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曲夏州乡试考场内。

八月十九傍晚, 考生们已经离开。

但阅卷考官,以及巡考等人还在此地,要抓紧时间看完六百多人的试卷, 才能选出今年中举的考生。

不过今年阅卷之余,大家还在讨论数科的事。

即便考官们不说, 可心里依旧把数科当作不少学生的退路。

科举之事艰难, 能考中的寥寥无几,有个新的去处, 自然很好。

当然了,讨论的时候, 必然要避开张巡考,否则他肯定生气。

张巡考现在就在盘算,等考试成绩出了,他们这些官员可以离开考场,自己第一时间要去找纪楚的麻烦。

好好的乡试,怎么能让他给毁了。

张巡考的愤怒显而易见, 谁都不愿意去触霉头。

好在乡试一切顺利, 阅卷, 评分,都是大家做惯了的。

跟着巡考而来的京城官员们都松口气。

如此大事, 不出岔子, 就是最好的。

至于放榜之后的事, 那就再说吧。

只是那纪楚要倒霉了。

八月二十五晚, 纪楚终于回到州城。

为了躲开张巡考, 他在外面一个多月啊!

回来之后,立刻向户司,工司禀告自己巡查的情况。

各地的农田整齐有序, 没有太大的问题,只是今年天冷得早,估计要准备御寒。

还有各地的水渠确实需要清淤,等到明年开春一定要做等等。

两司主事听完,几乎同时问道:“想好怎么应对张巡考了吗。”

纪楚沉吟片刻,点头道:“想好了。”

想好就行。

两位主事还安慰。

裴大人:“那人死板,却不是个坏人,放心,九月十五之前,他一定会走。”

意思就是,他又不是咱们本地人,不管他。

景大人则道:“他正统儒学出身,所以对此格外敏感,顺着他说就好。”

大意也是,不用管的,他再尊儒学,那也是他的事。

朝中多数人,还是奉行实用的原则。

纪楚认真记下来,他知道该怎么做了。

明日就是乡试放榜,等放榜之后,才是他面见巡考的日子

八月二十六上午。

曲夏州乡试放榜。

张巡考看着芸芸学子前来查看榜单,微微点头。

这才对嘛,古往今来的科考场上,不都是这样。

能考中举人,谁会去什么数科。

只是不多时,便听到榜下多数学生唉声叹气。

“又没中。”

“倒也意料之中。”

“六百多人,只取十五人,如何能中。”

“非天资卓越之人,不可能成的。”

张巡考叹气,想当年他也是考了三次才考中,科举艰辛,世人皆知。

至于考中的人,自不用说。

今年的乡试第一才华卓然,他的文章扎实厚重,颇有古风,实在不错。

人群当中的林元志被同窗们团团围住。

“乡试第一!”

“林元志,这是你头一次考乡试吧。”

“第一啊!你是举人了。”

今年二十四岁的林元志揉揉眼,竟然是真的,他想过自己能考中,却也没想到能得第一。

“纪大人,咱们去向纪大人报喜吧。”

同为安丘县的学生们立刻道:“元志你说呢。”

“肯定要去啊,纪大人回来了吧。”林元志立刻道,“走!”

纪大人?

张巡考听着考生们的话,瞬间皱起眉。

不会是他想的那个吧。

偏偏旁边有人道:“没错,就是纪楚。这是纪楚的学生。”

纪楚作为安丘县县令,而林元志是那里的县学学生,说一句学生,并不过分。

张巡考一听,震惊之余,又颇为荒唐。

如此推崇数科的人,还能带出乡试第一的学生?!

开什么玩笑!

“大人,您先回驿馆休息吧,劳累这么多天,先养养身体,再找纪楚问话。”

张巡考思索片刻,也不好打扰这些学生去向纪楚道谢。

不管怎么样,师生之情确实不能耽误,不好在这个时候扫兴。

“走,去休息。”

张巡考跟京城来的官员们一同回驿馆。

洗漱过后便躺下歇息,本想躺着思考纪楚的问题,可这被褥怎么这般软和,还很温暖。

以至于张巡考根本来不及思考,便沉沉睡去。

没办法,谁让这被褥太舒服了。

之前也没觉得曲夏州驿馆的被褥格外好啊。

难道是家仆专门换上自家常用的毛毯?

不错不错,很细心。

再多的,张巡考也没工夫想了,直接进入梦乡。

跟他同样感受的,还有同从京城来的官员。

曲夏州经济好起来,这驿馆都跟其他地方不一样啊。

躺着也太舒服了。

睡眠好了,人的心情也好起来。

第二日一早,大家吃饭的时候,还提起这件事。

驿馆差役直接道:“肯定舒服啊,咱们驿馆都换上棉花被褥了,能不暖和吗。”

什么东西?!

棉花被褥?!

他们昨天晚上用的是棉花?

那么俗气的东西。

可大家都说不出口俗气二字。

没办法,太好用了啊,他们甚至想自己买点棉花被褥回去用。

反正在自己家,谁也不知道。

就连张巡考都说不出来。

一直以来,只听说棉花的名字,却从来没见过,也没用过。

总算知道,这东西为何引起那么大的争议,还有那么多人用。

想到软和的触感,便再也升不起诋毁的心思。

张巡考老实闭嘴,难免想到数科做的事。

怪不得那么多人去数科面前求购弹花机。

原来是做这种好用的物件。

连张巡考都能理解数科面前的景象,何况其他人。

但是,东西好归好,却不能在数科放着。

如果他们是专门的工匠作坊,张巡考可能还会夸几句。

如此带坏学生中的风气,绝对不是官学该做的。

张巡考又问了句:“今日去数科报名的秀才还多吗。”

驿馆众人面面相觑,还是说了实话:“多。”

肯定多啊。

没放榜的时候,多少秀才就想好退路。

现在放榜了,成绩公布了,六百多个落榜秀才,肯定更想要退路。

数科,便是极好的去处。

既不是很丢人,又有前途。

原本被棉花被褥平息的怒火,这会又起来了。

张巡考放下筷子,咬牙道:“纪楚不是已经回州城了,让他来见本官。”

而纪楚早就做好面见巡考的准备。

要说正四品的张巡考属于京城礼部,跟纪楚八竿子打不着。

但人家到底是朝廷派下来的官员,谁都要给几分薄面。

再说纪楚跟数科的关系,大家懂得都懂。

纪楚从工司去见张巡考的时候,同僚忍不住同情。

倒是景大人道:“相信纪楚,他不会有事的。”

景大人说罢,又对手下道:“各地水渠修缮,今年就要拿出个方案,清淤,修理,都是最要紧的。”

工司众人听了这话,赶紧去做事。

他们景大人自从支棱起来之后,工司就再也不是清闲衙门了!

纪楚这边倒没什么太多想法。

扶持数科,早就遭受无数非议。

但他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更觉得自己做得没错。

这种情况下,便是理直气壮的。

所以纪楚到的时候,比其他人想得还要泰然自若,这份淡定,便足以让其他京城官员微微点头了。

纪楚拜见各位大人后,就见张巡考认真打量他,最后道:“数科如今的境况,你可知晓?”

这话里的意思,原本是指责他。

纪楚却笑着道:“大人不必夸赞,让数科繁荣起来,也是天下学子应该做的。”

???

我是夸你吗?

明明是在指责你!

纪楚又道:“之前数科冷清,几近凋零,总算找到方法,让学生多起来。”

“古人都说君子六艺,这数科绝对不能落下。”

一番言语,上升到君子六艺上,便是张巡考也无法反驳。

最后他道:“君子六艺确实该学,但把匠人学带到数科,这合适吗。”

此话一出,无法反驳的,应该是纪楚了。

纪楚沉默片刻道:“大人,您认为的数科,应该是什么样。”

自然是兴趣使然,专心研究数科的学者们,而不是敲敲打打地锯木头。

如此市井行为,实在不堪。

对此,纪楚并未反驳,而是说了另一件事:“这样的数科,确实高雅,却也不能长久。”

张巡考本想讲,学术之事,怎么能用长不长久衡量。

可纪楚又道:“今年乡试考生六百多人,录取十五人,剩下六百多人,大人觉得应该如何。”

“继续考?还是直接放弃。”

“无论哪种行为,都是学生们的选择。”张巡考道,“自古科考都是如此,无从改变。”

“即便不考了,自有他们的去处,读书识字,便是好的。”

纪楚赞同这一点,却也道:“但如今士风涣散,也是因为秀才过多。”

什么?!

你在乱说什么!

纪楚却大胆直言:“秀才,已经不是白丁,但其身家却又跟白丁差别不大。”

“学了许多知识学问,却无从施展,多半会做师爷,做幕僚。”

“又或者去做诉棍。”

“秀才之多,早就无赖化了。”

在场众人震惊。

你你你,你这话说出去,就不怕被秀才们打吗!

可众人仔细想想,纪楚说的话,又是真的。

过多的秀才,又没有适合他们的岗位,便会聚集成风,作为乡绅士族的爪牙,想办法欺负人。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路线不对,知识越多越反动。

这话他们虽然不知道,但大概知道其中意思。

“而秀才无赖化的根本,也不是他们的错,是朝廷民间的职位太少。”纪楚继续解释,“就拿今年一位姓贾的考生来说。”

“他十八岁考中秀才,连考四次乡试,均落榜。”

“那他接下来的选择是什么,是继续考?可他今年整三十,上有爹娘,下有妻子儿女。已经无法再考。”

“不考了?那能做什么,算账也好写字也好,挣来的银钱,是不够养家的。”

成千上万的考生过独木桥。

能过去的人自然好,过不去的呢?

“数科就是给他们另一条出路,难道我们要让这位贾秀才从此落寞失志,浑浑噩噩过一生吗。”纪楚拱手对张巡考道,“咱们读书明理,既是修养身心,也是造福百姓。”

“为何不能给落榜书生一条新的出路。”

张巡考在说书生去数科不合规矩。

纪楚却说,要给他们一条出路。

不止这位贾秀才,还有更多的穷秀才是一样的境地。

他们空有学问,却无处施展,真的太浪费了。

难道你张巡考看着他们贫困潦倒一生,也不愿意让他们去数科吗。

这是不是太死板了。

不要再让这些书生们过独木桥了。

给他们多铺几条路吧。

科举很重要,纪楚依旧这样认为,但科举不应该是唯一的路。

世间百种职业,若因歧视,阻碍更多人的发展生计,实属不应该。

张巡考哑口无言,此刻说再多空话也没用。

在穿衣吃饭面前,换个职业,是最好的选择。

“那也不能跟科举抢人。”张巡考最后道。

“大人,数科并未抢人,数科要的,不过是落榜的考生。”纪楚继续道,“而且两者哪个前途更宽广,大家都知道的。”

当官可以位极人臣,数科可以糊口扬名,怎么看都是前者好啊。

咱们数科哪会抢人啊。

一番言语下,张巡考心中怒火消失大半。

纪楚说得真诚,而且是为读书人考虑。

可他又觉得哪里不对劲?

好像不鼓励数科,就是放弃那些落榜书生一样。

张巡考头有点疼,看向纪楚的眼神满是狐疑。

可纪楚说的那句,秀才过多,所以无赖化,也确实是个问题。

各地秀才极多的地方,士风也糜烂。

按纪楚说的,那就是这些人太闲了,没有正经营生,只能聚在一起吃喝嫖赌,给他们找点事做,那就好了。

原本想指责纪楚的张巡考,反而意识到什么,纪楚不是真的推崇匠人学,是给书生们找点出路。

这么看来,他对读书人着实不错。

如此古板的张巡考都被说服,其他人也差不多,甚至觉得纪楚说得对。

秀才高不成低不就的,换个营生最为合适。

这么看,去数科当工程师,好像还可以?

纪楚看出他们的表情,却心道:“工程师有那么好当?他们数科也不是什么人都要啊。”

但不管怎么样,张巡考这一关是过了。

张巡考在筹备乡试宴的时候,也在观察数科,看看他们到底在做什么鬼把戏。

张巡考还在探究事实如何,看他一个手下,却把今日的谈话如实记录下来,寄给自己舅舅,也就是如今的吏部尚书。

因为纪楚这些话的根本,好像指向另一个问题的答案。

如何消化越来越多的读书人。

平临国发展两三百年,读书人越来越多,官府职位也越来越少。

这是礼部跟吏部向来头疼的问题。

吏部每年都说,科举应该更严格一些,少录取一点学生,囤积那么多候补官员有什么用,还会滋生捐官,以及更多腐败。

可礼部这边却恨不得年年科举,毕竟科举是他们部门最重要的事情之一。

而且减少招生,会让天下学子不满,更有甚者还会聚众闹事。

前十几年里,有一次因大水耽误乡试,朝廷本打算取消那边考试,但几个府的书生们联名抗议,只得恢复。

所以礼部跟吏部,向来对越来越多的举人进士头疼。

纪楚这个做法,似乎跟吏部礼部两部在做同一件事。

用现代的话来说。

差不多等于大学生,研究生越来越多,好的职位越来越少。

一个是学历开始贬值,另一个是闲散人员越来越多,社会容易不稳定。

有知识有学问的人想要闹事,可比平头老百姓难办多了。

纪楚虽然没有明说,却用书生举例说明这么做的好处。

无论纪楚的最终目的是什么,似乎能跟吏部礼部想要的殊途同归。

只是把这话记录下来的官员忍不住心想,这位纪大人到底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

看似是在解释情况,实际拉了更多人下场。

倘若他真的意识到这个问题,并给吏部礼部解决方案,那两部都要感谢他的。

这个年轻人,着实不简单,对什么人都说什么话,他算是拿捏得非常到位。

纪楚自然是故意的。

因为自古以来,解决就业问题,就是个难事啊。

官员们的就业,难道就不是就业了?

数科想要平稳发展,必然要得到更多人的支持。

否则他根本不用说这么多的。

想要扶持数科,并非只有对抗这一条路可选,团结多数人才是最好的选择。

纪楚平平安安从驿馆出来,还没被张巡考责骂,出乎很多人意料。

那么古板的张巡考,都被纪楚说服了?

说明数科真的可去吧。

今年四月份那会,数科去了一批童试落榜的书生。

今年八月,不会再去一批秀才吧?

放在年初,大家都会说不可能。

但是现在却不好说。

看看人家数科门前的人,有各地官吏,有各地富户,全都有求他们。

数科众人都被称为工程师,设计图纸,研究其中原理的。

不说别的,就这份追捧,已经让很多人侧目。

如果说放榜之前,想来数科的秀才们,多是跟风。

但现在来说,已经是真的动心了。

他们动心归动心。

数科这边依旧稳得住,并不会因为突然被追捧,突然有那么多学生要来而冲昏头脑。

别忘了。

这里都是理科生!

小宋训导主持大局,对想来读书的秀才们道:“州学在十月份统一招生,我们数科自然也如此。”

他们听州学的!

因为他们是州学数科!

年初那会?那会例外啊,以后不会啊。

现在八月底,等到十月份招生时,该冷静的人都会冷静下来,好好思考自己的前途方向。

都说了!

他们数科不是谁都有!

会有真正的入学考生,也有真正的资质比较。

这不是谁都能来的地方。

越是这种门槛,越让众人信服。

就连张训导都点头:“竟不是胡来,数科选人,确实需要一定的标准。”

而且数科严格按照州学标准,也并非要脱离州学,分明是在州学下面努力求生。

这么一看,反而可敬了。

数科没落许久,或许真的有适合它的路。

对此,王学政也是满意的。

数科如今大不相同,还有自己单独的官署,若真有什么,不听命令也是可行的。

但小宋训导跟纪楚依旧选择紧跟州学,就能看出来,他们不是单纯的借官学名声,而是真正想让官学的数科发展起来。

这种时候,数科还趁机发布了一份备考指南。

上面着重说明数科需要什么样的人才,又要考哪方面的试题。

总之一句话,想考数科,就要学这些东西。

这可是正儿八经的数学题!

不想学?

那对不起,数科不适合你。

再说一遍!数科不是谁都要的!

就算是这样,也有一部分落榜的秀才开始研习数科书籍。

这部分人是真的想找新出路,并非跟风的。

相信他们的努力,肯定会有结果。

这些事做完时候,数科再次忙碌起来。

现在都九月份了!

很多弹花机八号都要交货,他们真的非常忙!

原本冷清的数科变得格外忙碌,也幸好他们有单独的官署,否则官学的学生们受到的触动更大。

毕竟每天都有排着长队过来买弹花机的各地官吏商贾,都不用认真计算,便知道如今的数科再也不同往日。

曲夏州所有弹花机,都出在他们啊。

不说最先设计出弹花机的蔡夫子,就说帮忙改良的其他夫子们,都得到不菲的报酬。

原本最为贫穷的数科夫子,如今摇身一变,成为最有钱的夫子?

虽说夫子们不为这些,但能不受家里供养,得到应有的报酬,没有人还会拒绝吧?

再说了,以前都讲,他们研究数学没用,就是白费工夫,不如好好钻研仕途经济。

现在告诉那些人,他们靠着自己的爱好,依旧能赚银钱?

什么仕途经济,数学也有经济!

这可让夫子们扬眉吐气。

而且弹花机到现在,基本已经成型了,剩下的让学生们去弄就行。

他们可以进行下一个研究了。

接下来的事情,便是改进织布机。

要说如今的织布机已经非常好了,松江府一位织布好手造出来的机器非常省力。

但对于棉花,特别是如今曲夏州的短绒棉来说,有些不适用。

夫子们现在要针对棉花的特性,造出更适合短绒棉的织布机。

曲夏州的棉花产量日益增加,这种织布机必然会畅销的。

谁料这件事刚刚确定,外面就有人得知了。

弹花机不用说,各家都买得有。

但适用于棉花的织布机却是个新玩意,而且是个一定能盈利的新玩意。

别说本地的织户了,隔壁永锦府织户们蜂拥而至。

“我们永锦府做惯布料生意,以后肯定也做棉布买棉,所以前来预定。”

“只要效率好,织出来的布料好,有多少我们买多少。”

“白叠子放在前朝可是贡品,倘若能大量产生,还怕卖不出好价?”

你们是不是有点太着急了。

项目刚刚立项,怎么就来预订了?!

不怕我们做不出来?

谁料这些织户们道:“最厉害的工匠夫子,跟最厉害的数学夫子,你们要是造不出好的织布机,那才叫奇怪。”

“是啊,你们还是官学的,能不相信你们吗。”

即将离开的张巡考他们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其实改进机器的需求一直都在。

而能改进机器的人才也一直都有。

只不过两者并无交集,才会让很多事情搁置了。

现在的数科跟实际应用结合起来,必然是双赢的局面。

如果为了所谓的面子,规矩,把这些都压制下去,简直是倒行逆施。

只要能提高生产力,又有什么不行的呢。

难道这才是纪楚的真正想法?

他的一切出发点,都可以用,让大家过上更好的生活来解释。

无论是数科的人才,还是当地百姓。

这才是一切的基础。

张巡考有些迷茫,但随行的几个官员却暗暗记下。

这种讲究实际的官员,可太少见了。

曲夏州数科的事情本就引起关注,张巡考极为古板,大家也是知道的。

不少地方数科,见张巡考都没反对,自然也起了想法。

要不然去曲夏州州学取取经?

就算当地官学不在意,但数科训导们肯定在意啊,如果能把数科扶持起来,自然算功绩一件。

而且他们再不扶持自家的数科,这些夫子都要往曲夏州跑了。

最先过来取经的,肯定是咸安府府学的数科训导,这位数科训导早就着急了。

看看人家的数科,再看看自家的,自家这边也要没学生,能不着急吗。

现在不急,等数科直接被取缔,那自己的官位都没了。

抱着这样的想法,陇西右道其他四个州府,数科训导全部齐聚曲夏州。

小宋训导都傻眼了。

他什么时候这么重要了?

还都向他学习,知道他怎么办到的吗。

小宋训导对自己三叔道:“我的办法就是,抱紧大腿。”

抱紧纪楚的大腿!

按照他说的做就行。

他三叔无语,让他认真回答。

之前侄子要当数科训导时,也只想让他试试看。

没想到真的做出成绩。

这种时候,必然要做个表率,这对傻侄子的晋升很有帮助。

三叔更无语的是。

自己辛辛苦苦勤勤恳恳做事升职。

还不如侄儿运气好更重要。

哎,算了,侄儿不算聪明,好在听劝。

这位即将升职为官学左训导的宋三叔,继续给侄子指点:“扶持起整个陇西右道的数科,以后我的位置,就是你的。”

小宋训导想到这,立刻点头,他肯定会的!

不管是为了升职,还是为了纪楚,他都会努力!

宋三叔轻轻叹口气。

数科的崛起,已经成为定局了。

因为无论从哪方面看,这都是极好。

纪楚这人,又做了一件利国利民的好事。

棉花马上就要收获,纪楚的名字,会让更多人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