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家三兄弟。
京城的赵管事, 曲夏州州城的赵锡元,安丘县的赵金川。
三个人里面,只有赵金川还算精明, 赵锡元次之,反而是赵管事最为蠢笨。
但是, 他是二王爷妾室的亲哥哥。
想来有着这层关系, 依旧没有做官,多半也是能力不行, 只能从这上面弄到银钱。
故而链条断了之后,才如此生气。
想来那个赵家女儿, 也就是王爷妾室不会太简单。
毕竟按照原来的安排,确实能挫挫许知州的锐气。
只是不管那女子有多聪慧,曲夏州这边的情况,只怕还有人在主持。
这个问题,邓成就能给出答案。
“吏司左都事。”
“他跟赵家关系一直来往密切,也是这群人在曲夏州的主心骨。”
许知州来了之后, 多数人都被撤职, 一定要保下来的, 也早就走了,只剩下他们几个。
上不去也下不来。
那吏司左都事原本也想走, 可赵家的赵金川还在牢里, 他们要是一走, 许知州肯定直接杀了。
所以只能留下来, 这些年基本架空。
“应该就是他不满现状, 所以要搏一搏。”
正好跟京城那边想法一致,故而有这次乱子。
纪楚点着头,只听前面马车里的人道:“再走快点!走快点!”
今天都五月三十了。
必须把棉花禁令发下去, 否则时间太迟,那刁民种上棉花,这禁令不就形同虚设?
到时候下令他们铲除棉花,又是一桩事。
赵管事心里着急,他这几年在王府的地位愈发下降,既没什么本事,也没什么门道。
只能借着这件事,好好让二王爷出口恶气,地位才能好一些。
否则他也不会千里迢迢跑到这么远的地方了。
赵管事还看看后面的邓成,纪楚等人,心里更加生气。
他几次三番被运走,只能是这些人搞的鬼。
但他在两个人之间来回看看,又知道纪楚一直在忙公务,招呼他喝酒的,只是邓三少爷。
赵管事欲言又止,也不能说什么,最后还是想记恨纪楚,谁让他家世最单薄?!
只是一行人终于在六月初一来到曲夏州州城,已经完全想不起来,到底要记恨谁了。
因为这里的事情,远比所有想象的不同。
尤其是赵管事,他来到州城第一时间,便直接去往吏司赵锡元家中。
可刚到门口,就看到外面黑压压一群人站着,明显是在羁押犯人?!
而纪楚他们则直接回了衙门。
此刻的衙门一片肃穆,看起来发生了大事。
上到官员,下到差役,个个面色凝重。
按理说这个时候不至于。
刚收完夏税,今年曲夏州的税收在陇西右道五个地方里,甚至排了第三,在三个州内为,已经很好了。
而且各地百姓都被安抚住,没有出现太大的乱子,甚至连往些年常见的匪乱都不存在。
这种情况下,气氛不应该如此严肃。
好在走入许知州的书房,情况立刻不同。
“差不多都解决了,两个人的罪证板上钉钉,可以定案了。”户司裴大人直接道。
说话的时候,他神情轻松,甚至带着微微的畅快。
看起来纪楚他们离开这五六天里,确实做了很多大事。
裴大人能不高兴吗。
在曲夏州这几年的闷气,全都发泄出去了。
还帮你们捂盖子?
不帮了!
真当我老师好欺负吗?!
一想到赵锡元被抓时,他不敢置信的眼神,众人就有点想笑。
敢设计陷害他们大人,想要破坏这里的成果,做梦!
户司跟工司手中的证据,稍稍挑出来几件,就足够定罪的了。
美中不足的是,两人多数罪证只能封存,毕竟跟二王爷相关,不好直接拿出来。
好在其他东西,已经足够让两人死上无数回。
裴大人一想到这些年的恶气终于可以解决,就差直接唱曲庆祝了。
那边工司景大人的表情差不多。
他虽然没被这些人陷害成功,但当时赵锡元等人猖狂的时候,可没少欺压他。
现在借势一窝端,实在痛快。
事到如今,当年在曲夏州谋取利益的多数人,终于可以得到真正的惩罚。
纪楚听他们说着,就知道大家这些年的不容易。
好在他们都成功了,都在让曲夏州百姓过得更好。
他们这边是高兴的。
而赵管事一到赵锡元家附近,就知道大事不妙。
原本想着,拿了王爷口谕,再通过吏司说出禁棉的事,好让许知州知道轻重。
现在好了,他们人还没到,自家兄弟都被软禁,看样子证据确凿,毫无转圜的余地。
等他再去找吏司左都事,可那人同样被软禁,想尽方法递消息出来,也是请求救他。
这如何救?!
许义那人做事稳妥,如果不是有确凿的证据,肯定不会直接把人软禁起来。
以他的性格,这么做,已经是板上钉钉的死罪。
赵管事本事没有,但见风使舵的嗅觉不是假的。
至于手中的王爷口谕,如今也是烫手山芋。
拿出来给谁?
给许知州?
许知州会不会买账?
而且自己跟赵锡元的亲缘关系,只会让王爷口谕变得模棱两可。
到时候再告他一状,他也就完蛋了。
事情已经成这样,他又想不到什么好办法,只能按兵不动才是真的。
但口谕不拿出来,回头王爷肯定不高兴。
这要如何是好?
赵管事第一次觉得,自己这脑子好像一点用也没有。
要不然找找邓三少爷,靠着关系裙带,说不定能找到解决之法。
又或者自己妹妹在就好,她肯定能周旋。
可惜他还没想到法子,许知州便派人请他过去了。
许知州还十分好奇道:“赵管事怎么来了,是来探亲吗。”
对!
探亲!
他是来探亲的!
顺便把王爷口谕拿出来?
拿出来的话,王爷就不会责罚他,但许知州不会放了他。
不拿出来,能躲过现在,躲不过王爷。
而许知州直接道:“看在你是二王爷亲信的份上,本官给你一个解释的机会。”
解释?!
刑司主事上前,直接把罪证扔到赵管事面前。
看看这信件,是你跟赵家其他两兄弟写的吗?!
安丘县那么多银钱,全都在你的手中,还不赶紧承认!
什么?!
赵管事跌坐在地上。
这才意识到,许知州这次的目的,是要把赵家三兄弟一网打尽!
给王爷的钱也按在他头上。
这样的话,既能给太子交代,也能让他们受到惩罚。
好啊。
竟然是打的这个主意。
赵管事已经不知道说什么了。
二王爷会保他吗?
肯定不会。
放弃他们三兄弟,自己身上也能干干净净。
在这一刻,赵管事知道自己完了。
二王爷那边的人,想利用纪楚跟棉花,作为攻击许知州的靶子,打掉许知州手中的干吏。
而许知州他们,则直接攻击二王爷手中的人,也就是他们赵家三兄弟,好打击二王爷的气焰。
在某种程度上,自己跟纪楚是一样的处境。
不完全一样的是。
人家纪楚在这件事里隐身了,全身而退了。
他们才是被杀鸡儆猴的那只鸡!
赵管事急得团团转,想要赶紧找补:“许大人,京城的情况您不了解吗,二王爷的开支多大,您也明白。”
“皇上说要节俭,这年宫里基本不出什么银子,太子那边也效仿,大家日子都不好过。”
“而且总共算下来,其实没几个钱,安丘县一个小地方,顶天加起来百万两银子,够什么啊。”
“不过是桩小事,您高抬贵手,我们以后绝对不惹您,我们几个离安丘县离曲夏州远远的,行吗。”
一连串的话说出来,许知州并不开口,又听赵管事道:“太子殿下那边,已经逐步接手多数政务,二王爷是他唯一的同胞兄弟,以后您说呢。”
这些话许知州何尝不知道。
作为太子唯一胞弟,等殿下登基之后,地位自然非常高。
而且二王爷一点夺权的想法也没有,纯粹就是借着太子弟弟的身份赚点银子,故而不会有什么太大惩罚。
越是这样,其实越麻烦。
许知州抬抬手,让人继续列举赵家三兄弟的罪证。
总之是把安丘县,乃至曲夏州这些年的事,都按在他们三头上,挑点能说的说,不能说的则另外准备。
另一份,则要送到太子手中。
让殿下看看,他这些年的纵容,到底都带来了什么。
赵家三兄弟先是被分别软禁,接着被关押起来。
等到证据全都准备好,由邓成押送到京城当中。
事情到这一步,已经没有人能保他们。
等待这三人的,只有死路一条。
纪楚回到家中刚坐稳,就看到吏司右都事薛明成过来。
纪楚被支走这几日,薛明成也不在州城,现在事情马上了结,则要回来接手吏司的烂摊子。
好在吏司原本就是他管,这些事并不为难。
而薛明成来找纪楚,也是互相了解情况。
甚至想让纪楚问问,他是如何实现得知这一切的。
毕竟连许知州他们都慢他一步。
但纪楚只讲闲话,半点不聊缘由。
你们京城的事,跟我真的没关系啊!
薛明成犹豫片刻,最后叹口气:“算了,不问就不问。”
“我只说一点,太子是个好人,也会是个仁君。”
等这位离开,纪楚身边的李师爷,纪振,李纹则在琢磨这句话。
是在夸太子的吧?
肯定是吧?
李师爷看看两个小的,并未解释。
纪楚则更为明白。
就像现代一样,想夸一个人的优点,实在没办法了,会讲对方是个好人。
对于统治者来说,夸他是个仁君,就意味着其他方面差点,哪怕夸个能力强,干练有为呢。
说白了,如今的太子殿下心肠确实不错。
作为普通人,这自然很好了。
可惜他是未来的君主,他的好对于许多人来说,颇有些残忍。
“那薛明成是谁的人?”李师爷下意识问道。
大概是其他王爷的。
纪楚心里答道,面上摇摇头:“不管他们,反正这事跟咱们没关系,他们处理衙门的麻烦事,咱们要赶紧去另外两个县,让当地百姓快点种上棉花。”
六月初二早上,纪楚便带着户司的人去往还没种棉的两个地方。
到那里之后,发现一个让他们会心一笑的事。
这两地县令都不准当地百姓种棉,更不会组织人去安丘沾桥买面子。
但自从州城吏司那边出事后,当地衙门人心惶惶,也没工夫再管。
下面各村百姓,通过走街串巷的货郎们买到棉籽,已经在偷偷种棉。
说不让种,我们就不种了?
做什么梦呢。
是不是好东西,我们心里不清楚?
让你们多嘴。
边关百姓可不是顺民,不是别人说什么,他们就听什么的。
想当年安丘县那么难,那时候的罗玉村百姓,还不是在村子跟乡勇的带领下,偷偷开耕,偷偷种地。
这有错吗?
不仅没错,还是大大地好。
官府都不让他们活下来了,就没必要再听。
所以偷种粮食也好,偷种棉花也好,纪楚都当不知道。
但是他这一来,就能把棉花摆在明面上。
种,都给种起来。
二王爷这一闹,还能光明正大种了。
但凡不支持二王爷的官员,都可以鼓励百姓种棉,是好是坏你别管,能反对他就行。
虽然这样一来,棉花之争会更加激烈。
但是没关系,你们还真争论好不好,反正百姓们已经穿上了。
当然,这不是长久之计,利用争论来达到目的,迟早会反噬。
所以必须加速种棉的规模,让棉花成为真正的产业。
只有这样,才能消解那些争论。
好在虽有波折,一切却在按计划进行。
纪楚的出现,让两地百姓瞬间松口气。
太好了,可以光明正大种棉了。
两地县令看到长官纪楚,只能诚惶诚恐拜见,至于他说什么,那肯定要做什么。
大人都亲自来了,还能反驳不成。
再者,州城那场大混战里,不仅能全身而退,还能片叶不沾身。
这本事这人缘,谁能有啊。
本想借着种棉的事,攀附上二王爷,谁想到会是这样。
现在他们也老实了,至于种不种棉,那都是小事,爱种就种,跟他们关系不大。
眼看着五六万百姓终于把棉花种上,纪楚终于松口气。
好了。
今年的曲夏州十七个县,加上州城,全都种上棉花。
再加上他们已经日渐成熟的种植技术,今年的棉花,绝对够全州百姓穿上。
甚至肯定会有多出来的,可以外溢到其他地方。
不止整个曲夏州,还有常备军那边。
纪楚跟安丘县的范县丞,以及常备军的黄总旗,曹百户他们还有联系。
据他们说,常备军的种植规模,远比纪楚想象的还要多。
今年他们抓紧开耕,就是为了士兵们冬日棉被服做准备。
从这里也能看出来,常备军的岳将军对棉被服的重视程度。
当然了,说这些,也是想跟纪楚提前预订弹花机。
想让士兵们今年就用上棉被服,大量的弹花机肯定不能少。
这点肯定没问题。
不说去年的弹花机已经够好用了。
今年有数科其他三位夫子参加,弹花机又有新进展。
只是他最近太忙,没能去查看进度。
等这里的事情差不多结束,就能去数科看看。
等纪楚从下面县城回到州城,邓捕头已经准备出发,他会押送赵锡元跟赵金川两个人去往京城刑部。
毕竟案子牵扯到二王爷的家仆,必然要小心查问。
那赵管事同他一起回京,总算能回他心心念念的京城了。
甚至还有一批有所牵连的官员,都要暂时停职查办,等上面下令再说。
其中还有纪楚熟悉的人,安丘县前前任知县,如今的张推官。
张推官已经在家等候发落,他当时知情不报,也有罪过。
这东西不查问就算了,查到今日的地步,肯定有问题。
以后如何,只等着发落。
好在他帮纪楚做过不少事,特别是跟安丘县蜂蜜相关的产业,有他的帮忙。
这一项写上去,不仅性命无忧,还能说一句当时是被胁迫,后来能悔过。
因此张推官的娘子还特意来感谢纪楚夫妇。
当初他们来说,不过举手之劳,如今竟然能救人性命,也是当年积下的福报。
其他人就没那样幸运了,根本没有补救的机会。
估计这会只恨为百姓做的事情太少,一点挽救的可能都没有。
邓成走的时候,纪楚还去送他。
这一去,恐怕至少年底才能回来。
跟邓成这些时间的相处,纪楚自然知道这是个有抱负的好汉,而且此事上也一直在维护他。
邓成开玩笑道:“等棉花收获,你帮我牵牵线多买个几百斤上千斤的,我给父亲大哥他们送过去。”
之前经过赵管事那事得知,邓成父亲跟大哥,都在东北广宁卫驻守,那边的冬日比这里还要冷,所以很需要棉被服。
即使当将领的有皮货可穿,赏给下属们,也是极好的。
这点纪楚可以满口答应:“今年年底,棉花肯定够用的。”
“那就好。”
他们这边谈话,正式练习武术的纪振李纹则看向另一边,两人明显察觉到那边目光不对劲。
纪楚不用回头,就知道那是谁。
赵金川,赵师爷。
算下来,三年多没见了吧。
自己从安建三十年十一月到的安丘县。
赶在年前,就把他送到曲夏州州城监牢里。
如今安建三十四年六月十四,这期间纵然有吏司主事赵锡元照拂,牢狱的日子依旧不好过。
肯定恨他恨得要死。
估计是对方目光太热烈,纪楚还是回头看看他,轻轻笑了笑,随后扭头继续同邓成告别。
而赵金川早就气急了。
纪楚!
都是你!
肯定都是你!
如果不是你弄出那么多东西,安丘县也好,曲夏州也好,根本不会被重新重视。
那许知州也不会因为把曲夏州整顿得特别好,被太子再次重用。
你以为他们为何要护你,还不是因为你能做事?!
他们是不贪你的功,但他们沾你的光!
你也能忍!?
纪楚啊纪楚,你到底会不会往上爬!
可随后赵金川心里又明白。
纪楚知道怎么往上爬,可他并不在意。
如果他真的在意的话,在自己暗示指荒为田的明路时,他就应该知道怎么做。
就算不做,也该像张推官那样明哲保身。
其他人或许会忽略他,但自己在监牢里三年多时间,没有一天不在想这件事。
就是纪楚。
就是他。
一切都因为他的到来而不同。
他把大家害成这样,竟然毫无表示,连看都不看自己一眼。
赵金川赵师爷再恨也没有用。
距离他的死期并不远。
就连他以为的靠山二王爷,只怕是最想让他们死的。
这些人对二王爷来说不再是敛财工具,而是麻烦。
距离京城越近,死得越快。
邓成知道纪楚心情复杂,因为只惩罚这赵家三兄弟,其实并不符合他的想法,所以低声道:“放心,许知州还有三封信发了出去,不会就这样罢休的。”
三封信?
一封送到京城,一封送到隔壁陇西右道的永锦府。
最后一封,由心腹亲自送到常备军岳将军手中。
纪楚有些奇怪,京城跟岳将军还能理解。
永锦府是为何?
纪楚知道这个地方,前段时间去拦赵管事,他们就去了其中的一个小县。
邓成知道他疑惑,解释道:“他们知府对棉花很感兴趣,永锦府本就做纺织生意,无论是原材料,还是纺织好的布匹,他们都能大量收购。”
甚至府名都是由此而来。
如果说江南织造整个平临国之闻名。
那永锦府便是,陇西右道,甚至整个陇西的江南织造。
就连他们曲夏州官员的官服,基本就是那里产的。
那里的知府,听闻白叠子重现,自然是支持的。
不过他本以为,沾桥县会继续织白叠子布匹,没想到是做棉衣,所以没再多说,只是观望。
许知州把这件事说给永锦府知府听,也是让他心里有个准备。
又或者说,让永锦府有些危机。
二王爷一句话,就要断了棉业。
岂不让人心惊。
倘若永锦府那边惹到他,又会有什么幺蛾子。
纪楚惊讶,原来还有这种渊源。
那他们五月底在永锦府的一番折腾,已经给当地知府提了醒,如今再有许知州的信件,肯定会有考量的。
许知州不愧是知州啊。
几方联合起来,一定要让二王爷吃次教训,否则对不起整个曲夏州!
永锦府知府参一本。
曲夏州再参一本。
更重量级的常备军岳将军,同样会不高兴。
谁让常备军也在种棉花。
你一个二王爷,还想插手军中之事?
还管到边军头上。
作为二王爷,先不说还有兄弟姊妹。
只说上面的太子,最上面的皇上都在,是不是有点过于胆大。
不让种价格便宜的棉花,他们边军穿什么,你二王爷给大家买皮货吗?
真要这么做,他岳将军也不介意。
三管齐下。
二王爷接下来的日子不会好过。
太子自己也要掂量掂量。
纪楚听完这些,才意识到许知州这一局的反击有多漂亮。
静待时机,抓住机会,一击致命。
甚至都能解释,为何工司训导景大人直接参与。
因为他们都知道,自己手里的牌足够多,足够强大。
一定能讨回公道。
所有的局势,都在掌握当中。
纪楚深吸口气,而邓成道:“你还年轻,做你想做的事吧,反正天塌了,有大人们顶着。”
邓成年纪也才三十多,说这话再合适不过。
听出,纪楚认真点头。
许大人他们都创造出这么好的条件了,自己要是不认真做事,岂不是要错过这个时机。
别说了,好好种棉吧,赶紧多造弹花机吧。
相信今年的冬日,会给所有人一个大惊喜。
送走邓成他们,纪楚先回了户司。
户司那边已经统计好曲夏州棉花种棉面积。
这次的种植,远比预计的要多得多。
谁让这东西确实好,所有人都明白的。
地上有钱谁不知道捡?
能种的肯定都种啊。
整整十七个县,加上州城本身,一共种了五十四万亩的棉花,平均到各地,差不多均种棉花三万亩。
三万亩的棉花地,绝对够当地百姓使用的。
去年总共加起来,也不过三千亩,今年直接翻十倍。
这要是还不够用的话,那就奇怪了!
纪楚甚至算了算,惊讶道:“这差不多就是去年棉籽的重量。”
“是,棉籽实在太抢手了,限制棉花地的不是大家的热情,绝对是棉籽的数量。”
同僚还低声道:“常备军那也是如此,他们那边五万多人,种了一万多亩棉花。”
这也是够用的了。
纪楚虽然听黄总旗他们讲过,可此刻再听,还是很提士气。
“现在出现另一个问题。”户司有远见的同僚道,“弹花机。”
“必须造出大量的弹花机,否则到时候只有棉花,做不成好棉衣的。”
去年做棉衣的时候,就因为弹花机不够用,好多人大冬天在弹花机坊门口排队。
那会总共才种了三千亩棉花。
今年加起来,都四万多亩了。
不提前准备的话,到时候只怕弹花机要被抢破头。
既然如今棉花摆在明面上,就要未雨绸缪,不能临到跟前再慌张啊。
说到这,众人目光看向清闲的工司。
你们工司还逗鸟摸鱼呢!
赶紧起来干活!
重新恢复清闲佛状态的工司主事景大人摸摸胳膊。
六月份,大夏天的。
怎么突然感觉身上凉凉的。
是他的错觉吗?
其他官吏同样觉得不对劲,是有什么事要发生?
等纪楚踏进工司大门,景大人上下打量他后,扭头就走,可惜已经迟了!
“工司主事大人!户司那边说,下面各地都需要弹花机!需要您前去参详参详。”
他就知道!
纪楚一来肯定有事!
曲夏州工司。
咱们的清闲日子到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