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6章 真香!!

难受,像握着火炭!

叶星辞咬牙强忍,胡乱攻去,一招挑伤对手的右腕,又一招击落长剑,接着自己也丢开兵器,与李总镇肉搏。

李总镇被这套动作看傻了,加之手腕受伤,三两下便被锁喉。他质问这机敏慧黠的年轻人:“你什么来路?”

“叶家五郎。”

李总镇嗤之以鼻:“少蒙我!叶家枪才不这样,你的枪法像狗熊掰甘蔗!”

叶星辞心里被刺了一下,勒住对方喉咙的手臂稍稍一收,凛然道:“速速归降,别让自己的袍泽弟兄无谓地牺牲!”

李总镇嘴唇颤抖,转着眼珠扫视周围。方圆数丈,已经没有存活的齐军了。远处,哀鸿遍野如地狱,败势难以挽回,但同袍可不再流血。

“不杀降,我就投降!”

“我保证!”叶星辞手臂微松,语气恳切。

对方却不屑:“你太会骗人了,我不信你!”

楚翊驱马靠近,听见这话,忍俊不禁。他从容下马,挽弓搭箭,深眸微眯,瞄准李总镇:“我来保证。”

“你、你拿什么保证?”

楚翊迎着风朗声一笑:“我是大昌的摄政王,代行皇权,金口玉言。”甲胄寒芒与一地血泊,映着他玉色的脸,贵不可挡。

李总镇一怔,随之点头。

叶星辞松开禁锢,看对方上马,以旗号施令。号令逐级相传,殊死一搏的齐军从长官处接到投降的指令,于是放下兵器。

叶星辞长长松了口气。心下怅然若失,又被新的感受填满。

虽然,他早在说出“回头”的那一刻,便决意与家国相背。但这,才是第一战,从此真正成为对手。

“王爷,你离战场太近了!”浑身浴血的罗雨奔来,忧心地打量主人。

“我有分寸。”楚翊淡淡回应,目光却钉在心上人身上,“夫妻嘛,安危与共。”

“前夫前妻。”叶星辞垂眸揉着手腕,一声轻哼。

想起罗雨昨夜的话,又不由端详楚翊的脸。苍白瘦削,轮廓凌厉,脆弱的质感像一天吐八次血。

“你的心病,离痊愈还远。”楚翊拾起长枪,揩去浮尘,“不过我相信,你很快就能恢复到从前那般挥洒自如,人枪合一。在那之前,我帮你拿着它。”

“今天只是手感不太好。”说完,叶星辞开始将附近的战俘整队。

幸存的三千多人绑缚双手,每什一串,前往展崇关。行军中,偶遇一队齐军游骑。对方一见这阵仗,当即拍马飞撤,往流岩报信去了。

叶星辞的目光扫过那些战俘,“这里的战况,马上就会传到我四哥耳中。”

“心里很难受吧?”并辔而行的楚翊柔声道。设身处地,他绝不会像小五这么淡然。

“当然难受,不过我能处理好这些情绪。”叶星辞平静地目视前方,一直看到路的尽头,“认定的路,就要头也不回地走下去。”

“你想怎么打下流岩?”楚翊谦虚请教,“强取不可能,我们付不起攻城的代价。还是,你想继续施展‘骗术’?”

“骗?”叶星辞瞟着曾经的骗局“受害人”,“这是兵法,兵不厌诈。我四哥正直仁善,我不会伤害他。我要劝降他,兵不血刃拿下流岩。”

“劝降?难比登天。”楚翊认可这个思路,但不抱希望。

“不试试怎么知道。”

大笨走在骑马的叶星辞身边,憨厚纯真地说,自己只是解了个手,仗就打完了。原来,战争与拉屎有关。若能永不打仗,他愿时刻拉屎。

他口齿不清,嘀咕了很久,叶星辞才听明白。

“哈哈,没错,战争是一种肥料。从中,能开出太平的花朵。”叶星辞神往地仰望碧空,看向身边人,放轻声音,“最近,身体还好吧?”

“你试试不就知道了?”男人眉峰一挑,嗓音低沉而暧昧。

“我怕你逝世。”叶星辞狠狠甩去一记眼刀,“为什么不告诉我,你在山洞里吐血了?”

“怕你伤心。”楚翊云淡风轻。

叶星辞双手玩着缰绳,强嘴拗舌:“对现在的我而言,你的担心多余。”

“多余?你此刻就在伤心啊。”楚翊欣赏着心上人倔头倔脑的可爱神情和飞红的脸颊,上身倾斜,单手掩唇,说起悄悄话,“我在你心里,我看见,它正在流泪。”

叶星辞心里倏然一痒,好像男人真的在里面探头探脑。他嘟囔着“犯嫌”,搓了搓前襟来止痒。

忽然,楚翊咳嗽起来。

咳得像身处火场的浓烟之中,要把肺呕出来了。

叶星辞顿时被空前的恐惧淹没,恍然无措,连声问怎么了,是不是真的病了。

楚翊剧烈地咳着,一身银甲乱响。他用发抖的手,掏出一条白手帕,捂在唇上又移开。看着咳出的东西,他双目微瞪,脸色陡变,叹了口气,攥紧手帕。

“怎么了,啊?怎么了!”叶星辞吓得脸发白,在鞍上大幅侧倾,猛然拉过男人的手,抢过手帕。

上面没有血迹,反而包着一小包东西。

拆开油纸,浓香四溢。

酱牛肉。

迎着男人幽深狡狯的笑眼,他大喝一声,恼火地扬手,却没舍得砸出去。他眨了眨眼,气鼓鼓地大吃起来,三两下全歼肉片,噎得直打嗝。

这一刻,麻木已久的味觉骤然回归!

舌头像被打了一拳,惊醒了。浓烈的酱香,鲜美的卤汁,丰郁的肉味,在唇齿间炸开。

“诶?”他微微挑眉,满脸惊喜,双眸灵动地乱转,不住舔嘴唇,像第一次吃到母乳之外食物的婴儿。

“找回味觉了?”楚翊会心一笑,点了点自己的嘴唇,“要不要再测试一下?我早上吃蜂蜜了哦。”

“臭小子,小心我咬你。”叶星辞嘟囔。

堂堂摄政王促狭地大笑,越过老婆,看向步行的大笨:“大块头,怎么不骑马?”

“我沉,马累。”

“你这身板,练好了可是个绝世勇士。”

“打架不好,姐姐不让打架。”

楚翊叫他去后队,坐装辎重的马车,他算巨型辎重。

临近傍晚,回到展崇关,立即医治昌军和俘虏中的伤患。医官医吏精力有限,都是先顾自己人。

四下混乱,医者奔走,将士哀嚎。

血色盖过了残阳,刺痛叶星辞的双眸。

见齐军伤兵被晾在一旁,他带着三个兄弟和罪役营的谪发军,为他们进行简单的治疗。见状,楚翊下令所有军医先治重伤者,不论敌我。

“明天,你们就走。”叶星辞为一个腿上有伤的齐军清洗伤口,略做缝合,同时对于章远道,“我跟九爷说了,他没有异议。等会儿问问子苓福全他们,想不想一起走。”

三人面露不舍,点点头。

“跟家里联系时,打听一下小满的近况。”叶星辞手上忙个不停,“他有恩于我,我怕他因我而受责难。”

“你是齐人。”正接受包扎的战俘痛得皱眉,困惑地盯着叶星辞,“我听得出你的兆安口音,我家也在那周边。为什么,要帮敌人?”

“没空解释,好好养伤吧。”叶星辞在绷布打了个结,用衣摆揩去手上的血,又去帮别人缝伤口。

“别动,别叫唤了!这是我配的药,洗洗更健康——”

嗯?声音很熟,叶星辞循声看去,讶异地发现四舅正帮一个轻伤者清洗伤口。那人嗷嗷叫唤,怒骂四舅心狠手辣。

叶星辞凑上去:“你怎么来战俘营了?你的身体累不得。”

“听说伤兵多,我来帮帮忙。”陈为擦了擦汗,“我在永固园调养时,为了自己的身体,天天读医书,也算久病成医。有本冷门的书上提及,用烧开晾凉的淡盐水冲洗伤口,不易溃烂化脓,正好试试。”

说着,又从桶里舀一瓢水,朝那伤兵泼去。

对方骂他不是人。

“能帮则帮吧。你看,那边有个知县都来了,我大昌的官吏真贤良啊。”

叶星辞追随四舅的目光看去。落日余晖中,一身官服的公主正帮人接骨,袖口高挽,手艺娴熟。他猜,是做县丞时在田间地头练出来的。

“你们看……”

叶星辞朝于章远等使个眼色。三人虽已耳闻,可亲眼目睹公主如今的模样,还是震惊得舌头打结。

“公、公主……真成了男的……”宋卓惊得语无伦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