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了吗, 数科的几个夫子又回来了。”
“听说经科的人想用数科教具,所以被夫子们很生气。”
“不止哦,纪楚去了一次, 夫子们不仅回来,还接纳了蔡一繁。”
“啊?那个工匠?”
“没错, 听说那个工匠的数学水平不亚于夫子们, 只是路子不同。”
“是这样吗?!”
州学的小插曲被很多人看在眼里。
匠人蔡一繁本就很有名气,说他会数学倒是不让人意外, 但好到这种地步,还是让人惊讶的。
怪不得纪楚极力推荐, 原来是乡野有遗才啊。
这让州学压力也少了很多。
一个工匠来当夫子,变成一个数学极好的人来当夫子,那感觉还是不同的。
小宋训导日日喜笑颜开的。
还是纪楚有办法啊,略施小计,就让四位夫子和睦相处。
有其他夫子接纳,蔡夫子明显融入里面。
相信州学其他人, 也会慢慢习惯这件事。
所以接下来, 等着乡试结束,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到时候肯定会有学生的!
纪楚听到这话的时候,沉默片刻。
反而小宋训导他三叔没坐住, 直接对他道:“招一个蔡夫子过来, 就是为了让州学数科多个夫子吗?”
啊?
不然呢。
小宋训导终于也沉默了, 思前想后, 震惊道:“是啊, 数科完全没有变化。”
不过是“离经叛道”招了个工匠而已。
所以蔡夫子融入官学,不过是第一步而已?
他三叔继续道:“蔡夫子的那些器具,是绝对不能进官学的, 已经算是底线。”
“你们要如何教学?”
“改变数科,如何改变?”
“等到乡试结束,真的会有很多学生吗。”
致命几问,让小宋训导直接傻眼。
工匠器具不能进官学,这确实是底线。
但实际的教学,又离不开这些东西。
如果这样下去,就算乡试结束之后,数科有学生,还是跟之前一样罢了。
而且大概率大家学不下去,数科照样冷清。
刚刚欣喜没几日,更大的问题就来了。
小宋训导这才知道,自己想得太简单了!
官学宋右训导直接对侄儿道:“你去问问纪楚吧,他应该早就发现弊端,在着手解决了。”
像他三叔,甚至官学学政,都有些不理解纪楚为何看重数科。
在大家看来,数科该研究研究,确实必不可少。
而蔡一繁的匠人手艺,该传承传承,他那也不缺弟子。
为何一定要混为一谈。
各自发展自己的,不好吗?
换作其他人,估计早就被阻止了。
也就是纪楚,还有许知州的支持,想看看他下一步要做什么。
可说到底,匠人工具不能进官学,这是底线。
同时也是对纪楚的提醒。
小宋训导来到纪楚家中时候,如实转达,然后眼巴巴看着纪大人:“这要怎么办,就算数科夫子,甚至官学接纳了蔡夫子,也只是多了个夫子而已。”
对数科并未有根本的影响。
也不会改善数科冷清的局面。
纪楚何尝不知。
他甚至觉得,自己知道得太晚了。
去年年底那会,他还没意识到其中差距到底有多大,自然而然忽视所有人对工匠的排斥有多深。
他天然觉得工程师厉害,发明家,科学家厉害。
但如今没有这个概念啊。
今年经历官学发生的种种事,更让他明白,之前想把匠人学跟数科强行结合,到底有多天真。
让原本就冷清的数科,如今更是雪上加霜。
前几日让几位夫子能坐下来一起研究数学,也只在兴趣相同的层面上。
对真正的数科发展,毫无作用。
纪楚直接道:“官学数科冷清的本质是什么。”
书房里,李师爷,小宋训导,纪振,李纹,都面面相觑。
李师爷先道:“没有前途。”
归根到底,只有一个原因。
如今科举不考,所以没有前途。
等于官方层面都不鼓励,谁还学这个干嘛。
就跟现代的高考一样,如果把数学去掉,你看学数学的人还多吗。
所以想要扶持一样东西,必须考虑实际的发展,否则就是无本之水,投入再多也没有办法。
官方的数科冷清。
可蔡夫子的匠人之学却异常火热。
多少子弟都想拜他为师。
为何?
因为学一门手艺,以后就有饭吃,也就是有前途。
纪楚直言:“让匠人学进官学数科,不是在救匠人学,是在救数科。”
这也是纪楚最初的想法,以及现在也坚信的。
蔡夫子固然想要官学的背书,想要被承认。
但归根到底,是官学的数科,更需要蔡夫子才是。
可惜这个简单的问题,很多人不明白。
就算明白的人,也会装作不知道。
谁让官学是清高之地,匠人以及匠人的工具,不能进去。
有些事无关对错,就是观念问题。
甚至连蔡夫子的融入都需要调和。
到底谁是大小王!
你们分不清吗!
正是头一次去官学时,发现这样的问题,让纪楚深知一件事。
想要靠时间磨合。
想要强行改变大家的观念,只怕是不成了。
“也怪我,想得简单了。”
纪楚刚这么说,小宋训导就道:“别啊,是那些人迂腐,不怪你。”
事到如今,怎么办才好?
总要有个解决之法。
纪楚对李师爷点点头,李师爷铺开一张曲夏州州城地图,上面标注了几个地方。
之前张推官帮他找宅子的时候,对衙门的房屋还算熟悉,故而专门去找他帮忙,找到这几处废弃的官署。
“这是?”小宋训导疑惑。
纪楚指了几个地方,特别是官学附近的一处:“这个官署,原本就是州学藏书用的,但之后官学里面修了更好的藏书阁,便把藏书转移,这地方直接空出来。”
而且这个地方,距离州学数科位置十分近,走路一炷香的时间就能到。
纪楚不卖关子,直接道:“我想把这个地方要过去,专门给数科用。”
什么叫要过来?!
什么叫给数科用?!
小宋训导蒙了,这官署至少能容纳三四百人,直接给数科?!
他们数科有那么大的脸吗!
前几日经科想要几套桌椅,都只能各处去借啊。
他们数科倒好,直接要个官署开分校?
他作为数科训导,都没敢想这么好的事!
出于对纪大人的信任,小宋训导还是道:“要怎么做啊,官学本就烦咱们,怎么可能给咱们新官署,专门做数科的地方。”
“怎么不会给。”纪楚笑,“倘若不给,那匠人的器具,就真的要搬进来。”
“而且咱们接下来要招的学生,不论出身地位,都能进官学读书,老夫子们受得了?”
啊?
这是什么意思。
李师爷差点跌倒。
这也行?!
首先,蔡夫子进官学,已经开天辟地头一遭。
现在还要让匠人器具都运过去,那老夫子们肯定不高兴,倘若再把学生门槛降低,招些他们看不上的人会如何?
会发疯!
肯定会生气的!
跟这些相比,申请一个废弃不用的官学,作为分校,好让数科的新“教具”,以及新学生分开,便是再好不过的选择。
这样大家谁也不打扰。
“如果不答应呢?”小宋训导深吸口气,“他们直接砍掉这部分,也有可能。”
人家根本不受威胁,直接不同意就行了。
纪楚再次强调:“是匠人学救数科,不是数科救匠人学。”
如今反对蔡夫子他们的,有两类人。
一类是糊涂蛋,就是觉得匠人三教九流,压根不想接近。
另一类则不同,他们深知各项利弊,只是碍于官学面子不同意。
这两类人,前者最难沟通。
好在纪楚他们不需要跟前者讲,只要跟后者,也就是学政讲清楚即可。
提到学政,小宋训导张张嘴:“他老人家根本不想见咱们啊。”
“要不然直接找知州?”
说完之后,小宋训导也觉得不对。
之前塞蔡夫子,便直接找的许知州,那时候还能说,纪楚不是这里的官员,不好直接找州学学政。
如今都州城做官了,不能再绕过他。
而且这件事,只能他去说,纪楚去都不行。
作为数科训导,他小宋才是最适合的人。
纪楚见他明白过来,认真道:“我说你听?”
这就是要教他怎么讲了。
小宋训导深吸口气:“来,我全都背下来。”
三月初一,数科小宋训导在州学的研学处晃悠。
他在等一个人!
官学学政王大人!
之前他总是绕路走,现在不一样了,必须见到王学政!
还好王学政每日都来官学,他很快就被请到书房,还正好跟经科训导擦肩而过。
经科训导哼笑:“我们弄到桌椅了,不用你们的了。”
啊?
还提桌椅的事啊。
小宋训导给了个笑脸,我们要的东西吓死你!
等他见到王学政,先是认真拜见,就听上司道:“你是老宋的侄儿,不用那样客气。”
“最近数科可还好?”
王学政此刻心情还不错。
毕竟蔡一繁的名声好起来,听说他数学水平确实不错,能跟另外三位夫子差不多,也证明他们官学没有收错人。
这样无论对哪里,都算有个交代。
小宋训导连忙道:“还可以,已经准备招学生了,蔡夫子也准备好教学。”
招生?
教学?
王学政心道不好。
那边小宋训导已经开始侃侃而谈。
一会说无论出身门第,一会说匠人之学如何如何,再说蔡夫子那些工具可以摆满整个院子。
“只是有个弊病。”小宋训导道,“锯木头的时候,声音有点大,好在数科僻静,应该不会打扰经科学生。”
这叫弊病?!
这叫有辱斯文!
王学政冷笑:“谁教你这么说的?”
“直接讲目的吧。”
明知道官学不允许蔡夫子教实际的,也明知道这些工具不能进官学,更知道他们绝对不允许锯木头。
让其他读书人看了,岂不是笑话死他们。
眼前的小宋训导可没那么大胆子,也没那么多心眼。
小宋训导咽咽口水,继续道:“大人,也没什么目的,就是想招学生,数科没有学生,这才是最大的问题。”
“听说其他州府,有的数科都给撤了,这不合适吧。”
这是实情,谁让科举不考。
各地官学早就成为专门培育仕途经济的地方了。
什么君子六艺,早就抛到一遍。
再这样下去,曲夏州的数科,基本也是这个下场。
“数科包罗万象,并非只是算数那样简单。”
“无论天文地理,乃至日常生活,都需要数学,其中蕴含的哲理天道,足够读书人学一辈子。”
“如今数科冷门,不过是因为科举不考,并非这东西真的没用。”
小宋训导所说,或者说纪楚所说,王学政何尝不知道。
作为一方学政,这点道理还是明白的。
他就是纪楚所讲的第二类人,聪明,可以沟通的类型。
但天下芸芸学子,总要有个盼头不是吗。
科考之利弊不用赘述,至少在现在,还是学生们能出头的道路。
小宋训导抬头看向王学政,还有话说:“官方的数科冷清,跟民间匠人学的火热有着鲜明对比。”
“但两种都有弊端,官学数科冷清,是脱离科举考试范围内,所以学生不学。”
“匠人之学虽火热,也有弊病,那就是只重实践,没有理论总结,既无理论总结,便更谈不上发展。”
“两者最终都指向一件事,数学理论研究必然消亡。”
没有理论研究支撑的实际应用,必然会走到头。
没有实际应用作为现实支持,也没有科举的重视,那理论研究必然也冷清。
这才是两者必须结合的原因,没有第二种选择。
“春秋战国时,宋国弱小,却靠着建造当时先进的千辆战车,被称为千乘之国,抵御更强大的敌国。”
“更好用的船只,行驶更平稳的车马,以及更精密的机器,无一不是靠着理论跟实际的支撑。”
“就算这些都不提,那数学研究的书籍,似乎有近百年没有新作了。”
“倘若这样下次,这门学科不说消失,必然没落。”
“学政大人,您要看着一门学术,从此停滞不前吗。”
“大人,借助民间匠学火热,让数学重焕新生,难道不好吗。”
总之一句话。
他们实践要做,理论也要总结并且研究啊!
不能不研究,不能从此不发展了。
说别的,王学政或许还会反驳。
但讲到一门学术或许会没落消亡,这简直让读书人痛心。
诸子百家发展到如今,事实证明每一门学术都有自己的作用。
无论哪一门学术失传,都会让读书人心痛。
很多地方官学一直保留数科,就是这个原因。
再冷清,再落寞。
也是老祖宗传下来的。
纪楚的意思就是。
您别管怎么发展怎么传承的。
先传下去再说。
匠人学您看不上,没关系,但它对数科的发展好啊。
只要能发展能研究,您就网开一面吧。
王学政透过小宋训导,似乎看到那个狡诈的纪楚,他还真敢讲,还说到学政的痛点。
总算知道,许知州怎么被他说服的了。
但再怎么样,匠人工具,不能进官学。
其他学子怎么看,风气怎么办。
“所以下官请求,给数科拨一处官署,专门用来教导实践课。”
“那样我们的学生,以及锯木头的声音,就不会打扰到别人了。”
???
什么?!
王学政深吸口气。
好好好,跟他扯数学要消亡,扯数学要发展,要研究。
最后的落点在这啊。
小宋训导都说到这了,也不纠结,直接摊开准备好的地图:“您看这里,就在官学附近的官署,地方不算特别大,距离数科也不远。”
“新招的数科学生,以及实践场地,都在这里。”
“这里火热起来,才能反哺理论研究啊。”
王学政知道那里,本来就是官学的地方,一直空着没用。
可那边经科费劲弄到十几套桌椅,还因为今年乡试年,所以额外请求。
你们可倒好。
一个学生没有,直接要新官署了。
“大人,这对官学一点坏处也没有。”
“而且我们数科可以自负盈亏。”
教学所需费用之昂贵,不用多说。
你们数科还敢自负盈亏?
“知道你们接了工司的任务,哪能长久吗。”王学政无语。
但不得不承认,他被纪楚说服了。
王学政沉吟片刻:“容本官考虑考虑,你先回吧。”
说完又道:“在这期间别想去数科锯木头,否则你们知道后果。”
说到这,小宋训导知道自己该做的都做了,只有听消息的份。
等他离开,王学政微微摇头。
眼看着数科消失吗,这不太好吧,即使他不喜欢数学,也知道每一门学科都有其重要性。
一个读书人,最看不了这种事发生。
把数科实践课单拎出去,他们锯他们的木头,理论研究依旧在官学,确实是个好的选择。
不会打扰现在的官学,也给数科一个机会。
或许真的如纪楚所说。
上百年没有新的数学著作,就是因为实践跟理论脱离太久了。
这更能保住官学的颜面,以后数科好坏都有说法。
再说,他感觉自己要是不答应,纪楚真能让大家去数科锯木头。
到时候消息传到京城,他可以直接辞官了。
纪楚真让人头疼。
可他并无私心不说,还很有远见。
反正只是给个废弃官署的事,要不然同意了?
王学政对随从道:“让左右训导过来一趟,说本官有事商议。”
数科要官署这事,还是没瞒住其他人。
毕竟左训导,也就是官学二把手一听,直接炸了啊。
“数科就四个夫子,一个训导,还要新官署?!现在的地方都够大了吧。”
“还自负盈亏,他们一直吃官学的拨款,难道心里没数?”
“真是服了纪楚,胆子也太大了。”
宋右训导没说话,但心里的震惊也不小。
好好好,侄儿有出息啊。
什么要求都敢提。
跟着纪楚,胆子倒是大了许多。
但平心而论。
这确实是数科发展的路子。
只有一个匠人夫子进来,远远改变不了数科的前景。
若无学生,若无前途,注定冷清。
纪楚要招学生,要额外的官署,就是为了改变现状。
而且那个自负盈亏,颇有些自信之感。
所以他肯定支持啊。
他可不会因为数科训导是他侄儿,就不开口说话的。
双方你来我往,吵得整个州学,甚至整个陇西右道所有官学都知道。
其中经科自然气得要命。
凭什么啊!!!
他们这么多学生,还马上考乡试,这么重要的时候,只敢要桌椅。
你们呢?!
要官署?!
州学里的数科保留的同时,还要新官署?!
凭什么。
怪不得小宋训导见到其他人,一直在笑,原来打得好算盘啊。
“罪魁祸首”纪楚,自然也在漩涡之中。
他这人怎么回事,铁了心要发展数科?
数科救过他的命?
殊不知纪楚后续的很多东西,确实需要数科救命啊!
不止纪楚,甚至这个朝代,都需要数学救命。
确实,如果想要发展本地棉花产业,油菜花产业,只要跟蔡夫子达成合作即可。
凭借两人的关系,这些都不难达成。
只看蔡夫子愿意过来改进弹花机,便是一个做证。
可这只是一时的。
把数科真正发展起来,才能带来意想不到的成果。
纪楚始终相信,自己是改变不了一切的,唯有群策群力,方是正道。
一直到三月十五,下面各县学生都要来考秀才了,官学那边才迟迟给出答案。
“保留官学数科教所,另拨藏书官署做数科使用,如何使用不必告知。”
“官学数科教学之费用,按惯例由研学处拨款,藏书官署费用自理。”
这个结果一出。
经科左右训导都要疯了。
真给啊?!
学政大人?!
您真的给?!
还让如今的数科保留,甚至还继续拨款。
藏书官署也给他们,怎么用也不用上报,唯独费用自理。
这明显在给数科留退路,新方法不行,还能回到以前的模样。
那我们请求桌椅板凳算什么!
算我们精打细算吗!
经科众人都要心碎了好吗。
为什么啊。
数科真的很重要吗。
但学政并不过多解释,似乎想把这件事赶紧翻篇。
以后别提了,他们爱怎么折腾怎么折腾。
不等大家再问,学政一句:“马上州试,不去准备吗?”
三四月份,就是今年考秀才的时间。
州学肯定要忙前忙后。
以至于大家想发火也要把事情做完再发。
等公务做完,一身疲惫,谁还有工夫想别的。
曲夏州数科小宋训导,以及四位夫子,拿着藏书官署的契凭不知所措。
上个月,还有人要拆他们家呢。
这个月,自己地盘还扩大了?
好神奇的经历啊。
“蔡夫子,你说那个弹花机上的问题,咱们好像可以去实践了。”
“按照我写的公式,效率肯定更高。”
“就是咱们新场地需要打扫,现在还不能去吧。”
新场地自负盈亏,他们凑钱找人打扫吧。
说到这,蔡夫子挥挥手:“我刚刚已经让人去修缮了,两天时间足够的。”
能够容纳三四百人的场地,两天能扫完?
他们中间的隐藏富人蔡一繁挑眉:“多找点人不就行了。”
被雇用的五十扫洗短工,已经在新场地忙活了。
两天!
一定能打扫得干干净净,整整齐齐!
听到这话,其他一贫如洗的数科夫子傻眼。
都是搞数学的,怎么你那么有钱?!
这不科学!
小宋训导领着众人认真打扫,还跟“路过”的经科左右训导打招呼:“哎,地方太大,打扫起来可真愁人。”
“真羡慕你们,没有这种烦恼吧。”
经科左右训导懒得理他,扭头就走。
不是大房子吗!
他们不稀罕!一点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