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金玉才没空管宋惊蛰和林立夏他们回不回来, 自林立夏出嫁后,家里少了一个人,地里的活没人干, 她整天忙地里的活就忙得不可开交。
偏偏还有不顺心的人来捣乱。
“冯金玉,你不是说你哥婿好得很嘛, 怎么立夏都嫁出去这么久了, 也不见他带你家立夏回门啊。”
林立夏出嫁前,冯金玉就在村里吹宋惊蛰如何如何, 吹得村里人耳朵都起茧子了, 这会儿林立夏嫁出去都快一个月了, 也没见宋惊蛰带林立夏回门, 村里人又开始有异议了。
这婚成在夏收前就不说什么了, 毕竟两个孩子年纪都大了, 着急成婚情有可原, 可这夏收都快过了,那宋惊蛰不来丈母娘家也就罢了,怎么也不让立夏回娘家来看看。
“这不夏收嘛,他们家地多,不得忙自家地里的活啊。”冯金玉压根没想那么多, 她觉得她家五亩地她都这么忙, 那惊蛰和立夏还不得更忙。
可她话一出口,那说闲话的又有话说了:“那这宋家娶你家立夏回去就是为了干活的呀,进门就忙夏收,还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哟。”
冯金玉不高兴地抿了抿唇,这存心要挑刺的人, 不管你说什么她都有话说。
她不甘示弱地怼回去:“你家儿夫郎进门不干活啊,这家里忙, 帮着干点活怎么了,你说这话的时候,怎么不让你那在地里帮忙的儿夫郎先回去歇着,给我们做个榜样再来说我。”
“冯金玉,你不识好人心,我们这是在帮你心疼立夏呢,免得你被那宋家哄骗了,还帮着别人数钱。”
“我被不被骗,我自个心里没数嘛,用得着你们来提醒,还有我家立夏自有我疼着,用不着你们来替我心疼,有关心我这功夫,省点力气多干点活吧。”
冯金玉才不上这拱火的当,她要真听了旁人的话,去为难惊蛰,那才真是害了她家立夏。
“那我们可就等着你那好哥婿什么时候回门,别一年半载都不回来,回门还空着手,那可真就笑掉人大牙了。”
冯金玉抹了把割豆子累出来的汗,直起腰不输仗道:“那你们就等着吧,等我哥婿忙完地里的活,带着立夏和一堆礼回门,你们可别羡慕红了眼。”
“说大话又不要钱,你就吹吧你。”冯金玉这话稻香村没人信,成亲前婆家客客气气地对哥儿,那是想把哥儿娶到手,这成了亲,生米煮成熟饭,想退也退不了,大家面子情过得去就差不多了,谁家成了亲,还对儿夫郎娘家巴心巴热的。
“娘,你怎么在地里。”众人正说着话,林立夏的声音从外间道路旁传了过来。
冯金玉一抬头就见林立夏领着宋惊蛰还有一牛车停在田地外看着她,顿时向大家伙得意洋洋道:“看看,我说什么来着,我就说惊蛰他们这两天就要回来吧。”
众人:“……”你啥时候说了?
但这会儿宋惊蛰带着林立夏回门,他们确实也不好再说闲话了,只能任由冯金玉说话。
“娘,你们地里的庄稼还没有收完吗,我来帮忙。”等冯金玉出了庄稼地,宋惊蛰很有眼色挽起衣袖就要下地去干活。
今早他跟林立夏去镇上卖豆子,遇到点事儿,耽误了会儿工夫,不然早就过来了。
冯金玉赶紧拉住他:“就剩一点了,有你爹他们呢,哪用得着你啊,你和立夏能够忙里偷闲回来看看娘,娘就知足了。”
说着她看着牛车上的东西,极为夸张地大声道:“哎呀,你们回来就回来嘛,怎么还带这么多东西,真是不会过日子。”
其实牛车上的东西并不是很多,但被冯金玉这么一说,像是牛车都被拉满了一样了。
“娘,没多少,都是镇上买的一些糕点,不值什么钱。”宋惊蛰不太好意思地道了一声。
冯金玉一拍大腿,嚷得更大声了:“什么,还都是去镇上买的,哎哟,你们这才刚成婚手就这么松,以后还怎么过日子啊,我这老胳膊老腿的,哪用着这些好东西,赶紧拿回去退了。”
冯金玉这一出生怕隔墙有耳听不到的唱念,林立夏还能不知道她在干啥,脸有些红道:“娘,可以了,惊蛰哥还在这儿呢。”
“没事儿,娘喜欢,就由娘去吧。”宋惊蛰看着还挺好玩的,他们家习惯了有好东西都要藏起来,首次见到这种往外炫耀的,颇觉得新鲜。
冯金玉赞赏地看了眼宋惊蛰,觉得这个哥婿还真是没有相错,一点都不带嫌弃她这个丈母娘的,对着林立夏问得更大声了:“立夏,你怎么一点都没黑,看着好像还胖了。”
“是吗?”林立夏捏了捏自己的脸,又看了看自己的手,好像还真的有点白了,看了眼宋惊蛰:“可能是最近这段时间都没怎么下地,惊蛰哥还老给我冲红糖鸡蛋吃的原因吧。”
“不下地,还天天吃红糖鸡蛋,哎哟,你这可真是掉福窝窝里头了。”冯金玉只听自己想听的,说完又对宋惊蛰嗔怪道,“你这也太宠着立夏了,哪有不让夫郎干活,还给夫郎吃这么好的。”
该说不说,冯金玉这一通炫耀下来,原本都等着看宋惊蛰和林立夏笑话的稻香村人,听到这些,羡慕得眼睛都要红了。
有那不相信的,探出头来看真假,见到林立夏那比出嫁前不知道好了多少倍的气色,一看就是没受过累的模样,这才不情不愿地承认道:“还真是瞎猫碰到死耗子,叫林立夏找了户好人家。”
由于宋惊蛰他们回门,林敬山和两个哥婿也没继续在地里待着,干完了手头上的活,就收拾东西回家了。
“怎么这个时节回来,地里活都忙完了?”洗完手,坐在堂屋里,林敬山就问开了。
宋惊蛰跟随鹤生和施青山两位林家哥婿相互打过招呼后,回他:“都忙完了,爹,我有事跟你说。”
林敬山问:“啥事啊。”
“今天我跟立夏去镇上卖豆子,镇上都传开了,夏收过后就要征徭役。”就是因为这事,宋惊蛰和林立夏才在镇上多耽误了一会儿,把这事问了个清楚,这才来的林家,“还是跟往年一样,一户征一丁,可以用银子顶。”
林敬山原本还没当回事,听到徭役两个字手抖了抖,随鹤生很有眼色地道:“爹,今年让我去吧。”
先前家里没钱,又顾及着榆哥儿,往年的徭役都是林敬山去的,现在林敬山年纪大了,随鹤生觉得是时候站出来了。
“再说吧。”林敬山有些犹豫,他服了这么多年徭役,还能不明白这徭役有多磨人,与其让好好的哥婿去受折磨,还不如让他这把老骨头继续顶上呢。
“不过今年不去修桥铺路了。”宋惊蛰在镇上找了不少人询问,又去看了公告,什么都知道得很清楚,“就在村子附近挖水渠,不用离家太远,应该没有往年那么折磨人。”
“这还行。”林敬山听了点了点头,徭役之所以磨人,除了不停地干活外,就是没个休息的地方,吃饭也没时间去煮。
这吃不饱,睡不好,还要干重活谁受得了。要是在家附近,能回家吃饭睡觉,不过就是累点,比起往年来,确实要好上很多。
宋惊蛰说完也很有眼色:“爹要是有什么难处,也可以尽管跟我说。”就算不能代林敬山去服役,帮着出出钱也好。
“好好好。”两位哥婿争相要帮他这个老丈人,喜得林敬山一个劲地夸他俩好。
唯独嘴慢了一拍的施青山有些尴尬,他朝宋惊蛰和随鹤生这两位争表现的哥婿瞪了一眼,用嘴型无声地说:“你们俩也不带带我。”
宋惊蛰朝他笑了笑,随鹤生朝他耸肩。
灶房里,从林立夏嘴里得知,林立夏在宋家过得真的很好,宋家还分了家的消息的冯金玉,一脸的喜不自胜:“既然这样,你肚子也争争气,早点给惊蛰生个娃,也好让你公公婆婆快点享天伦之乐。”
一句话说得林立夏双脸爆红,都不敢跟冯金玉坦白,他俩到现在都还没圆房呢。
林家气氛好,吃了饭,宋惊蛰又多留了一会儿,陪林家人聊了聊天,等太阳没那么热了,这才拿着冯金玉给的一些腊肉鸡蛋和林立夏往回赶。
路上林立夏原本还想跟宋惊蛰说些话,转过头见宋惊蛰一脸心事重重的样子,不由得问道:“惊蛰哥,怎么了?”
“没怎么,我就是在想,今年徭役为什么要挖水渠。”宋惊蛰回神,把自己的疑惑给林立夏说了说。
林立夏想了想:“或许新来的县太爷想让我们这些百姓灌溉容易点。”
“可各村不是修着有堰塘吗,再说我们这儿也不缺水,再挖水渠不是多此一举。”宋惊蛰摇摇头,还是觉得不对劲。
他们这儿多雨,种高粱豆子都不用特意去挑水灌溉,要是挖水渠能有助于他们灌溉庄稼,为什么先前的那些县令不这么做。
反倒是他们这儿多雨,道路常年泥泞不堪,多修路都比挖水渠政绩要好。
林立夏想了一圈也想不通县里要挖水渠来干啥,见宋惊蛰眉头蹙起,抬头帮他扶了一下:“船到桥头自然直,想不到咱就不想了,没准等水渠挖好了,我们就知道它修来干啥的了。”
“好。”宋惊蛰想了一圈也没想通,听了林立夏的话决定放下,高高兴兴和林立夏说起今儿卖豆子的事来。
今年豆子收成好,按理说今年的豆子价格会跌,可谁叫开春麦子遭了灾,油坊酒坊存的豆子高粱之类榨油酿酒的存粮也消耗一空,算下来,今年豆子价格比往年的麦子价格还要高。
十亩地的豆子,收了二十石的豆子,宋惊蛰家分了六石豆子,总共卖了二两一百六十文。
那一百六十文,宋惊蛰做主给林家买了糕点,糖,茶叶等礼品。
剩下的二两银子看他娘的意思,这钱就是他们自己收着了。
林立夏掰着手指头算两人的家底,越算眼睛越亮:“先前分家爷爷分的三两银,娘没要,加上这次的二两银子,和我们有的八两银子,有十三两了,惊蛰哥!”
“是。”宋惊蛰脸上也带笑,没有成亲前,他都不敢想,要攒够十三两银子要多久,成了亲,分了家,他和立夏把日子越过越好了。
往后还会更好的。
“可以买地了。”林立夏小声跟宋惊蛰说,十三两买一亩地绰绰有余了。
“还得再等等。”宋惊蛰脸上的笑顿了顿,正打算跟林立夏说,他要买的不是一亩地,而是十亩地时,身后有个声音传来:“惊蛰,立夏,哎哟,你俩在村口杵着干啥,你家出大事了!”
宋惊蛰回过头见是村里的一个婶子,忙问过去:“麻烦婶子告诉我一声,我家出啥大事了。”
那婶子知道的也不多:“我也不清楚,下午有个穿衙役服饰的官差到了你家,就问你在不在家,得知你不在,一直在你家候着呢,你们快回去看看吧,别让你爷爷和你娘他们着急。”
“谢谢婶子了。”得知是官差上门,宋惊蛰和林立夏对视了一眼,两人心头都是一跳,要是家里又有打架吵架之类的事还好说,可这官差上门,不是捉拿犯人,就是有祸事临门。
宋惊蛰和林立夏两人快步往家里赶去,想破了头,也没想明白,他们什么时候犯了事。
难不成因为分家的事,他爷爷把他们给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