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1章 绝密消息

“你——”尹北望眼中闪过阴冷的杀意,而后是恼怒、沮丧和无助。沉默半晌,他为夏小满盖好被,低柔道:

“朕不是恶人。朕每天只睡两个时辰,不骄奢,不享乐。朕想治理好国家,让大齐越来越好,令天下归一。你是朕最贴心的人,我们没有夫妻之名,却胜似夫妻啊。你爹死了,你又没儿女,难道连朕这个唯一的亲人也不要了?”

夏小满蒙起脸,不吭声,心口泛起阵阵涟漪。真的胜似夫妻吗?

“朕是输急了,又受了伤,才出此下策,现在也悔恨不已。朕不适合带兵打仗,我们明日就起驾回宫。朕伤成这样,还指望你照顾呢。”

说着,尹北望反手在伤处揉了一把。听见他痛苦地嘶嘶吸气,夏小满立刻冒头,忙唤太医。

“你看,朕的伤口都被你气裂了。”尹北望含着笑意,温柔地威胁,“这次朕不追究,再说胡话,朕饶不了你。就算不打你,也要狠狠打你干儿子一顿。”

夏小满听懂了,迭声道“奴婢该死”,心疼地轻抚那被血染红的衣裳。

“小满,你怎么了?”尹北望不解地嘀咕,“从前你知足常乐,和你的名字一样。现在成了矫情鬼,不知足。你借机闹别扭,不就是想让朕怜惜你?放心,朕牵挂着你呢。”

夏小满无言以对。

他不是不知足。是窥见过真爱和仁善的模样,就忘不掉。它好美,像一团美轮美奂的火焰。火星溅到他心里,蔓延成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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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星辞端着一砂锅的肉糊糊粥,快步穿行于军营。煲了近一个时辰,浓香软烂,适合病人下咽。

忽然,被一道倩影拦住。定睛一看,竟是公主的夫人,又一场欺骗性婚姻的受害者。

妇人福了一福,冷冷道:“叶将军,请你今后别再拐着拙夫喝花酒了。”说完,轻移莲步而去。

啥啊,没头没尾的……叶星辞有点发懵,放慢脚步走着。哦,明白了!公主的夫人依然在意那件事——公主和子苓等人道别,散光银钱,又沾一身脂粉香。

这女子以为,是自己拐着她丈夫喝花酒,结识了风尘女子。

叶星辞有心告诉她真相:你相公是齐国的公主哦!可这是公主的私事,该由公主自己坦白。

“逸之哥哥,吃饭了。”叶星辞轻声唤醒爱人。

楚翊支起身子,瞄一眼碗里的糊糊,迷离地问:“这是我吐的吗,我又吐了?”

“是粥啦,很好下咽,补身体。”叶星辞扶起男人,舀起一勺,贴心地吹凉,送到对方嘴边,“啊……”

“啊……”楚翊裹着被子,乖乖张嘴。抿了一口,原本洋溢着幸福的五官猛地皱成一团,表演了个变脸:“怎么有股怪味,是不是有毒?”

“不会,我亲手熬的,嘻嘻。”叶星辞赧然一笑,“我没怎么下过厨。”

闻言,楚翊精神振奋,幸福重回脸庞,“我再仔细尝尝……嗯,真香。是我的问题,我嘴里发苦。”

“来,干了这碗!”叶星辞又吹了一勺粥。

楚翊咬了咬牙,视死如归地张嘴,抻着脖子咽下去,绽开略显扭曲的微笑:“我的王妃真是天才,上得战场,下得厨房。你尝了吗?”

“尝了一点,太烫了,没品出味道。”叶星辞开心地搅和粥,“不过,光靠闻就知道不难吃,我给吴将军送一碗吧!”

“别!”楚翊脸色凝重,立即阻拦,“我舍不得,都给我吃。”

“一大锅呢。”

“一大……”楚翊心一沉,“不急,慢慢喝。”

叶星辞扑哧一笑:“真是的,以后叫你楚一锅。”他朝碗里吹了吹,“不烫了,你就着碗喝吧。”

楚翊眉梢一跳,咬了咬嘴唇,接过粥碗,深吸一口气,从容就义。放下碗,他舒了口气,像从黄泉路兜了一圈,然后回光返照了。

孟婆汤也不过如此吧。

“看你这吃相,比我还馋,我再盛一碗。”叶星辞猛地掀开砂锅盖。氤氲的热气,为锐利的美貌添了柔和,似春山含烟。

楚翊隔雾观美人,越看越吓人,忙说不用。病刚见好,不能吃太多,容易积食。见老婆重新盖好锅盖,他像看见阎王放下了勾人名的笔。

他掩唇干呕一下,随口吟出一首《相见欢》:“无力卧榻养病,面如秋。幸得爱妃牵挂亲熬粥。甘如饴,浓似蜜,一口口。但愿长病于此不思愁。”

叶星辞抚掌大笑。

笑声引得罗雨进门,让王妃给自己也盛一碗。他要看看,多美味的粥,能勾得王爷雅兴大发。

楚翊来不及阻止,罗雨已经盛了半碗。

“咕嘟咕嘟……噗……呕……”罗雨抹抹嘴,直白地表露看法,“王妃,哪有既放葱姜蒜,又放桃子李子的。甜了吧唧,混着好几种肉腥气。给齐国皇帝送一锅吧,保准他今晚就驾崩。”

楚翊忍俊不禁。

“不会吧!”叶星辞深受打击,不信邪地舀起一勺。果然,诡异的气息直冲天灵盖,仿佛加了地狱油锅里炸恶人的油。

他咧咧嘴,云淡风轻:“烹饪全力以赴,味道顺其自然。”

罗雨说,剩下的送给战俘喝吧,表达来自宁王妃的善意。味道虽怪,确实滋补。

“可别,我怕战俘群起闹事。”楚翊肃然道,接着钻进被窝大笑。

又喝了些银耳炖的糖水,楚翊更有精神了,靠在床头看公文,以朱笔批阅顺都急递的奏折。叶星辞剥着蜜橘,一瓣一瓣地喂给他。

有脚步停在门口。隔了一会儿,才掀帘而入。

叶星辞内心一阵悸动,面上平静:“四哥,坐。”

四哥挂着刀疤的面庞蒙尘,拉过一把椅子坐下,久久不语。叶星辞朝他嘴里塞了一瓣橘子,轻声问他怎么了。

其实,叶星辞知道他看见了什么。

四哥沉默着。

天光云影,熨贴着帐篷游走,在宁静午后勾勒出一幅流动的水墨画卷。四哥的脸色随之变幻,忽然一咬牙,轻轻吐露出一则令人浑身发麻的绝密:

“重云城下,有一条地道。一端,在总督府署的一口枯井。另一端,在衡连山东脉南麓。”

说完,他垂眸叹息。再抬眼时,目光愈发坚毅。

叶星辞攥紧拳头,这就是攻破重云关的关键!他浑身的肌肤骤然缩紧,裹着隆隆狂跳的心。更令他欣喜的是,四哥的心终于靠向自己了!

楚翊猛然合起手头的奏折,屏住呼吸,声音因兴奋而轻颤:“令尊知道你知道吗?”

这也是叶星辞想问的。若这是父兄皆知的秘密,那么从四哥转身离开重云关的一刻起,那条地道就作废了。

“父亲以为,仅他自己知晓。”四哥眸光熠熠,声音压得更低,“这条地道,由叶家先祖开凿。一旦被围困,这是后路。”

叶星辞紧盯四哥的嘴唇,呼吸愈发急促。

“大概六七年前,我偶然读到一本书,是手写的孤本。”四哥继续道,“作者提到,祖辈世居重云关,曾被蒙着眼带到一个地方开凿隧洞,又蒙眼带出。我联想起父亲说,家里有些秘密,只传族长。不知怎的,就把二者联系起来了。我用了很久,在父亲居所后院的假山里,发现一口枯井,井底便有地道口。后来,我又在山林南麓探到了地道的另一端。我没深入探过,不知中间有无塌方和阻碍。”

叶星辞双眼愈发的亮,吃了瓣橘子,嘴角狡黠地挑起:“也就是说,我们选一队好手翻过山,从密道进入,就能直扑父亲的住所,来个瓮中捉……捉爹!我刚选拔的那几百精锐,简直就是为此准备的。”

四哥抿了抿嘴唇,神情一暗:“没错,不过万万不能伤了父亲。”

“绝对不会,到时我来带队,把握分寸!”叶星辞一跃而起。

楚翊说不急于执行,机会只有一次,务必好好谋划。

叶星辞抚平悸动,再度确认:“这条密道,连皇家都不知?”

“不知。”四哥笃定道,“太上皇和当今圣上,都不知道。重云关不可有失,必须死守,叶家誓与城池共存亡,这是大齐人人皆知的信念。被发现挖了条地道,岂不惹人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