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这是在干嘛?谈恋爱?……

学校分配的支教点在东城最周边的一座偏僻的小山村,火车至少需要六小时,到达火车站后又得乘坐两个小时的大巴车到达乡镇。

这次下乡支教的时间匆忙,学校只买到了硬座,也就是说他们至少要整整坐八个多小时的车。

这还是顾宴白第一次乘坐火车。

车厢内空间狭小拥挤,许多大件的行李乱七八糟的堆在座椅下,推车售卖的乘务员经过时还要提醒大家收一下腿才能穿过长廊。

里面不仅声音嘈杂,空气沉闷,时不时还会传来小孩的哭闹声。

这次同行的老师一共有六位,几人聊了一会后,郑琪闲来无事从包里掏出一副扑克牌。

黎殊率先表明:“我先不玩了,校长让我整理一下表格明天发过去。”

顾宴白靠在椅背上,指尖慢条斯理的滑着手机,眼皮都没掀一下。

“我也不玩。”

郑琪看向他:“为什么啊?菲姐睡着了,你不玩我们就少了个人。”

“不想玩。”顾宴白言简意赅,“累。”

郑琪立马接话:“就陪我们玩一会呗,你又没什么事,坐这一天还不如打发打发时间。”

“是啊是啊。”又有人应和道,“坐这刷了半天手机眼睛都要看花了,一会再玩下去肯定会头晕。”

几人一唱一和的劝说他,最后连黎殊都站在了对方阵营。

顾宴白心下烦躁,懒得应付他们,只能实话实说。

“我不会。”

现场立马寂静下来了。

不管从形象还是行为来看,顾宴白这厮看上去都是私下烟酒不离手,平时在酒吧玩的最欢的那种人。

郑琪有些狐疑:“顾老师,你连扑克牌都没玩过,那你上大学的时候水课在做什么?”

顾宴白慢条斯理道:“学习啊,学生不学习打什么扑克。”

这话多少有点影射黎殊的劲头。

当年和汪晶晶一个班的时候,黎殊水课就经常和这帮人一起打扑克玩飞行棋。

怕顾宴白一个人孤单,她偶尔还会大发慈悲的邀请他一起玩。

顾宴白每次都是冷着一张脸让她别跟他说话。

从初高中开始他就是个不合群的,班里同学也就认识个汪晶晶和翟旭,黎殊想都能想象到他大学的时候肯定更不会和旁人接触。

别说水课了,他大学的时候估计课都没上过几节。

黎殊自然也听出来了,她没跟他计较。

“我来教他吧,我们两个一组。”

顾宴白掀起眼皮睨了她一眼,漫声道。

“跟汪晶晶学的?”

“不是。”黎殊熟练的摸着牌,“我小时候就会,这多简单啊,不用学都会。”

不过像摇骰子推牌九打麻将这些倒是跟汪晶晶学的。

顾宴白点了一下头,语气很淡。

“挺好,天赋异禀。”

黎殊:“……”

顾宴白学东西向来很快,也就第二局,他就大致摸索出了游戏规则。

这么轮到他摸牌了,等到黎殊再次指挥他出哪张牌的时候,顾宴白已经有了自己的想法。

他沉默半晌,看了看桌子上打出去的牌。

“不行,得出2压他。”

黎殊微微蹙眉:“你听我的,你就出这个,我很有经验的。”

顾宴白轻嗤一声:“那你上局怎么输了?”

“那是意外。”黎殊说,“你就出这个,这把绝对能赢,你相信我,她手上肯定没有大牌了。”

顾宴白略微蹙眉,像是在思考。

“还是不行。”

“你信我,你就出这个。”

边说着,黎殊上手准备抽出他那张牌。

顾宴白一把攥住她的手腕,他眯了一下眼睛,漆黑的瞳孔里透出几分狐疑。

“你是不是故意想让我输?”

两人离得很近,瞳孔里都倒映着对方的身影。

黎殊被他气得够呛,完全没注意到这点。

“我为什么要让你输啊,我有病是吗?”

顾宴白冷哼一声,压低声音道。

“当时和汪晶晶下五子棋的时候你就故意让我输。”

那都多少年前的事了。

黎殊隐隐约约的记得,当时是汪晶晶想让黎殊陪她去逛街后去她家住一晚,顾宴白不同意,非说外面太危险让黎殊九点之前就回家。

两人僵持了许久,汪晶晶最终提出要下一盘五子棋一战胜负,决定黎殊晚上陪谁。

在黎殊的怂恿下,顾宴白只好不情不愿的答应了。

当时黎殊私心偏向汪晶晶,教他下五子棋的时候专门说了个错的方法,他也不出所料的输了。

顾宴白为此小发雷霆,闷了整整一晚上的气,第二天醒来还病了一场。

说起这件事,黎殊多多少少还是有些心虚,话语间也显得有些恼羞成怒。

“你这人怎么这么记仇啊,汪晶晶说的没错,你就是小肚鸡肠睚眦必报。”

黎殊咬了咬牙,被他气的口无遮拦。

“活该你暗恋对象不喜欢你。”

顾宴白:“……”

郑琪:“……”

对面几人呆呆的看着面前两人。

不是说不熟吗,他俩这相处模式怎么看都像是熟的已经快透了。

菲姐也在这时候迷迷糊糊的醒来,有些懵的坐在对面看着两人。

“这是在干嘛?谈恋爱?”

郑琪有些尴尬的轻咳一声,小声提议道。

“你们俩,要不要离得远点,都快亲上了……”

一旁的男老师也笑呵呵的开口:“玩游戏就玩游戏,咱不带人身攻击的哈。”

坐火车时间较长,玩了一会后大家都有些疲惫了。

晚上十点左右,车厢已经开始熄灯,大部分人都开始昏昏欲睡,黎殊也不意外。

她靠在椅背上,双目紧闭,看起来睡得不太舒服。

途中经过一个微小的颠簸,她的脑袋就开始不安分的轻轻晃动。

顾宴白肩膀轻轻朝着她脑袋的方向靠近了些。

没过多久,黎殊身体不自主的倾斜,整个人稳稳的靠在顾宴白肩膀上熟睡。

温热的呼吸从他脖颈中传来,浅淡的茉莉花香在他身侧笼罩徘徊。

顾宴白忽然觉得喉咙有些痒,他不敢动,害怕一个轻微的动作就会将黎殊吵醒。

她的耳机微微有些漏音,传出轻柔又唯美的英文歌。

顾宴白视线落向窗外,神色有些恍惚。

这首歌他听过。

是她毕业典礼上表演过的音乐,顾宴白当时怕她认出自己,穿着玩偶服站在舞台最隐蔽的角落。

那年的夏天又闷又热,顾宴白额发早已被汗水打透,他站在阴影里,看着她在台上众星捧月。

回去后,他就将这首歌设为起床铃声,一直到现在都没有换过。

整整三个小时,他始终保持同一个姿势,直到火车即将到达目的地。

黎殊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靠在顾宴白肩膀上熟睡。

她慌忙起身,欲盖弥彰般清了一下喉咙,将视线落向窗外。

顾宴白不着痕迹的动了动胳膊,很酸,已经有些麻了。

黎殊面色有些尴尬,指尖轻轻摸了一下鼻尖。

“不好意思啊,我刚刚睡着了。”

“嗯。”

顾宴白语气很淡,视线朝着肩膀上望去。

“赔件衣服吧,口水流了我一肩膀。”

“……”

黎殊皮笑肉不笑:“哪来的口水。”

顾宴白眉骨扬了一下:“你要不要摸摸看,还湿着呢。”

行。

碰瓷是吧。

她忍了,就当是给花花买了件衣服。

几个小时后,大巴终于晃晃悠悠的到达了目的地山脚下。

距离他们上课的小学至少还得往半山腰走,至少步行二十多分钟,现在又是大中午,艳阳高照,气候也比南城热的多。

没过多久,黎殊脸上就出现了明显的红印子。

顾宴白庆幸自己提前咨询过医生备好了药,他从背包里掏出一支晒伤药递给黎殊。

“试试这个,可能会有些用。”

顶着艳阳,黎殊已经有些气喘吁吁了,她下意识的想将晒伤药接过去,余光却看到菲姐和郑琪正目不转睛的盯着他俩。

两人窃窃私语,似乎还在议论着什么。

黎殊抿了一下唇,拒绝了他的药。

“谢谢,我不要。”

说罢,她正要往前走,顾宴白就一把抓住她的手腕。

他微微蹙眉,语气严肃:“不要等着烂了脸,这不是小事。”

“烂就烂了。”黎殊唇角抿的很直,“不用你管我。”

这人又突然耍什么脾气。

顾宴白沉默两秒,依旧没用松开她的意思。

“你以为我真想管你,我是组长,我要负责的。”

顾宴白轻轻挑了一下眉,语气慢条斯理的。

“万一你毁了容,校长让我娶你怎——”

“你不要胡说。”

黎殊一把捂住他的嘴巴。

耳根红的快要滴了血,她垂着眼皮,没敢看身旁的几人,匆忙拿过晒伤药往前走去。

学校给教室们安排的寝室是两人间,年龄相仿的黎殊和郑琪分到了一起。

寝室极为狭小,只能勉强放得下两张床,床中间的缝隙甚至连行李箱都塞不进去。

这间房子看上去有些年头了,墙面上布满了潮湿的痕迹,灯泡周围到处都是蚊虫尸体,窗户和门都是木制的,金属合页锈迹斑斑,斑驳的红漆已经褪了色,露出木头本身的颜色。

风一吹,狭小的窗户嘎吱作响,好像下一秒就要被风吹掉了一般。

郑琪满面愁容的看着这间简陋的房子。

“这么大的蚊子,晚上不得吃了咱俩呀,这又缺水又缺电的,昼夜温差又这么大,这一个月可怎么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