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前段时间的工司, 其实也忙了一阵。

主要是把前些年的案子翻出来。

什么利用工程揽财的,什么营造上偏私的,再有什么强征劳役给自家修宅子的。

这些案子看起来复杂, 但翻出来并不算难。

整个曲夏州工司因为这件事,忙了好几日。

等忙完之后, 就恢复往日的清闲。

对工司众人来说, 跟之前没什么两样。

对工司主事景大人来讲,更是悠闲自在。

现在好了, 纪楚从户司回来,便找来许多事。

这件事也在景大人意料之中, 只是没想到这么快找上门。

那就是跟户司合作,先预备好棉花收获之后所需的弹花机。

弹花机可以说是改变棉花形态的必要工具了,有了这东西棉被服才能蓬松软和。

出乎其他人意料的是,景大人并未拒绝,而是道:“好,定个时间, 让户司跟工司两处商议。”

“今年曲夏州加上常备军, 种了三四万亩棉花, 需要的弹花机数量必然不少。”

“纪楚你跟左都事再联系官学数科,去看看弹花机改进的进度, 以及如今的弹花机, 一天能弹多少斤棉花, 各地需要怎么建设, 咱们都要提前准备。”

纪楚直接称是。

工司其他人愣住啊。

啊?

他们要做事了吗?!

这也太突然了。

左都事却拱手道:“下官领命。”

众人立刻醒过神。

他们主事大人能参与进之前的案子, 就说明他的态度。

之前的恩恩怨怨大致了结,肯定要开始新生活了啊。

如果说景大人之前是因为被官场伤透了心,什么也不想干, 凑合过日子就行。

如今情况不同,害他的人已经离开,而且现在的曲夏州跟之前大不一样。

反正不管怎么样,景大人已经变了!他愿意做事了!

工司其他人想法不同,但上司让做就做呗,如果实在觉得这里碍着躲清闲了,他们回头再换地方就好。

再说了,工司也该支棱起来。

其他各地工司,基本跟户司差不多的等级,也就他们曲夏州不一样。

景大人看着纪楚,甚至在想。

许知州故意把他弄到自己这,是不是也考虑过这点。

身边有这样的年轻人,很难不打起精神。

他也没有理由再像之前那样。

而景大人身后的随从,看向纪楚的眼神里充满感激,好久没看到叔叔打起精神,想要好好做事了。

就为了这点,他都感谢纪大人。

纪楚肯定不知道景家小辈的想法,他最近忙得脚不沾地。

等这些事忙完,纪楚又被许知州喊走。

许知州看到纪楚,就笑道:“最近事情虽多,可这件事你肯定想知道。”

最近确实特别忙,一会是棉花地的统计,还要安排人去各地教导种植,以及白婆婆的棉花要术还要印刷送过去。

再加上工司跟户司合作,纪楚在中间肯定格外重要。

但纪楚也没忘,还有一个消息在等着他。

许知州这次让他过来,说的就是这件事。

虽然押送犯人的邓成他们,还未到京城,但太子的回信已经到了。

这事肯定要提前告知,省得京城那边措手不及。

而太子肯定也接到三封文书。

永锦府,曲夏州,常备军,这三地一起参二王爷,必然非同小可。

永锦府在说二王爷一意孤行,唯恐连累到永锦府的纺织行业。

常备军岳将军不满二王爷要禁止种棉,当地士兵穿什么。

曲夏州这边说的,肯定更多。

许知州把事情来龙去脉说了个清楚,丝毫没有隐瞒。

这几乎是把太子手下两股势力摆在明面上,只看殿下如何抉择。

之前说过,太子是个好人,是个仁君,对此自然犹豫不决。

一方面,他知道许知州说得对,这事完全是弟弟的问题,甚至是动摇国本的问题。

当时派许大人过去,为的便是解决这件事,没想到二王爷怀恨在心,依旧不满足。

另一方面,他对弟弟也没什么好办法,毕竟是自己的亲弟弟,难道还能真的责罚不成。

可他又知道,此次事情太大,不责罚肯定过不去,便是太子府跟许知州交好的太傅等人,都不会同意。

几番犹豫下,太子终于有了决断。

毕竟他心里深知弟弟做错,所以更加偏向惩罚,爱之适足以害之,他必须管束自己的胞弟。

“禁足三个月,罚俸一年。”

“赵家一干犯人皆斩首,与之牵连党羽,一并秋后问斩。”

“其中赵家妾室怀有皇家血脉,免于责罚。”

“令赔安丘县百姓二十万两白银,受害人家各有补偿。”

还有对永锦府跟常备军的安抚,让他们安心即可,禁棉一事不准任何人再提。

此等利于百姓之物,必要大力推广,乡绅富豪不得与之争利。

再看最后的落款,竟然是太子亲手写的。

其中不乏愧疚之意,对许知州,对曲夏州,特别是安丘县百姓十分诚恳。

就连落款也表示惭愧云云,让许大人帮忙好好安抚。

更承诺会约束胞弟,不让他再造次。

其中惩罚先不再提,里面最狠的,大概就是直接斩断二王爷府内党羽,这样一来,二王爷手中的势力大减。

另一派的太傅许大人这一派明显占上风。

其他斩首赔钱也是出血,却也不如这一条,二王爷的势力尽损。

太子竟然做到这种地步。

看来是真的知道二王爷做错事,纪楚对此有点意外。

对于曲夏州或者天下百姓来说,最重要的也不是那些的现银,而是经由太子之口奠定棉花的地位。

当然了,银子也很重要。

不过推广百姓所用棉业,并且禁止乡绅富豪争利。

意思就是,这百姓们穿的,其他人不便用。

不争利,就是不能恶意抬高价格,否则便是违抗太子的意思。

不管怎么说,这两条正是纪楚想要的。

就算民间执行得不够彻底,但至少有了依据,便不会特别过分。

纪楚松口气。

折腾这一圈,总算有个好结果。

以后的棉花不仅过了名路,还奠定了地位。

太子啊太子。

确实是个好人,甚至是个想尽量端水的好人。

而且这次对二王爷的惩罚,也算是找到根源了。

纪楚可以理解许知州他们对太子的感情。

这信件写得情真意切,在古代对臣子如此客气的储君可不多见。

纪楚看得出来,太子的愧疚是真的,歉意也是真的,他极为认真地替自己弟弟道歉,尽力弥补了中间的过失。

二王爷的党羽尽损,没五年八年,根本缓不过来。

许知州叹口气:“殿下向来如此,会顾全所有人。”

纪楚听着许知州感慨,也微微低头,看起来似乎也被信件感动。

“体谅殿下的难处吧。”许知州有些感怀,又道,“经过这一遭,二王爷绝对翻不起大风浪。”

纪楚心道,如果他真的是正统科举出身,看着为尊者如此客气,还真正惩罚了自己亲弟弟,大概率也会感动。

可惜他不是,故而心里有些怪异。

也就是这种时候,他能明确感觉到,自己确实不是这个时代的人。

许知州这次召纪楚过来,说的就是这些了。

曲夏州多年来的弊病,终于清扫干净。

甚至源头的二王爷,从此都不再是问题。

想来他手底下的党羽这次会折损大半,以后不足为意。

这事自然瞒不住衙门其他人,不少人听到其内容,忍不住道:“太子殿下果然公正。”

“竟然那样罚自己的弟弟,二王爷这一闹,手底下能用的人都没了吧。”

“活该,吃了曲夏州那么多民脂民膏,就该如此。”

“咱们太子殿下不愧是未来储君,有这样的仁君,以后天下百姓,日子都会好过吧。”

曲夏州州城都洋溢着快乐的气息。

他们那么多太子弟弟的手下,不仅没被惩罚,反而还有奖赏,哪有这样好的事啊。

更让人羡慕的,肯定还是安丘县百姓,安丘衙门直接多了二十万两银子,赔给当地百姓的!

看看人家县,从一个穷困潦倒的下县,如今日子越过越好。

当地粮食产量很高,油菜蜂蜜都是人家先有的,棉花也没落下,甚至县学里还出了那么多人才。

如今还有天降二十万,这要怎么花啊!

现在的安丘县县令朱吉胜很是惆怅,还特意写信给纪大人,让他参详参详,这些银钱要怎么办,直接发给当地百姓吗,直接发钱合适吗。

肯定不合适的,骤然暴富,多数人都握不住那些银钱,而且如何发给当地百姓也是问题。

所以先补偿当年被赵金川等人欺负最厉害的人户,之后的银钱雇工修路修城墙修水渠。

水渠跟道路还好些,安丘县的城墙确实早就需要修缮。

朱吉胜那边无比感激,总知道这些银钱要怎么花了!

修桥铺路才是真的,让当地百姓都能享受到便利。

城墙同样重要,别看现在边关没有什么大的战事,可到底是边关小县,不能不防。

众人夸赞太子殿下大公无私时,笼罩在曲夏州头上的阴霾也逐渐散去。

而棉花的定位,也彻底显露出来。

是百姓们的物件,不能牟取暴利,约等于麻布葛布,同样受到官府掌控。

这事肯定交给曲夏州州城,毕竟整个平临国,只有他们这里有。

有了官方的同意,棉花的好处,也经过曲夏州传到整个陇西右道。

陇西右道这五个州府,冬日都是寒冷的。

一想到有那么好的东西,价格还不昂贵,不少人都无比艳羡。

“说是白如雪,穿到身上却暖和。”

“一家不用种太多就行。”

“别忘了,棉花能种,但还需要做衣服的布料,那也不便宜。”

“从永锦府弄点旧布不就行了,大冬天的,你不怕冷?”

还有人已经在可惜了:“可惜今年已经错过时间,否则咱们家也种一点。”

冬日有多冷,大家都知道,知道有好东西,肯定会心动啊。

有人问到纪楚这,他却直接道:“就算提前知道,只怕也不行。”

“一个是棉籽不够,如今曲夏州已经没有多出来的棉籽可供种植。”

“二是地理位置,曲夏州可以种,其他地方却不好说。”

还是那句话,如今的棉花是非洲棉,并非可以普遍种植的亚洲棉。

具体能种到什么地方,还要慢慢实验。

而且棉籽的缺口也是实际情况。

甚至如今来说,已经好多了。

如果在刚发现棉花的时候就大肆宣扬,那仅剩的棉籽,绝对不在普通百姓手中。

这两个问题,应该都能在明年慢慢解决。

明年的棉籽充裕,可以让更多地方试着种植。

棉花面积,肯定是越广越好。

种得越多,价格就没那么高。

纪楚真的希望,能有更多百姓可以穿到暖和的衣裳,盖着暖和的被子。

纪楚的希望,正是百姓们需要的。

所以来找他的人极多,有的想请教问题,有的想拜托他介绍白婆婆,好让白婆婆前去指导种棉。

还有些聪明的,则在预定弹花机。

工司户司坐下来商谈后,已经在处理弹花机的事。

四万亩的棉花,预计产量会在六千万斤左右。

不说全都做成棉被服,只讲曲夏州五十六万百姓所需,差不多也要弹近两百万棉花。

而去年一台弹花机一天,只能弹三十斤。

其中差距已经不用多说。

那弹花机至少要造五千台,才能在十几天内,弹够全州百姓所需。

如今六月下旬,距离九月底收获,也不过三个月时间。

所以像安丘沾桥两地,当地衙门早就有经验,很早就来问弹花机的事,就怕弹花机买得晚了,到时候百姓们一窝蜂过去,肯定会很麻烦。

工司这边,不少人才意识到,纪楚之前请主事签的文书,不就是跟弹花机有关吗。

请官学数科,帮忙改进机器。

好家伙,他们坐在这商量的事,正是纪楚早就想过的。

所以纪楚跟工司左都事一起去数科的时候,左都事还道:“幸好你提前说了这件事,还提前把蔡夫子请到咱们州城,否则弹花机的事更麻烦。”

纪楚不敢居功,但他也道:“蔡夫子很厉害的,之前安丘沾桥两地很多东西,都是靠他。”

说起这个,左都事还低声说了个八卦:“没错,咸安府那边极为后悔,现在不少人都说,不该放蔡夫子离开。”

本以为蔡夫子走了,他的徒弟们还在那,甚至家里的工匠作坊也在咸安府,不会出什么大事。

可咸安府众人逐渐发现,他们购置的磨油机器频频出现问题。

谁让徒弟们的主心骨不在,而且徒弟们的心思同样没在咸安府。

去年过年,咸安府衙门的态度不仅伤了蔡夫子的心,同样让弟子们难过。

对最厉害的匠人蔡先生都这样,那他们呢?

朝廷重视士人,轻视工匠,他们都习惯了,可真摆在明面上,还是让人觉得心寒。

这些工匠能做蔡一繁的徒弟,肯定也有其本事,有本事的人必然自傲,被这般对待,难免心灰意冷。

所以做事不算用心。

他们还尤其关注师父在曲夏州的情况。

刚开始师父被冷遇,大家心里有准备,但很快被其他夫子接纳不说,还收了不少正统科举的学生。

这让大家更心不在焉了啊。

一个地方,说你做的东西,都是奇技淫巧。

另一个地方,尊称你为夫子。

这待遇可谓天差地别。

这些原因,让咸安府磨油作坊屡屡出问题,就连官府也有些头疼,最后还是再三请求,才去解决麻烦。

“所以他们很后悔,甚至在想,要不要把蔡夫子请到他们府学做事。”左都事直接下结论,“现在愿意了,早干嘛去了啊。”

是啊,早干嘛去了。

现在这样想,肯定已经晚了。

旁的不说,蔡夫子又不是傻子,哪边真心待他,能不知道吗。

再者,这边有全力支持他的纪楚,其他地方呢?

已经吃过被州学排挤的苦,现在再回去,吃府学排挤的苦?

他没毛病吧。

那边能给他单独的官署吗?能跟数科夫子,训导,相处得这么愉快吗?

蔡夫子的态度,让曲夏州这边也是松口气的。

如此厉害的工匠,大家都想要的。

纪楚便听便点头,还道:“以后他们会更后悔的。”

肯定啊。

工司已经重视起数科,没看各地要造弹花机,第一时间就找他们。

之前是改进弹花机,只要确定没问题,便是造弹花机,

工司左都事跟纪楚,这次过来的目的,就是看看弹花机改良的进度。

两人路过州学并未进去,而是去了隔壁的新数科,这会是下午,不管夫子还是学生,应该都在这。

他们刚到新数科附近,就听到官署里面传来一阵阵声音。

左都事还在思考,里面吱吱啦啦地在干什么。

纪楚已经意识到里面在做什么事,推开门一看,就见里面成排成排的幕僚,十五个学生正拿着锯子在锯木头!

方才的声音,就是锯木头放出来的。

纪楚有些无奈,他之前“威胁”州学学政,说什么不给新官署,就在州学锯木头,却也没想到真的锯啊。

看大家的手法,似乎已经很熟悉了。

纪楚一出现,蔡一繁便看到了,眼神带着震惊:“你终于有空了?”

倔脾气老头说话直来直往,大家都习惯的。

蔡夫子还道:“是不是为了弹花机的事来的。”

纪楚笑:“蔡夫子猜得很对。”

提起这个,蔡夫子止不住地高兴:“你过来看看。”

说完,还对自己十五个学生道:“继续做,一分一毫都不能差,这是数学,每一个数字都很重要。”

十五个学生里,其中两个人最为热切,他们便是安丘县出来的祝亚祝耘两兄弟。

安丘沾桥出来的人,对纪大人肯定热情啊。

其他学生也差不多,他们很多人愿意过来,很大程度上,就是因为纪大人。

可惜从四月下旬到六月底,基本上都没看到他。

蔡夫子知道他在忙什么,还感慨道:“还好恶人没得逞,那什么赵大人想找你的麻烦,真是没脸。”

纪楚却道:“其实还好,跟我关系并不大的。”

毕竟身边有邓成,还有许知州他们,根本不让自己掺和。

只是没想到,外面不仅不知道原因,还都心疼他无辜被牵连。

想来,也是大人们的手笔?

越是这样,他越要做好手头的事才成,否则辜负那么多人的信任。

等蔡夫子带着纪楚跟左都事来到研究间,那房间里摆着一排各式各样的弹花机。

其中最为精巧简洁的就在中间。

旁边还有四个夫子写写算算,争论不休。

“这个材料不行,太不经用了。”

“那也不能用太贵的。”

“还有这个弧度,肯定有最优解。”

“别喊,我快算出来了。”

纪楚前后看看。

倒不是看弹花机,也不是看那些复杂的数学公式,而是看夫子们。

身边一个蔡夫子,怎么还有四位夫子?

其中三位他认识,那个年轻人是谁?

蔡夫子赶紧解释道:“这是咱们数科新来的夫子,从广宁卫千里迢迢过来的。”

“他姓张,数学研究世家,他还带来很多家传书籍!”

啊?

这还是他们数科吗。

怎么还新来个夫子?

学政也答应了?

急忙赶来的小宋训导前后看看纪楚,长舒口气:“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他有自己三叔在,其实知道前段时间州城发生了什么,但没见到本人,还是不放心的。

现在眼看着纪楚平安无事,更为安心。

“前段时间你太忙了,就没说这件事。”小宋训导连忙干起正事,跟纪楚介绍道,“咱们数科第五位夫子张玉春。”

纪楚行礼,对方终于放下手中的笔,抬头看向他,随后郑重行礼。

“原来您就是纪大人。”张玉春算数的时候一脸不耐烦,此刻却带着感激恭敬,“谢谢纪大人,给数科一条新生路。”

张玉春,祖籍洛州,家族几百年里几经辗转,如今在广宁卫安家。

跑这么远,自然是为了躲避战火,保护家传书籍。

而他家研究数科已经上千年,其中著典无数,甚至如今数科几本基础书籍,都是出自他先祖之手。

他回洛州老家祭祖之时,听说曲夏州的事,还听说数科跟匠人学科混为一谈,所以过来看看。

这两者结合,张玉春并不觉得难过,毕竟如今的数科也是旁门杂类,甚至不如匠人学实用。

只是他想知道,两者结合会带来什么。

说白了,他这一路走来,也是想寻求数科的新出路,不再作为依附其他学科的辅科。

近些年科举不考,已经流失大量学生,就连他们家族,多数子弟也会选择读儒学考科举。

能传承数科的人太少了。

作为家族最有天赋的张玉春,自然无比痛心。

只是他也没想到,意外来到的曲夏州,竟然真的有所规划。

再知道这是一个叫纪楚的官员支持时,更是想见见他。

当然了,前段时间太忙,就没顾得上。

这段时间他又沉迷研究弹花机上的数学问题,更是没空。

曲夏州学政那边速度倒是快,立刻邀请他在州学当夫子,这也不是什么大事,肯定答应啊。

这会终于见到本人,张玉春必然要郑重行礼。

他仔细研究过纪楚的想法后,差点直接上门感谢。

他甚至注意到其中一个细节,那就是纪楚认为,如今的数科停滞,也跟书写材料,工具,以及符号不够完善有关。

外人看不出什么,但研究数学一辈子的张玉春却从中窥探出不同。

很多复杂的东西,确实受限于这些。

纪楚难道有好的解决之法?

纪楚这边同样认真回礼,更是觉得高兴。

家学传承的数学大家都来了!

他们这数科岂止是有希望,简直人才济济!

而蔡夫子迫不及待指着弹花机道:“纪大人你看,改良过的弹花机,不仅能够去籽,效率还更高了,甚至能更省力。”

“之前的弹花机一天弹三十斤棉花。”

“改进过之后,可以弹五十斤!”

纯粹靠手工机械做出来的轻便简洁机器,竟然能达到这种效率。

纪楚眼里都带着惊喜。

他就知道!

数科一定会给他惊喜的。

数科好啊,数科可真香!

这还只是数学大神小小发力罢了。

等实践跟理论结合到一种地步,肯定能迸发出更先进的生产力。

纪楚跟左都事对视一眼。

看来户司跟工司,可以统计各地所需的弹花机了。

而且他们肯定能在棉花摘下之前,把各地的弹花机作坊都布置好。

有了这么好用的机器,那整个曲夏州的百姓,今年能在入冬前穿上棉被服!

一定可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