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2章 拯救接吻工具

冷静,翻身趴窝……叶星辞默念,调动全部的力气。前进,再前进。累到极点时,胳膊腿全各奔东西,几乎感觉不到了。

有时风太大,全军只好停下,趴在冰雪上避风。若非负重,叶星辞觉得自己一定会被吹飞。

“天啊,不是说午后才起大风吗?”他惊呼。

“现在这不算大!”向导喊道。

接近正午时,他们走过了一段冰裂缝密布的路段,犹如群蚁爬行于亡者苍白皲裂的皮肤。按照那牧童的提醒,前队两两相连,瘦子开路,胖子压后。

举目眺望,垭口近在眼前。

可走起来,却仿佛在天边。

“你们都很冷吗?我怎么热得直冒汗。”有个扛着营帐的健壮汉子嚷道。随即拔开水囊,痛饮冰水。

向导让他慢点喝,然而已经晚了。他畅快地抹了抹嘴,突然痛苦倒地,喘不过气来,须臾没了生息。

“他炸肺了。”向导叹息,“水太凉了,人又上气不接下气的,不能这么喝。”

刚含了一口水的叶星辞吓得瞪眼,把水含热了,小口小口地咽下去。悲戚,一点一点地泛上来。翻越雪山,是他的主意。唯有努力,才对得起罹难者。

他们爬上陡峭的冰坡,穿越深不见底的冰桥,绕过深陷的冰槽。有的地方雪很厚,要小心行进,以免雪崩。

穿越垭口时,叶星辞有点头痛,嘴唇发紫,一步一喘。犯困,觉得眼珠子要胀出来了。队伍中一半的人有类似症状,向导说,这很正常。等从北坡下了山,就好了。

“我就没事。”说完,楚翊也开始头痛。而且,由于事先没喝红景天茶,程度更甚。

在垭口,叶星辞见识到了真正的狂风。好好的人鼻子,能生生吹成猪鼻子。他回望来路,见一颗蓝宝石嵌在斑斓的群山间,是那片湖泊。

“真漂亮啊。”他喃喃道,“路再难,也要尽量看看风景。”楚翊表示赞同。

上山容易下山难。

北坡更冷,积雪也更多。不过向导说,北坡反倒不易雪崩,因为冻得硬。前队的向导通过挖坑判断雪层,选了一条积雪最为稳固的路,人行走其上也不会塌陷。

下午,队伍在一处平地休整。叶星辞掏出花生往嘴里塞,尽管戴着手套,手指还是冻得不听使唤,脚趾头也像离家出走了。

楚翊冷得陷入呆滞,罗雨要点燃帐篷,烧水给他喝,他拒绝了。

罗雨几番欲言又止,叶星辞看得出来,连他这个易冲动的人,都觉得楚翊这次太冲动了。

咔,像什么东西裂了。叶星辞机警地回眸,看向远处的山坡,见碎雪簌簌滚落。咔,又是一声,接着是低沉的轰鸣。

“雪崩——”他骇然惊叫。

隆隆声愈发响亮,整座山坡流动如潮。队伍骚乱骤起,全都慌不择路地朝山下跑,试图与雪崩比速度。

这会全军覆没!

“横着跑——找石头躲——”叶星辞和向导竭力维持秩序,众人开始横向奔跑,各自寻找掩体。前队更幸运,有足够时间向两侧逃离雪崩的范围。

慌乱中,叶星辞拽住楚翊的手,奔向一块山岩。数十丈外,雪瀑奔雷般袭来,如高天流云。奔涌的气浪,裹挟着冰块碎石,翻江倒海,转瞬即至。

冰冷雪雾冲在脸上,叶星辞脑中清晰地闪过一个念头:我总好奇自己会怎么死,原来,是这么死的。

忽然,楚翊脚下的雪层开裂,整个人陡然一沉,叶星辞也跟着坠了下去!

冰缝!

坠落中,叶星辞下意识挥舞镐头,成功扒住冰壁的凹槽。雪流从头顶的缝隙汹汹滚过,少量碎雪砸在他头顶。隐隐传来罗雨的呼喊,很快便听不见了。

这冰缝倒是个绝佳掩体——假如没有悬空的话。叶星辞不知下面多深,他痛苦地闷哼,一手抓着镐头,一手拽着楚翊。整个人要活生生撕裂了,关节处嘎吱作响。

“松手,别管我!”楚翊大叫。

叶星辞没吭声。一张嘴,这口气就泄了。如此僵持须臾,镐头滑脱,二人双双坠落。

砰——冲击过后,身边雪雾翻腾,一时喘不过气。叶星辞打个喷嚏,发现自己没死,为他垫背的楚翊也无大碍。

二人怔怔对视,笑了一下,而后一齐仰头。缝隙处,雪流不再滚动,雪崩停了。此时,他们身处冰缝底部。深约三丈,亦或四丈。

四周黯淡,只有一点光从头顶透下,彼此的脸看上去是深蓝色,冰冷忧郁。背靠冰壁呆坐片刻,两口子才从劫后余生的震撼中缓过神,开始交谈。

“小时候,读到‘应是天仙狂醉,乱把白云揉碎’还想象不出。”楚翊喃喃道,“现在,脑海里有差不多的画面了。”

“真是雪流成河。”叶星辞摘下眼罩,微微哽咽,“不知阿远他们是死是活,我叫他们别来,可……”

他歪头靠在夫君肩上,陷入自责。玩闹时,彼此常骂“去死吧你”,可他难以承受失去任何一个朋友。他不悔翻越雪山的决定,只悔没劝住大家别跟来。

“喂,这里有人!王爷在这!救命啊——”呼救许久,不见回音。

叶星辞往冰缝两侧走了走,找到一处相对狭窄的所在。靴子套上冰爪,手脚扒着冰壁,想左右借力攀上去,整个人呈“大”字形。

楚翊叫他慢点,别扯着牛牛。

呲溜——滑了下来。

叶星辞不服,找到自己的镐头,试着仅从一侧攀登。

呲溜——又滑了下来。

他又试图将长枪卡在狭窄处,失败了。

“绳子拴着镐头,朝上扔,看能不能卡在哪。”楚翊提议。

叶星辞从行囊翻出绳索照做,将镐头高高抛起,下落时差点砸在楚翊的脑袋,惹得男人大叫“谋杀亲夫啊”。二人轮番尝试许久,耗尽体力,瘫坐在一起。

“等等吧。”楚翊道,“吃点东西。”

这里比之前的垭口处低很多,他们已不再头痛。

要命的是寒冷。

太冷了,从没这么冷过。身处天然冰窖,寒气侵袭肌骨。每吸入一口冷气,五脏六腑都缩得更紧,血仿佛结了冰,脑仁也冻住了。二人将所有衣物都裹在身上,手脚蜷缩。

叶星辞的后背又开始胀痛,难受得想哭。他终于说出身体的不适,楚翊蹙眉,扒着他后领一看,皮肤肿得像发面饼,一按一个坑。

“傻小子,不早说!”楚翊心碎地怒吼,震得头顶落下雪沫。

“你凶什么,不能大声说话,又要雪崩啦!”

叶星辞一阵焦渴,拔开水囊,发现水已冻成冰坨了。他叹口气,看看苍蓝洁净的冰壁,伸舌舔了上去,结果——

“一滋锅锅,涩头,簪卒惹……”

楚翊瑟瑟发抖地看去,见老婆正与冰壁热吻难解难分,哭笑不得。

“糟了,你舌头被冻在上面了。”楚翊唬道,“只能割掉了。可惜啊,以后不能亲亲了。”

叶星辞惊恐地瞪圆了眼,头往后使劲,想把舌头扯下来。

“别动!还有一种办法。”楚翊强忍笑意,双眼弯成两道好看的弧,“等明年夏天,天气暖和了,差不多能化开。”

叶星辞含糊地怒骂。

“别动哦!”楚翊掬一捧雪,捂化了,淋在那可爱的肉肉上。趁着还没再次结冰,解救了接吻必备工具。

叶星辞有些羞愤,警告楚翊不许将此事说出去,太丢人了。男人说帮他活动一下舌头,接着吻了过来。

炙热的鼻息,暧昧的湿润感,像在生吞甜蜜的果肉。

可惜,热吻驱散不了寒冷。

起初他们还能闲聊,后来语不成句,嗓音颤抖嘶哑。跳动的心,是身体唯一的热源,竭力鼓动渐凉的热血。

目之所及,一片幽蓝,这色泽令双眼都发冷。叶星辞生怕眼珠冻在眼眶,滴溜溜地转着眼,同时小口嚼肉干。

他能做的,就是不停吃东西。要多吃,才能活下去,让心脏跳得有力点,血流得快点。纵使向死而生,那目的是生,而非死。

原来,冷到极点是疼痛,浑身针刺一般。

“脱,脱衣服。”楚翊颤抖着出声。

“你,你真色。”叶星辞嘶哑着责备,“都啥时候了,还、还想着,这些。”

“被盖千层厚,不如肉贴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