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顾宴白看到了?
不等黎殊回过神,医生娴熟的将顾宴白手臂上的伤口包扎好了。
“伤口虽然深,但好在没有碰到骨头。记住最近这几天别碰水。”
黎殊点点头,立马问道:“吃的东西有没有忌口的?需要经常更换纱布吗?不吃止痛药的话他会痛吗?”
医生看着顾宴白,轻轻扬了一下下巴。
“这些他应该很清楚。”
说罢,他将手中的棉签纱布丢进垃圾桶,走出医务室带上了门。
偌大的医务室里瞬间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现在可以说了吗?”
顾宴白抬眸看着她,他始终面色平淡,看不出丝毫多余的情绪。
黎殊沉默几秒后,坐到他身边,轻轻叹了口气。
“其实我也不知道要不要同意。”
顾宴白眉骨微扬:“什么意思?他说了什么?”
黎殊摸了摸鼻尖,扫了一眼顾宴白,又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
“他说他喜欢我,他说第一天认识我的时候他就喜欢我,还夸我长得漂亮,说我比汪晶晶还漂亮,还说我跟别的女生一点也不一样,总之说了我一大堆优点呢。”
“……”顾宴白,“他骗你的。”
“怎么可能,”黎殊急了,立马反驳他,“翟旭说这些话的时候表情很真挚的。”
“那我问你,你喜欢他吗?”
顾宴白说完,又换了一种方式问。
“你懂什么是喜欢吗?”
她确实不懂什么是喜欢,她只知道,自己不排斥翟旭。
要说悸动,小鹿乱撞什么的,好像确实是没有。
可她长这么大以来,翟旭是第一个向她告白的人。
听汪晶晶说,很多女生都喜欢翟旭的,他长相不错人品不错,家世好学习也不差。
不管从什么角度来看,黎殊跟他在一起都不亏。
黎殊沉默着,一副深思熟虑的模样。
她越是不说话,顾宴白内心就越烦躁,那份浓郁的不安又将他笼罩包围起来。
“你不能跟他在一起。”
顾宴白眉头紧蹙,语气里也带了几分燥意,“你们不合适。”
“为什么?”
“不为什么。”
顾宴白指尖按动轮圈,朝着门外方向走去。
“反正就是不合适。”
“你总得说个理由吧。”
“你才多大你就谈恋爱。”顾宴白眉头皱的愈紧,“你敢跟他在一起。我现在就去告诉主任。”
黎殊气得够呛:“你怎么这样啊!都多大了还告老师!”
当天晚上,翟旭再次发消息过来的时候,顾宴白就让黎殊当着他的面拒绝。
黎殊在手机屏幕上敲敲打打了好半天,输入法上的字删了打打了又删,好一会,她叹了口气,还是不知道怎么开口。
顾宴白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不会我帮你。”
“我发,我现在就发行了吧!”
黎殊气冲冲的在手机上敲了几个字给他看。
“这下不用告诉老师了吧。”
说罢,她狠狠瞪了他一眼,转身摔门而去。
顾宴白窝在椅子里看着她的背影,半晌,他唇角慢悠悠的弯了弯。
一中抓谈恋爱一向很严格,黎殊原本还有些犹豫,在顾宴白这么一通搅和下,这事也就彻底不了了之了。
临近期末考试,班里懒散的气氛变得有些压抑。
从高二开始,班里就要开始进行分班制,分为普通班和重点班,分班名额就由这次期末考试的成绩决定。
从往届升学率来看,重点班的学生再差也能上个211,大家都挤破了头皮想往重点班里进。
黎殊最近也难得认真起来了,不仅会主动问顾宴白题,还会给自己增加任务挑灯夜读到半夜。
她说,顾宴白的成绩很好,肯定能进入重点班,她也想努努力和他继续坐同桌。
顾宴白嘴上说不信,内心却对她的话很受用,私下没少帮她整理过错题。
考试前一周,中午下课铃声刚刚响起,班主任就带着两位中年人进入教室。
班主任朝着黎殊的方向看了一眼。
“大家都快去吃饭,黎殊留下。”
班里议论纷纷,翟旭脸色不太自然,第一个离开了教室。
汪晶晶扫了一眼门外,立马明白了。
“他们是寇菲的家长,肯定是来求你原谅的。”
黎殊轻轻蹙了一下眉:“寇菲?”
汪晶晶小声说:“就是上次在运动会上给你使绊子那个,她就站在门口呢,我先去吃饭了,你一会来食堂找我。”
黎殊点点头,顺着她的视线望去。
班里同学陆陆续续从后门离开,寇菲低着头站在后门,双手紧紧搅在一起。
同学们像是会碰到瘟神一样,几乎都绕着她走,他们三两成群,窃窃私语,看向她的眼神里满是不善。
寇菲的家长看起来都是老实人,两人衣着朴素,其貌不扬,黑发中藏着不少银丝,老师跟他们说话时也都是恭恭敬敬的。
人群散去后,寇菲也被班主任喊了进来。
班主任走到黎殊面前,耐心的告诉她:“上次在运动会上的事情你也看到了,有同学录视频发到了网上,这件事在网络上发酵很严重,寇菲同学即使想转学也没有学校愿意要她,所以她父母带她过来给你道歉,希望你能给他们签一份谅解书。”
寇菲妈妈眼眶通红:“小菲这次做错了事,是我们的责任,我和他爸爸平时太忙了,没有时间管教她,才让她犯了这样错误。”
“这事都是小菲的错,我们对不起你,但求你能签和解书放我们一条生路,小菲还太年轻了,她至少得有个学上。”
寇菲爸爸边说着就要给黎殊跪下,班主任立马扶了他一把。
“寇菲爸爸,您先冷静。”
黎殊最怕遇到这种场面了,她容易心软,尤其是看到寇菲的母亲,她总能想到辛劳了大半辈子的段梅。
她对段梅的情感太复杂了。
她怨段梅重男轻女,怨她优柔寡断和黎衡阳牵扯不断,怨她总是闷声吃哑巴亏,害黎殊和弟弟受了不少罪。
可她也打心眼里的心疼段梅。
她怨她,却不恨她。
这件事情,黎殊完全没想到会发酵到这种程度,惩罚肯定是要有的,可她并不想逼寇菲到走投无路的地步。
她犹豫了一下,正准备签字,顾宴白忽然一把握住她的手腕。
黎殊偏头看去。
顾宴白平静的看着她,那双漆黑的眸深邃淡然,像是安抚剂一般。
是啊,这次不是她在孤军奋战。
顾宴还没走。
他在身边,黎殊莫名心安,也多了些底气。
顾宴白面无表情的扫了一眼面前四人。
“这算什么?道德绑架?”
寇菲妈妈急了,摆摆手说道:“不是的,我们,我们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所以才过来找黎殊同学,我们是真心道歉的。”
顾宴白冷嗤一声:“真心道歉也会带针孔摄像头和录音笔?”
寇菲父母面面相觑,尴尬的将藏在口袋里的录音笔和针孔摄像头取出来。
寇菲爸爸爸小声道:“我们是真的没办法了,万一,万一签完字后黎殊同学不承认,这也算是个证据。”
录音笔和纽扣形状的摄像头拿出来后,黎殊傻眼了。
这东西这么小,藏得这么隐蔽,顾宴白是怎么发现的。
她轻轻扯了扯顾宴白的衣袖,靠在他耳边小声道。
“要不就让她道个歉好了,她已经受到惩罚了。”
“当然要道歉,但不只是要道歉。”
顾宴白慢条斯理的掀起眼皮:“黎殊如果真的在跑道上绊倒,轻则扭伤骨折,重则残疾瘫痪,甚至死亡都有很大可能性。恶意杀人,寇菲同学,你说会判你多少年。”
顾宴白声音不大,语气不急不缓,压迫感却很强,他说话的时候,现场没一个人敢吭声,像是一种与生俱来的上位者气质。
寇菲抬起头,正好对上顾宴白漆黑的眸。
阴冷,深邃,情绪密不透风。
她瞬间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紧紧抓住母亲的手臂,眼泪夺眶而出。
“妈,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寇菲父亲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向黎殊同学道歉,跟我们说有什么用。”
“对不起黎殊。”寇菲哭的抽抽噎噎的,“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当时鬼迷心窍了,我真的不是故意想害你的,我错了,真的对不起。”
顾宴白轻扯了一下唇角,视线落向窗外。
“今天天气不错。”
他说唇角弯弯,眼底带着几分浅笑。
“不如这样,你去操场跑圈,跑到腿折为止,回来后就给你签和解书。”
现场立马寂静下来了。
班主任站在一旁,内心有种诡异的恐惧感。
顾宴白今天也才十七岁,不过个高中生而已,可他的眼神语气,做事的手段,都成熟的不像是正常人。
说完,顾宴白指尖按动轮圈,慢条斯理地朝着后门的方向走去。
黎殊尴尬的挤出一个笑,小跑两步跟在顾宴白身后。
到了走廊,她才压低声音说:“这太严重了吧,万一出事了怎么办?”
顾宴白淡声道:“她如果聪明,就会跑两圈故意将脚腕扭伤。”
说着,顾宴白忽然轻笑一声,抬起头看向黎殊。
“但是,如果她像你一样死脑筋,那就要受罪了。”
黎殊撇撇嘴,硬着头皮反驳。
“谁说的,我刚刚也想到了好不好。”
“是吗。”
顾宴白语气慢悠悠的,眼神有些意味深长。
“我刚刚在教室门口看见翟旭了。”
“他就在这个班,在教室门口不是很正常吗?”
“你和寇菲的事情因他而起,他却畏畏缩缩不敢正面处理。”
顾宴白停下轮椅,视线定格在黎殊身上。
“黎殊,他配不上你,不值得你喜欢。”
他说:“谁对你好,你真的看不见吗?”
那天晚上,黎殊在床上翻来覆去想了很久,她实在想不通他最后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虽说顾宴白这人一向都莫名其妙的,可今年他好像更奇怪了。看她的眼神偶尔柔的能掐出水来,偶尔又冷淡到这辈子都不想理她的感觉,甚至有时还会有几分幽怨。
一天几百种人格,跟精神分裂一样。
期末考试成绩后,黎殊年级排名比期中的时候高了不少,可依旧没达到上重点班的程度。
她年龄比班里同学小,学起来也更吃力些,能达到这样的程度已经很满意了。
可如果没机会和顾宴白坐同桌,她陪读的作用也就没有了,顾夫人会不会赶走她。
黎殊拿着成绩单,准备去找顾宴白。
隔着老远,她就听见房间内就传来了激烈的争吵声。
这间房子隔音很好,她隐隐约约只能听到医疗,瑞士,这样的字眼。
别人家的事她也不好多听,黎殊正准备离开,房门忽然被推开了。
顾夫人踩着高跟鞋,看都没看她一眼,气冲冲的往楼梯方向走。
黎殊站在角落,攥着成绩单不敢吭声。
忽然,房间里传来顾宴白的声音。
“黎殊会去吗?”
顾夫人脚步顿住:“什么?”
顾宴白说:“把黎殊带上我就去。”
顾夫人不可置信的偏过头,上下打量了黎殊好一会。
半晌,她忽然笑了:“当然,黎殊本来就是要跟着一起去的,我这就安排人给她办签证。”
一直等到顾夫人下了楼,她才小心翼翼的走进顾宴白的房间。
“刚刚夫人说的,去哪里呀?”
顾宴白淡声道:“瑞士,苏黎世,去治腿,上次检查的结果出来了,说能治好。”
“真的啊,那太好了!”
黎殊眼底满是惊喜,她半蹲在轮椅前,杏眼弯弯看着他。
“那我以后是不是就可以用这种视角看你了。”
这么多年,她跟在顾宴白身边,见过他因为疼痛撕烂床单,见过他疼到不省人事,有时候吃了再多的止痛药也没用。
他因为腿伤受过太多罪了,黎殊全部看在眼里。
如果真的能治好,那就太好了!
“早就听说瑞士的医疗很厉害的,我弟弟当时身体一直不好,有个有钱的亲戚就建议我们去那里治。”
黎殊心情好,话也变多了。
“不过我们当时没有钱,后来顾夫人就出钱给我弟弟治好了。”
顾宴白没吭声,他垂眸看着她,漆黑的眼眸深沉寂静。
黎殊看着他的眼睛,原本的笑意也慢慢敛了下来,眼底藏着几分担心。
“你不开心吗?为什么?”
顾宴白凝视她几秒,抬起手,轻轻拂去她唇边的蛋糕渍。
“吃完零食,怎么不照照镜子。”
他声音很轻,竟有些沙哑。
指腹轻轻触碰她的唇角,带着几分温热的触感。
黎殊身形一僵,她不太适应这么亲密又温柔的动作,总觉得怪怪的。
顾宴白的手其实很漂亮,白皙修长,骨骼分明,指甲也修剪的干净利落,只可惜因为长期推轮椅,他的掌心已经起了一层深浅不一的茧子。
握在手里,手感并不怎么舒服。
顾宴白沉默半晌,才低声道。
“其实我早就知道能治好。”
黎殊微微怔然。
“以前我因为这双腿去过不少国家。”顾宴白淡声道,“当时顾夫人忙,都是佣人带我去的,我买通了佣人,顾夫人就一直以为治不好。”
黎殊还是不太明白:“可是,为什么?”
顾宴白单眉微挑,他握住黎殊的手,往他腿上按去。
很诡异的感觉。
肌肉虽然没萎缩,可摸起来冰冰凉凉的,即使是夏天也完全捂不热,明显不是正常人该有的温度。
黎殊下意识地想挣扎,顾宴白却死死按住她的手,让她完全动弹不得。
他弯起唇角,眼底带着几分平静又诡异的笑。
“我得让她记住,我变成这样,都是她害的。”
准确来说,他这双腿就是顾夫人摔断的。
顾宴白记得,那年他才五岁。
顾夫人当年嫌弃他母亲小门小户出身,身份低微,从不肯让她进顾家门。在屡次争吵之下,父亲才带着母亲搬离西城,找了个小城市隐姓埋名的生活。
顾宴白五岁生日那天,一个不速之客打断了他们几年来的平静日子。
他记得很清楚,他们住的那间出租屋才不足三十平米,灯光是暖黄色的,木地板是父亲为了省钱自己贴的,贴的歪歪扭扭,有些还鼓了包。
门铃响的时候,母亲已经准备了满满一大桌子菜,父亲刚取回了生日蛋糕,他坐在沙发上边看动画片边思考要许什么愿望。
顾夫人找到了他们,身后还带着十几个身材魁梧的保镖,她要将父亲带回去,还说给他找好了联姻的妻子。
各种挣扎的,崩溃的,歇斯底里的声音在房间里徘徊。
顾宴白不知所措的看着眼前的一切,他穿过人群,正准备下楼去找邻居求助。
拉扯之中,一双手将他从楼梯上推了下去。
他看得很清楚,那是顾夫人的手。
看他摔下去,顾夫人脸色也有些惊恐,或许并不是她本意。
原本嘈杂的拉扯声忽然停了,他听见母亲歇斯底里的叫了他的小名。
——了了。
那是他最后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顾宴白正躺在医院里,他身上插满了管子,轻轻一动全身上下就钻心的疼。
他身边没有一个人,所有人都不知道去了哪里。
医生告诉他,他双腿受伤严重,以后站起来可能会比较困难。
在医院住了一段时间后,他就被送到了孤儿院。
那里的孩子几乎都没有父母,留下的残疾小孩居多,大多数健康的都被人领养走了。
顾宴白不爱说话,性格阴沉沉的,很不讨人喜欢,就连老师也有些怕他。
那些健康小孩看不惯他,总想尽方法欺负他。
他掉进过冬天的湖水里,饭菜里吃出过死耗子,眼睛睫毛被胶水粘起来过,轮椅的轮子经常被卸掉扔到河里。
这样的现象仅仅维持了半年。
那时候的顾宴白才明白过来,忍耐是没有用的,他得学会反击。
于是,不出两个月,孤儿院里那些欺凌他的孩子见到他几乎都躲着走,有些甚至听到他的名字双腿都会发抖。
他七岁那年,顾夫人来孤儿院找到了他。
她满脸都是愧疚,眼眶通红的说,顾宴白的父亲死了,他现在是顾家唯一的独子,只要跟她回家,以后整个顾家都是顾宴白的。
顾宴白当时的想法竟然是。
死了好啊。
活该顾家绝后,这是报应。
顾宴白被接回了顾家,但他也没少给顾家使绊子。他就是要给顾夫人添麻烦,就是要让所有人都厌恶他恐惧他。
早在四年前,他就知道自己双腿能治好,可他偏偏就要忍着。
他越痛苦,顾夫人就越愧疚。
顾夫人越愧疚,他就越觉得有趣。
黎殊试探性地看着他,问道:“那你还去瑞士吗?”
“去啊。”顾宴白笑了笑,“为什么不去?”
黎殊莫名有种很不好的预感,从前往瑞士开始,她都寸步不离小心翼翼地盯着他,生怕出了什么乱子。
她答应好顾夫人要看好顾宴白,这是她的任务。
直飞瑞士的飞机长达十几个小时。
黎殊从飞机上下来的时候,整个人都要散架了,更何况身体本就不好的顾宴白。
他脸色微微泛白,唇角抿的很直。
黎殊熟练的在身后推起他的轮椅,压低声音道:“我们很快就到酒店了,你再稍微忍耐一下。”
顾宴白点点头。
手术开始的前几天,顾宴白都很配合,医生让做什么他就做什么。
他难得这么乖,顾夫人也就让他放任一把,在手术开始的前几天,允许他和黎殊在瑞士自由玩几天。
黎殊第一次出国就能蹭到这么好的机会,她当然很开心,第二天一大早就兴冲冲的挑了件漂亮裙子。
前往第一个景点的时候,顾宴白就从包里掏出一台相机。
“瑞士很漂亮,可以给你拍几张照片留念一下。”
黎殊有些怀疑他的技术:“你会拍照吗?”
顾宴白眉骨微扬:“你试试看就知道了。”
事实证明,聪明的人不管做什么都很有天赋,顾宴白拍出的照片,简直比她在网上看到的还要高级无数倍。
无论是构图背景人像都完美的无可挑剔。
黎殊回去的路上赞不绝口,整整吹了顾宴白一晚上彩虹屁。
接下来的几天,两人几乎逛遍了整个苏黎世。
在商场给汪晶晶挑礼物的过程中,顾宴白还悄悄给黎殊买了不少衣服和首饰。怕黎殊嫌贵不肯要,他全都悄无声息的寄回国了。
手术开始的前一天,顾宴白已经住进了医院。
当天下午,两人出来玩的时候,黎殊翻了翻相机里的照片,出片的照片非常多,可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片刻之后,黎殊看着一旁的顾宴白:“我们拍张合照吧。”
顾宴白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不拍,你自己拍吧。”
“干嘛。”黎殊撇撇嘴:“你长这么帅还觉得没脸见人啊。”
顾宴白轻嗤一声:“反正我不拍。”
“拍一张呗,就一张,就当留个纪念了。”黎殊可怜兮兮的看着他,“这说不定是我这辈子唯一一次出国呢,多稀罕。”
“……”顾宴白:“哪有那么夸张。”
一通软磨硬泡之下,顾宴白还是答应了。
黎殊看着来来往往的外国人,她想找人为他们拍张照片,一时间却不知道怎么开口。
顾宴白示意她弯下腰,轻声靠在她耳边说了句德语:“Verzeihung,k?nnten Sie mir ein Foto mit meinem Freund machen?”
他的声线很好听,沉稳磁性,温热的气息钻入她的耳畔,听的黎殊酥酥麻麻的。
顾宴白说:“你就这样说。”
黎殊默默记了一下,找了个路人转述给他。
路人正好是一对情侣,立马笑着同意了。
黎殊坐在长椅上,和顾宴白并肩坐在一起。这是两人一次拍合照,彼此都有些拘束。
结束后,外国男生将相机还回来,轻拍了一下顾宴白的肩膀:“Bruder,deine Freundin ist sehr sch?n.”
顾宴白用德语道了谢。
黎殊眨眨眼睛,有些茫然:“他刚刚说什么?”
顾宴白垂眸看着照片,眼皮都没抬一下。
“他说他觉得你喜欢我。”
“……”黎殊,“他胡说。”
什么眼神啊……
手术开始那天,顾宴白面色平静的坐在病床上等着,黎殊倒是有些坐立难安,看起来比他紧张得多。
顾宴白叹了口气,有些无奈。
“你这么紧张做什么?”
黎殊说:“你说做完手术后疼不疼,我看网上这种过程可吓人了。”
顾宴白沉思两秒。
“我止痛药好像没拿,你去酒店帮我取一下。”
“可是手术好像快开始了。”
“没事。”顾宴白说,“顾夫人在呢。”
黎殊点点头,用最快的速度跑下楼拦了辆车。她一秒都不敢停歇,也不过二十分钟就迅速赶了回来。
可推开病房门的那一刻,黎殊彻底傻眼了。
房间内空空如也。
顾宴白那个混蛋跑了!
他还留下了一张纸条,说他已经回国了。
黎殊气得要死,匆忙打电话过去。
电话响了两声后显示已关机。
混蛋,大混蛋!顾宴白这个人,太过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