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那是怎么样?”秦潮非常急切,将云驰的手攥的生紧。

他心里有太多疑惑了,有太多事情想问。

他想问他这些年过得如何,到底经历了什么,当年为什么走,还会不会再离开,他想问的太多了。

看了他一眼后,云驰慢吞吞把手从秦潮的手里往外抽。

感受到手上的挣扎,秦潮一愣。

云驰加大了力度,将手用力抽了回去。

秦潮看着自己空了的手懵了,犹如一盆凉水从头浇下。

十年是什么概念?

这十年来他们没有异地,几乎每天都能见面。

大学四年的飞机票他攒了一盒子,后来他去了A城,又跟着云驰回了平城。

他每天都会去医院外面转一圈,抱着希望看他一眼,又带着失落走回去。

如此反复,他看着云驰从一个青涩的学生变成如今独当一面的云大夫。

他好不容易把人盼了回来,却只能清醒的意识到,他们之间隔着真真切切的十年。

从十八岁到二十八岁。

秦潮有些狼狈的卷起手指收回手。

十八岁生日那天,他并没有表白成功。

他追了很久,云驰一直都没有松口,他不知道那天如果他表白了,云驰会不会同意。

那时候他志在必得,管你同不同意,早晚他能追的到。

可现如今……

他不知道自己现在算什么。

也不知道现在的云驰还是不是当年的云驰。

指尖掐入掌心,秦潮干笑一声:“你这些年……过得怎么样?还好吗?”他和云驰从认识那天起就没这么客气过。

云驰托着腮看他。

略带侵略性的视线从上到下将秦潮扫了个遍,眼中带着些意味不明。

秦潮开始慌乱,开始无所适从,一颗心被架在火上烤。

当年他担忧云驰去了新学校“见异思迁”,那十年呢?那个有着强烈好奇心对感情懵懂的系统会不会早就有了新欢?

秦潮觉得自己有些缺氧,紧紧抓住了沙发的扶手,手背上青筋毕现。

云驰看了他好一会儿后终于开了口:“你男朋友呢,怎么没带着一起来?”

“什么?”秦潮迷茫的视线看过来,然后黏在云驰脸上不想移开,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睛终于有了神采。

“什——么?”云驰勾唇笑的冷漠,“我都听到了,你有男朋友了,我还看到他了。”

看到他男朋友?

秦潮僵硬的脑子转了好一会儿才想起咖啡厅里的玩笑话,无奈的同时又有些忐忑,他这是介意还是单纯询问?

秦潮喉头动了动,试探着说道:“你连我去你学校去医院都知道,难道不知道我有没有男朋友吗?”

“不知道。”云驰平淡道,“我只知道这双眼睛能看到的。”

“什么意思?”秦潮皱眉。

云驰没解释,只继续之前的话:“所以,你是不是有男朋友了?”

“没有,没有男朋友。”秦潮现在不想在这种无意义的事情上谈论,“你先告诉我你这些年发生的事情,我很担心你。”

“你担心我?”云驰嗤笑,“你担心我你在外面有男朋友?”

“那不是我男朋友,随便乱说的。”秦潮只能再次解释。

“男朋友是能随便乱说的?”云驰一脸讥讽,“人类的世界可真乱啊。”

秦潮看着他,觉得不太对劲,这像不像是出差的对象回来抓出轨呢?

秦潮刚刚被泼了凉水的心再次雀跃起来。

“你介意啊?”秦潮问的小心翼翼。

云驰闻言眉头立时紧蹙,猛地站起身,语气冰冷:“秦潮,你果然脏了。”然后转身就走。

谁脏了?

秦潮连怔愣的时间都没有,立刻起身追了上去,边走还边低头看自己的衣服,虽然乱,但不至于脏吧……

这是生出洁癖人格了?

云驰气呼呼进了宁珺的办公室,甩门时被人从外面抵住,秦潮挤了进来。

“你什么意思?”秦潮现在一头雾水,“我看出来了,你在生气,你跟我说你气什么,我没搞明白你的逻辑。”

云驰回头怒瞪着秦潮:“我要阉了你。”

“什么?”秦潮惊呼出声,“我,你,我……”秦潮深深吸了口气,抬手做了个中止的手势,先等等,十年不见,他有些跟不上蚕蛹的脑子,他得捋捋。

“我说。”云驰走到他面前,冲他耳朵喊,“我要阉了你,你听不懂人话吗?”

热气往耳廓里钻,秦潮脑子一片空白,他确实是有些听不懂人话了。

他只知道云驰在找他的茬。

至于什么茬他还没捋清楚。

但感觉回来了,这还是那个一句话就能气死他的蚕蛹。

秦潮伸手把近在咫尺的人搂进了怀里,紧紧抱住。

怀里的人开始挣扎,嘴里说着:“你脏了,别抱我。”

“我哪里脏了?”秦潮把人用力禁锢住,哀求道,“求你了,云驰,你让我抱会儿,求你了,你乖一点儿……”

云驰一脚踩在秦潮脚背上,毫不留情。

秦潮哀嚎一声被云驰推了出去,踉跄着后退两步被墙止住了步子。

云驰面无表情看着他,在秦潮的视线下掸了掸衣裳,明显是对“他脏了”的嫌弃。

秦潮又饿又疼又气,忍不住了:“我特么到底哪儿脏了?你,到底什么意思?”说到最后声音又弱了下去,怕把人气走了。

云驰的怒火再也忍不住:“我为了你……你就应该为我守贞守节,但人类的男人向来不可靠,我现在后悔了,所以我要阉了你出这口恶气。”

守贞守节?

多小众的词啊……

“我特么怎么没为你守贞守节了?”秦潮声音陡然提高,站直了身体指着云驰,“我特么等了你十年,你质疑我?”

“我不该质疑你吗?”云驰眯眼看着他,“你有男朋友是不是你自己亲口说的?”

“我那是,我,随便说的,不行吗?”秦潮气焰又落了一些,虽然是误会,但确实是他说的,一时之间还被抓着解释不清。

“不,行。”云驰一字一句语气泛着冰渣子。

“……”秦潮一口气没上来差点儿噎死。

他瞪着云驰,只觉得……整个胸腔都泛着喜悦,蚕蛹还是那个蚕蛹,虽然气人但没变。

秦潮捂着胃靠了回去。

“是不是很饿?”云驰得意地朝他挑眉,晃了晃手里的手机,“这是对渣男的报复,活该。”

秦潮曲着长腿倚在那里,头靠着墙仰着,视线落在云驰的脸上,笑道:“是,我活该,你开心就好。”

云驰在办公桌后的椅子上坐下,双手环胸,看着他,带着审视。

“人类的男人向来不可靠,我渣爹就是个很好的例子,这边跟我妈卿卿我我,也不妨碍他跟小三生孩子,所以哪怕是你天天去看我,我也不信你能十年如一日。”

秦潮睨着他:“我是不是十年如一日跟你有什么关系?当初我追你你可一直没答应,我为什么要为了你十年如一日。”

“果然,我猜对了。”云驰咬牙切齿,“所以,你那个男朋友到底是……算了,他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

重要的是你。

单听这几个字可真好听啊,秦潮忍不住勾了勾唇,幸福来的太突然,他现在整个人都飘着。

“秦潮,我一定会把你给阉了的。”

秦潮的笑容僵住,实在忍不住了:“云驰,你是不是有毛病?你非阉了我是哪里学来的毛病?”

“因为你脏了。”

“你特么才脏了。”

秦潮走过来,双手撑在桌上,俯身看着他:“我到底怎么脏了?”

“你有男朋友了。”

“你胡说八道。”秦潮瞪眼,“我没有男朋友,你别往我头上乱扣帽子。”

“鬼才信。”云驰相当不爽,“这样,为了不冤枉你,我要验身。”

“什么?”秦潮的震惊一个接一个。

“我要验证你是不是一个处男。”

“什么玩意儿?”秦潮扬声,脸上表情崩裂,“咱俩蛋都生了,你要验证我是不是个……处——男?”

相较于秦潮的震惊,云驰平淡的像一汪没有任何波动的湖水,清清淡淡,“咱俩那时候是在梦里生的蛋,现实中,你应该还是个处男。”

“我特么处个屁……”

“你看,你说实话了。”云驰猛地站起来指着他,气得大喊,“你心虚了,你就是脏了,我要阉了你。”

秦潮一把握住他的手,气得咬牙:“咱俩撸了那么多回你不知道吗,怎么,非得那样才不叫处男?”

云驰甩他的手:“我自然有我的办法。”

秦潮这次握紧了不松手:“行行行,你验,你好好验,谁不验谁王八蛋。”

说着秦潮攥着他的手绕过办公桌:“要不然现在验一下吧。”他还挺期待的。

“站那儿。”云驰呵斥一声,“在没有验证你干净不干净之前,不许靠近我。”

秦潮气笑了,无声笑了好一会儿后,往办公桌上一靠,垂眼看着他:“行,都听你的,那你现在能告诉我那年到底发生什么了吗?”

“不能。”云驰抿唇,“在确认你干净以前,我不会跟你说任何事情的。”

“那云蛋蛋呢?”

“在确认你干净之前,蛋也不会见你的。”

秦潮松了口气,这就是蛋还在的意思。

秦潮不再问,只看着他。

夕阳的光晕透过窗户落在云驰脸上,带着些不真实。

秦潮忍不住伸手去触碰他的脸。

“啪”的一声。

秦朝捂着被打的生疼的手背,笑了,现在真实了。

秦潮低低笑出了声。

云驰抬眼瞪他,就见这人笑着笑着红了眼睛。

云驰怔了怔,伸手捂着急速跳动的心脏,然后转开头去,先别跳,人类的男人不能信。

下巴被捏住,云驰的脑袋被迫转了过来,秦潮俯身。

“不许亲我。”云驰立刻警告这位疑似脏东西的人。

秦潮勾了勾唇:“不亲,没验干净前不碰你,我就想好好看看你。”

两人四目相对,秦潮的手指在他下巴上轻轻摩挲着,触感温热,眼前人的眼睛是熟悉的澄澈与清亮。

秦潮喉头微动:“我不亲你,要不,你亲一下我?”

云驰扯了扯嘴角,呸了秦潮一脸。

秦潮闭了闭眼,彻底舒服了。

下一秒,秦潮突然俯身把人强硬的抱在了怀里,云驰挣扎,秦潮把人压在办公椅上紧紧禁锢住,不许他躲。

云驰挣扎着挣扎着,就卸了力道,顿了顿后,伸手环住了他的脖子。

两人紧紧拥抱在了一起。

比这亲密的事情做了很多,但这样的拥抱对于两人而言却是第一次。

秦潮把人抱紧,头埋在了他的脖颈处。

片刻后,云驰感觉到脖子上一股热流。

“你不会又流鼻血了吧?”云驰皱眉。

“是眼泪。”秦潮嗡着声音咬牙切齿。

云驰松了口气后又恶狠狠道:“秦潮,我一定会阉了你的。”

秦潮眼泪流不下去了。

他等了他十年,做好了一辈子等不到的准备,也幻想过有一天他突然出现两人抱头痛哭的场景,就是没想到是这么幅场景。

秦潮贴着他的耳根低声道:“反正也没用过,你要不用,就阉了吧。”

“用不用取决你干不干净。”

“……那你打算怎么验?”

“我是大夫。”

“大夫能验这玩意儿?”秦潮无奈。

“我不是一般的大夫。”云驰把人推出去,看着半跪在自己面前的人,“我这些年也没闲着,精心研究医术,人类会的我会,人类不会的我也会,当然了,我最关心的就是等我回来的时候如何检验你的贞洁,所以检验男人有没有偷吃是我这些年来最有心得的研究,你放心,技术已经非常成熟,不痛不痒,半个小时就能出结果。”

???

秦潮惊地张大了嘴:“你没跟我开玩笑吧?”

“你害怕?”云驰居高临下看着他,眼神危险,“我为你种了十年地,一个干净的男人是我应得的。”

“什么种了十年地?”秦潮抓住重点。

“这个以后再说。”云驰睨着他,“你还有机会坦白从宽。”

“从宽是怎么个宽法?从严又是怎么个从严法?”

“从宽阉了你,从严……自生自灭吧。”

秦潮感觉后脊梁骨一阵凉意。

他以为的“验”和云驰的“验”可能不是一回事儿。

秦潮咽了咽唾沫:“当年你都没答应我,就想让我为你守贞守节,天下有这种道理吗?”

“有。”云驰点头,“我的道理就是道理。”

秦潮:“……”

很好,他的AI彻底回来了。

还是个进修过升了级的AI。

……

宁珺敲门进来时就看到屋内两个人分居办公室的两端,云驰坐在办公椅上,秦潮坐在角落的沙发里,中间隔老远。

宁珺迟疑一瞬,小心问道:“聊得不开心?”

“是的。”云驰点头。

宁珺诧异:“怎么了呢?”

云驰面无表情:“他背着我有了男朋友。”

宁珺一愣,倒是没想到云驰会介意这个。

十年啊,虽然这些年她也一直知道秦潮的消息,知道他身边似乎没有人,但当年她告诉过他云驰可能不会再回来了,哪有人会为了一个大概率不会再回来的人守着呢。

宁珺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倒是那边秦潮接了话:“我解释过八百遍了,我没有我没有,当时就是顺嘴胡说八道。”

“你看。”云驰朝宁珺耸耸肩,“男人的嘴骗人的鬼,顺嘴就能胡说八道。”

“……”秦朝现在恨不得给自己的嘴来两巴掌。

“所以,我只信我自己的这双手。”云驰朝宁珺举了举双手。

秦潮看着他的动作,咽了咽唾沫,这举手的动作太熟悉了,电视剧里医生做手术时就是这个晾着手的动作。

看多了云驰穿白大褂的样子,秦潮一瞬间就脑补出了场景,后脊梁骨又开始发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