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漳兴三年, 四月中旬,昌河州。

这个时节的昌河州,正是忙碌的时候。

各地麦子跟大田都种了庄稼, 该除草除草,该浇水浇水。

施肥?

本地肥沃的黑土地, 用不了多少肥料。

各地草长莺飞, 又是新的一年。

今年还多了不少期盼。

官田的麦子良种,以及棉花育种, 都是未来的希望。

多数昌河州百姓想到这些,便忍不住高兴。

各个县里派去的农人, 更是传来好消息。

棉花种是真的,教他们种棉花的夫子更是厉害。

反正大家等着好消息吧。

顶多一两年时间,大家都能穿上棉衣!

这样的消息,足够让大部分人重拾希望。

只要有了棉衣,冬日就不会那般的漫长了。

可纪楚知道,高兴的一直是大部分人。

还有一小部分靠着兽皮买卖的猎户商户并不高兴。

这事他心中早就有数。

到昌河州之后, 刘知州就同他讲过兽皮买卖跟猎户们的生计。

一直都说, 这地方靠山吃山靠水吃水, 本地人靠着渔猎为生,并非胡乱讲。

虽说随着时间推移, 昌河州来了不少种地为生的农人, 可渔猎为生的人不在少数, 至今也能占个四分之一。

即使再把采山珍的, 以及捕鱼的人去掉的。

单纯靠着狩猎为生, 做皮货买卖的,也有两三万人,都是靠这个行当吃饭。

刘知州讲:“靠这个吃饭, 必然会忌惮棉花。”

“即使他们知道棉花是好东西,甚至自己也想用,但影响到生计,那也没办法。”

祖祖辈辈靠着狩猎为生,然后告诉你,有更好的东西代替兽皮,你辛辛苦苦猎的猎物,还有靠着技术制成的好皮子会降价。

那会是什么感觉?

这个时候要同他们说什么?

说大道理,讲昌河州发展必须依靠棉花,这是发展本地的基石?

讲什么天花乱坠的牺牲精神,牺牲一个行当,损失一部分利益,让更多人受益?

要格局大一点?

这都是瞎说。

纪楚也道:“事关生计温饱,跟格局大不大没有关系。”

当然,即使如此,不管是刘知州,还是纪楚,都会继续推进棉花。

可这也不代表,要放弃猎户们的生计。

对此,纪楚在去年巡视各县的时候,心里就有数了。

赶在年前给薛明成写信,让他“送”一些养殖好手来昌河州。

此时昌河州的猎户,以及靠着皮货生意过活的两三万人,确实非常担心。

年前那会,广宁卫传来“好”消息。

滇州棉在昌河州种成了!

这消息对猎户们来说喜忧参半。

对那些保守点的猎户来讲,就是一番谩骂,什么棉花,也能跟皮货比?!

对稍微明白一些的猎户讲,知道上等皮货的买卖,基本不会受影响,可下等皮货肯定要滞销。

问题是,山间林子虽大,也没有那么多好皮子给他们猎啊。

多数猎户,还是靠低端皮货生活的。

低端皮货跟现代人想得不太一样。

现代依靠养殖业,或者仿造行业,造出来的皮草,不管真假,都是皮毛顺滑稠密。

野生动物跟养殖的不同,根本不可能像现代人认为的那样顺滑油光,多数皮货并不算好。

拿家养猫跟流浪猫对比就知道了。

那皮毛情况,就是完全不同。

再者,山上的猎物饥一顿饱一顿,不饿得皮包骨就不错了,哪有什么那么多上好皮货。

所以大部分猎户的买卖,基本都是下等皮货,主打一个赚不到太多钱,但也饿不死的地步。

而购买下等皮货买家,自然也不是什么有钱人。

如果有了更便宜的棉花,这些买家会做什么选择?简直不言而喻。

再说直白一点。

高端皮货市场,不用担心其销量。

放在现代也是一样,最高端的皮草,一件大衣,用到千只紫貂身上最柔软的皮肤也大有人买。

中低端时常,则会被棉花取代。

尤其是棉花并不算高的价格,加上纪楚等人一直在尽量平衡棉价。

势必会完全替代低端皮货。

有个非常明显的例子。

那就是西北关外的战争,也有皮货的原因。

对于这种情况,身在其中,做低端皮货买卖的两三万昌河州百姓,必须考虑到。

用另一句话解释,那就是百万槽工衣食所系。

所以去年棉花种植成功,这两三万人就颇有些忧虑。

等到今年正式种棉,各地老农还被派过去学习,这份忧虑自然增加。

昌河州五个最厉害的皮货商人,如今面对平日合作的猎户,甚至遇到同行,都一副愁眉苦脸的模样。

其中州城最大的皮货商人武掌柜,在家里的时候就唉声叹气。

他们祖上好几代,都做的皮货买卖,也是老本地人了。

没想到会折在这里面的。

等棉花铺开,他家的生意能折损一大半。

到时候,只能另谋生路。

最好的办法,就是他家多买点田地,以后让伙计们种棉花。

但种地需要人手啊,这些伙计们算算账还行,种棉花肯定嫌累,而且与其给他种,不如自己种。

所以就算转行,心里也发愁。

“武掌柜,老孙家的来了。”

老孙家,附近最好的猎户,更是武掌柜的老朋友了。

两人年轻的时候就认识,那时候武掌柜跟着家里长辈去收皮货,就说老孙家的儿子极为厉害,以后肯定是个好猎手。

事实也确实如此。

如今两个人碰面,先是齐齐叹口气。

“官田上的棉花已经种上了。”老孙家的开口道,“远远就看着,不少人在那边学怎么种棉花。”

武掌柜给他倒了水,再次叹口气:“转行吧,以后当猎户,肯定养不了家。”

话是这么说,可能转什么呢。

老孙家的喃喃道:“不是不喜欢棉花,就是这东西,害得多少人没有营生。”

“不过我家应该也会种上几亩地,算是代替皮货。”

“今年官田上的棉花,主要是用来培育种子,等到明年后年,才会全面铺开。”武掌柜思索着道,“咱们还有两年的营生。”

两人点着头,已经料定低端皮货买卖就要完了。

一年多的转型时间,必须抓住啊。

两人对新来的纪大人,感情也是尤为复杂。

知道他是个好官,知道他也做了不少好事。

不说旁的,广宁卫能抵挡住关外的蛮族,就是火器加上棉衣,之后还送来不少冷兵器,那兵器至今还在运输。

能做到这般地步的,自然是好官。

但对他们来说,却是毁掉生计的人。

去年听说棉花失败的时候,他们庆幸之余,还有些同情纪大人。

老孙家认识的几个猎户,还在大人巡察各地的时候,特意安慰了几句。

那会的安慰是真心实意,如今的沮丧也是真心实意。

这种恨都不知道要恨谁的感觉,实在太难了。

倘若他们不明事理,也能直接像其他同行那般,直接对纪大人破口大骂就是。

偏偏他们不是。

所以最好的选择,便是想想办法,转转行。

老孙家的皱眉:“我祖上都是打猎为生,让我去捕猎,那一点问题也没有,可让我去种地?那可太难了。”

武掌柜一锤定音:“难也要改,反正我家准备做棉花买卖,要不然咱们一起。”

“听说曲夏州那边买卖棉花,赚了不少钱,不行咱们也做棉被服。”

“附近其他州府肯定需要啊。”

他们也抢个先机。

这种对话,从棉花试种成功之后,就一直存在。

如今各地老农过来学习,说得肯定更多了。

这还算好的。

有的直接在酒楼饭馆里喝大酒,一口一个纪大人不管猎户们的死活,要把内地种地的习惯带到这里。

他们这里的人以渔猎为生!

不用其他东西,也能活!

这话多是赌气,酒醒之后,也知道自己在赌气。

棉花带来的变革,不是一个人能阻拦的。

就算纪大人原地卸任,那棉花依旧能在昌河州一带生根发芽。

因为这地方的人需要它,不是纪大人强行要种。

武掌柜跟老孙家的,也在这晚上喝了个大醉。

但对转行这事,还是没什么把握,以至于管家过来说:“州衙门来人了,说三日后请您去衙门议事。”

请他?

为什么啊。

武掌柜指着自己,满脸疑惑。

那管家赶紧把打听来的消息都告知了。

“衙门那边还说,您是头一批,后面还有大大小小十几家皮货买卖的商户。”

“再有咱们昌河州不少厉害猎户,对了,孙猎户也在其中。”

“但猎户应该在第三批,跟制皮子的手艺人一起过去。”

衙门把消息告知得很明确。

第一批是大的皮货商人。

第二批是中小型商户。

第三批则为猎户,以及制皮子的匠人。

总之,但凡皮货行当能叫出名字的手艺人,衙门都要召见他们。

但这意思,明显不是刁难。

倘若刁难,让他们现在就滚过去,那谁也没话说。

不仅给充足的准备时间,还分批次过去,更是把话说明白了。

只说明一点。

衙门不是要为难他们。

是正儿八经地商议事情。

那能商议什么啊?

武掌柜是个聪明人:“棉花。”

“棉花一出,影响两三万人的生计,衙门难道想要帮忙解决?”

还有这么好的事?

其实不管不顾,逼着大家直接转行也没什么。

反正棉花这东西,谁都阻挡不了,也没人会说纪大人不是。

武掌柜跟老孙家的,瞬间酒醒了。

不管衙门喊他们所为何事,等三日之后,就见分晓了。

与此同时,李师爷正在跟浙东来的差役们交接。

一路长途奔波。

别说押送的犯人了,对于这些差役们来说,也无异于酷刑。

虽说大部分差役,都是押送一段路,就能换人。

可做交接的差役们则是全程跟随,这路上一走就是大半年,实在太难熬了。

李师爷道:“大家快去休息吧,已经备好热汤饭,咱们这里的人看着犯人,差役书吏前去歇息即可。”

听到这话,差役们自然欣喜。

到了目的地,本就让人兴奋,这昌河州的官吏办事利落又妥帖,实在让人舒心。

“不愧是纪大人的任地,安排得就是妥当。”

浙东来的差役也不客气,这么远的距离,谁不想休息啊。

即使是过来的犯人,同样也需要休息。

只听驿馆内外鼾声如雷。

一群人行色匆匆,根本来不及看看周围的景象。

李师爷拿到流放的人员名单,终于找到那个姓氏,稍稍松口气:“总算等到了。”

等到了谁?

手下人没有细问,只听李师爷吩咐:“这是第三批流放过来的犯人,依旧按照之前的规矩,以小家为单位的,籍贯混编。”

从四月中旬到如今四月二十二,已经来了一千五多个犯人。

把他们安排下来,也是件难事。

反正有一个规则,那就是不能让同一个地方的人抱团。

尤其是青年男子比较多的流放队伍,必须混编,这样方便管理,也更好让大家融合。

就是前期管得要严格一些,省得闹事。

这点李师爷还是比较放心的。

纪振跟李纹两个孩子,如今已经能独当一面,他们带着兵士日夜巡逻,基本不会出问题。

只是这一户人家,必须单独调出来。

屠旺牛,屠家。

屠家为叙州人士,祖上是给军中养战马,算是祖传的养殖手艺。

之后各地发展经济,不仅需要马匹,还需要牛羊鸡鸭。

别看这家姓屠,可养什么活什么,颇有些养殖天赋。

这也让他家在江南一带发了大财。

先是靠着军中的关系,给叙州权贵提供各种肉类。

之后又是贿赂官员,在肉类行当里成为一霸。

他家养殖有多厉害,那在肉食行当里就有多霸道。

最夸张的时候,浙东但凡卖猪肉,以及贩牛的,都要看他家脸色。

不少散养鸡鸭的普通百姓也遭了罪。

那些试图跟他家竞争生意的,肯定更不留情面。

江南那地方,生意竞争有多激烈,大家心里都清楚。

要不是屠旺牛自己收敛了点,情况只会更严重。

可就在屠旺牛觉得自家太过霸道时。

种下的祸种终于爆发了。

他的小儿子被养得蛮横无理,直接闹出了人命。

屠旺牛思索再三,还是想帮忙隐瞒,四处托人找关系。

本来事就要办成了,没想到薛明成薛大人去了浙东。

薛大人去那边,本就是冲着收拾贪官污吏的。

屠家在里面虽然只算边角料,可因着小儿子的杀人案,以及后面贿赂公行等等罪名,也要判个打板子流放。

当然,杀人的正主已经人头落地,那屠旺牛也无话可说。

唯一奇怪的是,本来他们全家都要挨了板子再流放的。

可他们家却没有挨打,只说押后再说。

押后?

押到什么地方?

流放五千里之后再打?

这倒不是薛大人好心。

只因屠家贿赂官员这种事,在一干人等里不算什么大罪。

屠旺牛横行霸道,他小儿子死了也罪有应得。

家当全都罚没充公,一部分再赔给受害者,罪行基本也抵了。

最重要的,还是屠家这身养殖的本事,正是纪楚所需要的。

如果打板子之后再流放,这屠家人差不多要死伤大半。

到时候,岂不是影响纪楚的差事。

薛明成大手一挥,让他们的板子押后再说。

至于打不打,就看他们听不听话了。

屠家,或者说屠旺牛本人,并不知道这里面的原因。

他只知道自家没被打板子,里面透着奇怪。

就连到了昌河州驿馆之后,他家也是单独睡到一个地方,更显得奇怪。

所以其他人睡觉休息的事,屠旺牛猛地睁开眼,打量着四周。

办差的差役书吏们,住的肯定是房间。

这些流放犯人,则在院子里睡。

如今四月中旬的天气,在平临国大部分地方,肯定晒得不行,但在昌河州颇有些微风徐徐之感。

屠旺牛并未休息,而是打量四周。

透过低矮的院墙看向外面,一眼看过去,竟然没什么人,只有大片的荒地。

因是四月中旬,此时的昌河州不冷不热,正是好时候。

偶尔有人经过,也能看出此地人的相貌与他们那里的人不一样,甚至穿着上也有区别。

这里,似乎没有想象中那样恶劣?

主要还是屠旺牛他们来的时间好。

赶在正月过来,冰雪未化那会,根本说不出这种话啊。

但这般景象,还是让屠旺牛安心了。

他一个人撑起祖传家,又挣了家业,如今全都赔进去,这辈子大事小情也都经历了。

而且他家被判流放,虽然是犯人的身份,却没挨打,等个几年大赦天下,必然先放他们这一批。

到时候从头再来就是。

抱着这样的想法,屠旺牛这才睡下。

而他们全家的名单,就已经送到纪楚手中。

对于现在的纪楚来说。

麦子的良种,以及棉花全都已经种下。

而且户司那边极为上心,再有温书吏带着,基本不会出错。

剩下的,便是交给时间。

种田这事不能着急。

可另一件事,却是要急一急的。

棉花会抢占低端皮货买卖,这事他很清楚。

而一直在寻求解决之法。

当年西北关外的事,他若是能早早预料到,自家人也好,关外百姓也好,不至于伤亡那么多。

而昌河州百姓又是自己人,更要顾忌到。

对纪楚来说,最好的选择,便是把猎来的皮货生意,改为养殖行当。

养殖行业有成本,容易赔得血本无归,这是其弊病。

可养殖出来的皮货质量有保证,而且更稳题,这是优点。

放在之前,大家或许不会选择。

可如今有棉花这个威胁在。

昌河州两三万皮货交易的百姓,就必须做个选择了。

纪楚的选择,便是改狩猎为养殖。

给大家寻个出路。

事实上,纪楚做不做这件事,都没什么大不了。

推广棉花为大势所趋。

别说两三万人了,就算是再多的人,也要顺势而为。

就连武掌柜跟老孙家的,心里都清楚。

何况其他人。

再以纪楚的威望,基本不会出什么大问题。

李师爷心道,可大人不是那样的人。

虽说不能顾及所有人,可只要是认真做事的百姓,就不该有此磨难。

放在其他地方,李师爷或许说这人太过天真。

但这是纪大人,与其说天真,不如说思虑周全。

“大人,屠旺牛一家已经到,一会怎么安排。”李师爷把这批流放名单放到纪楚桌案上。

其他人都好安置,按照之前的规矩来就是。

也就这家不一样。

纪楚对屠家的情况了如指掌,知道这是个人物,缺点就是太霸道,而且很贪财。

否则不会把家业做到那种地步,欺行霸市,就是形容屠旺牛的。

这种人的缺点明显,优点也明显。

薛明成给他的资料里看,这人最善养马,以及各类家禽。

其中一个本事,就是会看牲畜疫病。

一个好的养殖户,必然是不错的兽医。

尤其是疫病这一块,几乎是所有养殖的心病。

其他病症还好讲,倘若有疫病,那就是一死死一窝,谁也没有办法。

靠着这个本事,屠旺牛才能在养殖行业站稳脚跟。

听说他这种独门秘技,自家子女都不教的。

说是要到临终前再说。

这种秘技,确实就是吃饭的本领。

多数人都是不愿意讲的。

像蔡一繁蔡夫子的秘技也有保留。

白婆婆那种情况实在罕见,不过她家也留有不传的秘方,这点大家都清楚,而且也能理解。

屠旺牛这种性子,更是要把秘技咬死不松口。

这就是他能东山再起的本事。

纪楚想了想道:“不用特殊对待,按照普通犯人对待。”

说着,又道:“把他们该打的板子都给打了,留口气就行。”

薛明成害怕打完板子,这些人走不过来。

如今已经来了,该打还是要打的。

当然,如何打,怎么打,也是有技巧的。

纪楚招来熟悉的差役,让他们去办差。

昌河州州城驿馆,屠旺牛终于睡醒了。

他原本还在思考,他家为什么被单独拎出来,现在终于明白原因。

“你家板子还没打是吧?走吧,去领刑杖。”

现下屠旺牛什么想法都没了。

他还以为是自己这身本事,让他家免于责罚呢!

毕竟听说此地的知州纪楚是个爱惜工匠,爱惜真正本事之人的。

屠旺牛直接傻眼。

他还以为能躲过一劫呢!

没想到,是自己想多了?!

屠旺牛睡觉之前,还想着依靠本事,可以让自家东山再起。

如今看着情况,想要从头做起,只怕为难得很。

看着一家老幼,五千里流放已经让大家奄奄一息。

倘若这个时候再打,必然非死即伤。

一向脑子活泛的屠旺牛赶紧思索对策,从头发里掏出几块碎银子,塞到这差役手中:“大人,大人您帮帮忙,我们刚到昌河州,饭都没吃一口,这板子打下去,人就要没了啊。”

这差役看了看银子,又看了看他们,似乎有些犹豫。

等屠旺牛再塞钱的时候,差役才勉强点头:“行吧,那就再等等。”

这里的戏做完,差役一溜烟地回了衙门,把屠家的情况如实禀告。

纪楚笑:“做得不错。”

“按照计划行事吧。”

李师爷也跟着笑。

哎,想要让屠家心甘情愿拿出秘技,确实要用点手段。

他这样的人,直接去要秘方,只怕会宁死不给。

还是以他最熟悉的手段,来达成此事。

纪大人想要收拾一个人,那还不是轻轻松松?

这屠家的家主屠旺牛,习惯贿赂公行,习惯投机取巧。

那就给他一个机会,让他给家人挣来不打板子的机会。

至于要付出什么。

这屠旺牛还能有什么?

纪楚抬抬头,那李师爷就道:“这些银子,就拿给差役几个去吃酒吧。”

“务必要让屠家的人看到。”

差役是从曲夏州就跟着纪大人的,手里不缺这点银钱,不过还是嘿嘿一笑。

收拾这些恶霸,可比花钱高兴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