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灵市正值暖冬。
比起辉民市的寒冷干燥, 雾灵市地处偏南，靠海更温暖潮湿。这个城市时常在夜半起雾，整个城市笼罩在浓浓的白雾里，宛若一座幽灵城。
因此天然景观与人工景点都要丰富有趣得多, 也是辉民市人民们放假的首选之地。
卜绘一行人乘坐空中巴士, 正趴在玻璃上看窗外的景色。
为了避免出行意外, 她们定了个包间, 由卜绘请客——最近的她在辉民市很有人气, 几次的失踪让好友们心有余悸, 说什么都要将她紧紧拴着。
空中巴士的行驶速度极快, 在高空电缆的复杂路线里穿梭, 疲惫的霓虹灯光被切割成颓靡的方块, 渐渐淹没于浓沉的夜色里。
温柔的女性提示音响起。
“本次行程还有两小时十三分抵达。前方大雾预警, 请乘客们不要惊慌，跟随解说一同欣赏雾灵市的独特美景……”
“哇, 好神奇！”
电车灌入几缕湿冷的风, 透明的玻璃墙壁在刹那间隐形，整个车厢都消失不见了，只剩下一排座位。
她们紧张地抱住扶手, 仿佛整个人只乘坐着一把空荡荡的椅子上在夜空穿梭, 双腿翘起便能触碰到湿润的雾, 又刺激又畅快。
眼前的景色渐渐被浓雾遮掩, 掠过的风更大了。
温露儿提高嗓门说道：“有旅游教程说，这时候张着嘴喝一口雾再吃好美味甜心派, 会尝到云朵的味道！”
她们分开一块甜心派，大张着嘴吸了雾，像是做贼般把柔软的点心塞到嘴里, 捂着嘴巴品尝。
好像真的有云朵的味道。
湿湿软软凉凉的充盈感……
几人对视一眼，忍不住傻兮兮地笑了起来。
电车飞快地穿过浓雾，渐渐地，雾越来越稀薄，天际也泛着鱼肚白，细细密密的光点锤破柔软的雾，照亮她们的脸颊。
这时候尤莉忽然惊呼一声。
“绘绘你快看！”
一轮红日压在海岸线边缘，半边天际被染得通红。清朗澄澈的蓝色高空上漂浮着硕大的豪华飞艇，拖拽着两条鲜艳的标语：
【欢迎来到雾灵市】
“哇——”
“这次看到的字好清晰啊！”
尤莉简直要沉醉在美梦中了，双手抱着卜绘的肩膀使劲晃：“连飞艇上的彩带都看得清清楚楚呢！多亏你才能看到，简直太棒了！”
卜绘差点被晃得脑震荡，但也由衷地感到高兴。
新年最快乐的第一件事就是实现了去年许下的愿望。
她笔耕不辍地忙碌一星期后拿到预支的稿费，请两位好朋友出来旅行，拍着胸脯表示一定带她们吃豪华大餐，住能俯瞰到城市夜景的酒店。
看到两人激动的模样，卜绘也跟着开心。
“一起留影纪念吧。”
“一、二、三——”
三张傻兮兮的笑脸背对着飞艇和日出，永恒地定格在这一瞬间。
抵达雾灵市，先是大吃一顿。
出于安全考虑，卜绘身穿宽松长裤和保暖外套，脸上戴着时下时髦青少年们最流行的黑色透风面罩，外套的帽子掀起遮住了头顶，只露出一双黑色的眼睛。
“你这样看起来超级酷。”
“是啊，搞得我也想买一个试试了。”
两人感叹地围着卜绘打转。
觉得这一身装束很奇怪的卜绘在出门后，立即打消了不自在的情绪。只因为满大街奇形怪状的穿着看得人眼花缭乱，不像海滩上清一色的沙滩裙子，雾灵市是青少年们扎堆的时髦都市，聚集了最潮流的风向和最有趣的活动项目，穿成什么样都无人在意。
卜绘放轻松地跟着她们一起在城市里四处穿梭溜达。
“我们要去豪华大餐！”
“明天去坐环城云霄飞车！”
“然后呢？”
“哦对了，最后一天去看表演！”
她们享受了美味大餐，是雾灵市的特色美食，吃得肚子浑圆。晚上的时候温露儿提议去夜店玩一玩。
“据说雾灵市的漂亮男人超级多，晚上还有脱衣舞秀，你们要不要试试呀？”
尤莉兴奋得小脸通红：“我要去我要去！”
卜绘：“……”
一提到男人，她的脑海立即浮起视频不堪的画面，又随之记起给辛弛打的钱。
……现在看到男人就烦。
“我不想去。我们几个女生去这种地方不安全吧。”
温露儿拍拍胸脯说道：“这你放心，我早就做好攻略了，C-lups夜店是实名认证的，在功略书上很火，评价极高，都是健康安全的成年人。”
尤莉鼻子都在喷火：“我要去我要去！”
卜绘：“……”
“绘绘求你了！这是我毕生的心愿啊！”
“……”
她深深叹气，无奈地把手搭在两人肩膀上：“但是答应我，不可以独自出行，无论什么情况，我们三个都要一起……”
“好耶！”
“绘绘你真好！”
尤莉吧唧亲了她一口，兴奋得脸都在哆嗦，一路上都在念叨着想看光溜溜的漂亮男人。温露儿也来了劲，给她分享夜店的攻略内容，两人一路上聊得热火朝天，跟在身后的卜绘双手插兜，只露出无奈郁闷的双眼。
要不是不放心她们两个人。
她早就回酒店休息了。
真不知道那种丑东西有什么好看的！
几人抵达夜店门口。绚丽的霓虹灯招牌挂满整条街，半透明的地砖倒映着眩目的颜色，让人有些晕头转向，分不清哪一头才是天空了。
温露儿和尤莉直接被放了进去排队等待。
卜绘被安保拦下：“小孩，你成年认证了没，摘面罩我看看。”
卜绘：“……”
两人隔着安保门栏笑得前仰后合。
提前刷证进去排队的卜绘一路上都黑着脸，郁闷地跟她们比身高，发现和两人还是有着不小的差距。
“……”
温露儿幸灾乐祸地搂住她的肩膀说：“等会儿喝点鲜奶吧小朋友。”
“本来我就没打算喝酒。”卜绘顿了顿，“你们也不可以。我不想拖着两个酒鬼回去。”
“嘁，真没劲。”温露儿的笑脸骤然变化成苦瓜脸。
尤莉才对酒精不感兴趣。
一进门，她兴奋地四处张望寻找好看的男人。
几人被安排在角落的位置，灯光暧昧靡靡，半空中高大宽阔的舞台上一群全息虚拟偶像正在唱歌跳舞，男男女女们凑在一起一边喝酒一边听音乐跟着跳，场面极其热闹欢快。
确实如温露儿所说，夜店的氛围还算正规，没有想象中脱得光溜溜的男人站在舞台上。
卜绘点了鲜奶，给她们两人点了果汁。
几人规规矩矩地坐在角落里，很快就有男人上来搭讪了。
“几位女士是第一次来吧，我对这里很熟，可以一起跳舞吗？”
卜绘的面罩还没摘，率先拒绝道：“不可以。”
男人悻悻然地离开。
温露儿：“一看就是穷鬼老男人。”
尤莉：“长得像被碾过的轮胎。”
卜绘：“……”
好毒的两张嘴。
几轮搭讪屡屡失败，不是太丑就是太油滑，尤莉从一开始的兴奋到逐渐失望，鄙夷的目光斜着眼盯向温露儿：“你的品味也不怎么样嘛。”
温露儿又是赌咒又是发誓，说等会儿有更精彩的活动，这才摁住两人。
卜绘盯着虚拟偶像的舞台发呆。
如果只是听听歌，倒也算还不错的消遣。
“要出来了，马上！”
绚丽的舞台渐渐停息，全息虚拟偶像们活泼地向大家大招呼后退场，上来几名身材极好的漂亮男人，黑暗的光线里隐约能看到他们的兽耳和尾巴正在缓慢地摆动，沾染着几分情色的意味。
刚一出场，台下的男男女女都欢呼起来，场面变得热辣异常。
沉寂的音乐骤然劲爆，台上的几个男人贴身跟观众们互动，柔软的兽尾暧昧地在宾客身上摇曳磨蹭，如此火辣艳丽，温露儿和尤莉想也不想地冲上前，举着手也嚷嚷着要互动。
被丢在一旁的卜绘沉默了一瞬。
说好要一起活动呢！
她怕两人挤着挤着都丢了，只能无奈地也随上去，顺手把还没喝几口的饮料也一起顺手心里握着了。
非常昂贵奢侈的价格，若是浪费，她整晚都很难再睡着。
“你们俩别乱跑啊。”
“绘绘快过来！”
卜绘高举饮料走向两人的身后。
舞台边缘扒着的人群三三两两地凑在一起，还算宽敞，卜绘顺利地抵达，拍拍她们的肩膀分饮料。
“你真细心。”尤莉嘿嘿笑了。
卜绘阴沉地吓唬她们：“敢浪费就揍你们。”
正说着，台上的男人忽然朝尤莉的方向走了过来，身后的人群也跟着激动地涌动，挤得卜绘连连踉跄。她被绊了一下，整个人趔趄地趴在舞台边缘，手里的牛奶正好泼洒在男人毛茸茸的尾巴上。
他是全场人气最火的师沛，面容最漂亮俊美，乌黑的眼线勾勒出上挑的眉眼，长发是金子般的灿烂。
他先是有些愕然地回头，眸色掺杂几分冰冷的恼怒，在看到卜绘狼狈地趴在边缘，手里还紧握泼洒一半的水杯，还一个劲地匆忙道歉时，神色略微松懈。
看起来很生涩很尴尬。
不是故意的。
师沛恢复了自然的表情，忽然扯起唇，擦拭掉几滴牛奶，神态很涩地凑到卜绘面前，盯着她缓慢地舔掉指腹的奶渍。
他身上的香水味很浓，眉眼稠艳动人。
卜绘的脑海里又浮现看过的视频。
视频里的男人也跟他一样清秀漂亮，但是……
卜绘：“呕。”
师沛：“……”
卜绘：“对不起但是……呕！”
“……”
夜店头牌的脸和他多年的自信在这一刻彻底垮掉了。
他压低嗓门，咬着牙，强忍破防地说：“不许吐，听见没。”
卜绘：“好的……呕。”
“……”
周围围着的宾客并不知晓两人之间涌动的暗流，只知道男人紧盯着台下看起来很生涩的少女，一个兽耳，一个面罩，这一幕很漂亮很养眼，很快被夜店同步的全息投屏投在了各个商业广告的屏幕上。
然后，迅速上了热搜。
辛弛站在巨大的落地窗面前。
这里是罪恶城城市最繁华的街区，拥有最奢侈的商圈和销金窟，众多招牌在其他星球也十分知名。
他冷漠地看着大屏幕上的广告，不知在想些什么。
这时全息屏换了广告，开始投放C-lups的全息视频。
镜头里的男人舔掉唇角的残余饮料，朝台下的女孩暧昧轻笑。背后是喧闹的人群和五光十色的灯光，抓拍得十分唯美。
女生只露出一双漆黑的眼睛，睫毛有些无措地扑朔。
看着还挺熟。
辛弛：“……”
这么快流窜到隔壁市，还玩得如此高兴。
辉民市的还不够，一到雾灵市又有新欢，她到底还有几个暧昧不清的男人？
……亏他还惦记着如何哄好。
海盗头子生平第一回体验到什么叫做胸腔妒火燎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