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她站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身后忽然响起孟赢康的声音。
“小殊,你站在这里做什么?回来了怎么不进去?”
黎殊回过神来,脸色有些别扭:“没事,我正准备进去。”
说罢,她便垂了垂眸跟在孟赢康身后进去。
不知怎么的,看见顾宴白和年轻女生这般熟悉的模样,她浑身上下像被针扎了一样难受。
孟赢康似乎也对女生很熟悉,一进门便熟络的招呼道。
“倾倾?你怎么在这?”
“我来找宴白哥哥。”沈倾笑得眉眼弯弯,“孟叔叔,您买的草莓真甜。”
孟赢康笑了笑:“你喜欢下次给你多带点。”
两人一来一回说了好一会话,顾宴白连眼皮都没掀起来,始终眉头微蹙视线落在电脑上。
沈倾这才注意到站在孟赢康身后的黎殊。
“哎?这位美女姐姐是?”
黎殊挤出一个笑,礼貌的介绍自己:“你好,我叫黎殊。”
顾宴白指尖微顿,这才抬起头来。
他快速将电脑合上,眼底多了几分惊喜:“你什么时候到的?怎么没告诉我?”
“你就是黎殊。”
沈倾从病床上下来,有些好奇的上下打量她。
“顾奶奶说的没错,果然好漂亮啊。”
大概是看出了黎殊的不自然,孟赢康立马打着圆场说道。
“好了倾倾,我们先出去,人家小情侣好几天没见面需要叙叙旧。”
沈倾撇撇嘴,依依不舍的看了黎殊好几眼才跟着孟赢康出去。
“玩的怎么样?”
顾宴白看她似乎心情不佳,试探性问道。
“不开心吗?”
“没有。”黎殊说,“非常开心。”
嘴上说着非常开心,可看起来怎么也不像是开心的样子。
顾宴白甚至感觉,从黎殊进门开始,看他的眼神里就多了几分躲闪和别扭的感觉。
可不管他怎么问,黎殊都不肯说。
顾宴白只当她是累了,催促她先回去休息休息。
他这间病房是VIP套间,平时黎殊都会住在里面那间,床单被套顾宴白都让人给她换的新的,所有的家具设施也都彻底消毒清理了一遍。
黎殊躺在床上辗转难眠,脑子里都是刚刚那位女生对顾宴白撒娇时的样子。
胸口沉甸甸的,莫名有些烦闷。
她其实很想问问他俩到底什么关系,但又顾及他正在养伤,害怕牵动他的情绪对伤口不好。
黎殊只好咬咬牙先咽下这股无名火。
她和顾宴白认识了这么多年,她怎么就不知道他还有这么一个可以随意撒娇的异性朋友呢。
甚至这位异性朋友还认识孟赢康,认识顾夫人,可见关系一定是很好。
黎殊翻来覆去好一会都没能睡着,她坐起身,抱着抱枕发泄般狠狠打了几拳。
她每天早起去寺庙替他祈福,他居然在这里和别的女人说说笑笑。
太过分了!
第二天早上,黎殊依旧像以前那样一大早起来去帮顾宴白取早餐。
态度不咸不淡的,甚至连看都不想看他一眼,一言不发的吃完饭就回隔壁房间了。
从前她每次出去旅游回来都会跟顾宴白讲当时发生的趣事,这次不仅提都没提过,甚至还有些刻意躲着他的意思。
一连好几天,他俩都是在沉默中相处的。
顾宴白好几次都想和她谈一谈,但是这人压根不给他机会。
周末早上,黎殊刚打开病房隔间的门,就看到顾宴白已经穿着病号服坐在轮椅上了。
他最近明显瘦了许多,病号服松松垮垮的套在他宽直的肩膀上,脊背看起来有些单薄无力。
顾宴白慢条斯理地扫了她一眼,又继续垂下眸研究着手中的文件。
“你以后多睡会,不用起这么早取早饭了,我去楼下买就好。”
他最近好像格外忙,明明身体不舒服,却还在没日没夜的浏览着那厚厚一沓文件。
也不知道是在研究些什么。
黎殊视线微垂,停留在他身下那架轮椅上。
顾宴白一米八七的身高,肩宽腿长,身材周正到挑不出半分缺点,却又要因为她被禁锢在这方寸之地。
黎殊不忍再看,走到窗前拉开窗帘。
“医生说你还不能下床,要是被顾夫人知道了肯定又要生气。”
说话间,她视线落向楼下,正好看见花丛旁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前几天坐在顾宴白病床上的那个漂亮姑娘,她正提着一大袋猫粮,蹲在花丛旁边给流浪小猫喂食。
黎殊隐隐约约的记得,她好像叫什么沈倾。
颜色各异的小猫亲昵的围绕在她身侧,沈倾丝毫没有掀起他们身上的污渍,反而温柔又细心的揉着它们的脑袋。
阳光打在她纯白色的裙摆上,她连头发丝都泛着光。
很美好可爱的画面,连黎殊都忍不住动容了。
片刻后,黎殊收回视线,她垂了垂眼皮,又重新拉上了窗帘。
那间纯白色的连衣裙她见过,是上次在拍卖会上顾宴白花高价买下的。
原来他们关系已经好到可以互送礼物的地步了吗。
那她算什么?
是她太麻烦被放弃了吗……
鼻尖变得极为酸涩,黎殊拼命忍住想哭的冲动,她扫了一眼桌子上满满当当的饭菜。
“我不太舒服,你先吃吧,我一会来收拾。”
顾宴白抬起头,腿上的笔不小心被碰掉,一直滚落到黎殊脚边。
黎殊捡起笔重新放到他腿上,匆匆扫了一眼那架轮椅便避开视线。
顾宴白这次没给她离开的机会,反而一把攥住她的手腕。
“我们聊聊不行吗?”
黎殊闷声道:“没什么好聊的。”
“那你为什么躲着我?”顾宴白微微蹙眉,“我刚醒那会你就不对劲,从西藏回来你就更不对劲了。”
黎殊大脑一片混乱,脑海里全都是那个女生的身影,也不免有些心烦意乱。
“我知道因为我给你带来了很多麻烦,你要是有别的喜欢的人就直接说好了,我是不会打扰你的。”
“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
顾宴白沉默两秒,掀眸看着她,压低声音试探道。
“是因为……我的腿吗?”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的语气还夹杂着几分小心翼翼。
结合她最近的种种表现来看,顾宴白很难不往这方面去想。
黎殊每次扫一眼他的腿就立马撇开视线,态度变得客套又冷漠,更多时候都是在可以躲着他。
她怕他又成了残废,她在嫌弃他?
黎殊猜不到他心里的胡思乱想,但也确实是因为他的腿而愧疚,她不忍去看,每次也只能尽可能躲起来。
她不说话,顾宴白就更加确认了自己的猜测。
他松开她的手腕,眼神冷了下来,言语变得刻薄。
“医生还没说我站不起来呢,你现在就开始觉得丢人了?”
黎殊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
“谁觉得丢人了?你不要污蔑人好不好?”
顾宴白冷嗤一声道:“你觉得丢人也没用,我是不会放开你的,死也不会。”
不等黎殊开口,病房的门忽然被推开了。
沈倾探了个脑袋进来,她察觉到房内的严肃氛围,略带尴尬的问。
“宴白哥哥,你们在……吵架?”
黎殊本就被顾宴白气的够呛,现在看见沈倾瞬间更来气了。
她瞪了顾宴白一眼,推开门朝着门外走去。
顾宴白咬了咬牙准备追上去。
“黎殊!”
黎殊没理他,反而脚步越走越快,甚至还专门没坐电梯从楼梯走了下去。
顾宴白坐在楼梯口,脸色沉沉的看着她的背影。
沈倾站在顾宴白身边,试探性问了句。
“要不要我帮你去追黎殊姐姐?”
顾宴白沉默两秒,重新按动轮圈返回走廊。
“不用。”
他已经安排好助理,这段时间要跟紧黎殊的行踪。
她最近太压抑了,陪房的时候更是小心翼翼的,生怕出了点什么错惹他不高兴了。
今天她爆发了这么一场,顾宴白反而觉得很好,至少不是什么都闷在心里。
走到一半,顾宴白指尖停住,微微偏头道。
“你妈呢?”
“哦,妈妈在顾奶奶那里。”沈倾跟在他身后说,“顾奶奶那个病房还没退,妈妈刚好过去帮她收拾出院行李。”
沈倾问:“宴白哥哥,你要去看看吗?”
顾宴白嗯了一声。
自从他住院以来,这还是第一次尝试着自己下病床,顾夫人住了这么久的院他一次还没去过。
病房离得不远,他刚刚靠近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两人的交谈声。
顾夫人看着面前的女人,眼眶有些泛红。
“小玫啊,其实当年那件事,我一直都想找机会给你道歉。如果不是因为我,就不会害得你们一家三口这么多年都没法团聚,阿宴虽然表面上看着冷漠,但她心里是有你的。”
项玫沉默两秒,轻声开口道:“阿宴是我儿子,他现在伤的这么严重,我回来照顾照顾是应该的。”
她话音刚落,就见顾夫人一只手扶着床,一只膝盖已经跪了下去。
项玫慌忙弯下腰把她扶起来:“夫人,您这是做什么?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了。”
“我过不去。”顾夫人捂着脸,声音里满是压抑。
“我害死了我儿子,还差点害死我孙子,更是害了你的前半生,我有罪,我该死。”
项玫急得都快哭了:“真的已经过去了,我现在的丈夫很爱我,我过得很好。”
她说:“我都放过我自己了,您也放下好嘛。”
顾宴白眉眼微垂,看不出什么多余的情绪,只是双手紧紧攥住轮圈,指尖有些微微泛白。
沈倾弯下腰,靠在他耳边小声道。
“哥哥,其实从我出生以来妈妈就总是提起你,我家里有摆放着你小时候的照片。”
“我从小就觉得你超级超级帅。”沈倾笑了笑,“所以前两年第一次见到你,我一眼就认出来了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