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漳兴二年, 九月初三。

昌河州送走刘知州,邓老将军等人。

以后的知州便是纪楚,将军则是邓融。

对此本地百姓早就知道。

不是不喜欢刘知州, 而是纪楚的名声更大,难免抱有极高的期望。

即使纪楚手下多番劝说, 也是拦不住的。

没办法, 纪楚在曲夏州,原化州的事情太过耀眼, 谁也阻拦不了。

不管是正常的十二个县,还是下面的广宁卫, 提起纪大人,都是喜笑颜开。

这可能就是信任?

对别人来说,可能是压力,对纪楚更多算是动力。

但外界评价只是评价,纪楚按部就班做自己的事。

送走刘知州他们之后,他又带着自己的人来到广宁卫, 准确说是棉花地里。

送走大家之后, 纪楚便让人把这片地围起来, 还让纪振跟李纹亲自带着士兵巡逻,不允许任何人靠近。

这个消息出来, 便引来不少嘀咕。

为什么啊?

是害怕有人搞破坏?

那也不至于吧。

反正不管怎么样, 围是肯定围起来了。

原本士兵们路过, 又或者百姓们路过, 还能来看两眼棉花情况, 现在统统不许看。

这事让州城的晁同知跟杜通判都是欲言又止。

不过两人还是没说什么,纪知州做事,肯定有他的道理, 大家不用多问的。

事实上,纪楚确实有自己的道理只是现在还不能说。

要说昌河州的事情确实很少。

这也是他能泡在棉花田的原因。

李师爷跟手底下人还道:“以前在曲夏州忙习惯了,如今事情少些,反而有些不习惯。”

肯定是,曲夏州那边事情极多。

这边就是正常的军民分管,事情自然简单。

此处说的军民,就是指十二个县和州城,以及广宁卫。

本地人已经习惯把两者分开喊了。

毕竟平日交际不算太多。

纪楚如今的精力,基本在广宁卫的棉花地里。

这些滇州棉的种子得来不易,要不是林元志喊他一句老师,估计也不会给他这样多。

更不会在第一时间,就给他送过来。

远在滇州府的林元志,在滇州府五月收获棉花,剥掉棉籽,就往广宁卫送。

不仅如此,还专门找的八百里加急。

这才让温书吏他们能在五月下旬把棉籽种上。

要知道,滇州府跟广宁卫相距五六千里地。

这份神速,是花费极大力气的。

而且滇州府这第一批棉籽,加起来不过两千多斤。

除了滇州府本地保留的,还有送到京城的,给他这边一口气送了三百斤的种子。

纪楚听到数字的时候,都为之一惊。

三百斤种子,足够种三十亩地了。

温书吏非常谨慎,而且依照之前的习惯,找了不同的土地试种,差不多有五块试验田。

纪楚现在就在这五块试验田里来回走动。

从五月下旬,到如今的九月初。

田里的棉株已经开始结棉铃。

这个时候至关重要。

棉铃的大小,决定了棉花的试种是否成功。

以前西北棉在这里种了多次,都是到结棉铃的时候,就能看出来不行。

这里的棉铃,可以理解为花骨朵。

在花骨朵的阶段,看着骨朵的大小,基本能推测出花朵的大小。

棉花也是这般。

很多人观察研究表明,棉铃的大小,跟温度有很大的关系。

再者便是水分的区别。

在这点上,滇州府有得天独厚的条件。

这也是刘知州认为,滇州棉在广宁卫种不成的原因。

可是植物这东西,不经过长年累月的试验观察,谁又知道会有什么惊喜。

橘生淮南则为橘,这句话大家都读过的。

不过刘知州的想法,基本也代表了广宁卫,或者说昌河州大部分人的想法。

之前的屡次失败,已经让当地人丧失了信心。

棉花,或许真的不适合他们这里。

但明明他们昌河州,才是整个平临国最需要棉花的地方。

这个想法,让不少人都觉得沮丧。

更觉得纪大人或许在做无用功。

好在当地人也乐观,直接道:“反正试试呗,试试又不要钱。”

“没错,听说滇州府的棉花产量高,万一能运过来呢。”

这话说得他们自己都不信。

陇西距离他们这里三四千里地,棉衣棉被的运送都极为艰难,还是各方让利之后,才能供给广宁卫。

那滇州府距离他们这里,可是五六千里地。

再者,有些见识多的直接道:“滇州府那地方,山高得吓人,什么山珍海味都运不出来的。”

滇州府山高山多,并不是什么秘密。

所以就算那边的棉花运过来,也不是普通人用得起的。

不管外面是夸赞,还是质疑,都影响不了纪楚的行动。

更别说,从九月初十开始。

从滇州府千里迢迢送过来的滇州棉终于开始发力了。

其中一块试验田的土地上,一株棉花的棉铃正在迅速膨胀。

从结出棉铃开始,棉铃肉眼可见的一天比一天的大。

“大人您看!这棉铃还没有开花,还在长。”温书吏兴奋到极点。

纪楚也差不多,他仔细地看着这些棉铃,似乎已经能看到丰收的喜悦了。

他就知道!

这个品种的棉花,可以在平临国大部分地方生长!

平临国最北端的广宁卫也不例外!

当然,地理位置也有差异。

越靠北的地方,天气冷得越早,棉铃停止生长的就越快。

也就是说,广宁卫最北边的试验田种棉花的时间有些晚了,明年至少要提前半个月甚至一个月。

长势最好的试验田,则是天气还算暖和的,比如靠近其他普通县城,尤其是离海边远的县,那棉铃明显还在生长。

这般差异,都被纪楚,以及纪楚的手下众人记录下来。

第一手的实验数据,对明显种棉来说,都是非常重要的。

纪楚镇定下来,让大家如实记录,这对以后整个昌河州种棉都有帮助。

反正温书吏记录的时候,手都在颤抖。

不仅是他,纪楚带过来的所有随从,以及种地的士兵们,恨不得每日都住在田里。

士兵们被派来种棉花时,本来以为,这滇州棉会跟西北棉一样种不成。

但肉眼可见的,不仅种成了,这棉铃越来越大个。

“这就是棉花?”

“棉花能在昌河州长出来?”

“这是不是意味着,咱们家里人也能种棉花,冬天里做棉衣?”

“肯定啊!”

棉衣,梦寐以求的棉衣!

他们在广宁卫当兵,自然是有棉衣穿的。

棉衣棉被有多好,他们再清楚不过。

天气一冷,大家就会把棉衣拿出来裹上,不仅厚实还暖和,穿到身上别提多神气啊。

有人求着士兵们,让自己试试这棉衣。

那衣服一穿上,是真的不想脱下来。

可以说在整个昌河州,没有人不羡慕有棉衣棉被的士兵们。

只是其他人都知道。

这东西他们既买不起,也买不到。

所以只能在梦里想想了。

作为士兵本身,他们有棉衣自然很好。

可家里人没有啊。

而且为了作战准备,这些棉衣棉被,肯定不允许带回家中,更不许送人。

这都是军中的财产。

所以看着家里人受冻,这东西也不能给他们。

这让不少士兵们心里都觉得愧疚。

知道之前那位知州试种棉花时,他们抱有极大的期待。

可怎么都不成之后,这份期待便被埋在心里。

本来以为滇州棉跟西北棉一样,并不眷顾他们这片土地。

谁能想到。

竟然真的种成了。

那硕大的棉铃,真的太好看了,让人恨不得抱住亲一口。

大家本来想把这个好消息广而告之,尤其是他们的家人,告诉他们滇州棉能在广宁卫种!就能在昌河州其他县里种。

最多等到明年,大家都能穿上棉衣!

不少士兵甚至喜极而泣。

太好了,家人不必受冻了。

他们也不用看着家人受冻了。

各家种上一两亩地,应该就够用的。

但这份兴奋,被纪大人暂时压制。

“暂时不能说。”纪楚叹口气道,“等到收获了再说吧。”

为什么?

士兵跟纪楚的随从都有些疑惑。

棉铃都这样大了,基本不会出什么问题了啊。

但纪大人这么说,肯定有他的道理。

“是不是纪大人为人谨慎,害怕大家空欢喜一场?”

“有可能,以前好几年都没成,今年肯定要稳重点。”

“那就等等再说,反正好事跑不了的。”

“想到明年,咱们爹娘妻儿都有棉衣棉被,我这心里就舒坦。”

五块试验田的好消息,被强行隔离开。

不允许一丝风声透露出去。

按理说,这样天大的好事,应该早就传遍整个昌河州。

可纪楚一直压着消息,就连广宁卫的邓融邓将军都瞒着。

这位邓将军心思沉稳,见纪楚不说,他也不问。

换了其他人,邓融肯定没这般耐心,可纪楚不同。

他们邓家若是不信纪楚,那这满朝文武,也就没有可信的人了。

纪楚下了封口令。

邓将军帮着严令不许外传,以至于昌河州除了棉花试验田的众人外,不管普通百姓,还是各地官吏,甚至广宁卫的士兵们,都以为这次的棉花试种又失败了。

不怪大家这么想。

毕竟已经到九月中旬,再等个一二十天,大雪都要落下,到时候地里什么庄稼都活不成。

若有好消息,早就该说了的。

现在不讲,还把消息封锁起来,听着不是什么好消息。

“是不是我们给纪大人太多压力了?”杜通判跟晁同知道,“大人一来,各方都给他压力。”

“就算没种成,也该说的啊。”

看起来好像确实如此。

自纪楚到昌河州,所有人都觉得他能改变这里。

就连走了的刘知州跟邓老将军也是这般。

这种压力下,确实很容易出错。

棉花又是纪大人一手主导,倘若有问题,更加难堪。

“大人今日难得回州城,大家千万不要提棉花的事。”杜通判道。

晁同知点头,他也知道啊,肯定不会乱说的。

在众人的“默契”下,纪楚都准备好糊弄大家的话术,通通都没用到。

本来以为大家都会问问滇州棉的种植情况啊。

李师爷他们道:“估计是觉得我们没种成,所以不敢问。”

纪楚笑着摇头道:“把京城来的信件给我找出来吧。”

整个昌河州里,只有李师爷知道纪楚的真实想法,两人搭档多年,早就有了默契。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大人对滇州棉在昌河州栽种很有信心。

所以从一开始,李师爷没觉得这棉花会种不成功。

实事也证明,大人的信心是对的,他对大人的信心更是对的。

不过这话纪楚从未说出来过。

若不是多年默契,李师爷也是看不出来的。

那既然知道能成功,为何不提前说?

谁也不告诉?

就连现在真正成功了,也不告诉其他人?

这自然是另有想法。

而这个想法,就在京城。

不是滇州棉成功的消息不能说。

现在还不到时候罢了。

李师爷找到京城来的所有信件,一一拆封让纪大人看。

好让他们了解京城那边的情况。

没错,昌河州的棉花种植成功的好消息是否公布。

要看京城的消息。

准确来说,是滇州府的消息。

纪楚还在京城那会,朝中对于滇州棉的种植情况,心里就已经有数了。

虽然那会才四月份,可林元志把棉花情况说得非常明白,而且棉铃情况也告知。

这让京城的皇上跟大臣们都知道一件事。

那就是平临国的棉花,终于有了第二产地。

第一产地自然是陇西一带。

可陇西的种植面积有限,种出来的棉花顶多自给自足,但凡流出去,价格都不会便宜。

所以寻找新棉种,以及第二个能种棉花的地方,就尤为关键。

林元志意外找到适宜的新棉种,眼看着产量还不错,这自然是大好事。

但这事上,也有些美中不足。

便是滇州府的地理位置。

换个平临国的其他地方,那自然再好不过。

偏偏是山多且高的滇州府。

那边的山路有多难走,还用得着说?

那边的山有多高,更不用讲。

只说一件事,大家心里就有数。

朝廷规定,每年乡试中举的考生,第二年进京会试必须参加,如果不参加,那是违背圣意。甚至会被抓起来问罪。

唯独有三个地方的考生不受这个规矩。

一个是海南一带的考生,然后就是云贵考生,朝廷允许他们下一届进京参加会试即可。

从这里就能看出来,什么叫山高路远了。

这般遥远的距离,就算种了棉花,怎么运出来?

消化给当地人?

先不说滇州府那样温暖的地方,对棉衣的需求本就不高,种植热情肯定也不高。

就说平临国其他地方的人肯定不愿意啊。

尤其是京城这些官员们,他们也想要棉花啊。

这种问题,也不是没有解决之法。

甚至早就有人提过这个建议。

修路。

在滇州府内里修路。

滇州府那么多上好的药材,那么多上好的木材茶叶。

一直都运不出来。

不就因为道路没那么通畅吗。

如果修几条好路,岂不是两全其美。

可修路这种事,自古以来都是劳民伤财。

普通官员或许不怕劳民,但一定怕伤财的。

让朝廷来出,朝廷更没有那么多钱。

所以一直僵持着。

滇州府的乡党提了许多次,甚至有些心灰意冷。

就在这个时候,出现了滇州棉。

滇州棉!

你们各地想要棉花是吧?!

那就给我们修路!

我们要修路!

没有道路,怎么给你们运?

我们自己修?

凭什么啊,又不是滇州府百姓需要棉花,我们那地方四季如春,谁要穿棉衣啊。

谁的需求,谁来解决。

滇州府乡党看准这个好时机,从五月开始,就一直在提这件事。

朝中也讨论了多时。

等到五月份滇州棉的产量出来,他们的底气就更足了。

想让滇州府种棉花,那就给我们修路。

当然,这么好的机会里,也有一个漏洞。

滇州府乡党党魁白大人说道:“时间不等人,就怕其他地方也能种棉花,咱们滇州府的优点就没了。”

是的,这就是唯一的漏洞。

如今的滇州府是仗着自己“奇货可居”,让朝廷,以及各地士族出钱给他们修官道。

倘若其他地方也能种,这就完了。

特别是得知纪楚拿到三百斤棉籽的时候,几乎要被气死了。

放在纪楚里的东西,总会有奇迹啊!

要是他种成了怎么办?

好在纪楚那边一直没有消息。

没有好消息,也没有坏消息,这对滇州府来说,就是最好的事。

九月十五,京城朝会上。

新上任的工部知事景若瑾站了出来。

“必须修路。”

“滇州府绵延山脉,必须重修道路,修一条方便运输,方便百姓行走的道路。”

景大人还记得纪楚说过的话。

那滇州府是天然的宝库。

唯一可惜的,就是交通不便。

只要有几条可走的官道,便能跟内地连接起来。

不仅朝廷便于管辖,更利于货物的运出,也利于百姓们的生活。

别的不说,就说滇州府学生们想要出来科考,路上都要走个一年半载的,这像话吗?

以前就算了,现在他们都有水泥了,这路必须修。

有景大人站出来提议。

滇州府乡党基本站了出来。

给家乡修路!

势在必行!

别的不说,你们看在棉花的面子上,这路也要修啊。

谁让只有滇州府能大面积种棉?

至少现在看来,只有滇州府能种,还能大面积出售。

这种情况下,不修路才不合适!

纪楚对这些讨论自然心知肚明。

滇州府修路的时机稍纵即逝。

在这种关键时候,纪楚即使知道,广宁卫的棉花大概率不会出问题,那也不能说出去。

要是告诉其他人,地广人稀的昌河州把棉花种成了,难免会让滇州府修路的事往后放一放。

这一等,又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所以如今这种情况,肯定是要瞒着的。

不是纪楚不想说,而是不能说啊。

至少现在肯定不能。

反正距离棉花收获还有十多天,他不着急的。

纪楚这边气定神闲。

昌河州的消息,随着他从广宁卫回到州城,则愈演愈烈。

大家意思基本一样。

“滇州棉没成功。”

“肯定啊,这两个地方相隔那么远,能种成才是怪事。”

“太可惜了。”

“要是能穿上棉衣就好了,那东西真的暖和。”

“别想了,老天爷不让我们穿棉衣,有什么办法。”

众人越说越沮丧。

棉衣,心心念念的棉衣啊。

这种气氛下,千里迢迢从曲夏州来的一群人,则觉得一头雾水。

昌河州州城衙门,差役急忙来报:“大人,外面有人求见,说是曲夏州来的。”

曲夏州?

纪楚跟李师爷眼前一亮。

应该是弓堂弟,还有童小多他们。

两人回曲夏州既是张罗自己的亲事,同样也是把种棉花,以及弹棉花,还有制作弹花机的匠人们请过来。

事实确实如此。

弓童两人,带着十五人的队伍过来。

其中会种棉花的三人,弹棉花的五人,剩下则是制作弹花机的匠人以及徒弟们。

这样的人才队伍,放在哪里,都会争抢着要。

尤其是现在的滇州府。

可他们却来了没有棉花的昌河州啊。

昌河州的杜通判跟晁同知简直要哭了。

纪大人准备得这么充分。

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没有棉花,要一整个棉花团队,有什么用?

这消息要是传出去,肯定有人会笑话大人未雨绸缪,也绸缪得太早了啊。

也怪他们,纪大人刚来,就给他那样大的压力。

同知通判面面相觑,总觉得尴尬极了怎么办。

他们觉得尴尬,纪楚却笑着道:“大家一路奔波辛苦了,先住下休息休息吧,暂时还用不着大家。”

杜通判听到这话,心都凉了。

大人之前还遮掩,现在破罐子破摔,把种棉失败的事都往外抖吗。

只是纪知州还是这般坦然自若,是他们学不会的啊。

只怕整个昌河州都会知道,纪大人盲目自信,棉花都没种出来,都把弹棉花的人给找过来了。

杜通判擦着头上的汗,忽然发现这队伍里有几个女子。

除了两个是弓童二人的新妇之外,还有一个女子,看着十七八的模样。

这女子穿着朴素,神态不俗,周围人明显以她为尊。

这是?

纪楚一时也没认出来,还是童小多介绍道:“大人,这是白婆婆的孙女白婵婵,她主动要过来,大家都拦不住。”

白婆婆的孙女?

纪楚一下子想起来了,当初还是个十二岁的小丫头,如今都这样大了。

她原本姓杨,之后跟着奶奶学本事,家里便让她改姓白,算是白婆婆的关门弟子。

白婆婆的大名,杜通判跟晁同知更是听说过的。

这位可是奠定了棉花的种植基础。

人家的亲孙女都过来了。

可他们这真的没棉花可种啊。

怎么办,这棉花队伍越隆重,他们心里就越难受。

白婵婵主动过来行礼,还朝纪楚身边的侄儿纪振笑了笑,比了比手语:“纪振哥,记得我吗?”

过来人纪楚立刻看过去。

这情况不对劲?

在昌河州同知通判想着怎么挽回纪大人名声时,纪大人已经开始注意细枝末节了。

纪振反而只是点点头,明显把眼前的白婵婵依旧当小孩看。

在他看来,他们之间交集并不多。

顶多是白婆婆跟白婵婵被接到沾桥县县城过冬时,他帮过几次小忙。

而这样的忙,他帮过许多人,所以不会放在心上。

纪楚听到之后,拍拍侄儿肩膀。

算了,年轻人的事年轻人自己管。

他还是等着京城那边的好消息吧。

只要滇州府的修路的事正式通过,那昌河州可以种棉的消息,就能往外透露了。

昌河州可以种棉。

可以种很多很多棉花。

让本地二十多万百姓,都穿得起棉衣,盖得起棉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