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时分, 曲夏州州城依旧人来人往。
十一月上旬的天气,雪已经很大了。
不少贩夫走卒依旧穿行其中,他们衣着并不厚实, 急急忙忙赶路,想赶紧干完活回家, 再等一会, 天气只会更冷。
只见众人行色匆匆,跟纪楚一行完全不同。
毕竟纪楚这边, 就算最普通的马夫也有棉衣穿,整个人看起来便格外舒展。
张推官跟小宋训导远远看到, 便一眼认出来了。
“纪大人!这里!”
“县令大人!”
城门口的士兵听到,扑哧笑出声。
什么县令,在县里喊大人就算了,都到州城还称呼大人吗。
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有多少大官啊。
原本还尴尬面对的张推官跟小宋训导齐齐看过去。
那士兵只得道:“那是哪家的县令,两位竟如此尊敬。”
“安丘县的。”
安丘县, 纪县令?纪楚?!
这下知道是谁了, 守门的士兵还道:“邓捕头提过他, 说是个极好的官。”
邓捕头?
邓成?
张宋两人自然知道这是谁。
邓成为许知州的心腹,当初处沾桥王县令时, 还亲自去办过案。
估计就是那时候, 跟纪大人有的交集。
“对, 就是他。”小宋训导直接答。
正说着, 纪楚他们已经到跟前了, 纪楚翻身下马,把马匹交给振儿,前去跟大家打招呼。
他跟小宋训导也有半年没见。
跟张推官更是有三年时间了, 不过书信往来一直没断。
眼前众人,大家基本认识。
不管是弓春荣还是李师爷,纪振,都不用多说。
唯独蔡先生一行,张宋二人都不识。
纪楚专门介绍:“这位是咸安府的蔡一繁蔡先生,弹花机能做出来,多亏他老人家亲自过去。”
张推官跟小宋训导自然都听说过,客气点头。
小宋训导更是忍不住多看几眼。
那个。
这就是纪楚信里说的?
没错,纪楚早就跟小宋训导打过招呼,告诉他不用为州学数科发愁,他会寻个厉害的夫子过去
现在不就寻来了。
只不过双方都不知道对方的想法。
所以小宋训导跟蔡一繁两人尤为客气,语气软和中还带了试探。
纪楚看这样子,就知道他们两人都愿意的。
一个想请蔡一繁去州学当夫子。
另一个也想去州学做事。
不过这事想要办成,只有他们两个答应还不成。
所以还不着急说明。
众目睽睽下,也就张推官是个实心眼儿,一门心思迎接纪大人。
“三年没见,你似乎高了些,身子也强壮不少。”张推官说得真心实意。
纪楚当初刚到安丘县时,还未进衙门便晕过去了,这可吓坏不少人。
甚至有人打赌,新县令那样瘦弱,会不会死啊。
毕竟刚来就病晕了,还要应对两个难缠的师爷。
张推官甚至还知道安丘县指荒为田的内情,更怕对方一命呜呼。
谁知道没过多久,他便利落收拾两个师爷,一个为自己所用,另一个差点直接杀了。
再之后就是真正掌握安丘县,一点点做了实事。
三年只靠书信联系,只知道他如此厉害,却不知晓整个人都强壮了不少啊。
纪楚笑道:“来来回回忙公务,自然而然便锻炼了。”
其实还是怕死。
所以每日加强锻炼,他都死过一次,不想再来一次。
纪楚忍不住又笑:“张推官倒是没有变化,州城日子可还好。”
说到这,还跟蔡先生寒暄的小宋训导都叹口气。
两个互相看不上的人,此刻同时摇摇头。
难啊。
州城大大小小那么多官,他们算什么啊。
没权没钱事还多。
太难了。
不过小宋训导还是道:“先不说这些,给你接风洗尘,好好吃顿酒吧。”
说着,两人的仆从安排行李车马,再带纪楚,蔡先生等人去预定好的酒楼。
州城分东西两市,吃酒耍乐基本在东市,大宗交易买卖都在西市码头的。
故而直接去了西市最好的酒楼。
张宋两人都有些家底,酒楼还是吃得起的。
纪楚还是头一回到这般豪华的古代酒楼,他们进门时已经点上灯笼,远远就能看到明灯高悬,确实夺目。
门口甚至有专门停车马的地方,往来之人穿的也都是皮货皮草,看着十分奢华。
也就纪楚他们一行,都是穿着棉衣。
纪楚身形挺拔,身后一干人等也不差什么,反而显得有些不同其他人。
更有人好奇:“这位郎君,您这是什么衣裳,怎么没见过。”
纪楚笑:“棉衣。”
张推官跟小宋训导两人都没拦住。
对方果然后退几步,嫌弃道:“俗气。”
纪楚反而挑眉,一句话也不反驳。
俗气好啊,俗气真好。
纪楚身后众人刚想理论,被他拦住。
李师爷,纪振,李纹,都知道其中意思。
弓春荣带着的几个弟兄却不明白。
但最生气的,反而是蔡一繁带着的四五人。
棉花还俗气?
那这世上还有好东西吗?
也就是看在纪大人跟小宋训导推官的面子,才没有直接发脾气。
说不定以后还要共事,脾气收敛点比较好。
眼看嘲笑的人离开,酒楼掌柜反而紧跟着来了,满脸的不好意思。
掌柜先看看穿了绸衣的张推官跟小宋训导,低声道:“两位大人,是您宴请客人吗。”
说着,眼神看向纪楚等人,不过停顿片刻道:“要不然给您换成包厢吧,今日正好有空出来的。”
纪楚微微挑眉,已经明白缘由。
估计是有人投诉,数十个穿了棉衣的人进到如此高档酒楼,所以掌柜的要把人赶走。
但那样又容易得罪人,干脆把他们留在包厢里,不打扰更多人目光。
张宋二人已经生气了。
纪楚这边心情反而格外的好,笑着道:“哎,咱们出去吃吧,就去弓春荣他们常住的客店,听说那边的羊肉面极为好吃。”
说着,纪楚笑眯眯先一步离开。
谁都看得出来,他此刻的好心情丝毫不像装出来的。
看看,穿棉衣都会被赶出高档酒楼,周大人你做的好啊。
当然了,也有京城那边的缘故,不管是谁开了这个先河,反正是好事。
弓春荣他们常去的客店同样在东市,只是位置偏僻,来往都是普通货商,以及像他们一样运货的贩夫走卒。
张宋只好跟着过去,蔡先生更是不介意。
所以这一行人直接离开,留下酒楼掌柜风中凌乱。
这是得罪人了吧?
但好像没得罪,领头那人虽然穿着棉衣,气度却不凡,都说俗气的棉衣在人家身上,颇有些威仪。
到底谁说的棉衣俗气!
没看那些人大冬天穿着棉衣,都不缩脖子缩手的,定然是极暖和的。
他也想要啊。
他不要体面,他要暖和!
但肯定是不能买的,谁让棉衣与如此奢华的酒楼不相符,作为掌柜要是穿了棉衣,客人们可都不来了。
另一边,纪楚他们已经坐下了。
弓春荣等人连忙点了自己常吃的食物,羊肉锅子加上面条,还有菌菇等等,看着便热气腾腾。
张推官跟小宋训导两人坐下来还有些好奇,不过很快被食物吸引,开口就是:“真香啊,以前怎么不知道这地方。”
弓春荣嘿嘿笑:“都是我们干活的人来吃的,不过之前大家吃的基本是羊杂汤,羊肉汤贵一些。”
“别,给我来份羊杂汤。”小宋训导立刻道,“说不定更好吃。”
纪楚点头:“我也要一份。”
说着,纪振已经过去偷偷付账了。
他们这一行人过来,自然吸引很多人注意,见他们出手阔绰,气势不俗,颇有些好奇。
不过他们跟弓春荣打过照面,所以也没什么恶意。
多数人都对大家身上的棉衣感兴趣。
跟那奢华酒楼的客人不同,这里的百姓开口便是:“弓车头,你们穿的就是棉衣吗?”
“对,是棉衣。”弓春荣也大方,干脆脱了外衣让大家看,反正屋子里面暖和。
话是这么说,那店小二还是把门虚掩了,省得进风。
一件棉衣在众人手里传来传去,颇有些诧异,还有人去摸其他安丘县车夫的手,惊讶道:“他们从外面出来,手还是热乎的。”
“衣服好,衣服暖和。”
李纹机灵,见到纪大人使眼色,立刻拉着纪振站到中间,开口便是:“不仅有棉衣,还有棉裤。”
说着,纪振无奈展示,还抬了抬脚。
李师爷儿子李纹继续道:“看,棉鞋。”
接着拉起围巾跟帽子:“配套的,衣服不进风,脑袋不受寒。”
李师爷捂着脸,要说丢人吧,也不是,要说长脸吧,也没有。
可店里其他人可不管那么多,瞬间围上去看。
“好东西,这么一身要不少钱吧。”
“咱们都是出来讨生活的,如果有这么一套衣服,就不会生冻疮了。”
“对啊,前几天那老头的脚都冻坏,回家一看,小拇指都掉了,就掉在鞋子里,现在只有四个脚指头。”
“真好啊,这鞋底怎么不一样。”
李纹解释:“这是他四婶做的,鞋底纳得厚,再用树胶一封,可以防水踩雪,鞋子不会湿。”
众人啧啧称奇,最后还是回到原来的问题。
贵吗。
“不贵,京城跟州城老爷们都看不上,说这是穷人才穿的,所以不贵。”
这话一说,众人松口气。
小宋训导问出张推官也想说的话:“你们怎么知道这是棉衣的啊,其他人可都不知道。”
“我们走街串巷送货,最怕的就是冬天,有保暖的东西,肯定奔走相告。”
“保命的东西,肯定在意的。”
“那我们怎么买呢,多少钱呢。”
“今年不成了,安丘沾桥种的都少,明年应该能买到。”
这个问题只有纪楚能回答,棉花他一手扶持,至今也未定价。
今日看到酒楼众人的反应,别提多高兴,因为这个价格,终于可以定下了。
纪楚继续道,“如果售卖的话,大概是一斤棉花五十文。”
五十文。
这价确实不高。
可一件棉衣也要两斤棉花,再加上布料针线,就算用了旧布,也要两钱银子吧?
如果想要一身整齐的,怎么都要近一两银钱。
还是贵的。
所以纪楚继续道:“最好是自家种,反正能跟麦子接茬,各家种个够自己穿的,也就足够了。”
自产自销,把多出来的棉花换成旧布。
这样就能压低成本。
今年的安丘沾桥,基本都是这样做的。
众人听着,只觉得这个主意好,各家都约着明年买些棉籽回家种。
反正卖不上价格,自己种自己穿,是最划算的。
有些人觉得可惜,这么好的东西,贵人们竟然不要,所以卖不上价。
也有人说,如果他们想买的话,咱们还买得起吗?
众人热热闹闹讨论,最后结果是:“贵人们不识货!好东西便宜咱们了!”
“没错!什么雅不雅,俗不俗的,好用就行。”
说着,热乎乎的羊杂汤上来,纪楚等人听得高兴,吃得也开怀。
小宋训导震惊道:“这里的味道不比那家酒楼差啊。”
张推官同样点头,吃得很痛快。
如此热闹的气氛中,众人推杯换盏,就连纪楚都多吃了两杯酒,棉花的发展,确实让他心里踏实。
但张推官跟小宋训导则越喝越多。
原本两人心情还不错,但一提起纪楚今年的考核,以及州城的生活,便连连叹气。
县官一年一小考,三年一大考。
小考大家都经历过了,如今说的就是大考。
张推官之前是张县令,叹气道:“太难了,吏部连番问话不说,还有其他长官查问,最后还要见知州大人。”
“但凡问题,无不尖锐,问得人冷汗直冒,双腿颤抖。”
反正他那时候是这样的。
估计也是喝多了,张推官压低声音道:“这就算了,等待官职时,那更难熬,同一批上来的官员,至少有三到六个。”
“但好职位顶多俩,那怎么办,只能抢啊。”
所以明里暗里的绊子不少,大家都是面上和气,比政绩比人脉比学识。
稍不留意还会结仇。
张推官要不是靠着他家世好一些,根本做不到推官的位置。
可也是这样,就跟人结仇了,大家日子都不好过。
官场一个萝卜一个坑,位置之争就是权力之争,确实残酷。
张推官还道:“听说你这一批人里,带上你一共六个,你们六个比,到时候暗地里绊子更多。你政绩好,却也不见得轻松。”
说到这,便是推心置腹了。
可小宋训导嗤笑:“你以为都是你?当个县令都当不好,还教纪大人做官呢,纪大人会管这些?”
纪楚正听得入神,回头一看,这小宋训导也喝醉了,指着比自己高一级的张推官道:“你不行就别教别人。”
“你以为你好吗?拿着那么好政绩过来,十个考生十个秀才,然后呢?”
“然后去当数科训导?!你刚来的时候,大家都以为你教四书五经啊,多少人登门拜见。自己选了个冷门的数科,还说别人。你就会做官吗?”
好好好,两人本来是暗地里看不上,现在直接吵起来了。
也就是喝醉了,否则不会这般直白。
众人看得好笑,那小宋训导停顿片刻,竟然哇的一声哭了,过来拉着纪大人袖子道:“大人,求你救我啊。”
“那数科,那数科他没学生!”
“我是一个没有学生的训导!”
纪楚震惊。
没有学生的训导?!
张推官还冷冷地补刀:“现在都尊儒学,谁去学数科,科举又不考。”
“明年便是乡试了,没人肯学的。”
说着,小宋训导更想哭了。
不要啊。
他跟纪大人辞别的时候,一腔雄心壮志,就想做好数科,扶持工科。
现在连学生都招不到,他就是光杆大元帅。
纪楚听明白之后,跟旁边的蔡先生对视一眼,反而笑着道:“好事。”
好事?
张推官跟小宋训导都看过来。
蔡一繁心中微动。
对他来说是好事。
纪楚继续道:“不破不立,数科都这样了,以后还会更难吗。”
这话也不知小宋训导听没听进去,反正张推官跟小宋训导又去喝酒了。
两人刚才还吵呢,这会倒是话题颇多。
他们从下面到州城,境遇都不算太好。
张推官是因为任职跟人有了恩怨。
小宋训导则是一把好牌打得稀烂。
就如方才所说,他拿着极好的政绩上来,都以为他会是四书五经的某科训导。
所以各家激动得不行,一定要让小宋训导带他们学生。
之后传出他要去带数科,众人还不信。
这就相当于,重点学习来了个厉害的班主任。
大家以为班主任肯定去带重点班,所以都把人往他塞。
等结果出来,对方说,我不带重点班,我带艺术班啊。
反正气的不少人都说小宋训导没有前途,政绩都是靠纪楚得来。
他们两个各有各的不得志,一起喝酒倒也正常了。
李师爷听着不是滋味,压低声音对纪楚道:“大人,他们两个尚且是有家世的。”
后面话没说。
那就是纪大人可是毫无根基,既要跟其他五人竞争,又要做好选择,否则前面政绩功亏一篑。
当初托同僚送信,那人等到年底才说,自己一时给忘了。
要不是纪大人再托张推官给知州再递信,那在知州那边,纪大人便是没有拜见长官便直接上任,这可是大忌。
看着是小事,但稍稍有一点不注意,那就完了。
先不提这些事,只讲如何应对三年大考,李师爷他们都毫无经验。
也就听张推官说了一些,倒也不详尽。
李师爷瞬间开始焦虑。
这要怎么办啊!
还是他儿子李纹道:“爹,纪大人的本事,您还不清楚?别烦了,咱们回去休息吧。”
大家吃饱喝足,也该休息了。
纪楚他们所在驿馆距离不远,很快就能走到。
张宋两人被家人接走,弓春荣他们也有固定的休息客店。
所以到驿馆时候,也就纪楚跟蔡先生等人。
一夜无话,纪楚他们睡到天明。
殊不知州城衙门已经知道他来了。
先是捕头邓成问了驿馆差役,之后户司主事听说,再有周大人也听说。
“纪楚!总算来了!”
“大家都在等他啊。”
“就剩他的考核了,等他考核一过,便能给这批官员分配职务。”
“他怎么来得这样晚。”
答这话的人,说得还算公道:“人家管着两个县,一个中县一个上县,人口加起来七八万,税收排名前列,你以为那样简单。”
这确实是实情,纪楚做事大家心里有数的,再苛刻的人,也挑不出毛病。
也有人暗地道:“其他五人都是陪跑,要不把他们职位直接定了再说,反正最重要的那个,自然是纪楚的。”
“不好坏了规矩,大家不过等一等,都能理解。”吏司主事答,“难道这点工夫都没有?”
捕头邓成听到这话,稍稍皱眉,不过并未多讲。
就在大家等着纪楚来衙门递文书时,另一个消息先一步进来。
户司主事脚步匆匆,手上还拿着咸安府那边的信件。
咸安府!
要跟他抢人!
没看到那咸安府的蔡先生寸步不离吗?
按理说他早就应该回咸安府了,现在呢?现在还跟纪楚在驿馆住着呢!
这根本不合理啊。
此事在曲夏州户司立刻传开。
在场官员都傻眼了。
他们都认为,纪楚就是天选户司的人。
现在好了,不止曲夏州户司想要他,咸安府也想要!
他们是州,那边是府。
倘若去了那边,前途自然更好。
咸安府竟然越级抢人,这合理吗!
再次听到消息的捕头邓成,无奈道:“来人,去趟驿馆,把纪县令赶紧请过来。”
你再不来!谣言都要满天飞了!
无论哪一个传言,对纪楚都不算友好。
此时的纪楚不是不想来。
而是在安排送往老家的节礼,等把东西送走,再告别弓春荣他们,杂事总算处理完了。
终于迎来今年最后一件事,考核。
这三年来他做得如何,全在接下来的考核当中。
不管外人如何评价,纪楚认认真真按照四善三最法一一对照。
四善为德、谨、公、勤。
三最为治事、劝课、抚养。
德行,谨慎,公正,辛勤。
处理事务,劝百姓耕田,抚养老弱孤寡、
以及兴修水利,屏除奸盗。
纪楚闭上眼,在州城驿馆里认真回忆。
把每一项标准都拿出来对应。
从最开始到安丘县,一直到沾桥,再到现在。
他应该是做到了。
一一对应,自然不是全无疏漏,也没有做到尽善尽美,但他努力让自己达标。
因为他答应过原身要做个好官,更因为他一个来自后世的灵魂,看不得百姓们忍饥挨饿。
这不是他所学教导他的,更不是学了现代价值观所能承受的。
其实最开始,纪楚更多的是愤怒,只是没有表现出来。
他想的是,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明明分一杯羹给百姓,他们日子就能过好。
明明手稍微抬一抬,他们便不会饱受饥寒。
也是那时,他想起白居易的诗,百姓多寒无可救,一身独暖亦何情。
百姓们饥寒交迫,他们荣华富贵又有什么意思。
诗是最后一句则是,争得大裘长万丈,与君都盖洛阳城。
按照这样看,他却是没做到的。
纪楚换下身上的棉衣,穿上官袍,去衙门考核吧。
不过,不管别人给的成绩如何,他心里已经自有评断。
接下来也只是践行乐天先生最后一句诗而已。
他要做万丈的保暖棉衣,要同百姓盖个洛阳城一般的房屋。
虽然有点贪心,但他会朝这个方向走的。
纪楚推开门,正好碰到捕头邓成亲自赶来。
“走吧,去州城衙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