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整个人都僵住了, 唯独一双眼睛,呈现出难以言说的复杂情绪,好似一座眠火山。
下一瞬, 眠火山爆发了。
她一把拽下自己的头纱, 接着近乎疯狂地撕扯着婚纱, 婚纱上尖锐的宝石棱角划伤了她的掌心,她浑然不觉。
装饰被缝制地用心,她一时半刻竟无法将装饰扯下, 反倒折断了自己的美甲。
美甲将轻纱与蕾丝撕开,她指尖流出的鲜血, 在洁白的婚纱上, 涂开细碎的殷红。
她口中发出意义不明的嘶吼, 猩红的眼睛涌出一颗又一颗眼泪,与被她扯落的宝石珍珠混在一起,掉落在地。
我其实不太明白她如此癫狂的原因, 她该知道,从一开始她就在自欺欺人,否则上一世, 她不会撞向路总。
她演得真像,甚至骗过了自己。
可她有什么资格愤怒?
打扰别人世界的是她,从一开始就居心不良的是她,被车带走生命的却不是她。
我不想和她演绎这一场癫狂又无聊的戏剧, 可是我只能陪她演下去。
透明结界外,已经围了一圈又一圈的人, 他们在想方设法地寻找进入结界的办法。
曾在其他几个副本外围看见的研究员们, 此时纷纷扛着仪器,围在了结界外。
这件婚纱她撕扯了很久, 终于,大概是没了力气,她撕扯的动作停住,一双手的美甲全部折断,鲜血淋漓。
她低头喘着粗气,发鬓散乱,一缕头发垂落在面前,挡住了她的表情。
我借着这个机会看向被关在光团里的助理。
助理还在沉睡。
就算是她因为愤怒失去理智,也没有攻击助理,看来,她真的无法对助理动手。
虽然我不知道原因,但至少能确定,助理不会像上一世一样失去生命。
太好了,这次他不会再因我而死。
半晌,她抬起头,额前的发丝散乱地铺在她的脸上,让她看起来非常狼狈。
她却笑了起来。
“你不爱我,那又怎么样?”
“这身婚纱不好,我就不要了。”
她挥了挥手,身上笼上一层雾气,当雾气消散,她身着一条红裙展露于我面前。
这是一条红色鱼尾裙,身后露出大片光洁的脊背,海藻似的长发披落于身后。
原本属于桃子牛奶那张温和无害的少女面庞,变得凌厉而富有攻击性,配上她眼中闪动的情绪,也……更显疯癫。
这是上一世女助理的脸,却与女助理的气质截然不同。
这才是真正的她,还是说,她受刺激太大,性情大变了?
啧。
相当不合时宜的,我想起了在我整顿娱乐圈之前,流行的“温润小白花女主被背叛后黑化”的情节。
她显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就像是每个觉醒之后的黑化女主,她冷笑道,“一个低等世界的世界之子罢了,我看上你,是你的荣幸。”
“你是不是我创作的都没关系,只要你爱上我,你依旧是我的。”
……这放的狠话可比不上我看过的剧本,别的黑化女主觉醒后都去搞事业了,怎么这人还在纠结于我是否爱她。
不过仔细想想,她对我的偏执也未必尽数归结于爱。
将我攻略成功之后,她就能掠夺整个世界的气运,能夺取我的商业帝国,还能找回自己被我打击的自信,不管怎么看,都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她将这一切都归结于爱,不仅为自己的野心披上了一层以爱为名的外衣,还能博取我的同情心——
“其实她也很可怜,她这么偏执,都是因为太爱了。”
“爱意就是会把人逼疯的。”
“不要对一个深情的人太过苛责啊。”
这些话,我曾在不少影视作品的评论区看到过。
人们总是对拥有纯粹爱意的人更宽容,感情是人类的盔甲,也是软肋。
于是我摊了摊手,道,“你可以牵动人的情绪,但是不能扭转爱恨,也不能凭空变出没有的东西,你想让我怎么爱上你?”
她扯着嘴角,目光阴狠,笑容执拗,“我让你失去记忆,把你囚禁在我身边,让你睁眼闭眼只能看见我,你总会爱上我的。”
“斯德哥尔摩综合征?还是雏鸟效应?”我扬了扬眉。
“无论什么都好,反正只要你能爱上我……”
我打了个暂停的手势,“你想要的不是一个霸道总裁吗?我如果真的被你囚禁,变成只能在你身下摇尾乞怜的宠物,你真的还会对我感兴趣吗?”
虽然是在拖延时间,不过我真的对她的逻辑有些好奇了。
“无所谓,所有的一切,等你爱上我之后再说,现在,我只要你。”
她却不想继续和我纠缠下去,甩手抓出一把唐刀,向我刺来。
我侧身闪过,本该是个很简单的躲闪动作,此时我的两条腿却像是灌了铅似的沉重。
勉强躲过这一击,我问,“你做了什么?”
她咧嘴一笑,红唇黑发,美艳不可方物,“聪明如你,也该发现了吧,这是我的世界,此间的一切都由我掌控。”
“前几个副本,我收集了你的灵气、异能、以及内力波动,现在,这些能量体系你都无法使用了。”
“那又如何?虽然你的异能还能使用,但是你的异能并无攻击性吧?”
“储藏与引动情绪?”
“你的这具身体并无锻炼痕迹,单论功夫,你依旧打不过我。”
她诡谲一笑,“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不妨告诉你——你刚才躲避得很费劲吧?那是因为,我除了能封锁你的能量体系,还能改变这个世界的重力。”
“现在是十倍重力。”
“你乖乖地,让我消除你的记忆,跟我走,免得让我多费力气。”
“我不舍得让你受伤,你知道的。”
她向我攻来,我扯开衣领最上面的纽扣,减少衣服束缚,抓起一侧的椅子当做武器。
椅子一入手,我就皱了皱眉。
在十倍重力的环境下,平时挥动起来极为趁手的椅子也变得无比沉重。
这还是我练武之后的结果。
倘若我没有修习武功,现在我只能被重力压得趴在地上,稍有大动作,就会损伤内脏。
唐刀刺入椅面,只稍受阻碍,就被轻松劈开。
这是一把极为锐利的刀,用手臂挡上去,恐怕会直接被砍断。
好在这是一场结婚典礼,周围有无数可以利用的武器。
花瓶、花束、丝带……
我翻身滚过桌面,将桌布扬向她挡住她视线,又用长杆刺向她腹部。
可惜,被躲开了。
她的身手确实不怎么样,但是在十倍重力的加持下,一切都变得缓慢下来。
借着她视线阻碍,我看向结界。
那边的工作人员拼命冲我打手势,让我坚持一下。
五花八门能量体系,疯狂攻击着副本结界。
又过了大概十分钟,我被许夏夏击中,重重跌倒在地。
太疲惫了,就连呼吸都在消耗体力。
许夏夏低喘着,走向我,她手中的唐刀反射着雪色的光。
“没力气了,对吗?”
她红色的高跟鞋一下下敲在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咔咔”声,最后一声闷响,响在我的小腹上。
尖锐的鞋跟,像是要把我的腹部踩穿。
她面上满是狠厉的扭曲笑意。
“你看,你还是栽到我手里了,早点这样乖乖低头不好吗?非要让我累半天。”
她踩过我的胸膛,在我的白衬衫上留下鞋印,让我不适得皱了皱眉。
她却笑了,变本加厉地将鞋前掌虚虚地踩到我的喉结上。
“洁癖是吗?真可爱。”
“在你失忆之后,我会让你变成一条贱狗,求着要舔我的鞋子。”
我垂眸盯着她的脚踝。
她雪白的脚被红色的侧空高跟鞋包裹住,脚面暴露在空气中。
我抬手。
她目光一厉,威胁似的脚下用力。
我并未攻击她,只用左手握住了她的脚踝。
她脚踝纤细,我一只手就能握住。
“现在想舔我的鞋子,来示好吗?”
我右手托住她的鞋底,让她的鞋子离我喉结移开些距离,然后放在我的胸前。
她并未反抗。
我的右手从她脚下离开,转而虚虚搭在她的小腿上,能感受到,她的体温,稍稍上升了些许。
于是我冲她一笑,“你知道吗?其实我有时候很佩服你。”
我很清楚,我这张脸的杀伤力。
意料之中的,她看见我这一笑,愣了下,体温又高了些许,“你、你佩服我什么?”
我保持笑容,手枪从袖管滑到掌心。
“砰!砰!砰!”
三枪。
左边,右边,上方。
“当然是佩服你,栽过一次的坑,还能再栽一次。”
上一世就是被手枪杀死的,这一世只顾着禁锢我的异能力,却还是忘了提防科技武器。
我们世界的能量体系,可是有四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