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0章 卿当日胜贵,吾独向黄泉!

“【赤壁战祸·摇篮地狱】。”

伴随着被Archer注入魔力的灵言响起,江户的街道卷起了一阵烈风。

瞬间,与他对峙的宫本伊织和Saber都同时感到了危险。

原本就已经完全化作火海的宅邸内部,气温竟然还在逐步攀升、就好像没有尽头一样,连空间本身都被热气扭曲。

“唔”

宫本伊织发出错愕声,Saber同样瞪大了惊愕的双眼。

他们不可思议地环视周遭的环境。

直到刚才为止,二人应该还身处于燃烧的赤坂宅邸内部才对。

然而就在从Archer体内迸发出巨大魔力的下个瞬间,名副其实的末日光景将他们二人的视野吞没。

他们伫立的地点变成了摇晃、燃烧、支离破碎的楼船之上。

此处正是名为战场的地狱。

仰头望去是熊熊燃烧的天空、低头看去是烈焰焦土的江面,压倒性的赤色支配了整个天地。

一艘又一艘巨大楼船在灼炎焚烧中瓦解,连同荣华与希望一齐沉没。

从楼船崩裂的火星飞溅到两人握剑的手背上,强烈的烧灼痛楚透过肌肤传达过来。

“Saber,这个是”

“Archer发动宝具了!这个战场本身,恐怕就是……他的宝具!”

“江河上的大型船队……”

宫本伊织心想:这恐怕就是赤壁战场吧,我听说周瑜生前曾用火攻大破敌军。竟然改写空间!真是……令人惊叹的绝技!

这个就连长江也化作焦土的战场,对于Archer周瑜来说,既是人生的巅峰也是传说的升华,是他最大最强的宝具。

其名为【赤壁战祸·摇篮地狱】。

赤壁之战的具现化,借由和固有结界似是而非的大魔术,将周围变成燃烧的赤壁之船。

在自身的魔力和敌人的生命走到尽头之前,自由的操纵火焰和爆炸,给敌人以持续的痛击,这正是这个世界上的地狱

周瑜丢弃了手中的长弓,他不再以弓兵的身份,而是以赤壁战场的指挥官身份,向伊织和Saber抬起手臂。

无数的红莲箭矢从天而降。

炽烈到会让人以为是太阳被击碎以后坠落大地的燃烧陨星,仿佛要将地表烧尽般的炎之奔流。

伴随着周瑜的一声喝令,暴力而绚烂的火雨自上方不断投射,成为目标的青年与剑兵连同楼船本身都被吞噬。

无穷无尽、无边无际,曾经毁灭了曹魏帝国之梦的大业火用来对付两名人类未免太过残忍无情。

连惨叫和悲鸣都没有来得及发出,Saber以及他的御主恐怕就已经连灰烬都没能剩下了吧。

然而

在冲天的烈焰之中,传出了冷静而充满力量的话语。

“绝技·八岐怒涛!”

这句话在被火焰包覆为绝对赤红的世界,留下了湛蓝的一闪。

自少年手中神剑窜出的神圣水光,将无尽落下的火雨尽数歼灭。

宫本伊织已经是第二次目睹Saber绝技。

不仅将神代的大蛇一刀两断,你的剑技甚至连战场本身都足以劈开吗

虽说Saber的光芒与Archer的火焰相比,从能量角度不值一提,然而在这璀璨水光中所压缩的力量,却不可思议地一瞬间浇灭逼近他们的无数烈箭。

“Archer……你真的很厉害。不过火焰可伤不到我!”

佨 对于周瑜来说,日本武尊或许正是最大的天敌。

受到来自神来的他,能够自由自在地操纵水流,同时自身也持有着对火焰的概念防御。

即便Archer的宝具是烧尽一切的赤壁之火,也无法伤及Saber分毫。

Saber斩断漫天的焚炎之后,奔驰于楼船甲板上,向着Archer一直线快速逼近。

这时候,江面上飞射而来了无数的锁链。

这些锁链毫无疑问也跟楼船同样,属于结界宝具的一部分。

在不久前与无主Berserker的战斗中,周瑜就使用这些锁链困住了那位怪力匹敌飞将军[吕布]的猛者。

然而,周瑜的锁链却与那些神话传说中的锁链有所不同它并非捆束英雄、怪物,而是连接楼船的锁链。

本身并非用来【对人】的铁索,对付像Berserker那样的巨人或许会有奇效,但想要捕捉身材格外娇小的Saber就很困难了。

日本武尊以灵巧的走位闪避了锁链的追击,很快就冲到周瑜面前。

“Archer!就让我来斩断你的痛苦吧!”

当依然残留水光残渣的长剑差点砍中惊讶的弓兵时他身体轻盈地向后一跃,掌中再度出现长弓。

接着,周瑜维持整个人倒悬于半空的姿态,向日本武尊射出燃烧的箭矢。

“拔剑吧,Saber。”

从受外法折磨、被杀戮支配的周瑜口中吐露的这句话,已无法分清是挑衅的话语,还是要求Saber杀死自己的暗号。

日本武尊没有犹豫地解放了神剑的全部光辉,然后他奋力挥下。

从地上飞腾而起的八岐大蛇,将Archer连同他的红莲之矢一并吹飞。

“…………”

宫本伊织为眼前强光感到眩目,他的耳朵听到剧烈的海啸声,接着身边传来某种物体崩落的声响。

当他眨眼过后,原本的焦土战场已经消失不见,映入眼帘的是

火灾被扑灭的宅邸废墟,以及下着绵绵细雨的璀璨星空。

Saber看向前方的人影。

即使吃下了自己一发八岐怒涛,Archer依然还屹立于废墟之上。

虽然周瑜在古往今来的大众认知中留下了体弱多病的印象,但眼前的少年却恰好完全相反。

不作为英灵,他的耐久虽然不算糟糕但也谈不上有多么出众。

支撑着周瑜依旧屹立的,恐怕是他作为一名英雄的意志吧。

以红颜薄命而著称的Archer,隐藏在他那清冷美貌之下的,是比其他英灵更加强烈的执念。

Saber握紧手中的剑柄,不敢有半点懈怠,因为此刻从Archer身上感受到的魔力依旧是凶恶的敌意。

“”

一直低垂着脑袋的Archer抬起头来,他的双眼果然还呈现红色。

虽然灵基几近崩溃,但他还是拉满了手中的弓,箭矢瞄准Saber和伊织。

此刻的Archer跟过去相比,连最后的一丝知性也不在留存,让Saber想到他生前遭遇的那些妖魔。

“最后的理性也完全消失了吗……已经没救了,抱歉,郑成功。我要消灭Archer了。”

Saber遗憾地说着,双手将剑高高举起。

就在他要挥下斩击的一瞬间,寂静的废墟上响起了悠扬的笛声。

宫本伊织回头望去,看到了正在吹奏笛子的郑成功。

那是作为Ruler的伴手礼被送过来的笛子。

他执笛在手,贴近唇边,站在雨中独自一人吹奏着。

据说,历史上的郑成功正是在收复台湾时将古琴带入当地,他本人同样也有精通琴律的传闻。

然而,传闻终究只是传闻。

身为一介年轻将领的郑成功所奏笛声难以称之为精妙,甚至可以说相当蹩脚,这一点即使是外行人的伊织也能听得出来。

但是,在那略带悲伤的笛声中却蕴含着无比诚挚的感情

这是悼念……不,为友人送别的悠扬曲调。

“…………”

Saber的剑停滞在半空。

不光是他,就连已彻底丧失理性的Archer也仿佛被笛声吸引,将手中满弦的弓垂下。

Archer眼中的猩红杀意渐渐黯淡,狰狞的表情也从脸上消失不见。

看到这一幕的宫本伊织,不由得想起了那个妇孺皆知的典故。

曲有误,周郎顾。

听到如此拙劣的笛声,想必江东孙吴的周公瑾也忍不住皱眉了吧。

“意外的……真是不错的笛音啊。”

周瑜露出微笑说道:“我还以为你只是每晚听我吹奏……没想到私下也在偷偷练习吗。

不过也是啊……你就是这样的人啊,御主。”

“Archer!”

郑成功从二人身后冲出,向周瑜奔去。

“别过来!”

Archer大喝道。

众人发现他的双眼依旧呈现红色操纵术式并没有得到解除。

他一手握弓,一手握箭,声音颤抖地说道。

“Master,要是过来的话……”

冷汗直流的郑成功抬起右手:“Archer!以令咒下令,再一次与我缔”

“郑明俨!”

Archer的呼唤让郑成功放弃了在右手凝结魔力。

“……很遗憾没能看着你走到最后……”

这么说着,周瑜把手中的锋利箭头对准了自己的脖颈,他已经接受了自己的命运。

“你要靠自己的力量达成愿望……就算不择手段也要实现。”

郑成功瞪大了颤抖的双眼,虽然想要出声制止,但在这一刻希望友人获得解脱的念头压倒了一切。

他收起了悲伤,以释然的微笑回应道:“嗯,我发誓。”

看到郑成功重重点头,周瑜回以微笑,随后凭借自身的意志执行了御主最后的命令自我了断。

「无论过去,还是现在」

「虽然都无法实现梦想……却均得良主。」

带着心满意足的笑容,Archer结束了他的盈月之仪。

……

……

……

横须贺港,归属于科耶特家名下的大型三桅商船内部。

来自时钟塔的女魔术师多罗蒂娅翘着修长双腿、将身体陷入柔软椅子,她看似注视墙壁上的航海图,实际却眺望着更加遥远的远方。

通过魔术连接使魔大蛇的眼睛,她看到了今晚在赤坂发生的一切。

“继Rider之后,第二个退场的居然是Archer吗……这真是让人吃惊。

我本来还以为他们两骑一定会是我最大的强敌呢,Saber虽然实力很强,但御主却是个菜鸟。”

多罗蒂娅的嘴角勾起一丝弧度。

简直就像是受到神明祝福般,所有一切都在向着对她有利的方向发展。

自己的从者,甲贺三郎最大的天敌Rider已经退出,同样身为Top servant的Archer也在今晚自灭。

“虽然在港口一战损失了贵重的使魔,但也因此获知了Saber的真名。

日本最大级的英雄,日本武尊若是论对大蛇的威胁,他不在Rider之下,甚至可能还要更高。

但只要知道真名就没什么可怕的了,毕竟他的宝具虽然不可一世,却是生前死于蛇神之毒的英雄……

就像是无敌的希腊大英雄也会被九头蛇之毒杀死一样。”

多罗蒂娅抬头看向房间的一角:“Assassin,你有在听我说话吗?”

暗杀者虽然平时就沉默寡言,但今天格外安静……有种不好的预感。

甲贺三郎沉默片刻后才开口:“Master,有人在侵蚀我的灵基。是用来夺取心灵,将从者作为傀儡的外法。”

“?”

多罗蒂娅皱起眉头,有些愣住了。

“所以呢?我当然知道呀,昨天你不是向我汇报过了吗?

这种邪法对你不起效果,从属于蛇神的你想要抵抗这等法术,根本就轻而易举。”

甲贺三郎点头:“是的,我是这么说过。

直到刚才为止我都在抵抗外法,但是”

“!”

一股不寒而栗的糟糕感觉窜过多罗蒂娅的魔力回路。

“我改变主意了。”

甲贺三郎有板有眼地说道:“原谅我,多罗蒂娅·科耶特。我打算借此测试你怀抱着多少决心。

因此,考虑再三后,我决定接受法术的控制。”

多罗蒂娅闻言怒火中烧,怒斥道:“……你居然说要测试我!别说蠢话了,Assassin!”

“哼”

被白布蒙面的巨汉发出轻蔑的笑声,女魔术师无奈地摇了摇头。

“真是的,拥有半吊子神性的英灵,还真是让人困扰……!

听好,Assassin!你想要胡闹倒是可以,Ruler那边呢?

你觉得那位大人会原谅你肆意妄为的愚行吗!

他可是有吩咐过你,要你好好守护自己的主人”

Assassin打断道:“不,蛇神大人从来没有说过这样的话。

虽然我也一度苦恼过,但那位大人他自始至终都只是要求我明确盈月之仪的愿望。”

“啊……”

多罗蒂娅半张嘴巴。

她想起了少年与自己告别时留下的告诫话语。

「不可忘记,人类与神灵之间根本性的差异。

就算是这样的小鬼,身体里也流淌着余的血脉[诅咒]呐

在向余献上一切以前,别被蛇吞噬了哦?」

经过短暂的错愕,多罗蒂娅马上取回冷静。

她深知Assassin的神性[傲慢],因此果断舍弃平等的与他对话:

“我以两道令咒下令……!”

多罗蒂娅无疑是这场圣杯战争中最优秀的Master。

在从者展露叛逆之牙的瞬间便能做出最优的行动,她的应对可谓完美,如果

如果她的从者不是以速度见长的Assassin,令咒就一定能够奏效了吧。

甲贺三郎垂及膝盖的手臂忽然变化为了大蛇,重重击在少女腹部。

“咕呜!”

多罗蒂娅发出闷哼,倒在了椅子上。

“来吧,我此世的主公,多罗蒂娅·科耶特。试着来阻止我吧!”

双眼被染成赤红的暗杀者离开了女魔术师的工房。

……

……

……

长屋。

“伊织他们快回来了吧。”

盘腿坐在草席上的罗德将手中看到一半的书合拢,吹灭烛台以后,在熟睡的香耶身边躺下。

少年凝望了一会儿天花板,闭上双眼,恨恨地自语道。

“土御门泰广……那个不识相的小鬼,为什么不来操纵我啊?

唉,想搞事都找不到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