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的?”
我看向他的腺体, 此时,他的腺体正因为发|情期而异常红肿。
保镖与家庭医生赶到,将白色的Omega卷送往我别墅里的小型手术室。
O的状况看起来极其糟糕, 蜂蜜牛奶味笼罩了整个别墅, 过于浓郁的味道反而让人有些反胃。
窗外传来“嗡嗡”的声音, 我侧头看去,明明蜂巢在傍晚已经被处理掉了,外面却不知何时聚集了一大群蜜蜂, 正撞击着窗户。
它们用的力气很大,不多时, 窗户上沾上了蜜蜂的□□, 上面还粘着蜜蜂的残肢。
O呻|吟着, 面容痛苦。然而,在这种痛苦下,他的面色越发白皙, 双颊带着红晕,竟然愈发诱人。
“救救我、总裁、救救我!求你了,我好难受!”
“不、我不要像畜生那样交|配……”
“杀了我吧!杀了我!”
他口中发出诱人的喘息, 眼尾却淌下泪水。
他猛地咬住舌头,用的力气很大,嘴角渗出丝丝血丝。
这时候,他的眼神, 一点也不像平时那个Omega。
我掰开他的下巴,往他嘴里塞了一块毛巾。
“忍着点。”
医生拿出信息素注射在他后颈, 他像是被捏住后颈的猫, 突然不动了。
他急促地喘息了几声,整个人瘫软了下来。
他出了很多汗, 汗水浸湿了整条六十平的床单,床单散发着浓郁的蜂蜜牛奶味。
别墅的气味渐渐散去,窗外的“嗡嗡”声也渐渐停止。
管家推开门,指挥女佣清理玻璃,发现在窗户下方,堆满了昆虫的尸体。
我托起他的下颌,“说说吧,你刚才说的,是什么意思。”
他虚弱地低声咳嗽,像个布娃娃一样,只能任由医生给他换上布料轻软的衣服。
他的身体敏感地过分,哪怕是太硬的衣服料子,也会在他的皮肤上留下红印。
他看向我。
不是错觉。
此时的他,与平时他表现出来的、那个脆弱又娇气,想用身体报答我的Omega判若两人。
他果然有秘密。
他道,“其实,我原本不是Omega,而是一个Beta。”
我下意识看向他的腺体。
Beta?
这次他笑了笑,没有露出腺体被人注视的羞赧。
“我有一个双胞胎哥哥,我们都是B,是生活在三不管地带里,最底层的B。”
“三不管地带里,要么是身无分文的流浪汉,要么是犯罪者,好在我们两个都是男性B,还算安全。”
“可是我哥哥在二十四岁那年分化了,他从B分化成了O,还是最顶级的O。”
“性别几乎都是天生便固定的,少数分化者也是在十八岁进行最后的分化,因此,我们根本没想到,哥哥会在二十四岁分化成O。”
“哥哥信息素的味道弥漫了整条街,所有的A都发疯了,我们差点就死在那场暴乱里,好在,军队及时赶到,将哥哥救了下来。”
他说到这里,嘲讽似的勾了勾嘴角,看向我,“总裁,您知道的,帝国对每一个能生育的Omega都非常重视。”
“哥哥被送去Omega中心体检,我也被一起带走了,因为我们是双生子,我们的基因是一样的,如果哥哥是O,我应该也会分化。”
“在中心,我的吃穿用度是最顶级的,哪怕我是个Omega都没资格用,更不要说,我只是个有分化可能的Beta。”
“在体检时,我知道了原因——因为哥哥是三百年一出的,最顶级Omega。”
我微微扬眉。
“每次最顶级O出现的时间,都和虫族衰弱期同步吗?”
看着他茫然的表情,我补充道,“你之前说过,在你来这边之前,刚好是虫族的衰弱期,也就是虫母的诞生期。”
他点点头,“没错,因此顶级O又被成为‘幸运O’。”
我示意他继续。
“中心的人希望我也可以分化,但体检后发现,我没有进化出腺体,也就是说,我完全没有分化的可能,是个彻彻底底的B。”
“于是中心就让我离开了,看在我有一个顶级O哥哥的份上,给了我一份体面的工作,还在寸土寸金的首都,给我分配了一套房子,我成为了一名有编制的帝国医生,而不是小诊所里的黑医生。”
“这样的生活,我和哥哥在睡前闲聊时畅想过,现在实现了,却没法和哥哥一起。”
“我们从来没分开过这么长的时间,我很想他,但是中心的人说,哥哥身体不好,有很多暗伤,需要调理,不能见面。”
“我想,既然哥哥是顶级O,帝国肯定会好好对他。”
“可是,在两个月之后,哥哥逃跑了。”
他说到这里,痛苦地闭了闭眼。
“我见到他的时候,他浑身是血,我一看就知道,他要死了。”
“我的哥哥要死了。”
他哽咽。
“我想给中心打电话,可是他阻止了我,他说中心不会管的。”
“我直到这时候才知道,原来顶级O不止一个。”
“顶级O每隔三百年出现一次,一次却会出现不止一个。”
“这些顶级O之间相互残杀,指挥着效忠于他们的A,想尽办法杀死其他的顶级O。顶级O被杀死之后,效忠他的A则会转而效忠杀人者,向原本的敌人投诚。”
“然而,A一旦被一个顶级O吸引,就会一直效忠于O,直到这个O死去。”
“我哥哥分化得太迟了,帝国最顶级的一批A已经有了自己效忠的O,他单枪匹马。”
“哥哥躲暗杀躲了两个月,终于被对方得手了。”
“注定要死的失败者,中心是不会管的。”
他落下泪来,一句话也说不出了。
窗外无星无月,无有虫鸣,只有穿过树梢的风。
“分化会让外貌改变,哥哥原本一米八高,身上肌肉分明,皮肤黝黑,临死前却娇小极了,就像我现在一样。”
他低头看着自己纤细的手指。
“哥哥说,他恐惧那种被本能支配的感觉,到发|情期的时候,脑子里好像只剩下□□这件事,就像是没有理智的动物。”
“不知道为什么,在顶级O决出胜负前,没有A与顶级O□□,哪怕哥哥放下所有尊严,去祈求一个低级A,那个A也拒绝了他,甚至对他的信息素表现出恐惧。”
“所以哥哥只能强行将发情期忍过去——为了后代,顶级O是不被允许使用抑制剂的。”
“发情期的痛苦,是从骨头缝里蔓延出来的痒和疼,脱水,意识模糊,被欲望支配,让人避无可避。”
“哥哥说,他恨透了分化,也恨透了腺体,要是一开始没有分化就好了。”
“他说他不想带着腺体死去,想让我把他的腺体拆除。”
他十指握拳,看向我。
“我摘了。”
“我已经尽快动作了,可是手术进行到一半,哥哥就死了。”
“他还是带着腺体死去的。”
“他死后,我将腺体彻底切除了。”
“可是他已经死了。”
“我看向那团腺体,想将它切烂了剁碎了——”
“然而当我看到腺体时才发现,那被切除离体的腺体,居然还活着。”
“它在轻轻地动。”
“所以你……”
“没错,我当时发疯了,我为我自己做了手术,将腺体移植到了我的后颈。”
“很神奇吧?在一个连消毒措施都没有的地方,我自己照着镜子给自己移植腺体,居然成功了。”
他捏住自己的后颈,腺体被触碰,疼得他眉头皱起,可他依旧没把手拿开。
“我要为哥哥复仇,凭什么害死他的人锦衣玉食,哥哥却只能成为他们养蛊的工具。”
“我们那个时代,性别阶级根本无法跨越,我是个B,哪怕做得再好,也接触不到顶级O,所以我得变得和他们一样才行。”
“移植了哥哥腺体的我,变成了顶级O。”
“原本我想从底层A开始发展,一点点蚕食他们的权力,可惜,在这个过程中,我被发现了,某个O的效忠者,亲自来抓我。”
他笑道,“您应该见过他了,他的信息素是雪松味的,那是帝国的元帅。”
“嗯,不过他没有半点效忠于某个O的表现。”
到处乱发|情。
O笑起来,“我其实发现了,您身上有一种神奇的力量,或许可以抵消他的效忠。”
“就像我,如果不是跟在您身边,恐怕早就彻底出问题了。”
“其实真正的Omega比我更加娇弱,或许是因为腺体是我移植的缘故,我的身体是一点点发生变化的。”
“最开始我甚至可以像一个B一样去上班,后来我的个子慢慢变矮,皮肤变白,身上的肌肉变得柔软,腰肢变得纤细,直到变成现在的样子。”
“我的力气也在渐渐变小,之前过度劳累发烧那一次,其实不是您的问题,您对我体力的估计没错,但是我的力气在慢慢变小,所以那次才会累倒。”
“我发现,离您近了,身体变化的速度就会减慢,所以我才会像之前那样骚扰您,我很抱歉。”
他有些不好意思,向我欠了欠身子。
“我察觉到腺体不对劲,是在今晚。”
“这次发|情期间,我竟然疯狂地想和您生孩子。”
他脸上笑容收敛了。
“这不对。”
“有些之前说着不想生孩子的O,在初次发|情后就渴望孕育生命,我一直以为是激素的作用,直到今晚,我冒出了对孕育的渴望。”
“我不可能会想要生孩子,如果不是这该死的分化,如果不是Omega超强的孕育能力,哥哥原本不会死的,一想到生孩子这件事,我就会想起哥哥的死。”
“分化,理应只能改变身体,可今晚,我能感觉到,有什么在改变我的思维。”
“我发了疯地想孕育后代。”
“您在白天说过,我的腺体与元帅的腺体出自同源,却与我们本身的基因不同,所以我怀疑,这个东西是活的,它在试图控制我的思维,控制我,孕育生命。”
“既然帝国都能做出将动物的基因融入人体内这种有违人伦的事情,为什么不能研究出某种改造人体、操控O孕育生命的生物?”
“或许帝国禁止人体试验,就是为了防止腺体的秘密被发现。”
“原本我打算带着这个腺体去复仇,但现在这个东西已经开始掌控我的思维了,我必须尽快把它摘除,我不想忘记哥哥,成为满脑子交|配和生育的所谓顶级O!”
我点点头,“可以,我可以安排人给你做手术。”
“但是有件事有关腺体,我有另一个猜想。”
“比如说,你们的腺体,其实并不是人造产物,而是自然存在的某种生物。”
“比如说,虫族。”
“虫族?!”
O豁然睁大眼睛,可很快,他就柔和了表情,温和道,“抱歉总裁,您可能不清楚我们与虫族有多大的仇怨。”
“虫族是一种贪婪的、只知道疯狂啃食资源的生物,对资源的争夺不死不休,就算帝国再混账,也不可能将虫族基因注入人体,更不可能让虫族和人体共生。”
“如果您的猜测是真的,腺体其实是某种虫族,那么就意味着我们那个世界所有的A和O都已经被侵占。”
“虫族智商底下,侵占资源后只知道一味索取,那些A和O早就被吸干死去了,不可能一代代留存下来。”
我端起手边的茶,“不,我没有说帝国高层知道这件事,也没有说虫族知道克制。”
“相反,虫族寄生后比之前更加贪婪。”
“兔子所在的小队深入敌营,迎战虫母,只有兔子一个人回来,回来后诞下第一个Omega,也是第一个顶级O,此后再也没有人见过虫母,每到“幸运O”诞生,虫族就会进入衰弱期,让顶级O安心生育后代,让人类得以喘息——你不觉得太巧了吗?”
“还有,兔子不是小队里最强的,怀着孕,却能从虫母手中逃回来,不觉得太神奇了吗?”
随着我的叙述,O的脸色渐渐变得苍白,他辩驳道,“兔子是最敏捷的战士,或许她无法迎战,但可以逃跑。”
“可是兔子回到帝国后,就陷入了昏迷,在昏迷中产下了第一个Omega。”
“她去迎战虫母时,肚子里的孩子才六个月,她昏迷了三个半月,直到孩子足月后才生产,生产后立刻死亡,你们的世界在歌颂母爱的伟大,我却觉得,其实兔子早就已经死了。”
“她的身体已经被虫族寄生,不断汲取着兔子的营养,直到第一个Omega诞生,虫族随着Omega脱离母体,母体死亡。”
在O逐渐苍白的脸色中,我问,“你知道蟹奴吗?”
“蟹奴、铁线虫、病毒,这些寄生在其他动物身上的生物,会侵入动物体内,吸取宿主的营养存活。”
“铁线虫寄生在螳螂体内,到了繁殖期,会控制螳螂跳进水中淹死。”
“蟹奴寄生在螃蟹体内,能控制螃蟹的身体和思维,让螃蟹成为僵尸螃蟹。”
“病毒在宿主体内繁殖,某些病毒可以随着宿主生产,传给下一代。”
“所以,腺体其实是某种虫族,为什么不可能?”
“你们那个时代的人类,交|合主要看信息素,信息素匹配程度高,交|合就更加顺畅,有概率诞下等级更高的孩子。而信息素由腺体分泌,也就是说,A和O的发|情期与交|合,都由腺体支配。”
“哪怕本体不想孕育后代,在发情期后,也会生出孕育后代的渴望。”
我看向O,O的脸色惨白,没有一丝血色。
他捏着自己的腺体,指节泛白。
“O的生育能力极强,甚至生育成瘾。”
“或许真正想要孕育后代的不是他们自身,而是寄生在他们身上的虫族。”
“被雌虫寄生的人类,会被改造成O,被雄虫寄生的人类,会被改造成A。”
“雌虫在繁殖期散发信息素,吸引雄虫,并控制宿主进入发|情期。”
“所以,咬破腺体注入信息素才能缓解发|情,因为其实本质上是雄虫在安抚雌虫。”
“完全标记后,雄虫□□随着宿主□□进入O体内,在新虫诞生后,继续寄生在新生儿胚胎上,对胚胎进行改造,所以性别是天生注定的。”
“所以,你和你的双生子哥哥,才会是两个性别,因为决定性别的虫族,寄生在了你哥哥身上,没有寄生在你身上。”
“你哥哥,以及其他B转O的二次分化者,无非是原本处于休眠期的虫族苏醒了。”
“至于你之后的移植手术,当然会成功,毕竟宿主和腺体本来就是两个独立的生物,对于腺体来说,无非是换了一个寄生宿主而已。”
“虫族繁殖能力强,所以O的生育能力才会这么强。”
“虫族智商低又只知道掠夺,所以你们那个时代的科技、农业、医药,才会在大灾变后一百五十年再也没有进步。”
“我没有猜错的话,大灾变后的一百五十年,刚好是A彻底确立领导地位的时间吧?”
O惨白着脸点了点头。
“那就没错了。”
“A确立了领导地位,垄断了话语权与最好的资源,以至于未被寄生的B就算想继续研究,也没有途径。”
“所以我说,虫族依旧只知道拼命掠夺所有资源,不知道可持续发展。”
“它们垄断资源,确立A的地位,保证O的生育条件,剥夺B的话语权,全都是为了让更多的虫族诞生而已。”
此时,突然的,我想起了那个雪松味的A。
他把别墅前的小花园啃秃了。
当时只觉得他是饿急了眼,现在想来,恐怕是被虫族支配了脑袋,疯狂地吞噬所有能看见的资源。
“每隔三百年一次的虚弱期,其实只是虫族的刻意退让,因为他们知道,虫族的新一任虫母即将诞生——”
我看着他,颔首,回应了他的猜测。
“没错,就是你们的顶级O。”
“出现不止一个顶级O更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在蜂群中,会诞生不止一只蜂后,先诞生的蜂后会指挥其他蜜蜂将未出生的蜂后卵杀死,如果两只同时破壳,便会进行一番生死搏杀,直到一方死亡,确立蜂群唯一的虫母。”
“在顶级O——也就是虫母,确立后,它会进行生育,就像你说的,一生能生育三百到五百个孩子,都是高等级的A或O。”
“虫族这个时候会进入‘虚弱期’,因为他们的虫母正在生育。”
O嗓音干涩,“这、太荒谬了。”
“虫族只有虫母可以孕育后代,但是每个O都能孕育后代,总不能每个O的腺体都是虫母吧?”
“为什么不可能呢?”
“或许后续的虫族我们称为雌虫更合适,虫母孕育雌虫,雌虫相当于虫母的分身,生育能力不及虫母,胜在数量多,所以生育的后代O的等级才会不如第一代。”
“随着繁殖,雌虫一代代的孕育能力渐渐减弱,于是虫母从雌虫中诞生,以超强的孕育能力,诞下高等级的A和O,继续侵占人类的身体。”
“我记得你说过,A和O的占比越来越大,B的占比越来越小了。”
O摇着头,沙哑着嗓子反驳,“可是虫族中,虫母的地位是至高无上的,在我们社会里的O地位远不及A。”
“那就更好解释了。”
“雄虫需要给雌虫提供良好的生育环境,作为寄生宿主的O,当然不需要人权,更不能四处走动,只需要乖乖呆在A提供的良好生育环境中,诞下一个又一个被寄生的孩子。”
“同时,A禁止人体试验,真正担心的是寄生的同类被发现。”
“甚至,因为寄生人类,连工虫都可以被进化掉。”
“被A支配的B,那些未被寄生成功的人类,在虫族社会中充当了工虫。”
“貌似虫族寄生后没有肆无忌惮地掠夺人类资源,可实际上,人类本身已经成为了虫族的资源。”
“虫族,在寄生后更加贪婪。”
我喝净杯中茶水,医生此时来请示我,说术前准备已经做好,问我什么时候开始手术。
我看向面若金纸的O 。
O迫切道,“立刻!立刻摘除腺体!”
看着被推进手术室的O,我道,“这些都是我的猜测而已,没有依据,不要想这些了。”
“你与其想这些,不如回想一下,虫族到底是从哪里来的,真的是从天外来的吗?”
“如果是天外来客,为什么和地球上的虫子如此相似。”
他看向我,“您的意思是?”
我将茶杯放在桌上。
“人类总在毁灭自己这件事上乐此不疲。”
“我想,千年前的那场大灾变,真的因为对抗入侵的虫族导致的吗?”
“我倒是觉得,‘人类内部斗争,动用武器后辐射导致虫子发生变异’这种猜测更可信。”
“虫子的生命力如此顽强,蟑螂的存在比恐龙时期还要早一亿年,面对核武器,或许也能以另一种形式存活下来也说不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