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里, 萧元宝做了个生辰,转瞬就到了三月上。
今年开春得有些晚,二月里雨水怪是多, 一日日的不见太阳, 冻人得很。
三月里头了,城郊的草皮才开始绿起来,倒也见着桃杏花儿起花苞。
会试四月初九便要开始了,进三月里, 要下场此次会试的读书人便当准备着出发。
岭县距离京城路途遥远,便是车马顺遂,也得十余日才能到京。
如此在路上的行程起码得算半个月的时间, 抵京后还得寻落脚处, 熟悉一番地域环境。
京都与岭县这头的风土人情相差不少, 那头空气干, 与靠近南边儿的岭县不同。
许多地方上的学子前去赴考, 便有水土不服身子不舒坦的。
若是不提早个十天半月的到, 在那头住一段时间养养身子, 带着病躯前去考试, 只怕发挥得不尽人意。
那贡院里头解手又不便,水土不服闹坏肚子的, 简直苦不堪言。
祁北南将这些说与了赵光宗听,教他早些准备好东西, 两人一道结伴去京城。
县里要前去会试的人并不多,祁北南相熟的也就县学那么几个。
一同上榜的另外三位老秀才他不熟, 没打算一同前去京城, 余下还有个罗听风,倒也去问了他的意思, 不过罗家有旁的安排了。
如此一来,就只有祁北南和赵光宗两个。
人多有人多的好处,不过人少也有人少的便捷之处。
会试路上的安全倒是不必忧心了,鉴于秋闱路上不安生,正月里各官道驿站上加派了原先两倍之数的官差,直至四月才撤去,以保赶考书生能够顺遂入京。
此番贼人再想借着科考生事,无疑于自投罗网。
再来,祁北南要把秦缰带上,有这小子的功夫在,更为稳妥。
三月初一的时候,萧元宝就在给祁北南准备赶考的物品了。
定下了日子,三月初五一日动身。
“赴京赶考虽是路途遥远,但胜在条件还不错。给赶考的举子安排公车不说,还发放盘缠。”
萧元宝一边给祁北南整理衣裳,一边说着。
今儿一早官府就派送了一辆马车来,他瞧着车子虽算不得敞大,但坐一人是全然够的。
且那车子上还有县府的镖旗,旁人一瞧就能晓得是朝廷的车子,怪是威风。
另外又送了十贯钱的盘缠费用。
这些银子便是节俭着用,进京赶考一趟也未必够,不过能贴补一些,比之没有已经好很多了。
“以后要能中进士,那就是天子门生了,不晓得又是什麽样的光景。”
祁北南见弯着腰在柜子里头拾掇衣裳的哥儿。
他屋里的柜子有些高,萧元宝得垫一垫脚才能把放在高处的衣裳取下来。
祁北南走上了前去。
萧元宝瞧见衣柜里多出一双骨节分明的手,自他脖颈边穿了过去。
他偏过脑袋,险些碰到祁北南的下巴,于是稍稍往后头退了一些,身子便抵在了书柜上。
祁北南不退反进,垂眸看向受他圈在胳膊间的哥儿,道:“你喜欢天子门生么?”
萧元宝眨了下眼睛,没答话,他看着祁北南微有点干涩的唇,还是不由自主的轻点了下头。
祁北南放低了声音,问道:“那你是喜欢位居榜首的状元郎,还是喜欢沉稳不张扬的榜眼,亦或是风姿绰约的探花?”
轻和沉稳的声音落尽耳朵里,萧元宝耳根发红。
祁北南的声线褪却了十几岁少年郎的青涩,已然是更趋近于青年的声音,别有一种蛊惑人的感受。
萧元宝不好意思直视他的眼睛,微侧过了些下巴:“说大话,好似是我欢喜甚么就能得一般。”
祁北南低下了些头,更凑近了萧元宝:“大话又不是说与旁人听,说来与你听听也无妨。”
萧元宝羞赧两人这般说话,想要逃开去,圈他在衣柜前的胳膊却不肯松开。
“我还得去给你收拾箱笼呢。”
“说了再去,也不急。”
萧元宝无可奈何,便只好道:“都好,我不挑的。”
祁北南低笑了一声:“这么好打发的啊?你挑剔一点也没关系的。”
萧元宝抿了下唇:“只要是阿南哥哥,我觉得都好。”
祁北南嘴角扬起,他与萧元宝理了理衣领,道:“此去少不得两个月之久,待我去到京城,安顿好以后,进了考场里头,就教秦缰回来接你。好不好?”
萧元宝眸子一动,他早算过了祁北南这回去京城赶考要多少时间。
光是来回就得月把时间,考试又得九日,外在等放榜十日左右,随意就两个月的时间去了。
倘若会试上了榜,还得参与五月的殿试,时间又得往后推。
前去磷州考试,最长也月余,何曾需分开这般久。
越是临近赶考,他心里头其实越不是些滋味。
可他不好张口说舍不得祁北南,会试是要紧大事,他这般扭捏岂不是教人觉得不懂事,竟是还不如以前年纪小的时候么。
待到下一回生辰,他便年至十八。
再不是甚么小年纪的孩子了。
这朝听得祁北南竟有要将他接去京城的打算,心头立便雀跃起来。
“我也能去京城?”
“嗯。”
祁北南见他有这心思,便继续道:
“若是我中了进士,少不得诸多耽搁,你去了京城,我也不必那般挂念,可安心的殿试,参与授官;若是不中,你打小不曾出过岭县,前去领略一番京都的风光开开眼界也是好的。”
萧元宝心中欢喜不已,立想点头答应,却尽力克制,理智的询问:“我过去会不会太麻烦?”
“怎麻烦,寻好车马便无事了。路上我会先教秦缰好生熟悉路。”
祁北南原也不安心教萧元宝独行前往,但见识了秦缰的本事,他倒是放心不少。
届时他与自己先行了一道路,再折返接人,经验只会更足。
萧元宝见祁北南当真是打定了主意,事前也想了周全的,更为欢喜。
他抓着祁北南的胳膊:“好,我听你的。”
得晓自己也能去京城,萧元宝这些日子笑容挂在面上。
收拾东西都欢欢喜喜的,就差哼着曲儿了。
初四一日,萧护也来了城里,好初五送一送祁北南。
他见着萧元宝没焉儿哒哒的,还喜气洋洋的张罗着与祁北南做了一桌子他爱吃的菜,好似做欢送一般,倒是奇了怪。
原本怕祁北南去了京城,他一个人在城里不欢喜,预备说接他回庄子上住两个月的。
家里头怎么也比城里宅子的人多热闹,不教他一个人孤单单的更挂记祁北南。
这朝瞧来,倒是他多虑了。
初五一早上,下着些小雨,本是要送人到城门口的,奈何举着伞,三月初春雨下来夹着风,冷涔涔的,不比冬日里暖和几分。
祁北南与赵光宗便不教家里人送出城,就在东阳街外的大道上作别。
“要不得多少日子,你在县里待上一个月的模样,秦缰定就到了县城里来接你。”
萧元宝点点头:“我晓得,待你动身去了,过几日我就预备着收拾东西,好等他。”
因着他也要去京城,此次送别也就没那么难舍难分了,他心里反倒是生出了些期待来。
不过还是嘱咐了祁北南几句,天气冷,赶路也缓着些,别风寒了身子。
他总还记得前年那场初秋的雨,教祁北南风寒了好一场。
萧护没凑上前去打断两人,把时间留给年轻人,转便去嘱咐了秦缰一句:“路上看顾好郎君。”
秦缰一张脸早已好全,他身上捆着个包袱,精神好得很。
他虽随着镖行出去过岭县许多回,可也还不曾去过京城那样的地方,心头憧憬得很。
与萧护拍胸脯保证:“老爷只管安心。”
赵家二老也一道上城里来送赵光宗。
杨家那事儿,教赵里正和张氏心头愧疚不已,一家子都静默了好些日子,心中都不是好味道。
“一路平安最要紧,有小祁与你结伴,我与你娘都放心。”
赵里正说了几句,张氏便在赵光宗身侧,一直与他理着衣裳,只怕他冻着。
“我也不是头回出去考试了,晓得怎么应付,爹娘在家里也要注意着身子,少操劳些。”
赵里正听着少操劳三个字,吐了口浊气。
他与赵光宗道:“杨家……是爹和娘的不是。你大了,往后爹娘不插手你的事情了。”
“爹娘到底是庄稼汉,眼界理事不及你。赵氏一族兴旺,还得是望着你。”
赵光宗听他爹这般说,连忙道:“爹,我不是那个意思。杨家的事情我没有怨你和娘,我与杨家只是没有缘分而已,婚姻是大事,与科考一般,一次就成的也还是少数。”
“爹晓得,只是我与你娘仔细的想了一通,确实是自个儿也行得不够妥帖。”
赵里正道:“事情就这般揭过去了,你好好前去考试,不要再想这些事情,受拖累。”
“我省得了。”
“光宗,时辰差不多了,可说好了?”
不远处的马车上传来祁北南的声音,赵光宗微怔,连忙道:“嗳,这就来了。”
“爹、娘,风口上冷,要紧这身子,回吧。”
“好。你安心着去。”
赵光宗举着伞过去,从祁北南乘的那辆车子前经过,受祁北南戏谑了一句:“多大的小子了,还与爹娘舍不得啊?”
“我恍觉着时光倒转了,今夕不似是去会试,反倒是似你十岁那年下场童考。抬头我瞧瞧,眼睛可红了。”
赵光宗受祁北南如此臊,耳根微红,他没接这话头,反道:“怎回事,此去好些时月,宝哥儿竟是未与你说许多话。”
他亦挖苦:“莫不是嫌了你在跟前烦,想教你快些去了?”
祁北南道:“外头雨兮兮,不舍他受冷,索性快些上了马车来。”
赵光宗嘴抿做了一条线,摇了摇头:“倒是我多此一问。”
两人如此相互调侃了两句,离愁别绪,倒是浅淡了许多。
车轴转动,马车踏过湿润的石板街,这时辰上,又落着雨,主街上也凄清的可怜,车子倒是行得顺畅。
萧元宝挥着手,直至车消失在了视野之中,这才慢慢的停下了动作。
外头下着细雨,风吹又冷,他倒是想在此处在立一会儿,但还有三个长辈在。
都是上了年纪的人了,自己年轻身子骨儿好,却不好教长辈在如此风口上冷着。
他便招呼着赵家二老一同回去。
四人到了巷子里的分路上,这才作别各自家去宅子。
“阿南可与你提了婚事的事情?”
萧元宝避踩着地上的水洼,听他爹冷不防的如此道了一句,他转头道:“爹爹记性不好了?去年不就已坦白了婚事?”
萧护道:“傻哥儿,我说得是他可与你提了甚么时候成亲?”
萧元宝闻言懵了一下,倒是还真没有与他说过这些事。
两人虽都知晓了婚约,也互通了心意,但成亲的安排,他一个小哥儿,终归还是没好意思主动张口去问,到底还是得等起北南主动的说才好。
他向着祁北南说话:“中举以后距离会试的时间多紧,哪有时间想这些。爹爹便安心,他不是那般见利忘义,轻易辜负的人。”
若哥哥因自己现在身份高了,有心于更好的人,那他也便不会大大方方的与杨家说他有了婚约,也不吝旁人知道他定了亲。
再者,这番前去京城,也不会提议要接他过去了。
萧护道:“我当然晓得阿南的人品,只是想说也别耽误得太久了。他今年过了生辰也二十二了,村子里他这般年纪的男子,孩子都俩了。爹可甚么时候才能抱上外孙啊。”
萧元宝脸一红,眉头微紧:“爹,你说些甚。成亲都还没定日子,便说甚么孙子不孙子的事情了。真不害臊!”
“便是说得早些把成亲的日子定下啊,不定下,那一直都得害臊。”
萧护吐了口浊气,道:“你们俩倒是年纪轻,舍得耽搁。爹这两年感觉是老了,日里不是头昏就是腰痛,再捱几年光景下去,只怕连外孙都抱不动了。”
萧元宝抿着嘴,心想他爹多要强的一个人,竟也为着催促成亲要外孙给装起身子骨儿不好来了。
他道:“阿爹要是身子不爽利,我这就去请个大夫来与你瞧瞧。”
“不过我觉着阿爹要是少吃些酒,当也不会头昏脑涨的。”
“诶,你这孩子,甚么时候学得这般牙尖嘴利的。”
萧元宝轻轻哼哼了一声,默着没说话,父子俩一并进了宅子。
半晌后,萧护又听得人道:“那、那不然等哥哥回来了,爹去探探口风?”
萧护闻言,心中想,瞧来也不是他一个人心头着急。
他道:“过个月你也要去京城,届时乘机就问问他。等着他回来县里,爹再问,那得甚么时候去了。”
萧元宝想了想,倒也有些道理。
不过他哪里好意思应承,便鸭嘴一般:“我才不要问他,待他自张口去。”
说罢,快着步子回了屋去。
过了两日,萧护就回了庄子。
去年底为了开新得那处山林外的荒地,庄子上又招揽了几个佃户。
如今庄子上田地多,人手也多,倒是不必再要庄主老爷亲自下地操劳了。
不过时下春耕,是庄子上忙碌的时候,萧护虽能得空出来,可心头也还挂记着地里。
他得回去盯着些才放心。
另外田恳提议说有了山林,可以栽种些果子树长果来卖。
如此比山林光只产柴火,木材要挣得更多。
萧护觉着不错,着手于去寻买合适的果子树去栽种。
萧元宝一个人在宅子里有些乏味,便去了一趟明家。
“我的哥儿,难得你还想得起我这号人物来。”
明观鑫见着萧元宝来,心头欢喜得紧,嘴上却说着凶悍的话。
萧元宝自知理亏,他确实有些日子没有过来耍了。
“前阵子不是忙着不得空嘛,这一闲下来还不是头个想着你。瞧我今日还特地带了你欢喜吃的鸡鸭杂碎来。”
明观鑫道:“你哪里是忙碌不得空,是教祁郎君缠着脱不得身。也就祁郎君时下不在县上,你才舍得出门。”
萧元宝被说得有些脸红。
明观鑫见他这般,好笑道:“不过也怪不得你,若有这么个郎君,换做是我,我也不想出门闲耍去。”
萧元宝道:“你别笑话我了。”
他前去挽着明观鑫的胳膊央他别在取笑他,一触着人,眸子微睁:“怎瘦了好些,这些日子我没来与你送吃食,未必你都没好好吃?”
明观鑫听萧元宝这般说,不忧反喜道:“当真觉着我瘦了?”
萧元宝仔细打量了明观鑫,点点头:“脸颊子没甚变化,不过身形确实纤细了好些。”
明观鑫乐得不行:“你这般说,倒也不枉我这些时月的功夫。”
萧元宝疑惑道:“好端端的怎折腾起这些来?”
明观鑫低了声音附在萧元宝耳边道:“家里与我寻看了一户人家,正在走动着,若是顺遂,可定下。”
“如今事情未落定,你千万别张扬。也便是你我才长舌一嘴,换做旁人,我定当不会吐露一个字。”
萧元宝眸子一亮:“这是好事情啊!我晓得轻重,必不会再教旁的人知晓。”
他心中起好奇:“你且与我说说,是哪户人家的郎君,我可认得?”
“我也不晓得你认得还是不认得,不过与你说,他也是我们岭县的人便是了。”
明观鑫小着声儿道:“他今日正好来了家里头,这晌正在与我爹厅里说话,你想不想去瞧一眼?”
萧元宝也低着声:“会不会太失礼了?”
“不妨事,正厅有个偏屋,从后园开得门。躲在屏风后头暗暗瞧上一眼,不会教厅上的人发觉。”
萧元宝也想晓得是甚么样的人物能教鑫哥儿也注重起身段儿来,好食都忍着不吃,愣是瘦了好些。
于是明观鑫打发了伺候的人下去,两人进了后园,偷偷的溜进了正厅的偏屋里。
萧元宝还是头次干这种事,心头突突直跳,颇有一种在乡里时偷摘人桃梨吃的感受。
“亏得是你爹,生意做得那般好,这城里的衣料布匹商行,谁比得过你们家去。”
“受不得明伯父夸,我爹总还与我言,生意场上佩服的人不多,明伯父便是其中一个。他敬伯父生意经营得好,又擅结交,时常鼓励子侄如经营生意能伯父这般本事才好。”
萧元宝听着清朗的陌生男声,不大辨得出是甚么人。
直至明观鑫将他往边上拉了一点,越过屏风前的门缝,他整好瞧见对坐在前的前年男子。
那男子白面,桃花眼,生得一副极好的姿容。
萧元宝微惊,回过头去看明观鑫,只见着他一双眼睛泛着少有的光亮。
这般眼神,也就只在吃上和胃口的好吃食时显现过。
“如何?可是十分俊俏?”
出了偏室,回到园子里头,明观鑫便急不可耐得询问。
萧元宝诚恳得点了点脑袋:“实在俊俏。”
“他不是香云庄的穆郎君么?”
“是他,你可是之前上他们家买过料子?”
萧元宝摇了摇头:“这穆郎君在香云庄揽客,好些哥儿姑娘的都去瞧他,我只远见过一眼。”
彼时哥哥还为着这小郎君与他阴阳怪气呢,害得他好一番哄。
他意外道:“之前挽月纱入市的时候,我还见着明伯父与穆员外在市场上拌嘴呢,只以为两家不睦呢。”
“嗐,商户之间多有攀比,相互挤兑,这些都是再寻常不过的。”
明观鑫道:“穆家苦寻挽月纱的门路不得,便想与咱家结了亲,共享挽月纱的利益。”
“那你还肯!”
明观鑫耸耸肩:“作何不肯。我爹说若我与穆家小郎君婚事能成,到时候就把这生意交于我做,也算是与他们家共享了。如此这般,也还更稳固。”
“今日你也瞧见了,那穆小郎君相貌奇佳,我半点不吃亏。”
萧元宝笑起来:“到底是生意人家的哥儿,就是会盘算。旁得都不要紧,要紧的是你欢喜这小郎君,中意他,这才是首要的。”
明观鑫望了望天,道:“宝哥儿,你没生在商户家,不晓得商贾人家最看重的一个字便是利。我生在商贾人家,享了富贵,但也不能白享,得继续稳固着一族的利。”
“像我们这样的人家,婚事是不得自行做主的。若家里安排的人是和心意的,那简直是烧香拜佛也难求来的好事情。也好在我爹喜欢我,我娘也不是软弱之人,能在偌大的明家护住我,家里即便为利而寻得的人家也不会太差。”
萧元宝抿了抿唇,想着各式人家真当是也有各式的烦恼。
他见明观鑫有些惆怅,拍了拍他的手背,道:“所幸是这样的好事情落在了我们鑫哥儿身上。”
明观鑫苦笑道:“就只怕是穆郎君即便碍于父母的意思与我结了亲,但也并不多满意我。”
“我们鑫哥儿这般好,不可灰心。感情总有许多波折,哪有一来就完好的。”
萧元宝道:“便是我也阿南哥哥打小就有婚约,又还青梅竹马,不也一样有曲折么。”
明观鑫笑道:“有你这些话,我心中也信心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