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他不能把她吓跑

匆忙赶到宴会厅的时候,现场的人已经走了大半了。

包厢内乌烟瘴气,酒味熏天,扑克牌和筛子散落一地,酒瓶东倒西歪,醉的醉倒的倒,有人还趴在桌子上一边抱着酒瓶一边哭哭啼啼的。

顾宴白眉头紧蹙,好一会才在角落看到醉倒在白闻珺怀里的黎殊。

她精心打理过的发型有些乱了,礼服系带松松散散,白皙漂亮的小脸红扑扑的,眼神有些迷散。

他都不知道,黎殊出门前居然还化了个淡妆。

她是什么时候学会化妆的,居然还要偷偷瞒着他。

似乎觉得头晕的难受,黎殊摇了摇脑袋,白闻珺靠在她耳边轻声说了句什么。

两人动作亲昵又暧昧,看起来比和顾宴白在一起的时候相处还要自然。

顾宴白咬了咬牙,低声吼了一嗓子。

“黎殊!”

黎殊吓了一激灵,立马站起身,酒也醒了几分。

“顾,顾宴白?”

挺好,还不算醉的厉害,至少还认识他。

白闻珺也站起身,唇角挂着几分清浅的笑。

“你来的这么快啊,我原本还想着要将小殊送回去呢。”

“你叫她什么?”

顾宴白眼底的燥意愈浓。

“小殊啊。”白闻珺笑意不褪,“哦,还没有告诉你吧,我们上次一起出去旅行的时候,小殊告诉我,以后不用这么见外,叫她小殊就好。”

凭什么。

他都没有这么亲昵的叫过她。

白闻珺凭什么叫的这么自然。

顾宴白攥着轮圈的指尖泛白,他强行将心底快要爆发的情绪压下去,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你接近黎殊,是想报复我吧?”

白闻珺扫了一眼黎殊。

大概是真的喝的太多了,她又缩回沙发,一副不省人事的模样靠在椅背上。

“以前确实是这样。”白闻珺敛去笑意,语气淡淡,“毕竟你这个人心高气傲,又不讲礼貌,难得遇见一个你在意的人,靠她来报复你确实会很有成就感。”

他说:“不过现在我不这样觉得了,我是真心觉得黎殊适合做朋友,所以才会特别照顾些。”

“是吗。”

顾宴白冷嗤一声,眼皮微抬,漆黑的眸直勾勾盯着他。

“你喜欢的人,不是黎殊,是汪晶晶吧。”

白闻珺脸色猛地僵住:“你想做什么?”

“你紧张什么?”

顾宴白唇角勾了勾,眼底透出几分诡异的笑。

“你知道我的手段的,你要是再靠近黎殊,我不保证我会对汪晶晶做什么的。”

说罢,他敛去笑意,面无表情的捏了捏黎殊的脸颊。

“黎殊,醒醒,我们回家。”

黎殊挣扎着,好在她稍微还有些理智,跟在顾宴白身后慢吞吞的出了门。

不等他们走到车库,黎殊就蹲在一颗大树旁干呕起来。

顾宴白顺了顺她的脊背,轻声道:“我去给你拿瓶水,喝点能舒服些。”

黎殊摇摇头,抱着大树一屁股坐在地上。

“我走不动了,我腿软了,你背我过去。”

顾宴白唇角微抿,将她凌乱的发丝轻轻抚到耳后。

他低声哄着:“我们再坚持一下行吗?就一会会,前面就可以上车了。”

“那你得让我再缓一会。”

黎殊眼皮都快睁不开了,说话有气无力的。

“马上就好,再缓一会。”

顾宴白嗯了一声,他眼皮发涩,只能看着黎殊一个人孤零零的坐在地上。

他沉默着,无力感快要将他整个人吞没。

或许白闻珺说的没错,这种情况下,白闻珺送黎殊回家确实会更方便些。

顾宴白想,如果自己是健康的就好了,他可以毫不费力的将黎殊抱起来。

那么轻,那么瘦小的姑娘,本该被人用心呵护起来的,却还要因为他的身体原因,多次为了他跟别人吵架。

黎殊跟在他身边,总觉得可怜兮兮的。

顾宴白忽然有些动摇了,他真的非要跟顾夫人置气吗?

都这么多年过去了。

以后,总不能一直这样下去。

没过多久,黎殊扶着树勉强站起身,朝着车库的方向走去。

顾宴白让司机把他们送到最近的酒店。

顾夫人今天在家,要是她看见黎殊这副醉醺醺的样子,估计又要为难她。

下车的时候,黎殊已经靠在顾宴白身上睡着了。

顾宴白轻声道:“黎殊,我们到了,下车。”

黎殊眉头蹙了蹙,小脸皱在一起,显得极为难受。

无奈,顾宴白只能请司机将她背上楼。

一切都安顿好,看黎殊躺在床上睡得正香,他才到门外打电话,请酒店的工作人员为他们烧一壶热水送上来。

房间里静悄悄的,只能听见黎殊轻微平稳的呼吸声。

顾宴白来到她身边,用卸妆湿巾轻轻将她脸上的妆容卸去。

她的睫毛好长,天生浓密卷翘,根本不需要贴这碍眼的假睫毛,皮肤也白皙嫩滑,褪去妆容显得更加稚嫩。

再往下,是嘴角天生上扬的嘴巴。

即使是安安静静的闭着,也总能看出几分温柔的弧度。

好想靠近,好想亲亲她。

她的嘴巴,应该是糖果的味道,可能比糖果更甜一些。

顾宴白喉结滚了一下,心脏越跳越快,几乎快要跃出胸腔。

漆黑的瞳孔里,那张熟睡的小脸越靠越近,温热的气息靠近她的脸颊,顾宴白高挺的鼻尖几乎抵到她的耳垂。

他原本最讨厌烟酒味。

黎殊在那种场合泡了一天,身上早已沾满了烟酒味,可他却一点也不觉得难闻,甚至有种尼古丁的诱人气息。

床上的人似乎是感觉到了耳边有种灼热的气息。

她眉头微微皱了一下,转过身,鼻尖正好碰上顾宴白的鼻尖。

就差几毫米,他们嘴唇就差点碰到了一起。

气息交融在一起,丝丝缠绕,几乎分不清彼此。

顾宴白瞳孔微微放大,脸颊立马热了起来,甚至能听到自己扑通扑通的心跳声。

对面那人却始终紧闭着眼睛,睡得正香。

顾宴白指尖紧紧攥着轮圈,闭了一下眼睛,呼吸压抑又沉闷。

再等一等,只需要再忍耐一下。

她现在还太小了。

他还不能把她吓跑。

黎殊是他的,早晚都会是他的。

工作人员将热水送进酒店,顾宴白刚把门关上,就听见房间内有人发出一声呢喃。

等顾宴白快速回来的时候,黎殊已经从卫生间出来了,靠在墙上的动作摇摇欲坠。

顾宴白轻声道:“你说什么?”

黎殊眼皮耷拉着,一副半醒不醒的模样。

她用极轻的气音说道:“白闻珺……”

“……”

顾宴白脸色立马沉下来,没好气的说。

“白闻珺不在,委屈您今天跟我在一起了,行吗?”

他转过身,面无表情到桌前为黎殊倒了一杯温水。

“醒都醒了,喝点吧。”

黎殊乖乖接过顾宴白手中的水,站在原地喝起来。

顾宴白沉默下来,好半晌才低声问道。

“你喜欢白闻珺吗?”

黎殊摇摇头,又点点头。

顾宴白脸色沉沉,攥着轮圈的手紧了紧。

“什么意思?”

黎殊半压着眼皮,说话慢吞吞的,显然酒劲还没醒过来。

“晶晶说,我应该建立正确的审美观,要喜欢也应该喜欢……喜欢白闻珺那样的,而不是顾宴白。”

顾宴白:“……”

他轻声问:“那你讨厌顾宴白吗?”

黎殊摇摇头。

“那你……”

顾宴白压低声音,眼底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的试探。

“喜欢他吗?”

黎殊抿了一下唇,没吭声。

好一会,她才看着他说:“如果顾宴白能走路就好了。”

顾宴白眉头紧蹙:“你嫌弃我?”

黎殊摇摇头,用极低的声音呢喃道。

“好疼,他总是吃好多药,对身体不好。但是他太疼了,如果他能走路就好了,他就不会疼了。”

汹涌的情绪瞬间将他包围,心底似乎有什么东西轰然倒塌,一阵洪流在他心头涌过,翻山蹈海,经久不息。

顾宴白眼眶泛红,他双臂揽住黎殊的腰肢,额头抵在她肚子上。

黎殊能明显的感觉到,顾宴白身体在发抖。

她小心翼翼的问道:“顾宴白,你在哭吗?”

顾宴白闷声道:“没有。”

声音好哑,明明就是在哭。

黎殊抬起手,轻轻摸了摸他乌黑柔软的发丝。

“就算不能走路也没关系,我会对你好的。”

第二天一大早,黎殊是被电话声吵醒的。

大脑依旧昏昏沉沉的,眼皮酸涩到几乎睁不开。

她迷迷糊糊的去床头摸电话,好一会,都没在熟悉的位置摸到手机。

“你手机在口袋里。”

头顶一道清冽磁性的声音传来。

黎殊吓了一跳,立马睁开眼睛,困意也消散了大半。

视线正好与那双漆黑的眼眸对上,她猛地愣了一下。

“你怎么在我房间?”

“……”

顾宴白把手机递给她,淡声道,“你妈打来的,先接电话吧。”

黎殊接过手机,扫了一眼四周。

怎么会在酒店,还是双人床标间,顾宴白昨晚也在这里住的?

昨晚的事她一点也想不起来了,只记得自己在失去意识前被汪晶晶的朋友们狂灌了好几杯酒。

电话接通,段梅哭诉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

“小殊,你能不能给你爸爸说,让我们不要离婚,他现在非要往民政局走,你弟弟拦都拦不住。”

黎殊立马坐起身:“怎么回事啊?”

“都是因为那个臭妖精,你爸爸四个月前认识了个野女人,从那以后他就不怎么归家了。”

段梅声音抽抽噎噎的,“昨天他忽然想发了疯一样,回来要跟我离婚,他说要跟那个女人结婚。”

黎殊沉默着,下意识朝着卫生间扫了一眼。

镜子里,顾宴白正垂下眼皮,慢条斯理的洗漱着。

清水滑过他白皙修长的双手,听到段梅的声音,他没有表现出一丝一毫的情绪变化,就好像早就知道了一样。

黎殊心里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她隐约记得半年前,顾宴白好像说他可以帮她爸妈离婚。

这就是他的方法?

“你爸爸就跟被鬼迷住了心窍一样,什么都不管不要了,就是要离婚。”段梅说,“他甚至还要为了那个女人净身出户。”

黎殊回过神来:“那就让他净身出户,这样正好,一个出过轨的男人我不懂您要他做什么。”

“你不能这么说啊,他毕竟是你们爸爸。”

“什么狗屁爸爸,他这些年给我们家带来的麻烦还少吗,要我说,您早就该跟他离婚。”

两人一来一回说了好一会。

其实这件事本就无解,是黎衡阳铁了心非要离婚,段梅再挽留也没办法,只能被迫接受。

黎殊安慰了段梅几句,就挂断了电话。

她掀起眼皮,看到刚从洗漱间出来的顾宴白,眉头微微蹙起。

“我妈说的那个女人,是你安排的吧?”

顾宴白沉默几秒:“这不好吗?他以后不会再缠上你们了。”

半年前,顾宴白故意安排人接近黎衡阳,为的就是要让他净身出户。

等他们真离婚后,那个女人就会凭空消失,他们不可能结婚,黎衡阳也不可能过上好日子。

未来的几十年,他最幸福的日子也就是这段时间,剩下的日子,都会在贫困潦倒饥不饱腹中度过。

“那他万一再回头去找我妈怎么办?黎衡阳这个人,很厚颜无耻的。”

“放心吧。”

顾宴白淡声道,“他不会再回江城了。”

黎殊点点头,哦了一声。

虽说他是为了帮他们家,可黎殊内心莫名有些发毛,有种说不出的怪异感。

他们也都才十几岁而已,是个连校门都没出过的学生。

可顾宴白这个人,好像心思缜密的有些过头了,他向来喜怒不形于色,有时候处理事情比成年人还要滴水不漏。

黎殊忽然想起,上次出去研学旅行的时候,班主任悄悄问过她和顾宴白的关系。

班主任提醒过黎殊,上次寇菲即使跑到脚腕扭折,西城依旧没有任何学校敢接纳她,无奈只能跨越半个国家搬到别的地方生活,据说是西城上面有人下过不准接受寇菲的指令。

明里暗里都在暗示她,是顾宴白在背后使的手段。

可黎殊当时不信,顾宴白说过,他会放过寇菲的。

他们朝夕相处这么多年,她选择相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