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部官道十字路口喊杀声震天,不时升空的照明术和晃动的火焰,让夜晚的黑暗怎么都覆盖不了这片地区。
赫瑞恩领大军营区北部城门早已陷落,在巨型冲车的撞击下,围着城门建造的巨木城墙也倒塌了一大半。卡瓦尔堡近卫军冲在最前面的第一兵团攻破了营区的外围防御,正在和集结起来的赫瑞恩军阵短兵相接。
近卫军后方军阵中,茜拉-马恩站在移动高塔上举着瞭望镜认真观察着前方的战斗。
战事进行得很顺利,但女贵族仍旧不满意,她转过头对身边的掌旗官勒令道:“告诉最前方的格罗非洛骑士,我需要更激烈的进攻,让他在半个小时之内击溃他前方的敌人。”言罢,她又指着敌军营区的防御哨塔喊道:“让我们的魔法师集中攻击那些哨塔。”
掌旗官认真记录着茜拉-马恩的每一句话,当他确认完命令后立刻转头和旗手对接命令。
号角声首先响起,接着便是令旗飞舞。
几分钟后,
在战场最前方的第一兵团爆发出一阵高昂的呐喊,金色的圣力呐喊下瞬间包裹第一兵团在最前方奋战的士兵,几秒后,赫瑞恩领军阵被生生撕出一道口子!
但很快,赫瑞恩领的军官便反应过来,他们勒令自己的士兵不要命的填充破碎的阵型。
战斗再次陷入胶着……
不过,如果持续现在的状态交战下去,胜利迟早属于近卫军。
但这不是茜拉-马恩想要的结果,她俯下身子在己方军阵中扫视一圈,试图找到破解前方僵持局面的方法。
“把我们的投石车向前推进两百米,然后调整至最大距离进行攻击!”茜拉-马恩指着后方已经无事可做的投石车,“告诉他们的主官,我只给他十分钟的时间。”
“长官,投石车推进两百米之后会直接暴露在敌方床弩的射程之内,他们没有防御弩床的保护措施!”参谋长普鲁特男爵履行着自己的职责,提醒茜拉-马恩这样做会遇到的后果。
“我只需要一轮抛射!”茜拉-马恩声音很大,她说话的时候用冰冷的目光望着她的掌旗官。
命令很快传达下去……
十分钟让投石车推进两百米无疑是一项艰巨的任务。
最终,付出两台投石车在运送中途损坏的代价,并动用近一千劳工后成功完成了任务。在后面两分钟调试中,又有两辆投石车被赫瑞恩领营区内哨塔上的弩箭射穿。
“咔咔咔”
随着巨型钢制齿轮的摩擦声响起,无数带着滚滚浓烟的巨石猛然升空……
然后,又突然砸向地面!
眨眼间,赫瑞恩军营区内同第一兵团交战的后方阵线瞬间被火光覆盖,无数支援而来的士兵眨眼间便丧生……
“大人,侧翼斥候报告,我们南面出现大量赫瑞恩领军队!”旁边的掌旗官指着远处火光下舞动的令旗,在茜拉-马恩的耳边大声喊着。
茜拉-马恩顺着掌旗官手指的方向望去,脸上不惊反喜。
“赫瑞恩堡的那些贵族居然真的派出南大营的军队想要攻击我们的侧翼?”普鲁特男爵不可思议的说道:“难道他们不知道,这样做就相当于放弃除北大营防线之外的所有防线吗?”
“那群贵族自信过头了……”茜拉-马恩耸耸肩,“这就是我为什么要等到现在才和他们交战的原因。”说着,她抓起身边扈从手中的头盔戴在头上,对着普鲁特男爵说道:“等我同敌军南大营士兵交战之后,立刻按照计划给南边埋伏的杜鲁骑士发送信号。”
“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普鲁特男爵郑重的点点头,他想了想望着要离开的茜拉-马恩说道:“或许,应该由我去比较合适,这里更需要你,长官。”
“做你该做的事情,参谋长。”茜拉-马恩把手中指挥剑直接扔给普鲁特男爵,身上圣力是闪烁间从高塔上跳到地面。
下方早已等候的副官休妮骑士立刻把战马牵过来。
普鲁特男爵接过冰冷的指挥剑后茜拉马恩已跳上坐骑,他的耳边隐约传来下方女贵族和她副官的对话。
“骑兵部队准备好了吗?”
“当然,他们随时可以冲锋。”
……
战场上,因为近卫军第一兵团的凶猛攻势,赫瑞恩领军队大部分士兵都集中在北大营和格罗非洛死磕。在他们战斗的左右两翼,试图包夹而来的赫瑞恩领援军,被第三兵团成功堵截。
营区外,南面草地上无数晃动的火光,一支数量庞大的军队正在急速推进,这支军队的目标赫然就是近卫军几乎没有任何防御措施的左翼!
赫瑞恩大军营区后方观察台上,贵族们对于眼前的战局很满意,有人甚至把红酒和烤肉搬了上来,重新开始刚才中断的酒会。
“茜拉-马恩那个小丫头难道不打算集结士兵防御他的左翼吗?”
“她现在大概早已吓得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吧。”
“愚蠢的培迪-里根,为了讨好马恩家族居然把博文莱特爵士贬到塞卡镇训练士兵,让一位毫无指挥经验的女人来充当近卫军的指挥官!”
“我一直以为茜拉-马恩能够得到近卫军指挥官的位置是爬上了培迪-里根的床。”
“哈哈!”
“哦!女神在上……”一声惊呼在众多贵族的大笑声中非常突兀。
“我们部队的侧翼出现了一支骑兵部队!”
……
被赫瑞恩领贵族嘲笑的茜拉-马恩此时正手持一柄巨大的黑色战锤,匍匐在战马身上奔驰于漆黑的战场。
头盔套不断灌进的冷风让她因为冲锋而激发的热血慢慢冷却,她的目光中只有远处涌动着无数火把的行军列队……
急速的冲锋中,茜拉-马恩除了能够感觉到大地带来的震动和战马颠簸外,唯一能够感受到的就是她自己的呼吸和心跳,
而在她每一次呼吸后,目标就会更加接近,
五百米,
四百米,
两百米,
五十米,
茜拉-马恩身上圣力开始聚集,脑海中下意识的想象着血肉模糊的画面……
“噗嗤”真实的画面比脑海中想象的画面更早到来,
溅洒的鲜血落到头盔上,随着“呼呲”的冷风灌入她的口鼻中,一股熟悉的咸腥味刺激着她,“砰!砰!”她本能的挥舞着手中带着圣力的巨大战锤,那种击打在血肉之躯上的快感让她忍不住大喊:“啊!”
她喊出的声音被急速冲锋而引起的冷风吹散,
但她无所谓,她依旧无声的呐喊着。
骑兵的冲锋几乎就在眨眼间完成,就连冲锋中的骑手们也不知道有多少敌人被他们干掉!
战场上,推进中的近一万大军在两千骑兵的冲锋下,片刻便被分割城两截……完成一个冲锋的两千骑兵并没有停止进攻,他们在北大营侧翼绕了一个大圈后继续冲击着赫瑞恩领南大营军队的侧翼。
当两千骑兵准备第三个冲锋的时候,三颗白色的闪光术突然从近卫军后军军阵中升空……
五六分钟后,当两千骑兵的冲锋再次降临时,赫瑞恩领南大营营门口附近突然爆发出震天的喊杀声,杜鲁骑士带领的三千余人近卫军官兵在攻城塔车的帮助下快速向城门靠近。
差不多十五分钟后,
在两千近卫军骑兵部队两个冲锋之下,原本打算回援的南大营一万部队已接近溃散。而杜鲁骑士也成功占领了南大营营门口,他一边指挥着部队抵抗支援而来的赫瑞恩士兵,一边让士兵清理营区门口的陷阱和拒马。
十分钟后,一道红火的亮光在南大营门口深入高空……然后炸开。
下一刻,南方漆黑的天际下,传来了如闷雷一般的震动,听到这种震响的所有人在心底里都下意识的想到了‘克鲁领重骑兵’!
赫瑞恩领大军后方观察台上,众多贵族早已放下手中的美酒,眺望着南大营方向几乎被火光照得通亮的天边。
“我们失败了?”
“显然,我们小看了茜拉-马恩。”
“撤退吧。”
“砰!”乌迪-库博拳头砸在实木栏杆上,脸上带着很不甘心的表情。
“早做决定,男爵。根据传来的声音推断,我们南大营城门口外至少有一个兵团规模的重骑兵在冲锋,营区此刻的防线漏洞太多……我们没办法阻止他们的冲锋。”一位老贵族提醒着乌迪-库博,也提醒着在场所有贵族即将要面对的问题。
乌迪-库博脸上阴晴不定,南边“轰隆轰隆”的闷响就好像重锤一样锤击在他的胸口,让他感觉呼吸都变得极其困难。
这时,下方战场斥候高举着令旗大喊道:“南大营传来战报,有大量重骑兵正在接近!”
“乌迪男爵!”
“男爵!”
在众多贵族焦急的呼唤中,乌迪-库博的目光扫过在场所有的贵族,贵族们也在看着他……没有人提前逃跑,这些人虽然贪婪,但并不是战场新兵。
失败来得很突然,
让乌迪-库博有些不适应,
就在前一刻,他还在为即将到来的胜利而欢呼,但这仿佛就像女神的一个玩笑,当他以为胜利可以触摸的时候,迎来的却是失败!
“收拢残部,去通知那两位兵团长,准备撤退吧。”
第23节
25日,凌晨四点,
通宵处理政务的班恩-洛克顿刚刚睡下,他的侍卫长便叫醒了他。
十分钟后的城堡的侧厅内,年轻的领主听取了华纳-威弗列骑士关于几个小时前北部官道十字路口的战报。
“怎么会这样?”班恩-洛克顿脸色阴沉的可怕,了解他的人都得知道,他越是安静就越是愤怒,“加上各地贵族私兵,我们在那里的拥有两万驻军……就算近卫军团战力再怎么强大,他们也不可能在短短两个小时之内被击溃……就算是两万头绵羊送给近卫军团宰杀,两个小时之内也杀不完!”
“茜拉-马恩从半个月前就一直在示弱,而那群贵族本就狂傲得连您的命令都不会理会,马恩家的次女在他们的眼里就像一只待宰的小羊羔。”华纳骑士组织着语言,“有的时候,当我们自认为敌人很弱小,但实际上敌人却异常强大的话,是非常致命的……因为谁也不会想小羊羔也会咬人。”
“你在讽刺那些贵族,还是在讽刺我!”班恩-洛克顿冷冷的说道:“我不需要事后扮演‘先知’的将军……”
“砰”班恩的表情突然狰狞的可怕,他的拳头砸在桌面上,“前线两万大军的溃败将直接导致我们接下来所有的计划落空!”他盯着自己的卫队长,“我们得提前进入‘防御’……哦!该死的,该死的,我到底在做什么?”
年轻的领主一想到接下来将要面对的问题,脑子一下就变得很混乱。毕竟前线溃败后,就相当于他完全失去了进攻的先机!
如此,这场战争的意义又在什么地方?
“我要把那群该死的逃兵统统送进监狱,送上的绞刑台!”班恩-洛克顿低沉的咆哮着,“这群懦夫,他们知道他们的退却带来的后果吗?”
“我们并非没有胜算。”华纳骑士低声说道:“根据我们的情报,艾鲁克领的决战很快就会爆发,卡瓦尔堡的大部分军力肯定会优先驻守库玛要塞……”
“别跟我提以后的事!”班恩靠在办公椅上用双手使劲搓着脸,“骑士卫队接下来的计划呢?”他的声音带着轻微的颤抖,“近卫军现在在什么位置?”
“近卫军正以极快的速度直扑西斯特领!”华纳骑士低垂着眼皮说道:“如果我们不加以阻止,他们的先锋军三天之内就可以越过西斯特领进入赫瑞恩堡地区!”
班恩-洛克顿低迷的双眼猛然一睁,身体不由自主的从座位上弹起,
他张了张嘴想要说点什么,但混乱的心绪以及猛然间袭扰心头的恐惧让他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说到底,这位被野心支配的领主,现在也才二十二岁而已。
“大人,我们已经集结两万士兵,几百位骑士愿意为您而战!”华纳骑士提醒着自己的主人,“您应该下令部队提前开拔,争取在西斯特领堵截近卫军前进的步伐。”
“对!”班恩双手握在一起使劲的搓了搓,“我这就……”
“哔!哔!”刺耳的魔法哨打断了班恩-洛克的话。
“有刺客!”
“快,抓住他。”
“他去了后花园!”
“用十字弩,不需要活口……”
混乱而嘈杂的声音在城堡内响起!
随着这些叫喊声,城堡内外一排排密集的火把被引燃照亮了所有阴暗的角落。
“咯”班恩-洛克顿重新瘫坐在他的办公椅上,口中低语道:“这是第几次刺杀?”
华纳骑士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因为他也不知道这是第几次刺杀!
班恩心中的恐惧在这一刻被无限放大,他的脑子更加混乱了,混乱得甚至忘记自己该干什么。
华纳骑士看着自家领主现在的样子皱了皱眉毛……这样毫无理由的刺杀,之前他还觉得很可笑……但此刻,他明白了茜拉-马恩的目的。
“大人,您的士兵正在等待您的命令,您的敌人正在急速向赫瑞恩堡进发!”
骑士身上的圣力猛然聚集,他巨大的说话声带着某种神秘的力量在房间会回荡。
处于恐惧中的班恩只感觉耳边一声炸响,耳膜震荡间好似一群小蜜蜂环绕他的身边“嗡嗡”的叫着。很快,班恩混乱的思绪得到缓解,涣散的目光开始凝聚。
“我们并没有失败。”华纳骑士重复说道:“整个赫瑞恩领人民都愿意为您而战,我们有足够的力量击溃近卫军的攻势。”
“但培迪-里根的庞大军队会紧随而来……”
“那又怎么样呢?赫瑞恩领的人民不会支持培迪-里根,他的军队在西斯特领以西的领地上将寸步难移……听说我,我的大人,我们不需要坚守太久,只要艾鲁克领的战争再次打响,我们就有机会……!”
班恩-洛克顿心中空荡荡的,“这样一来,我们这场战争又有什么意义?”
“机会总会降临的,只是下一次我们必须把机会握在自己手里,而不是假借别人。”华纳骑士劝解道,“我有预感,这样的机会很快就会降临。”
“你以前也这么说过,骑士。”班恩-洛克顿不耐烦的挥了挥手,“集结我们的士兵,向西斯特领进发。”他不想再继续废话。
华纳骑士望着身穿便服的班恩,“大人,您不打算亲自率领他们吗?”
“你也看到了,现在到处都是刺客。”班恩-洛克顿再次挥了挥手,“你代替我去吧。”
华纳骑士皱了皱眉,“您不应该怀疑士兵的忠诚,我的大人。”
“我需要单独思考一些问题!”
……
在卡瓦尔堡的培迪没有因为这场战争被他的侍卫长吵醒。
直到早晨八点一刻,培迪完成每天的骑士训练进入内厅之后,丹门-格林才把昨天晚上发生在十字路口的战斗做了详细汇报。
培迪当然也很意外,虽然他很了解茜拉-马恩的指挥天赋,但并没有指望单独依靠近卫军就能击溃赫瑞恩领的两万大军。
“根据前线传回来的消息,近卫军自身损失还不足两千人!”丹门-格林满脸的不可思议,“现在,近卫军正继续向西斯特领推进……”
“笃笃”敲门声打断了丹门的说话声。
“进来。”
奥特伍德骑士露着小半身子在门口说道:“骑士卫队的卢卡-达克爵士求见。”
“让他进来。”培迪脸上露出了笑容。
卢卡-达克爵士是骑士卫队参谋官,暂时负责卫队日常事务。
“大人!”三十来岁卢卡骑士和许多追求力量的骑士一样脸上全是勾勒的战纹,他没有留胡须,棕色的头发只有寸短,他对培迪行的骑士礼仪很庄重。
“我猜你给我带来了好消息。”培迪现在很开心。
“确实是好消息……是茜拉爵士的军报,近卫军团已经击破赫瑞恩领在北部官道的驻军大营,现在正急速向西斯特领进军……”卢卡骑士严谨的汇报着,“另外,茜拉爵士请求调派雷恩骑士的重骑兵兵团随着近卫军一同向西斯特领进军。”
“我得到的消息是,重骑兵兵团好像已经在向西斯特领进发。”丹门-格林很不满意对方抢了他的风头,语气里充满着火药味,“而且,昨天晚上的战斗也有重骑兵兵团的参与。”
“培迪大人授权茜拉爵士暂时总理对赫瑞恩领的一切事务。”卢卡立刻硬邦邦的回应了一句,看得出来他对丹门男爵并不感冒。
“告诉茜拉骑士,从现在开始,乌卡洛山林营地集结的所有大军,包括重装骑兵兵团、所有贵族、骑士、庄园私兵,他都可以调派。”培迪阻止丹门-格林继续要说的话,“稍后,埃德温爵士也会前去协助她。”
卢卡闻言先是一愣,然后面露严肃,“我会尽快把您的命令传达下去,并以最快的速度通知茜拉爵士。”他再次郑重的行礼,“如果没有什么事情的话,请允许我离开,大人。”
“你随时可以离开,爵士。”培迪无所谓的耸耸肩,接着他有些好笑的望着丹门-格林,“你还有什么事情吗?”
丹门-格林听着培迪像是要赶人的语气,立刻说道:“还有一件事情……”他下意识的转头扫了一眼已经重新关闭的房门,低语道:“特瓦克领安迪-巴莱特公爵的秘密使者想要和您谈谈。”
“安迪表弟?”培迪眉毛不自觉皱了起来。
在这近一年的时间里,培迪的这位表弟比他更狠……
早在半年前,安迪便利用手中握有的庞大军队对鲁库堡、博伦堡、图尔布克堡强制性的改革。
首先,博伦堡和鲁库堡两大统治家族相继下课,无数寄生虫一般的贵族被安迪无情扫出特瓦克的政局。四个月前,安迪更是举起屠刀,成百上千反对他统治的贵族被推上绞刑台。
虽然安迪的改革很极端,但意外的却获得了成功,并得到特瓦克大量中低层贵族、骑士、平民的支持。
培迪的评价是,是特瓦克领自去年战争之后的特殊政治环境成就了这次改革。
“他们想要谈什么?”培迪问。
“赫瑞恩堡班恩-洛克顿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