漳兴三年, 四月中旬,昌河州。
这个时节的昌河州,正是忙碌的时候。
各地麦子跟大田都种了庄稼, 该除草除草,该浇水浇水。
施肥?
本地肥沃的黑土地, 用不了多少肥料。
各地草长莺飞, 又是新的一年。
今年还多了不少期盼。
官田的麦子良种,以及棉花育种, 都是未来的希望。
多数昌河州百姓想到这些,便忍不住高兴。
各个县里派去的农人, 更是传来好消息。
棉花种是真的,教他们种棉花的夫子更是厉害。
反正大家等着好消息吧。
顶多一两年时间,大家都能穿上棉衣!
这样的消息,足够让大部分人重拾希望。
只要有了棉衣,冬日就不会那般的漫长了。
可纪楚知道,高兴的一直是大部分人。
还有一小部分靠着兽皮买卖的猎户商户并不高兴。
这事他心中早就有数。
到昌河州之后, 刘知州就同他讲过兽皮买卖跟猎户们的生计。
一直都说, 这地方靠山吃山靠水吃水, 本地人靠着渔猎为生,并非胡乱讲。
虽说随着时间推移, 昌河州来了不少种地为生的农人, 可渔猎为生的人不在少数, 至今也能占个四分之一。
即使再把采山珍的, 以及捕鱼的人去掉的。
单纯靠着狩猎为生, 做皮货买卖的,也有两三万人,都是靠这个行当吃饭。
刘知州讲:“靠这个吃饭, 必然会忌惮棉花。”
“即使他们知道棉花是好东西,甚至自己也想用,但影响到生计,那也没办法。”
祖祖辈辈靠着狩猎为生,然后告诉你,有更好的东西代替兽皮,你辛辛苦苦猎的猎物,还有靠着技术制成的好皮子会降价。
那会是什么感觉?
这个时候要同他们说什么?
说大道理,讲昌河州发展必须依靠棉花,这是发展本地的基石?
讲什么天花乱坠的牺牲精神,牺牲一个行当,损失一部分利益,让更多人受益?
要格局大一点?
这都是瞎说。
纪楚也道:“事关生计温饱,跟格局大不大没有关系。”
当然,即使如此,不管是刘知州,还是纪楚,都会继续推进棉花。
可这也不代表,要放弃猎户们的生计。
对此,纪楚在去年巡视各县的时候,心里就有数了。
赶在年前给薛明成写信,让他“送”一些养殖好手来昌河州。
此时昌河州的猎户,以及靠着皮货生意过活的两三万人,确实非常担心。
年前那会,广宁卫传来“好”消息。
滇州棉在昌河州种成了!
这消息对猎户们来说喜忧参半。
对那些保守点的猎户来讲,就是一番谩骂,什么棉花,也能跟皮货比?!
对稍微明白一些的猎户讲,知道上等皮货的买卖,基本不会受影响,可下等皮货肯定要滞销。
问题是,山间林子虽大,也没有那么多好皮子给他们猎啊。
多数猎户,还是靠低端皮货生活的。
低端皮货跟现代人想得不太一样。
现代依靠养殖业,或者仿造行业,造出来的皮草,不管真假,都是皮毛顺滑稠密。
野生动物跟养殖的不同,根本不可能像现代人认为的那样顺滑油光,多数皮货并不算好。
拿家养猫跟流浪猫对比就知道了。
那皮毛情况,就是完全不同。
再者,山上的猎物饥一顿饱一顿,不饿得皮包骨就不错了,哪有什么那么多上好皮货。
所以大部分猎户的买卖,基本都是下等皮货,主打一个赚不到太多钱,但也饿不死的地步。
而购买下等皮货买家,自然也不是什么有钱人。
如果有了更便宜的棉花,这些买家会做什么选择?简直不言而喻。
再说直白一点。
高端皮货市场,不用担心其销量。
放在现代也是一样,最高端的皮草,一件大衣,用到千只紫貂身上最柔软的皮肤也大有人买。
中低端时常,则会被棉花取代。
尤其是棉花并不算高的价格,加上纪楚等人一直在尽量平衡棉价。
势必会完全替代低端皮货。
有个非常明显的例子。
那就是西北关外的战争,也有皮货的原因。
对于这种情况,身在其中,做低端皮货买卖的两三万昌河州百姓,必须考虑到。
用另一句话解释,那就是百万槽工衣食所系。
所以去年棉花种植成功,这两三万人就颇有些忧虑。
等到今年正式种棉,各地老农还被派过去学习,这份忧虑自然增加。
昌河州五个最厉害的皮货商人,如今面对平日合作的猎户,甚至遇到同行,都一副愁眉苦脸的模样。
其中州城最大的皮货商人武掌柜,在家里的时候就唉声叹气。
他们祖上好几代,都做的皮货买卖,也是老本地人了。
没想到会折在这里面的。
等棉花铺开,他家的生意能折损一大半。
到时候,只能另谋生路。
最好的办法,就是他家多买点田地,以后让伙计们种棉花。
但种地需要人手啊,这些伙计们算算账还行,种棉花肯定嫌累,而且与其给他种,不如自己种。
所以就算转行,心里也发愁。
“武掌柜,老孙家的来了。”
老孙家,附近最好的猎户,更是武掌柜的老朋友了。
两人年轻的时候就认识,那时候武掌柜跟着家里长辈去收皮货,就说老孙家的儿子极为厉害,以后肯定是个好猎手。
事实也确实如此。
如今两个人碰面,先是齐齐叹口气。
“官田上的棉花已经种上了。”老孙家的开口道,“远远就看着,不少人在那边学怎么种棉花。”
武掌柜给他倒了水,再次叹口气:“转行吧,以后当猎户,肯定养不了家。”
话是这么说,可能转什么呢。
老孙家的喃喃道:“不是不喜欢棉花,就是这东西,害得多少人没有营生。”
“不过我家应该也会种上几亩地,算是代替皮货。”
“今年官田上的棉花,主要是用来培育种子,等到明年后年,才会全面铺开。”武掌柜思索着道,“咱们还有两年的营生。”
两人点着头,已经料定低端皮货买卖就要完了。
一年多的转型时间,必须抓住啊。
两人对新来的纪大人,感情也是尤为复杂。
知道他是个好官,知道他也做了不少好事。
不说旁的,广宁卫能抵挡住关外的蛮族,就是火器加上棉衣,之后还送来不少冷兵器,那兵器至今还在运输。
能做到这般地步的,自然是好官。
但对他们来说,却是毁掉生计的人。
去年听说棉花失败的时候,他们庆幸之余,还有些同情纪大人。
老孙家认识的几个猎户,还在大人巡察各地的时候,特意安慰了几句。
那会的安慰是真心实意,如今的沮丧也是真心实意。
这种恨都不知道要恨谁的感觉,实在太难了。
倘若他们不明事理,也能直接像其他同行那般,直接对纪大人破口大骂就是。
偏偏他们不是。
所以最好的选择,便是想想办法,转转行。
老孙家的皱眉:“我祖上都是打猎为生,让我去捕猎,那一点问题也没有,可让我去种地?那可太难了。”
武掌柜一锤定音:“难也要改,反正我家准备做棉花买卖,要不然咱们一起。”
“听说曲夏州那边买卖棉花,赚了不少钱,不行咱们也做棉被服。”
“附近其他州府肯定需要啊。”
他们也抢个先机。
这种对话,从棉花试种成功之后,就一直存在。
如今各地老农过来学习,说得肯定更多了。
这还算好的。
有的直接在酒楼饭馆里喝大酒,一口一个纪大人不管猎户们的死活,要把内地种地的习惯带到这里。
他们这里的人以渔猎为生!
不用其他东西,也能活!
这话多是赌气,酒醒之后,也知道自己在赌气。
棉花带来的变革,不是一个人能阻拦的。
就算纪大人原地卸任,那棉花依旧能在昌河州一带生根发芽。
因为这地方的人需要它,不是纪大人强行要种。
武掌柜跟老孙家的,也在这晚上喝了个大醉。
但对转行这事,还是没什么把握,以至于管家过来说:“州衙门来人了,说三日后请您去衙门议事。”
请他?
为什么啊。
武掌柜指着自己,满脸疑惑。
那管家赶紧把打听来的消息都告知了。
“衙门那边还说,您是头一批,后面还有大大小小十几家皮货买卖的商户。”
“再有咱们昌河州不少厉害猎户,对了,孙猎户也在其中。”
“但猎户应该在第三批,跟制皮子的手艺人一起过去。”
衙门把消息告知得很明确。
第一批是大的皮货商人。
第二批是中小型商户。
第三批则为猎户,以及制皮子的匠人。
总之,但凡皮货行当能叫出名字的手艺人,衙门都要召见他们。
但这意思,明显不是刁难。
倘若刁难,让他们现在就滚过去,那谁也没话说。
不仅给充足的准备时间,还分批次过去,更是把话说明白了。
只说明一点。
衙门不是要为难他们。
是正儿八经地商议事情。
那能商议什么啊?
武掌柜是个聪明人:“棉花。”
“棉花一出,影响两三万人的生计,衙门难道想要帮忙解决?”
还有这么好的事?
其实不管不顾,逼着大家直接转行也没什么。
反正棉花这东西,谁都阻挡不了,也没人会说纪大人不是。
武掌柜跟老孙家的,瞬间酒醒了。
不管衙门喊他们所为何事,等三日之后,就见分晓了。
与此同时,李师爷正在跟浙东来的差役们交接。
一路长途奔波。
别说押送的犯人了,对于这些差役们来说,也无异于酷刑。
虽说大部分差役,都是押送一段路,就能换人。
可做交接的差役们则是全程跟随,这路上一走就是大半年,实在太难熬了。
李师爷道:“大家快去休息吧,已经备好热汤饭,咱们这里的人看着犯人,差役书吏前去歇息即可。”
听到这话,差役们自然欣喜。
到了目的地,本就让人兴奋,这昌河州的官吏办事利落又妥帖,实在让人舒心。
“不愧是纪大人的任地,安排得就是妥当。”
浙东来的差役也不客气,这么远的距离,谁不想休息啊。
即使是过来的犯人,同样也需要休息。
只听驿馆内外鼾声如雷。
一群人行色匆匆,根本来不及看看周围的景象。
李师爷拿到流放的人员名单,终于找到那个姓氏,稍稍松口气:“总算等到了。”
等到了谁?
手下人没有细问,只听李师爷吩咐:“这是第三批流放过来的犯人,依旧按照之前的规矩,以小家为单位的,籍贯混编。”
从四月中旬到如今四月二十二,已经来了一千五多个犯人。
把他们安排下来,也是件难事。
反正有一个规则,那就是不能让同一个地方的人抱团。
尤其是青年男子比较多的流放队伍,必须混编,这样方便管理,也更好让大家融合。
就是前期管得要严格一些,省得闹事。
这点李师爷还是比较放心的。
纪振跟李纹两个孩子,如今已经能独当一面,他们带着兵士日夜巡逻,基本不会出问题。
只是这一户人家,必须单独调出来。
屠旺牛,屠家。
屠家为叙州人士,祖上是给军中养战马,算是祖传的养殖手艺。
之后各地发展经济,不仅需要马匹,还需要牛羊鸡鸭。
别看这家姓屠,可养什么活什么,颇有些养殖天赋。
这也让他家在江南一带发了大财。
先是靠着军中的关系,给叙州权贵提供各种肉类。
之后又是贿赂官员,在肉类行当里成为一霸。
他家养殖有多厉害,那在肉食行当里就有多霸道。
最夸张的时候,浙东但凡卖猪肉,以及贩牛的,都要看他家脸色。
不少散养鸡鸭的普通百姓也遭了罪。
那些试图跟他家竞争生意的,肯定更不留情面。
江南那地方,生意竞争有多激烈,大家心里都清楚。
要不是屠旺牛自己收敛了点,情况只会更严重。
可就在屠旺牛觉得自家太过霸道时。
种下的祸种终于爆发了。
他的小儿子被养得蛮横无理,直接闹出了人命。
屠旺牛思索再三,还是想帮忙隐瞒,四处托人找关系。
本来事就要办成了,没想到薛明成薛大人去了浙东。
薛大人去那边,本就是冲着收拾贪官污吏的。
屠家在里面虽然只算边角料,可因着小儿子的杀人案,以及后面贿赂公行等等罪名,也要判个打板子流放。
当然,杀人的正主已经人头落地,那屠旺牛也无话可说。
唯一奇怪的是,本来他们全家都要挨了板子再流放的。
可他们家却没有挨打,只说押后再说。
押后?
押到什么地方?
流放五千里之后再打?
这倒不是薛大人好心。
只因屠家贿赂官员这种事,在一干人等里不算什么大罪。
屠旺牛横行霸道,他小儿子死了也罪有应得。
家当全都罚没充公,一部分再赔给受害者,罪行基本也抵了。
最重要的,还是屠家这身养殖的本事,正是纪楚所需要的。
如果打板子之后再流放,这屠家人差不多要死伤大半。
到时候,岂不是影响纪楚的差事。
薛明成大手一挥,让他们的板子押后再说。
至于打不打,就看他们听不听话了。
屠家,或者说屠旺牛本人,并不知道这里面的原因。
他只知道自家没被打板子,里面透着奇怪。
就连到了昌河州驿馆之后,他家也是单独睡到一个地方,更显得奇怪。
所以其他人睡觉休息的事,屠旺牛猛地睁开眼,打量着四周。
办差的差役书吏们,住的肯定是房间。
这些流放犯人,则在院子里睡。
如今四月中旬的天气,在平临国大部分地方,肯定晒得不行,但在昌河州颇有些微风徐徐之感。
屠旺牛并未休息,而是打量四周。
透过低矮的院墙看向外面,一眼看过去,竟然没什么人,只有大片的荒地。
因是四月中旬,此时的昌河州不冷不热,正是好时候。
偶尔有人经过,也能看出此地人的相貌与他们那里的人不一样,甚至穿着上也有区别。
这里,似乎没有想象中那样恶劣?
主要还是屠旺牛他们来的时间好。
赶在正月过来,冰雪未化那会,根本说不出这种话啊。
但这般景象,还是让屠旺牛安心了。
他一个人撑起祖传家,又挣了家业,如今全都赔进去,这辈子大事小情也都经历了。
而且他家被判流放,虽然是犯人的身份,却没挨打,等个几年大赦天下,必然先放他们这一批。
到时候从头再来就是。
抱着这样的想法,屠旺牛这才睡下。
而他们全家的名单,就已经送到纪楚手中。
对于现在的纪楚来说。
麦子的良种,以及棉花全都已经种下。
而且户司那边极为上心,再有温书吏带着,基本不会出错。
剩下的,便是交给时间。
种田这事不能着急。
可另一件事,却是要急一急的。
棉花会抢占低端皮货买卖,这事他很清楚。
而一直在寻求解决之法。
当年西北关外的事,他若是能早早预料到,自家人也好,关外百姓也好,不至于伤亡那么多。
而昌河州百姓又是自己人,更要顾忌到。
对纪楚来说,最好的选择,便是把猎来的皮货生意,改为养殖行当。
养殖行业有成本,容易赔得血本无归,这是其弊病。
可养殖出来的皮货质量有保证,而且更稳题,这是优点。
放在之前,大家或许不会选择。
可如今有棉花这个威胁在。
昌河州两三万皮货交易的百姓,就必须做个选择了。
纪楚的选择,便是改狩猎为养殖。
给大家寻个出路。
事实上,纪楚做不做这件事,都没什么大不了。
推广棉花为大势所趋。
别说两三万人了,就算是再多的人,也要顺势而为。
就连武掌柜跟老孙家的,心里都清楚。
何况其他人。
再以纪楚的威望,基本不会出什么大问题。
李师爷心道,可大人不是那样的人。
虽说不能顾及所有人,可只要是认真做事的百姓,就不该有此磨难。
放在其他地方,李师爷或许说这人太过天真。
但这是纪大人,与其说天真,不如说思虑周全。
“大人,屠旺牛一家已经到,一会怎么安排。”李师爷把这批流放名单放到纪楚桌案上。
其他人都好安置,按照之前的规矩来就是。
也就这家不一样。
纪楚对屠家的情况了如指掌,知道这是个人物,缺点就是太霸道,而且很贪财。
否则不会把家业做到那种地步,欺行霸市,就是形容屠旺牛的。
这种人的缺点明显,优点也明显。
薛明成给他的资料里看,这人最善养马,以及各类家禽。
其中一个本事,就是会看牲畜疫病。
一个好的养殖户,必然是不错的兽医。
尤其是疫病这一块,几乎是所有养殖的心病。
其他病症还好讲,倘若有疫病,那就是一死死一窝,谁也没有办法。
靠着这个本事,屠旺牛才能在养殖行业站稳脚跟。
听说他这种独门秘技,自家子女都不教的。
说是要到临终前再说。
这种秘技,确实就是吃饭的本领。
多数人都是不愿意讲的。
像蔡一繁蔡夫子的秘技也有保留。
白婆婆那种情况实在罕见,不过她家也留有不传的秘方,这点大家都清楚,而且也能理解。
屠旺牛这种性子,更是要把秘技咬死不松口。
这就是他能东山再起的本事。
纪楚想了想道:“不用特殊对待,按照普通犯人对待。”
说着,又道:“把他们该打的板子都给打了,留口气就行。”
薛明成害怕打完板子,这些人走不过来。
如今已经来了,该打还是要打的。
当然,如何打,怎么打,也是有技巧的。
纪楚招来熟悉的差役,让他们去办差。
昌河州州城驿馆,屠旺牛终于睡醒了。
他原本还在思考,他家为什么被单独拎出来,现在终于明白原因。
“你家板子还没打是吧?走吧,去领刑杖。”
现下屠旺牛什么想法都没了。
他还以为是自己这身本事,让他家免于责罚呢!
毕竟听说此地的知州纪楚是个爱惜工匠,爱惜真正本事之人的。
屠旺牛直接傻眼。
他还以为能躲过一劫呢!
没想到,是自己想多了?!
屠旺牛睡觉之前,还想着依靠本事,可以让自家东山再起。
如今看着情况,想要从头做起,只怕为难得很。
看着一家老幼,五千里流放已经让大家奄奄一息。
倘若这个时候再打,必然非死即伤。
一向脑子活泛的屠旺牛赶紧思索对策,从头发里掏出几块碎银子,塞到这差役手中:“大人,大人您帮帮忙,我们刚到昌河州,饭都没吃一口,这板子打下去,人就要没了啊。”
这差役看了看银子,又看了看他们,似乎有些犹豫。
等屠旺牛再塞钱的时候,差役才勉强点头:“行吧,那就再等等。”
这里的戏做完,差役一溜烟地回了衙门,把屠家的情况如实禀告。
纪楚笑:“做得不错。”
“按照计划行事吧。”
李师爷也跟着笑。
哎,想要让屠家心甘情愿拿出秘技,确实要用点手段。
他这样的人,直接去要秘方,只怕会宁死不给。
还是以他最熟悉的手段,来达成此事。
纪大人想要收拾一个人,那还不是轻轻松松?
这屠家的家主屠旺牛,习惯贿赂公行,习惯投机取巧。
那就给他一个机会,让他给家人挣来不打板子的机会。
至于要付出什么。
这屠旺牛还能有什么?
纪楚抬抬头,那李师爷就道:“这些银子,就拿给差役几个去吃酒吧。”
“务必要让屠家的人看到。”
差役是从曲夏州就跟着纪大人的,手里不缺这点银钱,不过还是嘿嘿一笑。
收拾这些恶霸,可比花钱高兴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