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心吃得差不多了, 叶淮川也大概听明白了叶苍的计划。
如今东海的海妖兽还有空来元谋大陆劫掠,左不过是最近内部矛盾太过平息了。
叶苍的反扑也不是大军压境, 而是找些人马潜入东海,把东海的水搅浑。
海妖兽之间彼此倾轧,本来就各有仇怨,只要稍微给个导火索,内部矛盾哐哐爆炸,完全不用费很多心思。
不得不说,叶苍和这些海妖兽打交道多年,其实也是最了解他们的,知己知彼。
反倒是叶淮川心中有犹豫:“这样不会激怒蛟龙族吗?他们若是出手,东海营未必守得住。”
“不会。”叶苍摇了摇头,“蛟龙族地位超然, 从来不在意麾下的种族之间的斗争。”
“而且,正是因为这种斗争,导致各种族都处于一种微妙的平衡之中,才更能巩固他们的统治地位。”
近海的海妖兽种族,几乎都是蛟龙族的附庸。
蛟龙族在东海的地位, 相当于大衍宗在元谋大陆的地位, 拥有分神期的战力,保持高高在上的姿态。
叶苍顿了一下说道:“我现在犹豫的是龙龟族。”
“龙龟族?”叶淮川只觉得这个名字有些陌生。
“龙龟族是生活在东海深海处的一个种族, 知道的人很少。”叶苍眸子里满都是忌惮。
他继续说道:“我当年曾深入东海,偶然闯入过龙龟族的族地, 若不是他们没有过多追究,我怕是回不来。”
“啊?”叶淮川听得愣住了,“除了蛟龙族族地之外,东海没有爹你去不了的地方吧?”
“我只看了一眼, 就感受到好几股威压,龙龟族内,分神期的修士不下一掌之数。”叶苍心有余悸。
他继续说道:“后来我曾派人调查过龙龟族,但所有的人都有去无回。”
“只是偶然有一次,抓到一个元婴期的海妖兽,他说了些龙龟族的消息。”
“龙龟族数量很少,所以族地范围也很小,并且他们不与东海的海妖兽们来往,兀自清高。”
“但从实际的战力来看,龙龟族的实力并不在蛟龙族之下。”
“可他们拥有足以称霸东海的实力,却从来没有过任何行动,只是固守一隅。”
叶淮川听明白了:“爹,你是担心万一我们掀起海妖兽的内乱,龙龟族会出手?”
现在海妖兽的实力已经让元谋大陆很是头疼了,若是龙龟族横插一杠子,真会是大麻烦。
他们太过神秘,没人知道他们所图为何,也没人能够预料他们的态度。
叶淮川想了想说道:“我这里倒是有个情报。”
叶淮川伸手在海图上点出一个圈:“天谕岛,此岛之上的灵蚌族乃是龙龟族的附庸。”
“真的?”叶苍忍不住一怔,“我记得你出东海的次数不多,应该没去过天谕岛吧?”
“这个……我也是偶然得知……”叶淮川含糊其辞,把这个问题糊弄过去。
他知道这个消息,是因为模拟系统。
之前模拟里到达天谕岛的时候,系统提过一嘴,鲛人族是蛟龙族麾下,灵蚌族是龙龟族麾下。
叶淮川说道:“这个情报应该是可信的。”
灵蚌族能够和鲛人族分庭抗礼,其实可见背后靠山不弱。
但灵蚌族似乎是个怕惹事的性子,模拟里面还为了那个少女求爱的事情,给他送过礼物赔礼。
“这件事交给我吧。”叶淮川说道,“过段日子,我先去天谕岛打探一下情况。”
至少要等练好《遮阳诀》之后,现在叶淮川可不敢冒冒失失往东海冲,否则又要被分神期大妖抓走了。
“淮川,你……”江心歌忽然插话进来。
顿了一下,她说道:“算了,娘支持你去。”
她本来是想阻拦的,那可是东海腹地,最危险的地方。
以前叶淮川在家里爬个房顶,她都要担忧不放心。
不过江心歌还是把担忧拦在了嘴里,现在的叶淮川,已经不是她能管的了。
叶苍冷哼一声:“他又不是三岁奶娃娃了,早该这样了。”
叶淮川眨巴眨巴眼:“娘,你看他,又凶我。”
君子报仇,从早到晚,谁让他总是一副没有好态度的样子。
江心歌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声来,抬手在叶苍胳膊上打了一巴掌:“好了,这样行了吧?”
揍的是叶苍,话却是对叶淮川说的。
叶淮川撇了撇嘴,道:“娘,下手太轻了,你就是舍不得……”
“他是我夫君,我自然舍不得,你是我儿子,我也舍不得你受委屈。”江心歌抬手捏了捏叶淮川的脸。
叶淮川无奈,却是一反常态没有躲开,伸着脑袋给江心歌捏,笑吟吟的:“儿子比较乖,可以偏心一下的。”
“好了,你小子,得了便宜还卖乖。”江心歌又揉了揉叶淮川的脑袋,“明早我们清早就走,就不来打扰你们了,你们早些休息。”
叶淮川一愣:“你们不留下来住吗?”
叶苍这人,真就是满脑子都是东海营,驻扎东海营的修士轮转,他却从来没有退下来休息过。
这次回来处理青火的事情,他也只打算回来一日。
因为他几乎从来不回明月镇,所以在明月镇里,并没有固定的城主府。
叶淮川本以为今晚上爹娘会留下来休息,结果江心歌这话的意思是,今晚不留了。
“我们找人收拾了院子……”江心歌说了一半,话锋一转,“算了,留下来挤一挤,算做是陪你了。”
她觉得今日叶淮川有些不对劲,从一开始的拥抱,到刚才的撒娇,都有些不对劲儿。
但江心歌也没多想,只当是这么多年来都亏待了叶淮川,心里对叶淮川反而有些心疼了。
江心歌笑着说道:“虽说只有三间屋子,挤一挤也够住了。”
她看了一圈,说道:“小裴和青火挤一挤,反正都是大小伙子……”
“娘,无修跟我睡一间。”叶淮川连忙打断了江心歌的话。
他没有别的意思,单纯就是觉得,把裴无修放在青火身边不安全。
叶淮川收拾了张罗汉床出来,放在卧室的窗下,罗汉床到他的床榻之间,还隔着一扇屏风。
差不多算是一间房隔出来了两间,也不会有住着不自在的感觉。
叶淮川没有睡着,只是低头在研究手里的《遮阳诀》,盘算着过段时间是不是要闭个关。
然后就听到哗啦啦的水声,隔着屏风,是裴无修在往浴桶里面倒水。
叶淮川漫不经心问了一句:“怎么大晚上还要洗个澡?”
修士身上本来就干净,今天又晚了,叶淮川都没有洗澡,使个净身诀也就算了。
“有点脏。”裴无修回了一声,然后麻利地脱掉了自己的衣服,普通一下跳进了水里。
叶淮川有些无奈,这有什么脏的?好好一孩子,也不知道跟谁学的洁癖的臭毛病。
叶淮川没再问,裴无修也没再说话,屋子内,只听得见哗啦哗啦的水声。
裴无修搓了很久,搓得很认真,叶淮川研究秘法研究得脑仁疼,裴无修还没有搓完。
抬眼看过去,影影绰绰看到屏风上的影子。
叶淮川的眸子微微一顿,实在是距离太近,影子太清晰,手臂和肩膀的线条轮廓,一览无余。
咳——叶淮川轻轻咳了一声,低下头不再乱看。
只是过了一会儿,听到那边的脚步声,且脚步声越来越近。
叶淮川抬起头来:“有什么事吗?”
一语未尽,叶淮川的眸子顿了顿,喉头忍不住微微一紧。
裴无修就只穿了件外衫,随意敞开着衣服,似乎有水珠还没有擦干净,顺着线条的缝隙往下流。
裴无修倒是轻松随意很自然的样子,从桌子上拎起来水壶给自己倒了杯水:“有点渴,来喝口水。”
“那你把水壶带走喝。”叶淮川说着,忍不住在心里啐了一句自己。
满脑子不干净,看到的才觉得不干净。
看看裴无修,人家是个好孩子,坦坦荡荡,没有一点不自在,心里也是干净的。
“哦。”裴无修点了点头,拎着水壶和茶杯绕到屏风的另一边。
就在叶淮川刚刚松了口气的时候,他忽然又转过头来,探出半个身子:“师兄,你不要茶水了吗?”
他此一番倾身的动作之下,衣衫顺着肩膀滑落下去。
可那双黑黝黝的眸子,却像是干干净净的。
叶淮川的睫羽轻轻颤了颤,语气有点慌乱:“不要,你赶紧休息吧,明早还要早起。”
说罢,叶淮川合衣躺在了床上,还是觉得脑子里有些乱。
干脆翻了个身,背身朝着屏风,面朝着里面的墙壁。
外面是呼呼的风声,叶淮川本来就不困,这下子就更睡不着了。
烛火轻轻摇曳,最后伴随着咔哒一声,烛火也灭掉了,一片暗色之中,只有声音,窗框被风吹得吱吱作响。
“无修。”叶淮川于暗色之中轻轻喊了一声。
“嗯?”裴无修答了一声。
“你那边有被褥吗?”叶淮川想起罗汉床上的被褥有点薄。
“有。”裴无修答了一句,然后就没了下文。
起码也是筑基期的修士了,又不是三岁的孩子,能照顾好自己。
叶淮川在心里这么想着,闭上了眼睛,只是还没有睡意。
只是过了一会儿,忽然又听到裴无修的脚步声。
生怕看到不能看的东西,叶淮川干脆也没转回来身子,只是问:“又找水喝?”
“不是。”裴无修的语气似乎是微微顿了一下,才继续说道,“窗户有风。”
叶淮川转过身来,裴无修抱着被子,站在床边,一双眸子很是平静。
但是说出来的话,让叶淮川心里没法平静,他说:“师兄,我能不能过来睡啊?”
“我已经洗了澡的。”
说完,他还补了一句:“我们的关系,睡一起不是没关系吗?”
这是叶淮川上次说的话,让他原封不动还回来了。
不知为何,叶淮川总觉得裴无修说这句话的时候,有些……委屈?
叶淮川坐起来身子,抬头和裴无修四目相对。
修士的五感敏锐,哪怕是夜色之中没有烛火,也能看得清清楚楚。
叶淮川无比坚信,他现在说一句让裴无修出去,他肯定就抱着被子乖乖出去了。
但是……窗户漏风,就这么睡一晚上,虽然修士不至于感冒,还挺委屈的。
况且,孩子把澡都洗好了,这么赶出去,说不定要伤心了。
行吧,反正只有他脑子脏,裴无修又没觉得怎么样。
叶淮川这么想着,往里面挪了挪,尽量装作语气平淡的样子:“上来睡吧。”
叶淮川已经尽量往里面靠近了,只是这床本来就小,两个人躺下已经是肩膀挨着肩膀了。
叶淮川躺着,也没有什么睡意,干脆脑子里开始盘算起来。
大衍宗不可信,蛟龙族也不可信,只要知道他的秘密,这些势力就像是闻到了肉味的狗,蜂拥而上。
他可以躲,但是叶苍和江心歌躲不了,他们为了东海营,也不会躲。
隐瞒躲藏不是长久之计,他隐瞒躲藏了那么多次,在模拟里面惨死的次数一次都不少。
所以,要把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上,拥有实力,让那些蠢蠢欲动的人都不敢动。
经历了上次模拟里面,叶苍和江心歌的惨死,叶淮川觉得自己的心境产生了很大变化。
很难想象,不到一年之前,他满脑子想的都是在南康城当个废物,吃喝玩乐,勾栏听曲,就这么过一辈子。
现在,连睡前,满脑子都要盘算着后面该怎么努力。
这穿越一遭,比上班还累。
上一辈子还没来得及工作就死了,没感受过996,这辈子来试试007。
还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007,刺激。
嘎吱,床似乎晃了一下,叶淮川闭着眼睛,只觉得有重量压在了自己身上。
裴无修侧身过来,伸手把叶淮川整个人揽在了怀里,顺带着整个脑袋贴在了叶淮川的颈窝里。
滚烫的呼吸,一下子席卷了叶淮川的整个颈侧,他似乎觉得流淌过脖颈的血液都热了不少。
裴无修却似乎无知无觉,轻轻在叶淮川的颈窝里蹭了蹭,睡得正香。
叶淮川:“……”虽然说是师兄弟,堪比亲兄弟,可这样,还是有点冒犯了吧?
“无修,无修。”叶淮川轻轻拍了拍裴无修。
裴无修似乎是迷迷糊糊醒过来了,半是呢喃呓语:“师兄,怎么了?好困啊。”
他确实是困了,这段时间和青火一起,被叶淮川魔鬼训练。
白天出海,每天都是在刀尖上,他自己心里绷着一根线,每次都全力以赴。
哪怕是修士,连续这么多天,保持这样的强度,精神上的疲累也是受不了的。
叶淮川心里一软:“算了,你睡吧。”
不就是抱着,抱就抱吧,多大点事,又不会少块肉。
叶淮川以为这一晚上他肯定不会再睡着了,结果到了天蒙蒙亮的时候,还是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再醒来,就听见院子里急急忙忙的脚步声,天刚亮,叶苍和江心歌已经收拾着准备走了。
裴无修还是昨晚那个姿势,挂在叶淮川的身上,叶淮川只觉得自己半边身子都压麻了。
裴无修也醒了,却没有收回手,只是保持着这个姿势,朝着叶淮川笑了笑:“师兄,早。”
“早早早……”叶淮川敷衍着,企图推开裴无修,却伸手摸在了裴无修的胸膛上。
叶淮川的手微微一顿,这大早上的,怎么像是他在耍流氓一样?
“淮川,淮川——”外面传来敲门的声音,是江心歌的声音,“起了吗?我们要走了。”
“娘,起了。”叶淮川应了一声,连忙起床,“你等一下。”
每次分别,都不知道下次什么时候再见,叶淮川还想出去送送叶苍和江心歌。
着急忙慌下了床,想起来发冠昨晚被他拆了丢到了床里侧。
于是,他就一只手撑着床边,另一只手越过裴无修,去拿枕头旁边的发冠。
这一低头,衣带嗖的一下全部散开了,衣服就这么敞开着,一览无余地展现在了裴无修的眼前。
叶淮川眼疾手快地拿过玉冠,转头就整理自己的衣服,还装作平静语气:“无修,你也快些,时间不早了。”
只是就这十几个字,说得咬了三次舌头。
实在是太尴尬了,大早上耍流氓就算了,还在裴无修面前这么衣冠不整。
不过话说回来了,他明明记得昨晚是和衣睡的,衣带没有解开,怎么会莫名其妙散开了?
他昨晚又没有在床上托马斯全旋,也就早上眯了一会儿。
这死衣服,真的是让他把脸都丢完了。
外面,东西都已经收拾好了,江心歌今天穿了件绛紫色的劲装,发髻挽起来,颇有些英姿飒爽的感觉。
只送到了镇子口,江心歌就不让叶淮川继续送了。
看着江心歌朝着他摆手,然后转头离开。
叶淮川加快了两步,上前紧紧抱住了江心歌,沉声道:“娘,注意安全。”
顿了一下,他看向叶苍,轻声道:“还有,小心大衍宗……”
直到镇子消失在视野之中,江心歌才忍不住轻轻笑了笑:“这孩子。”
“总算是还有点脑子。”叶苍接了一句,唇角似乎微微有些柔软的弧度。
江心歌也不是蠢人,道:“淮川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无论什么,我们现在都必须背靠大树。”叶苍说道,“走吧,东海营还等着我们回去。”
叶苍何尝不知道,大衍宗是他们背后的大树,也有可能是身边的饿虎。
可现在,整个天南郡面对海妖兽强敌,唯一能够依靠的就只有大衍宗,他只能选择相信。
不过有了叶淮川这句话,他心里就不得不再思量思量,以后,相信里面要掺杂几分怀疑了。
“哎?这是什么时候塞我怀里的?”江心歌从怀里摸出来一个储物袋来。
储物袋已经解除了认主,认主之后,江心歌取出来了里面的东西。
只是看了一眼,江心歌就又放了回去:“这孩子……”
分明是一件中品灵器法衣,之前叶淮川就说送给江心歌,她不肯收,还是给塞过来了。
这件轻云法衣还是叶淮川在模拟的时候刷出来的,灵蚌族因为表白这件事情的歉礼。
“算了,他现在的实力也用不上这东西了,你就收着吧,他一番美意。”叶苍道。
顿了一下,叶苍忍不住问了一句:“里面就放了这个啊?没别的了吗?”
“没了。”江心歌眨巴眨巴眼睛,“怎么?不平衡了?”
“老子还能稀罕儿子那点东西?”叶苍眉目一凛,神色自若的样子。
而此时还在明月镇之中的叶淮川,也看着自己手中的储物袋陷入了沉思。
“这是我爹我娘那屋桌子上的?”叶淮川问道。
“是。”青火点了点头,说道,“是不是城主忘记了,我现在送到东海营去?”
青火现在已经是叶苍护卫军的一员了,只是有些药材采买要他负责,过两日他才去东海营去。
“这储物袋解除了认主,很明显不是。”叶淮川想了想,打开储物袋看了一眼。
然后就愣住了,里面赫然摆着一百块中品灵石,还有好几瓶子三品丹药。
他确信了,不是忘记的,很明显是江心歌故意留下来的。
“师兄——”就在这时,外面响起了裴无修的声音,“有个叫钱二的人要找你。”
与此同时,外面已经响起了爽朗的笑声:“不用通传,不用通传,我和淮川,那是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关系。”
叶淮川忍不住目露嫌弃:“谁和你穿一条裤子,你的裤子脏得没眼看。”
“你可别这么说。”进门的人嘿嘿笑道,“你小时候上树刮破了裤子,可不是穿着我的裤子回家的吗?”
这是个看上去二十岁出头的青年,穿了身锦衣蓝衫,眉目周正,却怎么看上去都有点吊儿郎当的样子。
他从桌上的碟子里摸了一把坚果,一边吃一边道:“怎么?现在成了元婴期修士,不顾小时候的情谊了?”
此人名为钱二,叶淮川小时候的死党,一起上树摸鸟,下河抓鱼的关系。
当年叶淮川第一次去勾栏听曲,就是被这小子忽悠着去的。
然后就被明叔当场抓回去了。
叶苍收到消息,直接从东海营回家了一趟,叶淮川切切实实感受了一次父亲的爱。
不过后来十五六岁的时候,钱二就离开了南康城。
他家里双亲都是守卫东海营的修士,他天资不错,也被拉来东海营历练。
后来,叶淮川和钱二的见面次数就屈指可数了。
“吃还堵不住你的嘴?”叶淮川无奈,小时候那点儿纨绔事,要被着小子全都抖落出来了。
“那可不行,以后我还得出去讲呢。”钱二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我哥们儿,元婴期修士,多有面子。”
说完,钱二还不忘补了一句:“你以后回南康城还和我们一起推牌九吗?是不是以后就不接地气了啊?”
叶淮川看明白了,钱二今天就是来损他的。
话里带针,多半是借着话讽刺不满呢。
大概就是,叶淮川有如此的修为,却一直偷着藏着装废物,讽刺他这个哥们儿没意思。
“推牌九是什么?”裴无修忍不住问了一句。
“这就是你小师弟吧?”钱二拍了拍手上的碎渣渣,“推牌九都不会?来,哥教你。”
“你居然还真随身带着牌,不怕你爹揍你啊。”叶淮川看着他摸出来的牌,忍不住瞪大了眼睛。
“我今天就是憋着要赢你的钱。”钱二拍了拍衣服,然后指了指青火,“加上这个,刚好够一桌。”
叶淮川:“……”算了,这小子进屋来就说了这么一句真心话。
他今天就是憋着不满来的,叶淮川要是不出血,以前瞒着他这件事就过不去了。
“那行。”叶淮川坐上了桌,“就按照你说的,今天让你赢个痛快。”
叶淮川没得解释,他出去说,自己的修为就是不到一年的时间涨上来的,没人信。
钱二在南康城的时候,也是出了名的纨绔,只是家里管得严,后来出来了,就更没牌玩了。
他也是知道叶淮川的性子,不会因为他两三句话就生气,这才这么混不吝地要玩牌。
一上来,就摸了一把梅花对,钱二脸上忍不住出现笑容来:“淮川,今天看来你开局不利啊。”
“是不利。”叶淮川看了一眼自己手中的牌,把自己面前的灵石推了出去,“算了,第一把,我让着你。”
叶淮川早已接受了自己是个非酋的事实,氪金抽不到保底,玩牌九也摸不到好牌。
从小到大推牌九没有赢过,所以钱二这小子才一来就嚷嚷着要推牌九。
他打定了,今天肯定赢叶淮川。
钱二笑起来:“看来今天运气在我这儿。”
说着,他伸手就把桌上的灵石抓到了自己面前。
只是在这个时候,忽传来裴无修的声音:“师兄,我的牌这是什么意思?怎么这么多点?”
叶淮川转头看过去:“嚯,天牌对,钱二,你高兴早了啊。”
“这怎么可能?”钱二恨不得把牌凑到自己眼前看。
叶淮川合起来折扇,轻轻敲了敲钱二的手背:“什么意思?这牌你拿来的,我们还能耍老千不成?”
“运气。”钱二仍旧是满脸不服气,“这就是新手保护期,第二把,肯定不会这样了。”
第二把,钱二看着裴无修手里的天牌对,再次怒言:“我就说,你是不是藏牌了?”
“没有。”裴无修也没搞清楚眼前的情况,他就是按照规则,发牌摸牌。
“钱二,愿赌服输啊。”叶淮川笑起来,抬手把钱二面前的灵石都拿到了自己面前。
说罢,叶淮川忍不住啧啧炫耀了两句:“看来今天,某人的如意算盘没算准啊,今天可是我要赢了。”
叶淮川也觉得自己有点小人得志,但是他实在忍不住。
毕竟之前从没赢过,看钱二这么气急败坏的样子,还挺开心的。
钱二倒是不服气,嘀嘀咕咕说道:“他赢了,又不是你赢,看你嘚瑟的。”
“怎么不算是我赢?”叶淮川伸手勾住了裴无修的肩膀,朝着钱二扬了扬眉梢,“看到没?我的人。”
末了,叶淮川还补了句:“他的就是我的,我的还是我的,怎么,你嫉妒?”
裴无修一愣,略略抿了抿唇,压住了唇角上扬的弧度,说道:“嗯,我的都是师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