湖人早已对我恨之人骨,这里再也没有南宫儿,只有魔教教主南宫离!”说罢,他又打出一道火痕,将我和沧海师兄推出几步之外,沧海师兄没有闪避,嘴角流出一丝鲜血。
“师兄!”我赶忙扶住他。
怨琉璃赶忙走到南宫儿面前。“我们教主已经饶你们不死了,还不走!”
“好,宫儿,既然你执意不肯跟我们走,那你好自为之!”我架起沧海师兄,向殿外飞去。
自那日离开赤炼峰,魔教大举进发中原,一时间生灵涂炭,百姓苦不堪言。
掌门无镜邀我和师兄一起在云心亭共商对策。
“宫儿如今成了魔教的首领,虽说他的转变与我们崇华山有脱不开的关系,但是这些恩怨纠葛始终要有一个了断。如今魔教祸害人间,百姓叫苦连天,我们不能袖手旁观,”掌门无镜对我和师兄说。
“师父!”师兄说,“宫儿天性善良,只是因为误信了魔教的谗言,才会变成今天的样子。如若当年我没有杀了她亲娘,他也不会这么恨我!还望师父三思啊!”师兄哀求道。
“师父,宫儿的离开和我有很大关系,当年是因为我,沧海师兄最后才不得不杀了夜云心。如今宫儿带领魔教为祸人间,我这个做师父的有脱不开的责任,就由我去,把宫儿带回来,我一定会让他洗心革面,还天下一个交代!”我对掌门无镜说。
掌门无镜摇摇头。“哎,一切都是命数,缘起缘灭皆由一念之间,就由你去吧,子渊!”
“是!请师父放心,徒儿一定把宫儿完整无缺地带回来!” 我赶忙抱拳回答道。
是夜,我与沧海师兄于云心亭。
“师弟,今日听清风阁的线人回报,魔教余党在苏州一带为害方,当地百姓更是传闻魔教新任教主嗜杀成性,百姓无论幼小年迈,全部困于鼎炉之内,被火活活烧死。你看是不是宫儿所为呢?”沧海师兄焦虑地问我。
我拿出《百花诀》递给师兄。
“师兄,当年宫儿的御火之术是我亲自传授,这御火术最重要的就是要神火和心火统一,方可驾驭四方火脉,现在宫儿被个人内力所伤,一定要取新鲜火脉来补充自己的内力。按咱们崇华山《百花诀》的修习方法,要待每十年一次的山火爆发之时,取地脉之纯阳之火以填内力,但是宫儿明显等不及十年一次的山火,所以他在用邪术修炼活人的火脉来治愈自己的内伤。看这情形,应该是宫儿所谓无疑。”我对师兄说。
“造孽啊,因为我当年的举动,让宫儿变成了今天的样子!”师兄痛苦地捶打自己。
“师兄,你听我说,官儿虽然已经走火人魔,但是当年师父之所以让我来传授宫儿御火之术,就是因为火系武功心法与我的御水术内功心法相生相克,本来是打算万一宫儿走火人魔好由我来帮他通过难关,不想宫儿一走便是多年。但你不要担心,我已经找到了治好宫儿的办法,等我把他带回来,我一定会倾我所能治好他!”我拦住师兄对他说。
“师弟,那就有劳你了!”沧海师兄半跪在地上,对我行了大礼。
我赶忙把师兄扶起来,与他一起下了山。
第二日,我正在天涯海阁传授新任弟子心法,云心亭的钟声再次急促地鸣响。
我飞身离开天涯海阁,赶往云心亭。
“子渊上仙,刚才掌门无镜紧急召见了沧海上仙。今天早上有山下门派的人跑到了咱们崇华山,说魔教的南宫离带着一群魔教人在苏州城不停地将人关押起来,”敲钟的侍卫对我说。
“不停地关押?怎么关押?”我纳闷地问侍卫。
“听来的人说,是一家一家的关押,也不关在别处,就关进自己家。”侍卫说。
“关进自己家……”我自己在心里想着。“糟糕!”突然我打了个激灵,“你去告诉无镜掌门和沧海师兄,我现在便起身赶往苏州城,一定会把宫儿完整地带回来,让他们少安毋躁!”
说罢,我从崇华山飞瀑里招出赤冰剑,飞身下山。
苏州城地属吴国中心,水陆纵横交错,河街相邻,但当我赶到苏州城的时候,已经全无昔日水乡盛景。
苏州城内遍地荒芜,百姓神色慌张地穿梭于街巷,魔教的人封锁了各个街口,正在不停地盘查着过往的百姓。
“宫儿啊,你到底要糊涂到何时啊!”我在心里想。
我飞身降落到苏州城的青云塔塔尖。
“南宫儿,我是师父,你听师父的话,不要再执迷不悟继续涂炭生灵了,你本性纯良不该如此。且随师父回崇华山,师父一定会帮你给天下人一个交代!”我用千里传音向城内喊。
话音刚落,城西升起一团红光,一个身着红衣的少年出现在苏州河畔。
“沈子渊,上次在赤炼峰我念及师徒之情,已经放了你一马。今天你自己找上门来,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识相的赶紧离开这里!”
是南宫儿。
"宫儿,你听为师的话,师父知道你因为走火入魔而内功受损,但是你这样滥杀无辜是帮不了你自己的。你跟师父回去,师父帮你疗伤!”我继续对着宫儿喊道。
南宫儿仰天大笑,旋即对我说:“呸!等我冲破了《百花诀》御火术的第九层,别说是你,就算是你们崇华山元老全部在我面前,我也不会把你们放在眼里!识相的赶紧走!不要逼我杀了你!”南宫儿气焰嚣张地对我怒吼。
我无奈地摇摇头,冲着南宫儿的方向飞过去。
“今天,拼了这条命,师父也要把你带回去!”我在心里不停地想着。
南宫儿见我不肯善罢甘休,拿着星火剑腾空而起。“好,是你找死的!”他边说边顺势向我刺来。
我落在一座屋顶,看着宫儿向我飞身刺来,我收起赤冰剑,闭上了眼睛。
“好,既然你执意要死,那就不要怪我了!”南宫儿叫嚣着,继续向我刺来。
就在星火剑离我只有半丈的时候,南宫儿咬牙一转身,星火剑从我右耳间划过。我被星火剑的剑气所伤,一口鲜血从口中喷出,被打倒重重地摔在了地上,右手被星火剑划出了一道深深的口子,鲜血瞬间涌出来。
南宫儿落在屋顶上,冷漠地看着我。
“宫儿,师父知道你不会下手的,如今一切还来得及,你且放手把,随我回去,为师会和你共同面对天下。”我倒在地上,因为刚才被星火剑的内力击中,我痛苦地难以坐起来。
南宫儿轻蔑地看了我一眼。“沈子渊,我饶你一命是念在昔日你对我的养育之恩。这一剑之后,你我互不相欠!如果你依然要阻止我,那今天我只能让你血溅当场了!”南宫儿继续对我说。
我擦了擦嘴边的血。“宫儿,凡事冤有头债有主,是我当年杀了夜云心,如果杀了我可以平息你内心的怨恨,那你就杀吧!”说完,我闭上了双眼。
半晌,南宫儿没有动静。
等我睁开眼睛,宫儿已经不在我眼前了。
我正四处寻找着南宫儿,大地顷刻间开始震动,发出巨大的轰隆声。
“糟了!宫儿,快住手!”
我对着天空大喊,转身用尽全身力气腾空而起,寻找着宫儿的身影。
果然如我所料,南宫儿正在苏州城正上方,四条火龙般的烈焰从他四周的地面升起,巨大的火焰旋涡把他紧紧包裹在里面,火焰的旋涡范围波及越来越广。我感觉双眼和皮肤都在燃烧,不得不用手抵挡住袭来的烈焰。
南宫儿还在继续运功。
“宫儿,不要啊!你这样做,就再也回不去了!”
我不顾被御火术烈焰烧伤,心里想,担心的事最终还是发生了。
南宫儿之前把所有百姓困于自己的家中,然后他运功逼出向自己所有的内力火烧苏州城,这里会瞬间变成一个大的炉鼎,他便可以瞬间吸到百倍的新鲜火脉,用于补充自己亏损的内力。但是,这种毒辣的招数会反噬他的心智,他的内力会百倍增长,但是内心却会越来越暴戾,越来越血腥。
他好像完全没有注意到我,继续催生着越来越大的烈焰旋涡。
苏州城开始变成一片火海,百姓的哭喊声划破天际。
我拼尽全力往前冲着,企图穿过御火术的烈焰阻止南宫儿,却不想身子被一次次推回来,伴随着万般火焰灼烧的痛楚,我的赤冰剑开始融化。
我痛苦地哭喊着宫儿,却看到他的双眼在烈焰中越来越鲜红,越来越邪恶。
“我的宫儿啊,为何你要如此糊涂啊!”我痛苦地哭喊着。
眼看苏州城所有的屋顶已经变成火海,我重新用内力铸回了赤冰剑。
“宫儿,为师无能为力了,但是百姓不能因为你我的怨恨而遭殃,你不要责怪师父,师父不能看着生灵涂炭。”我在心里难过地想着。
我把赤冰剑用内力射向天空,赤冰剑划过烈焰,在天空制高点破碎,打出了一个巨大的冰花。
我要通知崇华山迅速发兵。
然后,我闭上双眼,身体开始慢慢飘向空中。
“宫儿,师父来了!”我在心中呢喃。
等上升到南宫儿的上方,我睁开了双眼。
我慢慢张开双手,举过头顶,在身体两侧慢慢张开,淡蓝色的水雾开始凝结,苏州城百条川流仿佛受到了我的感召,水浪开始互相击打,打出隆隆般的雷声。
“今天,为师要为了天下黎民百姓的性命,杀了南宫儿,清理师门。”
“宫儿,你不要怕,师父杀了你以后,也会自行了断,还你和天下人一个交代!
说罢,我拼尽全力将毕生功力凝于双掌之中,天空瞬时由晴转暗,巨浪夹杂着雷声开始四处翻腾。
我闭上双眼。“我崇华山天涯海阁阁主沈子渊,一生清寡,此生无杀戮无眷顾,为挽爱徒而了却此生,希望可以换得天下苍生一世太平!”
心里想着,内力已经全部被我集聚在手中。
“今日,我要倾尽己命。愿我一人之力可以挽救天下苍生,那我也死得心甘情愿。”
想罢,我用力将内力击向空中,一道道的水柱顺着我的内力射向空中,我旋即转身将水柱化作无数根赤冰柱,不断地将赤冰柱击碎。每击碎一根赤冰柱,便感觉自己的内力被挖空一截,赤冰柱化作无数冰晶散落,整个苏州城仿佛六月飘雪,火势瞬间被压制。
眼见火势快被熄灭,杀红了眼的南宫儿举起星火剑,凶恶地朝我刺来。
我闭上双眼,用仅存的内力化作一道水墙,南宫儿穿过水墙,不料却被我的寒冰术迅速冷却,失去了威力的星火剑和南宫儿被击昏。
“既然所有都已回不去,为师愿意陪你共赴黄泉!”
我拿起手中的赤冰剑,向南宫儿刺去。
南宫儿被我的赤冰剑一击毙命,生息全无。
“不要!住手!”耗尽内力已然将气绝的我,在用剑刺穿南宫儿的前一刻,身后传来了一声叫喊。
然后,我感到自己被奋力击出的一掌打出水墙,重重地摔在地上,奄奄一息。
“宫儿,爹的好宫儿,你这又是何苦啊!”沧海师兄痛苦地抱着南宫儿,撕心裂肺地叫喊着宫儿的名字,不停地摇晃着他。
“师兄……”我喃喃地叫了一声。
听到我说话,沧海师兄抱着已经离世的南宫儿,飞身降落在我身边,痛苦地看着我。
“这……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啊!师弟,你告诉我啊师弟!”沧海师兄仓皇地问我。
可惜此时的我,只能艰难地看着他,早已经说不出完整的话。
“怨琉璃早上突然跑到崇化殿,说你在苏州城找到了宫儿,但是宫儿不肯跟你回来,你便用苏州城百姓的性命相要挟,放言说,如若宫儿不跟你回崇华山,你便血洗苏州城。”
他焦急地说。
“起初,我们认为是魔教的人挑唆,并未相信。但是云心亭侍卫说,突见苏州城上空升起赤冰剑,击出百里冰花,陨落的冰箭全部刺向苏州城、我们才误认为你真的是要挟宫儿回来,本来是要来阻止你的,但等师兄赶到这里,正看到你要用赤冰剑刺向宫儿,才不得不出手阻止了你啊!”沧海师兄懊恼地对我说。
我还是喃喃地说不出话
“子渊,师弟……我……”
他依然痛苦而欲言又止地看着我,然后伸出右掌,打在我肩膀上给我灌注他的内力疗伤。
我难过地躺在地上,艰难地抬起手示意他不要再白费力了。
“师兄……你听我……说,宫儿已经回不去了。他今天要用……要用苏州城的百姓换他的内力……如若我今天不杀……不杀了他,天下苍生就危在旦夕了……”我喃喃地说。
他悔恨地抱着南宫儿,低身伏在我身边,用另一半身子支撑我艰难地坐起来。
“子渊,师兄不怪你,你不要再说话了,你伤势太重,让我快点带你回崇华山找掌门疗伤。”他试图将我拉起来。
转身,他愣在了原地。
“你……子渊师弟……你……你的衣服……”
他惊愕地看向我。
我低头看向自己,雪白色的绫罗缎和天织纱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变成了鲜红色。
“师兄……你听……我说……我的内力已经耗尽,普通伤势我的天织纱会变成桃花色……但……血红色说明我已经伤势过重,无药可救了你不要再徒劳了。等我死后……把……我和宫儿的尸体带回崇华……山,就把我们埋在……埋在我的天涯海阁,让子渊和宫儿一起回家吧。”弥留之际,我从嘴边艰难地说。
“子渊师弟子渊师弟!”伴随着沧海师兄的叫喊声,我昏死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我被一阵微风吹醒。
我睁开自己的眼睛,感觉自己睡了很久,身体却动弹不得。
“我……我这是在哪里?”我微微感知着自己的身体,头疼得要命,却完全感觉不到任何部位。
声音怎么也发不出来,或者,有什么东西,挡住了我自己的嘴巴和耳朵。
“……是……是……冰……”
我发现自己全身被冰封住了,困在了一个巨大的冰石里,无论我怎样拼尽全力地动弹,都无济于事。
我正在不知所措地东张西望,突然发现,对面的洞壁上仿佛有什么字。
借着洞穴一丝的光线,我努力睁大眼睛看过去。
“子渊师弟,是我,渡沧海。”
“渡沧海?”我纳闷地念道。
突然间,我的头炸裂似的生疼,一些莫名其妙的人和画面涌进了我的记忆。
“……在天涯海阁里跌跌撞撞乱跑的宫儿……一身素衣、风流倜傥的沧海师兄……师父,还有师父……”我被动接受着各种各样的画面。
“沧海师兄!”突然间,我好像全都想起来一般,心里打了一个激灵。
“子渊师弟,是我,渡沧海。当年苏州城一战,宫儿因为迷失自我,被你一剑清师门,而你自己也因为内力耗尽,几欲气绝人亡。”
“……那我,是死了吗?”我借着洞穴内的光亮,环顾四周,突然发现这里居然是清风洞。
“清风洞我怎么会在清风洞?师兄!沧海师兄,你在哪里啊!”
我纳闷地喊。
而任凭我千般呼喊,声音却被封在冰石里面几乎听不到任何声音。
“子渊师弟,宫儿已经按照你的嘱托,被我和掌门无镜埋在了天涯海阁。把你带回来的时候,你已经筋脉尽断,但是掌门无镜说你命不该绝,于是,我们师徒二人将你置于清风洞中,把毕生功力全部传给了你,用来护住你的元神不散。师父用最后的修为制造了这座冰石将你封锁,以保存你的肉身。虽然现在你不能苏醒,但是将来某个时日,你一定会再次醒来。崇华山就交给你了,希望你可以将崇华山武功发扬光大,守护天下苍生,存山河正气!”
“沧海师兄……师父……”
我感觉到两行热泪顺着脸颊留下来,
冰面因为碰到热流,发出碎裂的声音。
不知过了多久,我渐渐地昏睡过去,朦胧中感觉整个身体随着冰石被人搬起来,光线忽明忽暗。可任凭我怎么挣扎,浑身也动弹不得,双眼更是不能睁开。
我昏昏沉沉地随着冰石中摇晃着,周围的人用我从来没有听到过的语言交流着,我感觉自己好像被扔在了一艘巨大的船上,海浪声每晚都在耳边狂啸。
“沧海师兄……宫儿……”我再次昏睡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