漳兴二年, 九月初三。
昌河州送走刘知州,邓老将军等人。
以后的知州便是纪楚,将军则是邓融。
对此本地百姓早就知道。
不是不喜欢刘知州, 而是纪楚的名声更大,难免抱有极高的期望。
即使纪楚手下多番劝说, 也是拦不住的。
没办法, 纪楚在曲夏州,原化州的事情太过耀眼, 谁也阻拦不了。
不管是正常的十二个县,还是下面的广宁卫, 提起纪大人,都是喜笑颜开。
这可能就是信任?
对别人来说,可能是压力,对纪楚更多算是动力。
但外界评价只是评价,纪楚按部就班做自己的事。
送走刘知州他们之后,他又带着自己的人来到广宁卫, 准确说是棉花地里。
送走大家之后, 纪楚便让人把这片地围起来, 还让纪振跟李纹亲自带着士兵巡逻,不允许任何人靠近。
这个消息出来, 便引来不少嘀咕。
为什么啊?
是害怕有人搞破坏?
那也不至于吧。
反正不管怎么样, 围是肯定围起来了。
原本士兵们路过, 又或者百姓们路过, 还能来看两眼棉花情况, 现在统统不许看。
这事让州城的晁同知跟杜通判都是欲言又止。
不过两人还是没说什么,纪知州做事,肯定有他的道理, 大家不用多问的。
事实上,纪楚确实有自己的道理只是现在还不能说。
要说昌河州的事情确实很少。
这也是他能泡在棉花田的原因。
李师爷跟手底下人还道:“以前在曲夏州忙习惯了,如今事情少些,反而有些不习惯。”
肯定是,曲夏州那边事情极多。
这边就是正常的军民分管,事情自然简单。
此处说的军民,就是指十二个县和州城,以及广宁卫。
本地人已经习惯把两者分开喊了。
毕竟平日交际不算太多。
纪楚如今的精力,基本在广宁卫的棉花地里。
这些滇州棉的种子得来不易,要不是林元志喊他一句老师,估计也不会给他这样多。
更不会在第一时间,就给他送过来。
远在滇州府的林元志,在滇州府五月收获棉花,剥掉棉籽,就往广宁卫送。
不仅如此,还专门找的八百里加急。
这才让温书吏他们能在五月下旬把棉籽种上。
要知道,滇州府跟广宁卫相距五六千里地。
这份神速,是花费极大力气的。
而且滇州府这第一批棉籽,加起来不过两千多斤。
除了滇州府本地保留的,还有送到京城的,给他这边一口气送了三百斤的种子。
纪楚听到数字的时候,都为之一惊。
三百斤种子,足够种三十亩地了。
温书吏非常谨慎,而且依照之前的习惯,找了不同的土地试种,差不多有五块试验田。
纪楚现在就在这五块试验田里来回走动。
从五月下旬,到如今的九月初。
田里的棉株已经开始结棉铃。
这个时候至关重要。
棉铃的大小,决定了棉花的试种是否成功。
以前西北棉在这里种了多次,都是到结棉铃的时候,就能看出来不行。
这里的棉铃,可以理解为花骨朵。
在花骨朵的阶段,看着骨朵的大小,基本能推测出花朵的大小。
棉花也是这般。
很多人观察研究表明,棉铃的大小,跟温度有很大的关系。
再者便是水分的区别。
在这点上,滇州府有得天独厚的条件。
这也是刘知州认为,滇州棉在广宁卫种不成的原因。
可是植物这东西,不经过长年累月的试验观察,谁又知道会有什么惊喜。
橘生淮南则为橘,这句话大家都读过的。
不过刘知州的想法,基本也代表了广宁卫,或者说昌河州大部分人的想法。
之前的屡次失败,已经让当地人丧失了信心。
棉花,或许真的不适合他们这里。
但明明他们昌河州,才是整个平临国最需要棉花的地方。
这个想法,让不少人都觉得沮丧。
更觉得纪大人或许在做无用功。
好在当地人也乐观,直接道:“反正试试呗,试试又不要钱。”
“没错,听说滇州府的棉花产量高,万一能运过来呢。”
这话说得他们自己都不信。
陇西距离他们这里三四千里地,棉衣棉被的运送都极为艰难,还是各方让利之后,才能供给广宁卫。
那滇州府距离他们这里,可是五六千里地。
再者,有些见识多的直接道:“滇州府那地方,山高得吓人,什么山珍海味都运不出来的。”
滇州府山高山多,并不是什么秘密。
所以就算那边的棉花运过来,也不是普通人用得起的。
不管外面是夸赞,还是质疑,都影响不了纪楚的行动。
更别说,从九月初十开始。
从滇州府千里迢迢送过来的滇州棉终于开始发力了。
其中一块试验田的土地上,一株棉花的棉铃正在迅速膨胀。
从结出棉铃开始,棉铃肉眼可见的一天比一天的大。
“大人您看!这棉铃还没有开花,还在长。”温书吏兴奋到极点。
纪楚也差不多,他仔细地看着这些棉铃,似乎已经能看到丰收的喜悦了。
他就知道!
这个品种的棉花,可以在平临国大部分地方生长!
平临国最北端的广宁卫也不例外!
当然,地理位置也有差异。
越靠北的地方,天气冷得越早,棉铃停止生长的就越快。
也就是说,广宁卫最北边的试验田种棉花的时间有些晚了,明年至少要提前半个月甚至一个月。
长势最好的试验田,则是天气还算暖和的,比如靠近其他普通县城,尤其是离海边远的县,那棉铃明显还在生长。
这般差异,都被纪楚,以及纪楚的手下众人记录下来。
第一手的实验数据,对明显种棉来说,都是非常重要的。
纪楚镇定下来,让大家如实记录,这对以后整个昌河州种棉都有帮助。
反正温书吏记录的时候,手都在颤抖。
不仅是他,纪楚带过来的所有随从,以及种地的士兵们,恨不得每日都住在田里。
士兵们被派来种棉花时,本来以为,这滇州棉会跟西北棉一样种不成。
但肉眼可见的,不仅种成了,这棉铃越来越大个。
“这就是棉花?”
“棉花能在昌河州长出来?”
“这是不是意味着,咱们家里人也能种棉花,冬天里做棉衣?”
“肯定啊!”
棉衣,梦寐以求的棉衣!
他们在广宁卫当兵,自然是有棉衣穿的。
棉衣棉被有多好,他们再清楚不过。
天气一冷,大家就会把棉衣拿出来裹上,不仅厚实还暖和,穿到身上别提多神气啊。
有人求着士兵们,让自己试试这棉衣。
那衣服一穿上,是真的不想脱下来。
可以说在整个昌河州,没有人不羡慕有棉衣棉被的士兵们。
只是其他人都知道。
这东西他们既买不起,也买不到。
所以只能在梦里想想了。
作为士兵本身,他们有棉衣自然很好。
可家里人没有啊。
而且为了作战准备,这些棉衣棉被,肯定不允许带回家中,更不许送人。
这都是军中的财产。
所以看着家里人受冻,这东西也不能给他们。
这让不少士兵们心里都觉得愧疚。
知道之前那位知州试种棉花时,他们抱有极大的期待。
可怎么都不成之后,这份期待便被埋在心里。
本来以为滇州棉跟西北棉一样,并不眷顾他们这片土地。
谁能想到。
竟然真的种成了。
那硕大的棉铃,真的太好看了,让人恨不得抱住亲一口。
大家本来想把这个好消息广而告之,尤其是他们的家人,告诉他们滇州棉能在广宁卫种!就能在昌河州其他县里种。
最多等到明年,大家都能穿上棉衣!
不少士兵甚至喜极而泣。
太好了,家人不必受冻了。
他们也不用看着家人受冻了。
各家种上一两亩地,应该就够用的。
但这份兴奋,被纪大人暂时压制。
“暂时不能说。”纪楚叹口气道,“等到收获了再说吧。”
为什么?
士兵跟纪楚的随从都有些疑惑。
棉铃都这样大了,基本不会出什么问题了啊。
但纪大人这么说,肯定有他的道理。
“是不是纪大人为人谨慎,害怕大家空欢喜一场?”
“有可能,以前好几年都没成,今年肯定要稳重点。”
“那就等等再说,反正好事跑不了的。”
“想到明年,咱们爹娘妻儿都有棉衣棉被,我这心里就舒坦。”
五块试验田的好消息,被强行隔离开。
不允许一丝风声透露出去。
按理说,这样天大的好事,应该早就传遍整个昌河州。
可纪楚一直压着消息,就连广宁卫的邓融邓将军都瞒着。
这位邓将军心思沉稳,见纪楚不说,他也不问。
换了其他人,邓融肯定没这般耐心,可纪楚不同。
他们邓家若是不信纪楚,那这满朝文武,也就没有可信的人了。
纪楚下了封口令。
邓将军帮着严令不许外传,以至于昌河州除了棉花试验田的众人外,不管普通百姓,还是各地官吏,甚至广宁卫的士兵们,都以为这次的棉花试种又失败了。
不怪大家这么想。
毕竟已经到九月中旬,再等个一二十天,大雪都要落下,到时候地里什么庄稼都活不成。
若有好消息,早就该说了的。
现在不讲,还把消息封锁起来,听着不是什么好消息。
“是不是我们给纪大人太多压力了?”杜通判跟晁同知道,“大人一来,各方都给他压力。”
“就算没种成,也该说的啊。”
看起来好像确实如此。
自纪楚到昌河州,所有人都觉得他能改变这里。
就连走了的刘知州跟邓老将军也是这般。
这种压力下,确实很容易出错。
棉花又是纪大人一手主导,倘若有问题,更加难堪。
“大人今日难得回州城,大家千万不要提棉花的事。”杜通判道。
晁同知点头,他也知道啊,肯定不会乱说的。
在众人的“默契”下,纪楚都准备好糊弄大家的话术,通通都没用到。
本来以为大家都会问问滇州棉的种植情况啊。
李师爷他们道:“估计是觉得我们没种成,所以不敢问。”
纪楚笑着摇头道:“把京城来的信件给我找出来吧。”
整个昌河州里,只有李师爷知道纪楚的真实想法,两人搭档多年,早就有了默契。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大人对滇州棉在昌河州栽种很有信心。
所以从一开始,李师爷没觉得这棉花会种不成功。
实事也证明,大人的信心是对的,他对大人的信心更是对的。
不过这话纪楚从未说出来过。
若不是多年默契,李师爷也是看不出来的。
那既然知道能成功,为何不提前说?
谁也不告诉?
就连现在真正成功了,也不告诉其他人?
这自然是另有想法。
而这个想法,就在京城。
不是滇州棉成功的消息不能说。
现在还不到时候罢了。
李师爷找到京城来的所有信件,一一拆封让纪大人看。
好让他们了解京城那边的情况。
没错,昌河州的棉花种植成功的好消息是否公布。
要看京城的消息。
准确来说,是滇州府的消息。
纪楚还在京城那会,朝中对于滇州棉的种植情况,心里就已经有数了。
虽然那会才四月份,可林元志把棉花情况说得非常明白,而且棉铃情况也告知。
这让京城的皇上跟大臣们都知道一件事。
那就是平临国的棉花,终于有了第二产地。
第一产地自然是陇西一带。
可陇西的种植面积有限,种出来的棉花顶多自给自足,但凡流出去,价格都不会便宜。
所以寻找新棉种,以及第二个能种棉花的地方,就尤为关键。
林元志意外找到适宜的新棉种,眼看着产量还不错,这自然是大好事。
但这事上,也有些美中不足。
便是滇州府的地理位置。
换个平临国的其他地方,那自然再好不过。
偏偏是山多且高的滇州府。
那边的山路有多难走,还用得着说?
那边的山有多高,更不用讲。
只说一件事,大家心里就有数。
朝廷规定,每年乡试中举的考生,第二年进京会试必须参加,如果不参加,那是违背圣意。甚至会被抓起来问罪。
唯独有三个地方的考生不受这个规矩。
一个是海南一带的考生,然后就是云贵考生,朝廷允许他们下一届进京参加会试即可。
从这里就能看出来,什么叫山高路远了。
这般遥远的距离,就算种了棉花,怎么运出来?
消化给当地人?
先不说滇州府那样温暖的地方,对棉衣的需求本就不高,种植热情肯定也不高。
就说平临国其他地方的人肯定不愿意啊。
尤其是京城这些官员们,他们也想要棉花啊。
这种问题,也不是没有解决之法。
甚至早就有人提过这个建议。
修路。
在滇州府内里修路。
滇州府那么多上好的药材,那么多上好的木材茶叶。
一直都运不出来。
不就因为道路没那么通畅吗。
如果修几条好路,岂不是两全其美。
可修路这种事,自古以来都是劳民伤财。
普通官员或许不怕劳民,但一定怕伤财的。
让朝廷来出,朝廷更没有那么多钱。
所以一直僵持着。
滇州府的乡党提了许多次,甚至有些心灰意冷。
就在这个时候,出现了滇州棉。
滇州棉!
你们各地想要棉花是吧?!
那就给我们修路!
我们要修路!
没有道路,怎么给你们运?
我们自己修?
凭什么啊,又不是滇州府百姓需要棉花,我们那地方四季如春,谁要穿棉衣啊。
谁的需求,谁来解决。
滇州府乡党看准这个好时机,从五月开始,就一直在提这件事。
朝中也讨论了多时。
等到五月份滇州棉的产量出来,他们的底气就更足了。
想让滇州府种棉花,那就给我们修路。
当然,这么好的机会里,也有一个漏洞。
滇州府乡党党魁白大人说道:“时间不等人,就怕其他地方也能种棉花,咱们滇州府的优点就没了。”
是的,这就是唯一的漏洞。
如今的滇州府是仗着自己“奇货可居”,让朝廷,以及各地士族出钱给他们修官道。
倘若其他地方也能种,这就完了。
特别是得知纪楚拿到三百斤棉籽的时候,几乎要被气死了。
放在纪楚里的东西,总会有奇迹啊!
要是他种成了怎么办?
好在纪楚那边一直没有消息。
没有好消息,也没有坏消息,这对滇州府来说,就是最好的事。
九月十五,京城朝会上。
新上任的工部知事景若瑾站了出来。
“必须修路。”
“滇州府绵延山脉,必须重修道路,修一条方便运输,方便百姓行走的道路。”
景大人还记得纪楚说过的话。
那滇州府是天然的宝库。
唯一可惜的,就是交通不便。
只要有几条可走的官道,便能跟内地连接起来。
不仅朝廷便于管辖,更利于货物的运出,也利于百姓们的生活。
别的不说,就说滇州府学生们想要出来科考,路上都要走个一年半载的,这像话吗?
以前就算了,现在他们都有水泥了,这路必须修。
有景大人站出来提议。
滇州府乡党基本站了出来。
给家乡修路!
势在必行!
别的不说,你们看在棉花的面子上,这路也要修啊。
谁让只有滇州府能大面积种棉?
至少现在看来,只有滇州府能种,还能大面积出售。
这种情况下,不修路才不合适!
纪楚对这些讨论自然心知肚明。
滇州府修路的时机稍纵即逝。
在这种关键时候,纪楚即使知道,广宁卫的棉花大概率不会出问题,那也不能说出去。
要是告诉其他人,地广人稀的昌河州把棉花种成了,难免会让滇州府修路的事往后放一放。
这一等,又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所以如今这种情况,肯定是要瞒着的。
不是纪楚不想说,而是不能说啊。
至少现在肯定不能。
反正距离棉花收获还有十多天,他不着急的。
纪楚这边气定神闲。
昌河州的消息,随着他从广宁卫回到州城,则愈演愈烈。
大家意思基本一样。
“滇州棉没成功。”
“肯定啊,这两个地方相隔那么远,能种成才是怪事。”
“太可惜了。”
“要是能穿上棉衣就好了,那东西真的暖和。”
“别想了,老天爷不让我们穿棉衣,有什么办法。”
众人越说越沮丧。
棉衣,心心念念的棉衣啊。
这种气氛下,千里迢迢从曲夏州来的一群人,则觉得一头雾水。
昌河州州城衙门,差役急忙来报:“大人,外面有人求见,说是曲夏州来的。”
曲夏州?
纪楚跟李师爷眼前一亮。
应该是弓堂弟,还有童小多他们。
两人回曲夏州既是张罗自己的亲事,同样也是把种棉花,以及弹棉花,还有制作弹花机的匠人们请过来。
事实确实如此。
弓童两人,带着十五人的队伍过来。
其中会种棉花的三人,弹棉花的五人,剩下则是制作弹花机的匠人以及徒弟们。
这样的人才队伍,放在哪里,都会争抢着要。
尤其是现在的滇州府。
可他们却来了没有棉花的昌河州啊。
昌河州的杜通判跟晁同知简直要哭了。
纪大人准备得这么充分。
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没有棉花,要一整个棉花团队,有什么用?
这消息要是传出去,肯定有人会笑话大人未雨绸缪,也绸缪得太早了啊。
也怪他们,纪大人刚来,就给他那样大的压力。
同知通判面面相觑,总觉得尴尬极了怎么办。
他们觉得尴尬,纪楚却笑着道:“大家一路奔波辛苦了,先住下休息休息吧,暂时还用不着大家。”
杜通判听到这话,心都凉了。
大人之前还遮掩,现在破罐子破摔,把种棉失败的事都往外抖吗。
只是纪知州还是这般坦然自若,是他们学不会的啊。
只怕整个昌河州都会知道,纪大人盲目自信,棉花都没种出来,都把弹棉花的人给找过来了。
杜通判擦着头上的汗,忽然发现这队伍里有几个女子。
除了两个是弓童二人的新妇之外,还有一个女子,看着十七八的模样。
这女子穿着朴素,神态不俗,周围人明显以她为尊。
这是?
纪楚一时也没认出来,还是童小多介绍道:“大人,这是白婆婆的孙女白婵婵,她主动要过来,大家都拦不住。”
白婆婆的孙女?
纪楚一下子想起来了,当初还是个十二岁的小丫头,如今都这样大了。
她原本姓杨,之后跟着奶奶学本事,家里便让她改姓白,算是白婆婆的关门弟子。
白婆婆的大名,杜通判跟晁同知更是听说过的。
这位可是奠定了棉花的种植基础。
人家的亲孙女都过来了。
可他们这真的没棉花可种啊。
怎么办,这棉花队伍越隆重,他们心里就越难受。
白婵婵主动过来行礼,还朝纪楚身边的侄儿纪振笑了笑,比了比手语:“纪振哥,记得我吗?”
过来人纪楚立刻看过去。
这情况不对劲?
在昌河州同知通判想着怎么挽回纪大人名声时,纪大人已经开始注意细枝末节了。
纪振反而只是点点头,明显把眼前的白婵婵依旧当小孩看。
在他看来,他们之间交集并不多。
顶多是白婆婆跟白婵婵被接到沾桥县县城过冬时,他帮过几次小忙。
而这样的忙,他帮过许多人,所以不会放在心上。
纪楚听到之后,拍拍侄儿肩膀。
算了,年轻人的事年轻人自己管。
他还是等着京城那边的好消息吧。
只要滇州府的修路的事正式通过,那昌河州可以种棉的消息,就能往外透露了。
昌河州可以种棉。
可以种很多很多棉花。
让本地二十多万百姓,都穿得起棉衣,盖得起棉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