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江照被游轮注入了能量, 走回去的时候抬头挺胸,两眼放光,满面春风, 心中踌躇满志。

他也不是只拿好处不做事的人,既然答应了帮他弄到游轮举办生日派对,那他也得好好替祁予霄想想该如何追人。

打开手机, 他发现自己的微信莫名其妙多了一个群, 点进去, 是熟悉的人,但群人数只有四个。

宋齐:[第三天了,天杀的祁予霄为什么不回我消息?!自己出柜出得倒是干脆利落,扔下一个重磅炸弹扭头就跑, 能不能管管我们这些兄弟的死活啊啊啊!!]

林州:[他也没有回我的消息(摊手)话说回来他到底受了什么刺激, 怎么就变弯了?]

张岩非:[他也没回我(摊手)]

宋齐:[@江照, 你呢,你和他一个学校的, 距离这么近,应该知道他搞什么情况吧?]

江照:[咳咳。]

江照:[各位,不瞒你们说,祁予霄确实变弯了。]

宋齐:[???]

林州:[???]

张岩非:[???]

江照看着满屏的问号,打字回复:[不会吧不会吧,你们不会也恐同吧??]

宋齐:[……???]

林州:[从头到尾恐同的难道不是只有祁予霄吗????]

张岩非:[这是恐同的问题吗大哥??问题的关键是祁予霄啊!!!他一个铁血直男怎么突然就变成gay了?!!]

宋齐:[就他平时那副谁都爱搭不理的拽样, 是哪个天仙进入他眼了?]

而且还让他转个弯再开窍。

江照十分能理解他们的心情。

他只能告诉他们:[祁予霄现在确实变成gay了。]

江照:[虽然祁予霄喜欢男的了,但是也依然是我们的好兄弟, 而且,我们不应该高兴吗?]

宋齐:[??高兴什么?]

林州:[有什么好高兴的,直了十八年的兄弟突然出柜, 难道我还要开香槟庆祝一下吗?]

江照:[啧啧,你们真是榆木脑袋。]

江照:[当然是高兴祁予霄终于铁树开花了啊!]

江照:[我之前瞧着他那副摒弃七情六欲的模样,还以为他是性冷淡,或者下面的兄弟不行呢,现在好了,现在终于有苗头了,看来之前确实只是没遇到喜欢的。]

江照:[家人们,难道你们不觉得祁予霄谈恋爱,是一件比他出柜还要稀奇罕见地事吗!?]

宋齐:[……]

林州:[……]

张岩非:[……]

这样一说,好像也不是很难接受了。

一分钟后,屏幕齐刷刷地出现——

宋齐:[有道理。]

林州:[有道理。]

张岩非:[有道理。]

五分钟后。

宋齐:[江照,你在国内离祁予霄进,咱们三个都还在国外,就只能远远祝贺一下他了。]

江照:[口头那算什么诚意?]

宋齐:[转账10000]

宋齐:[随一箱durex]

林州:[转账10000]

林州:[随一箱润滑]

张岩非:[不是,你们都随了我想随的,我要随啥?!]

张岩非:[转账20000]

张岩非:[@江照你看着还缺啥,替我买了送过去吧。]

江照喜滋滋地收了钱:[好好好你们的心意我替祁予霄收到了,你们今日做的事都是在为好兄弟的爱情之路增瓦添砖,想必祁予霄也会很感激你们的。]

*

祁予霄到教室落座后,才慢悠悠地打开手机。

江照又像索命般爆炸式地给他发消息。

江照:[兄弟,你打算什么时候正式告白?选日子好像还挺重要的,万一不小心选到哪天忌嫁娶的怎么办,呸呸呸,这只是个假设,假设而已你不要介意啊。]

江照:[要不我去找个算命的给你挑挑日子?]

其实祁予霄压根没打算让江照帮忙,替他借游轮只是心情好,顺手安抚一下他那几乎被炸碎掉的直男心罢了。

于是祁予霄回复:[不用。]

江照:[啊????不用吗?]

祁予霄怎么看起来好像一点都不着急的样子,但皇上不急太监急,江照又问:[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出手?]

江照:[哦哦我知道了,你之前没追过人不懂吧,追人这种事就应该要趁热打铁,暧昧期太长两人会消耗掉新鲜感的,导致在一起后会有落差,很多谈恋爱没到几个月就分手的情侣都是这个原因。]

祁予霄:[你别管。]

祁予霄:[你随时待命就好。]

“……”

*

下课之后。

陶然收拾好东西走出教室,刚踏出教室门,就看到祁予霄站在走廊等他。

下课人潮拥挤,走廊挤满了要赶着去吃饭的人,但只要祁予霄杵在原处不动,他身姿挺拔高大,在人群是十分惹眼的存在,陶然只需抬眼立即就能他和目光相撞。

两人隔着几米的距离对视几秒。

赶着下课的同学速度十分快,没一会儿走廊的人明显变少了。

陶然顿了顿脚步,朝祁予霄走过去:“等很久了吗?”话说出口后,才想到祁予霄是和自己同时上课的,又问,“你怎么下课这么快?”

“老师把课讲完,就提前下课了。”祁予霄垂着浓密的长睫,眸底漆黑,藏匿深处的欲色情绪隐隐滚动,盯着陶然走近停下,忽的伸出了手。

陶然身体下意识地瑟缩一下。

完全出于本能的。

就像渺小无力的动物对森林野兽怀有天然的畏惧般。

陶然总觉得祁予霄刚刚的架势,像是要把自己拉过去亲,他心虚地往两边看,好在下课的人都走的晚差不多了。

他心跳加速,极为不自然道,“我、我们走吧……”

祁予霄淡淡收回手,喉结下压,将丝丝飘浮的心思收起,“嗯。”

两人一齐走去停车的地方。

坐上副驾驶后,车厢暖烘烘的空气将身体团团包围,衣服上沾着的冷意很快褪去。

旁边的车门传来闷响,祁予霄也刚好上车。

陶然侧过头看去,下一秒视线被阴影覆盖,灼烫的气息扑面而来,唇瓣传来微凉柔软的触感,还没来得及反应,紧接着牙关就被轻松撬开,舌头被熟练地含住了。

车厢内空间狭小,温度很快攀升,暧昧的气息弥漫在各个角落。

陶然惊惶地瞪大眼睛,后背紧紧贴在座椅靠背,想要推开压在自己身上的身体。

怎么突然在这个地方亲他,外面有人怎么办?

察觉到陶然的担忧,祁予霄低声告诉他,“车窗有防窥,外面看不到里面。”

陶然:“……”可是也不应该亲啊……

对方的气息滚烫,强势不容反抗,但嗓音却是轻柔带着几分哄诱,“乖,嘴再张开点。”

陶然神思轻飘飘的,身体仿佛沉于深水中漂浮,慢半拍地反应过来,忍不住听话地张开了唇。

他抵在祁予霄肩上的手颤了颤,指关节透出粉色,轻轻蜷着抓住上面衣服布料,丧失任何抵抗的力气。

温热柔嫩的口腔被肆意翻搅,那根湿软嫣红的舌更是可怜的没边了,像只受惊的小动物四处逃窜,但每次都被野兽精准捕获,然后含入口中,细细吸啜,品尝表面的汁液。

祁予霄好像天生学不会温和的吻法,每次亲他都带着兽性的凶猛,越到情动深处,越是暴露本性,侵略性极高。

一吻结束。

陶然眸中水汽氤氲,眼尾晕染着潮湿暧昧的绯色,他喘着气许久才缓过来。

祁予霄注视观察着他的每个神色,几秒后听到陶然小声地命令:“……你今天不要再亲我了。”

“为什么?”祁予霄顿了下,似有些不解,眸色如深墨,“你明明很舒服,不是吗?”

“!”陶然脸颊一热,将脸拧向窗外,声音细如蚊蝇,“因为我们还没有在一起。”

“……”祁予霄眸底滑过意外,似在疑惑为什么没在一起就不能亲,毕竟他和陶然是互相喜欢的。他沉默一瞬,压下心中浮躁,又问,“那我什么时候能转正?”

“……”陶然将头转了回来,水润的眼睛里写满了诧异,“不不是你说的,要追我的吗?”

祁予霄喉结滚动了下,“嗯,现在不是在追吗?”

陶然:……!

有谁追人直接上嘴的!

陶然也是刚刚才反应过来,对此羞恼不已。他和祁予霄怎么都还没正式在一起,就亲了这么多次,每次亲的时间还这么长。

他第一次觉得自己心胸很宽广,包容无比。

如果换成高三时的班花,她那个追求者一上来就亲她的话,可能会被当成流氓给打一顿。

祁予霄明显就是不用心,觉得陶然喜欢他之后,就可以容许他做任何过分的事,笃定陶然最后肯定会答应和他在一起。

“才不是这样子追的。”陶然明显蔫巴下来,用失望的眼神看向祁予霄。

祁予霄心神收紧,忽然慌张起来。他垂下眸思索片刻后,很快做出反思。

上半身规矩地退回驾驶座,他认真看向陶然,“那我换一种方式好吗?”

“……”

“从现在开始,到你没有答应我的追求之前,我们什么都不做,可以吗?”

“……”

*

他们来到电影院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下来。

深冬已至,夜幕稠黑,寒冷刺骨。

但电影院处于市中心,城市华灯点亮,临近的街道边摆着很多小摊子,一片繁荣热闹的景象。

祁予霄去停车了,陶然就站在电影院门口等他。

迎面走来的是一对很亲密的情侣,女生一手被男朋友牵着,另只手捧着一束红艳欲滴的玫瑰花,笑靥洋溢着幸福甜蜜。

陶然目送着他们进入电影院,不知不觉走了神。没多久,身侧光线明显一暗,熟悉的身影落在他眼前。

“看什么?”

陶然呆呆地摇头,“没有。”

“给你。”

眼前晃现妖艳的红,祁予霄修长的手指捏着支玫瑰花,递到陶然眼前。

陶然微微愣住,“你哪来的玫瑰花?”

玫瑰花瓣上还沾着几点雪花,和血红盛艳的红色形成鲜明的对比。

祁予霄:“刚刚路过一个卖花的女生送的。”

“……”陶然抿了抿唇,默默地将玫瑰花还给祁予霄,“还给你。”

“怎么了?”

陶然控制不住有些吃味,声音闷闷的,“别人给你的,你转手就送给我,不太好吧?”

“想不出没什么不好。”祁予霄却像听不懂的样子,眼神专注地落在陶然脸庞上,唇角噙着一丝笑,“她说这是她们最近搞的活动,每个人都可以免费领一枝送给喜欢的人。”

“我就把它给你了,有什么问题吗?”

“……”陶然愣了愣,才反应过来原来是自己误会了。

祁予霄怎么这样啊,一开始又没讲清楚。

他迅速将烫红的半张脸埋入围巾里,颇为不自在地转移话题,“电影要开始了,我们快进去吧。”

祁予霄唇边的笑意俞深,“好。”

“……”

两人选的是一部恐怖题材的电影。

陶然胆子其实不大,不过对于这类题材的电影一直怀有好奇,但又因为从不敢独自点开任何一部恐怖电影。所以今天趁着祁予霄陪着他,他一定要尝试看看。

毕竟有祁予霄在旁边,他会安心很多。

两人买了爆米花和饮料后,进到影厅找到位置坐好。

明亮的灯光骤灭,电影即将开始。

黑暗如潮水般将人湮没,只是看了一个开头,渗人的背景音毫无预兆地出现,害怕猛然爬上心头,陶然紧张地看了眼祁予霄。

祁予霄正在看手机,好像在给人发消息。

手机屏幕的微光打在他立体英俊的眉眼上,切割出明暗错落的阴影,敏锐地察觉到陶然的视线,祁予霄目光从屏幕转向他,“怎么了?”

“……”这时候说害怕是不是显得太逊了?

陶然攥紧拳头,狠下心摇了摇头。

“……”

时间一点点流逝,电影故事即将进入高潮,陶然竟然渐渐看入神了,前面的剧情虽然有些诡异,但是总体并没有出现很多恐怖的画面,他暂时还能接受。

正看得专心致志,忽然身体感受到不一样的温度,一个温热的触感包裹住陶然搭在扶手处的手背。

陶然吓得差点跳起来,汗毛竖起,警惕地转向旁边。

定睛一看,原来是祁予霄的手搭在了他手上。

陶然松了口气,觉得是自己太沉浸式看电影,导致和主角一样也变得疑神疑鬼,不过祁予霄干嘛突然碰他的手呢?

脑海中忽然跳出来一个可能。

陶然犹豫半秒,往旁边凑近了点,在祁予霄耳边用气声问,“祁予霄,你是不是害怕?”

“……”祁予霄的脸沉浸在黑暗中,让人瞧不透情绪,只见他顿了一秒,轻轻颔首,“嗯。”

果然,祁予霄果然是害怕了,但不好意思说出来,所以只能握着他的手缓解心中的恐惧。

没想到比他大只这么多的祁予霄也会害怕恐怖片,陶然反倒没那么害怕了,自觉身上还要肩负起安抚祁予霄的责任。

他轻轻拍了拍祁予霄的手背,软声安慰,“没关系,那都是假的,不要害怕。”

“……”

祁予霄看了眼陶然,垂下眸,反手将他小一圈的手包裹住,拇指指腹抵在柔腻滑嫩的掌心摁了摁,半晌,他应,“好。”

陶然任由他牵着,转过头聚精会神地继续看电影。

没看到几分钟,大屏幕猝不及防地映出一个阴森狰狞的变异兽,伴随着紧促渗人的音效,恐怖效果直接翻倍。

“啊——”

场内有人被吓到发出惊叫声。

好多人都被吓到了,倒吸气的声音不断起伏。

陶然也没有例外,他后背渗出了点冷汗,唇色有些发白,半天没缓过神来。

身体有些发凉,陶然魂魄还在抽离之中,直到掌心被人捏了一下。

他感受到了手上传来令人心安的灼热温度,渐渐的,他身体渐渐地回温过来。

陶然手指动了动,无声地在对方宽大温暖的掌心中舒展开,然后他翻过手,指尖试探地触碰了下对方的指缝,像没有安全感的小动物寻求温暖般,纤柔灵活的手指钻了进去。

祁予霄立刻意会,手指落下,紧紧和他十指相扣。

掌心的温度顺着神经传至脉搏,仿佛能隔空感受到对方的心跳声。

……

后面的恐怖剧情出现频率翻倍,但每次快要到吓人画面的时候,握着陶然的手都会变得更紧,仿佛在提示他,也是在给他注入更多令人心安的力量。

电影终于来到了尾声。

直到片尾曲响起,天花板的灯光一齐点亮,视线豁然开朗。

其他观众也纷纷站起离场。

祁予霄轻声问,“走了吗?”

陶然看向祁予霄,慢半拍地点了点头。

但是直到起身后,陶然目光落到两人依旧没有分开的手,雪白的耳尖很快爬上绯红,心脏怦怦加快——比刚刚看电影时被吓到还要快。

“……”但陶然没有没有吭声,努力地平缓心跳。

两人就一直牵着离开电影院,又在外面的街边晃悠一会儿,然后一同回到停车场。

从车前绕到副驾驶的车门,陶然余光好像瞥到一抹夺目的颜色,但只有一瞬间,他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觉。

直到祁予霄替他打开车门,馥郁甜美的花香瞬间扑鼻而来,一抹鲜亮夺目的甜美色彩映入眼帘。

副驾驶座静静摆放着一捧巨大的花束,每一朵花都开得灿烂饱满,花瓣层层叠叠,娇艳欲滴的粉色从花心外扩渐渐成柔白色,仿佛是一颗颗宝石镶嵌在上面。

陶然的心骤然下沉,随之惊喜漫延至心头,他呼吸微滞,声音轻而飘,有些不敢相信地确认,“这,这是……送给我的吗?”

祁予霄轻点头,“嗯。”

“好漂亮。”陶然眼睛柔亮,小心翼翼地捧起花束,将鼻子凑上去嗅闻几下,继续研究着花朵,“还很特别,这是什么品种的玫瑰?”

祁予霄目光落到那张比花朵更漂亮的小脸:“龙沙宝石,是一种爬藤类月季。”

陶然抱着花束坐下,扎好安全带,祁予霄随后上车,他又道,“我好像从来没在花店里见过。”

“我让人在家里的花房采摘然后打包送过来的,市面上确实很少有卖这个品种的花。”祁予霄看向陶然,眸底浮起柔软的笑意,“喜欢吗?”

“喜欢。”陶然唇角边陷下浅浅的梨涡,眉眼弯弯,露出的笑容又软又甜。

祁予霄忽然有些口渴,不过还是克制住,嗓音带哑,“喜欢就好。”

车子行驶途中,陶然继续低头,认真地研究花朵。

他发现这些花每一朵的个头都有拳头这么大,好奇地问:“龙沙宝石在这么冷的冬天也开得这么好吗?”

“放在恒温玻璃花房里培养的,每天都有专门的人打理。”

“哦哦。”陶然很快想像到了画面,玻璃房里被各种鲜艳的亮系色彩填满,但搭配在一起一点都不突兀违和,反而充满了旺盛的生命力。

祁予霄随意提起:“我妈妈喜欢研究这些。”

“……”

*

周六。

今天祁予霄早上有事不在,陶然独自到食堂买了午饭,然后打包回宿舍。

卓强一觉睡到大中午,自然醒后精神气爽地起床,下床洗漱。

陶然回来时他还在阳台上,听到动静后探出脑袋,嘴里含着牙膏泡沫,含含糊糊,“陶然你回来啦?”

陶然将一份饭放到他的桌上,“这是你的午饭,我放你桌上了。”

卓强感激涕零:“太感谢了,有你当我室友真是我的福气。”

卓强洗漱完后走出来,扫了一眼寝室,确定陶然身边没有那个熟悉的身影。

不对劲,真的不对劲。

这几天的疑虑压在心里越积越多,他犹豫纠结半晌,神神秘秘地叫了陶然一声,“陶然。”

陶然刚坐到桌前,喝了一口水正准备开饭,“怎么了?”

卓强凑了过来,小声谨慎地问,“你最近是和祁予霄闹别扭了吗?”

???

差点被一口水噎死,陶然喉咙发出断断续续的几声闷咳,眼睛不可置信地瞪圆。

“哎哎哎小心点,别呛到。”卓强拍了拍陶然的后背,看着陶然的反应更加确认心中的猜想。

陶然艰难的将水咽下,顺通了气,“你怎么会问这个?”

卓强皱着眉,也说不清道不明心中的感觉,“我就关心一下,因为我总感觉你们两个这几天有点奇怪。”

陶然忍不住回忆这几天发生的事,大脑灵光乍现,浮出一个猜想。

卓强不会发现他和祁予霄的暧昧关系了吧?

完全还没想过要和室友公布关系,陶然心中不由紧张起来,他咽了口唾沫,心虚地看向卓强,“怎么奇怪了?”

卓强坚定道:“你们这几天都不黏在一起!”

“啊?有吗?”陶然愣住。

“有!”卓强犀利地眯起眼睛。

陶然思索半晌,好像也没发现自己和祁予霄最近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他们经常一起出入宿舍,出现在食堂和去教室的路上,甚至频率还更高了。

怎么在卓强眼里就是不黏在一起了呢?

“我也不知道。”卓强道,“反正你俩虽然每天一块走,但是氛围怪怪的,总感觉有种淡淡的疏离感。”

陶然:“……有吗?”

不过自从上次他提出控诉之后,祁予霄确实变得很有分寸,时刻和陶然保持着合乎礼仪的距离。

不再会动不动和他亲密接触,也不会突然很凶地把他亲得喘不过气,甚至这段时间里他们都没有在和以前一样睡在一块,最亲密暧昧的肢体接触是那次看电影时的十指相扣。

而他的行为也更像一个符合陶然印象中的追求者。

祁予霄会每天在陶然下课前就提前在教室门口等他,两人会在校园的各个角落里闲逛,但丝毫不会觉得枯燥无聊。有时祁予霄也会带陶然去外面吃喝玩乐,时不时还会出现鲜花礼物的惊喜。

陶然觉得这已经很够了,现在只能这祁予霄主动开口,提出在一起的请求,然后他再答应他,最后两人正式确定关系。

这个情侣发展过程,不论是在之前的世界还是现在,一切都很符合陶然的认知和幻想。

但是这个相处模式放在卓强眼里怎么就变得奇怪了呢?

难道是他和祁予霄以前太亲密了,现在突然变得和其他人一样正常相处,在卓强眼里反而不正常了?

想想还真有这个可能。

陶然再三和卓强解释,他和祁予霄真的没有闹别扭,卓强看到陶然这么坚定从容的反应,最后半信半疑地放过了他。

吃完饭之后,陶然收到了祁予霄发来的消息。

祁予霄:[晚上出去外面餐馆吃?]

祁予霄:[吃你前几天说过的那家好不好?]

祁予霄现在好像每天都有上线短视频软件的习惯,就是为了翻陶然又给他分享了哪家好吃的餐厅。

陶然心一动,刚想答应,但是突然想起今天是周六,他下午还要去给卓强的表妹上家教课。

心中惋惜,他回复:[今天估计不行,今天要去上家教。]

祁予霄:[什么时候结束?]

陶然:[应该是下午五点钟。]

祁予霄:[来得及,到时候我开车去你。]

陶然只纠结了一秒钟:[好]

到时间后,陶然收拾好东西出门。

步行到小区楼栋下,乘坐电梯来到相应的楼层,陶然摁了下门口的门铃。

来开门的一个温婉的中年女子,卓女士,卓强的姑姑。

“阿姨下午好。”

“陶老师来了。”卓女士往后喊了声,“小晗,陶老师来上课了。”

不远处响起“哒哒哒”的脚步声,一个小女孩从卧房里跑出来,脑袋后扎着的小辫子一跳一跳的,看见陶然时眼睛放光,热情地抱住他的腿,“小然老师,我们好多天没见了,我好想你呀。”

上周因为躲着祁予霄的原因,陶然状态不好,请了两天的假,所以他已经半个月没来上课了。

“确实好多天没见了。”陶然揉了揉小姑娘的脑袋,“我们去上课吧。”

小晗乖巧应道:“好。”

陶然在玄关换了鞋,这时正好又有一个人回来。

还以为是小晗的爸爸,没想到是一个陌生的中年妇女的面孔。

“电梯开门的时候刚好看到家里没关门,我就赶紧进来咯。”这位阿姨应该是刚从超市买东西回来,手上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看到陶然时愣了愣,“哎家里来客人啦?”

“这是小晗的美术家教老师,是对面大学的学生。”卓女士简单的介绍,“这时我们家新聘请的阿姨。”

陶然礼貌问好:“你好。”

“你好你好。”阿姨道,“今天我去超市时买了新鲜的菜,待会儿晚饭……”

陶然急忙出声:“不用不用,我上完课要赶着去做别的事,不留下吃饭了。”

卓女士点点头:“好,阿姨买水果了吗?”

阿姨:“买了买了,今天的水果也很新鲜。”

卓女士:“那等会你切一点果盘,送去书房给老师和小晗吃吧。”

阿姨:“好嘞。”

卓女士:“我等会儿要出门,我先生和我今晚都要晚点回来,等会晚饭阿姨你就先准备小晗的。”

“……”

陶然和小晗去了书房。

正式开始上课前,陶然又收到祁予霄的消息。

祁予霄:[等会下课发个消息给我。]

陶然:[好。]

回复完消息后陶然习惯性地将手机的震动模式改成静音模式,然后放到书包里,再拿出准备的画纸,开始教小晗画小动物。

一大一小认真伏在书桌上。

莫约一个小时后,书房的门被敲了敲,然后阿姨端着果盘进来。

“上课累了吧,吃点水果休息一下吧。”阿姨将果盘放到书房小沙发的前的茶几上,“今天超市里的菠萝很大很熟,我削皮的时候厨房都散发着香味,已经用盐水泡过了,你们放心吃吧。”

陶然露出一个微笑:“好,谢谢阿姨。”转头看向小晗,“我们先去休息一下吧。”

小晗:“好。”

和阿姨描述的一样,走进到沙发时就闻到了空气里飘着一股浓郁的菠萝香味,菠萝已经熟透了,经过盐水处理后果肉更是多汁香甜,一点点酸味很开胃。

小晗满足地吃了好几块,“我从来没吃过这个,很好吃。”

阿姨笑眯眯地,“好吃吧,那阿姨下次再买。”

“好。”

享用完水果后,陶然去上了个厕所。

刚好洗完手,忽然听到外边传来一声惨叫声。

陶然神经一紧,赶忙打开门出去,回到书房一看,小晗没有任何意识地倒在地上,阿姨惊慌失措地跪地想要把她摇醒,“小晗,小晗,你怎么了?”

从未见过这种场面,陶然血液逆流,面色瞬间惨白,他几乎是跑着过去的,靠近一看,发现小晗白嫩的小脸,脖子,还有手背上都诡异地浮现出大片大片的红疹。

陶然呼吸几乎停止:“小晗怎么了?”

阿姨茫然地摇头:“我也不知道啊,她吃菠萝很开心,吃着吃着就突然晕倒了。”

“过敏……”陶然看着小晗的症状,心中浮出一个猜想,“小晗可能对菠萝过敏。”

“啊?”阿姨更加迷茫了,“可是先生和夫人都没有提前和我说过小晗还对菠萝过敏啊。”

“我也不知道。”陶然现在大脑也是一片混乱。

阿姨:“那、那现在该怎么办?”

陶然迅速回过神来,连忙将小晗抱起来,越是慌张,他越是冷静,大脑的思路越是清晰有条理,“这里离医院有十几分钟的车程,但是现在是下班高峰期……”

打车肯定会堵,救护车也难免不了。

他看向阿姨,“阿姨你有电动车吗?”

阿姨应道:“有的有的,我平时就是骑电动车上下班的,就停在楼下充电。”

“那我先送小晗去医院,然后你通知卓女士和她先生。”

阿姨连忙点头:“好的好的。”

“……”

拿到电动车钥匙后,没有犹豫,陶然抱着小晗便坐电梯往下冲。

好在小晗中途恢复了一些意识,能够坐在电动车后面保持身体不掉下去。

和陶然预想的一样,外面正好是堵车时期,车声鸣笛,但因为室外温度很低,非机动车道几乎看不见电动车了,陶然一路很顺畅。

电动车只装了两个防风手套,刺骨的冷风啪啪打在脸上,陶然顾不得太多,咬着唇将把手拧到最尽头。

到了医院,陶然这次没有像之前那样茫然地呆呆站在原地研究,抱着小晗走进去直接拽住一个路过的护士就问流程。

护士一看两人这个架势,也被吓了跳,急忙替他找医护人员。

陶然也没想到小晗的过敏症状这么严重,直接被进了ICU。

陶然坐在ICU外面,靠墙的不锈钢座椅上,手脚一片冰凉,下唇被咬出了血也没有意识。

等了将近三个小时后,ICU仍亮着红灯。

这时阿姨还有卓女士卓先生急急忙忙地赶过来。

卓女士看到ICU的红灯,方才见面还温婉体面的女士如今方寸大乱,腿一软狼狈倒在地上,崩溃大哭,“我的女儿……我才离开这么一小会儿,怎么会变成这样。”

阿姨和卓先生连忙扶起她,让她坐旁边的椅子上。

陶然神思抽离许久,才缓缓开口:“医生说是菠萝过敏,然后引发了重度哮喘,现在要做手术。”

刚刚小甜到在书房的时候,估计已经进入休克状态了。

西装革履的卓先生也忍不住红了眼,“阿姨一来我们就告诉她小晗的忌口是什么了,但唯独漏了这个……唉,这孩子从来没吃过菠萝,我们也不知道她会过敏,还、还严重到引发哮喘。”

这件事怪不了任何人。

但好在上天保佑,在ICU门口等候了将近五个小时,门终于打开了。

手术结束。

病人暂时脱离危险。

大家才松了一口气。

卓女士握住了陶然的手,泣不成声:“谢谢你陶老师,谢谢你大冷天的开电动车及时送小晗过来,要是再晚点、再晚点……”

“不用谢,这是应该的。”陶然紧绷的神经还没全然松懈,忽的想到了卓强,“阿姨,需要我通知一下卓强吗?”

卓女士一边抹着眼泪,一边摇头:“不用麻烦了,我们刚刚已经在家族群通知了。”

卓女士看着陶然苍白如纸的脸,道,“陶老师,你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要不先回去休息吧。”

陶然轻轻颔首:“好。”

走出医院,陶然感觉魂魄还在半空中游荡,直到所处的空间温度骤降,一阵寒风扑面吹来,透过单薄的衣物吹进他的骨头缝里。

陶然的身体猛地发抖,牙关颤颤。

冷风的刺激让他魂魄归体,陡然清醒。

祁予霄!

他上课前还答应了祁予霄,说下课就给他发消息的。

但是因为小晗突然过敏,他急忙之下全忘光了。

现在已经将近十一点了,他放了祁予霄鸽子,六个小时!

陶然身体僵硬,他抖着手摸口袋,没找到手机。

忽然想起来,出门时太着急,他不仅外套没穿上,手机也落到书房里忘拿了,电话没法接,发信息也没法回,完全处于失联状态。

陶然仿佛内脏都在渐渐冰冷,他担心祁予霄。

祁予霄不知道怎么样了。

会不会因为他失联了担心呢?

或者是因为他放他鸽子而感到生气。

又或者是就一直在小区楼下等他?

天气这么冷,会不会受冻呢?

一想到这个,陶然心脏揪紧,完全慌了神。

应该不会,祁予霄很聪明的,不会在大冷天的夜里傻乎乎地等他,他宁愿祁予霄早早生气离开了。

现在最应该回去医院,借他们的手机打电话给祁予霄报平安,然后要开门密码回去拿手机。

陶然很快整理了思绪,掉头正想要原路返回。

他眼眶含泪,氤氲的水汽让视线有些模糊,但还是认出了斑马线对面的路口,一辆通体漆黑的跑车停到路边。

对面的红灯跳绿,那辆车反应很快地开过来。

刺眼的车灯穿过浓稠黑夜,透过泪膜折射入瞳孔里,陶然几乎看不清东西,只是呆滞地僵在原地。

呼啸的风声静止了,周围的景象也一片模糊,他的世界只剩下震耳欲聋的心跳声。

车子缓缓停下,车门打开,下车的人身形高大挺阔,长腿朝他迈进,落下的每一步都很沉稳,但速度看出了身体主人的慌乱。

没过几秒,陶然僵冷的身体被熟悉的温暖气息密不透风地包裹住,他被祁予霄抱入怀中。

那一刻,游荡了一晚上的灵魂才真正找到归属。

眼眶终于兜不住泪水,源源不断地掉下,陶然“祁予霄,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放你鸽子的。”

“我知道,我都知道了。”祁予霄双手捧起陶然挂满泪水的脸,温柔地将他眼角的泪水拭去,“你做得很棒,我一点都不生气。”

陶然愣得一时忘记哭泣,吸了吸通红的鼻子,“你、你都知道了吗?”

“嗯,我在外面等了几个小时,发现不对劲,然后问卓强,卓强问了他父母,后面才清楚情况。”祁予霄脱下身上的羽绒服,将陶然颤抖的身子裹住,耐心道,“外面冷,我们先回车上,好吗?”

“嗯。”陶然勉强缓住情绪。

车子很快扬尘驶去。

陶然明显状态不对,路上也不说话,就默默地掉眼泪,祁予霄将他带回了学校对面的房子里。

浴室门口,他揉了揉陶然的脑袋,轻声说,“去洗个澡,我去叫张姨给你煮碗姜汤。”

他正想转身离开,但腰却缠上了两条细软的手臂。

陶然将脸贴在他的后背,也不说话,紧紧地抱住他的腰,不让他走。

祁予霄喉结滚动,眸底酝酿的情绪深浓如墨,他也没说话,将他的手掰开后,转身托起陶然的臀,单手抱着踏入浴室,全程沉默。

浴缸里放满了热水,浓白的热气蒸腾飘起,他像剥荔枝般将陶然身上的衣服一件件剥离,小心翼翼地将他放进浴缸。

二十分钟后。

陶然被宽大厚实的浴袍裹住,因为哭了很久,又泡了很久的热水,他的脸色恢复成过往的红润,浓密纤长的睫羽被水气濡湿,眼尾洇红,眼皮和鼻子也哭成了红色,整个人像刚从水里捞出来的洋娃娃。

他很依赖地将脑袋靠在祁予霄的胸膛。

姜汤已经煮好放在床头柜上,祁予霄用手指碰了下瓷碗,温度刚刚好,他将碗端起来,贴到陶然的唇边,“一点点喝。”

陶然很听话地小口小口地将姜汤喝完,但辛辣的味道还是让他忍不住皱起眉。

温热的姜汤顺着食道流入胃袋,刚刚又洗了个热水澡,他身体已经完全回暖了。

陶然蹭了蹭祁予霄的胸膛,睫毛颤了颤,声音带着明显的哭腔,“让你在外面白等几个小时,你不生气吗?”

祁予霄将他抱得更紧,沉声,“不生气。”

“你打电话我没接的时候不生气吗?”

“不生气。”

“你发消息我不回的时候不生气吗?”

“不生气。”

“……”

陶然呆滞半晌,闷闷出声,“为什么?”

祁予霄拇指指腹轻柔地摩挲他的面颊,认真地告诉他:“我不会生你的气。”

“……”陶然将湿润的眼睛再次埋进他的胸膛,泪水浸湿了衣服,晕开一片。

过了许久,陶然声音有些哽咽,很轻地问,“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你也很好,宝宝。”祁予霄嗓音低柔,胸腔的震动传到陶然的耳边。

“不要因为别人的好,就忘记了自己的付出。”

他喜欢的人,一直都是个本性善良、心思纯稚的人,干净的灵魂从未沾过丁点污泞。

“……”

陶然因为这句话,沉默了很久很久。

直到祁予霄以为他已经睡着了。

祁予霄抱着他,想将他放到床上。

正要将手撤离时,一只柔软细白的手抓住他的手臂。

祁予霄维持着弯腰的动作,陶然眼睫颤颤,张开眼睛,露出漆黑纯净的瞳仁。

陶然咬着唇,欲言又止。

在过去,他一直深受abo世界教育的影响。

刻板印象里,alpha因为强壮的体魄和优越的高智商,地位一直凌驾于社会里所有beta和omega,在AO关系里的也是强势方、主导者,所以所有的程序和关系进步,alpha理所应当要主动。

但如今已物是人非,他已经完全脱离了那个世界,而祁予霄也不是alpha,那是不是说……他也可以拥有主动权呢?

“祁予霄。”陶然只是轻轻唤了声喜欢的人的名字,心脏就猛地跳动,几乎要冲破束缚逃出身体。

陶然的声音很小很低,祁予霄以为他要让自己帮忙做什么事,于是侧着头,将耳朵凑近他的唇边,做出认真聆听的姿态。

不知道要说什么,陶然似乎鼓起了很大的勇气。

祁予霄只感受到一阵轻柔的吐息洒在耳廓,接着陶然怯生生地问他,

“你……愿意做我的男朋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