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钱二拍了拍手:“算我今儿个倒霉, 我就不信,我接下来还是倒霉。”

他一边洗牌, 一边嘀咕了一句:“瞧这一唱一和的,知道的是你在气我,不知道还以为你捡了个听话的童养媳,这么配合你说话。”

钱二说话惯常就是不正经的调子,叶淮川和他说话也不正经,比往日里随便得多。

几乎是不过脑子,就说道:“你要是羡慕,也去捡一个?”

“嘿,叶淮川,你故意气我是不是?”钱二听得他话里话外都是炫耀。

于是,热血上头, 干脆伸手拉住了青火:“那我就捡这个了。”

叶淮川沉默了一下,憋住了笑,说道:“行行行,就这个。你不后悔就行。”

“这有什么好后悔的?”钱二打哈哈说道,“你说这话, 是不是舍不得了?”

“没有没有, 一点都没有。”叶淮川赶忙表明态度,“只要你扛得住, 你尽管带走。”

青火之前甚至榨干过一个元婴期大圆满,就钱二这筑基中期的实力, 还真花不了太多力气。

半天的时间,钱二是踌躇满志来的,差点儿把裤子都输没了。

最后钱二把外衫都脱了下来,丢在了桌上:“我就不信了, 我推牌九的神,今天我还真能把裤子输了。”

叶淮川嫌弃地用扇子扇了扇面前的空气,道:“我要你裤子干什么?脏得要命。”

裴无修眼疾手快,把钱二的外衫推到了一边去,顺便拿了个帕子,把叶淮川面前的桌子擦了一遍。

钱二:“……”

叶淮川差点儿没忍住笑出声来,正了正神色道:“你看,这不是我嫌弃的,我可没动手。”

叶淮川的确是挺嫌弃别人穿过的衣服的,他骨子里面,终究还是有点小洁癖。

小时候那事儿纯粹是意外,当时在钱二家里玩,穿走的是钱二的一条新裤子。

裴无修把桌子擦干净了之后,顺带着给叶淮川倒了杯茶水,放到了叶淮川的手边。

然后抬眸看了一眼对面的青火。

这笨脑子。

这次终于想到了。

青火这小子,这次慢他一步。

青火倒是被看得有些不明所谓。

忍不住在心里思量,裴无修现在这么看他一眼,是什么意思?

叶淮川笑够了,也放了手里的牌:“算了今天不玩了,你还是穿着衣服回去吧。”

“免得你从我这里衣衫不整的回去,明天明月镇里要传出些说不清道不明的谣言来了。”

“那可不行。”钱二急得要站起来了,“再开一把。”

他也不是多想着翻本,单纯是觉得在叶淮川面前输成这个样子,实在是太没面子。

他站起来,倾身过来拿牌,脖子里吊着的项链,就这么从衣缝之间滑了下来。

青火微微一愣,下意识开口说道:“你这个,怎么和我那个一样?”

“什么一样?”钱二一下子没搞明白眼前的情况。

“这个项链,和我的是一样的。”青火重复了一遍,转头看向了叶淮川。

钱二开口就是混不吝:“喂喂喂,你这就是在和我套近乎了吧,刚才说了捡童养媳,你还真上心了,少爷我……”

他正准备继续出口说些不正经的话,忽觉得整个肩膀一沉,迎面而来的威压,轰隆一下把他压在了桌面上。

他整个人贴在桌面上动弹不得,连都涨成了猪肝红的颜色:“叶淮川,你还真对我动手啊。”

“我没有。”叶淮川轻轻摇了摇手中的折扇,接过裴无修递过来的茶杯,靠在椅子上轻轻抿了一口。

他眉目之间带着淡淡的笑意,一副事不关己,看好戏的样子。

只是不忘叮嘱了一句:“他就是嘴欠,人还好,揍两下就行了,别打残了。”

“好。”青火点了点头,然后拎着钱二的衣领子走出去了,顺带着把钱二的外衫带出去了。

等到再回来的时候,钱二已经衣冠整齐,只是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看着青火的眼睛里满都是忌惮。

“迟早死在你这张贱嘴上。”叶淮川也是无奈轻轻摇了摇头。

“我就是嘴上忍不住,也没干别的……”钱二本来想为自己辩解,青火一个目光甩过来就熄火了。

他虽然知道叶淮川现在是元婴期大圆满修士,但因为小时候的情分在,玩着玩着就把这回事忘了。

他嘴贱,拉着身边的青火就开玩笑,完全不记得按照叶淮川现在的身份,身边的人的修为怎么可能会低。

主要是青火看上去就是个少年的模样,也着实让他想不到,能有金丹期大圆满的修为。

“无论他是不是这样的修为,你都不该拿他开玩笑。”叶淮川终于是收敛了脸上的笑意,眉目之间有些冷色。

叶淮川继续说道:“这几年没见,也不知道你在哪儿学的这么多臭毛病。”

小时候的钱二的确是一副纨绔的样子,闹着去勾栏听曲,摸牌斗鸡,不是什么正经的乖乖孩子。

可不会现在嘴上这么没把门的,否则,叶淮川早不和他来往了。

他最后那几句话说的,简直把青火当成什么人调戏了,被打完全是活该。

“大家都这样,我也就……”钱二连忙解释道,“我真的没有那个意思,就是嘴贱。”

“嘴贱?”叶淮川道,“要是他今天不是金丹期修士,只是个寻常的少年,就平白被你这么造谣欺负了?”

钱二低着头,恨不得把脑袋钻到地缝里去,嗡声道:“我错了。”

钱二并不是在东海营中效力,这些年也是在做赏金者。

这些人的队伍里是最良莠不齐的,日夜相处的队员里面,多几个这样的老油子,整队的风气都被带歪了。

叶淮川终于还是叹了口气说道:“以后别去那些乱七八糟的地方。”

“知道了。”钱二答了一句,但他到底能不能做到,就没人知道了。

青火倒是没再说什么,把手里的东西放在了桌上:“前辈,这个和我的不太一样。”

依旧是一片钥匙残片做成了项链吊坠的模样。

看上去是同一把钥匙的残片,颜色,花纹看上去都是能够衔接在一起的。

但叶淮川只看了一眼,就给了定论:“假的。”

青火那片钥匙的残片上,隐隐可以感觉到禁制的波动,但这片只是一片拙劣的仿制品。

“什么真的假的?”钱二听得一头雾水,“这就是个普通的项链啊,这还分什么真的假的吗?”

“你从哪儿弄来的?”叶淮川问道。

这片虽然是假的,但颜色花纹一点都不差,而且刚好能和青火那片拼接起来。

也就是说,仿制这个仿品的人,手中有一片真的,或者说,至少他见过那片真的。

叶淮川必须要去琅华仙境,大衍宗的路子走不通,或许可以试试能不能把这些钥匙残片找出来。

“就是……”钱二吞吞吐吐,“就是你说的那些乱七八糟的地方。”

要是没有钱二带路,叶淮川这辈子都不知道,离明月镇这么近的地方,居然有这么个小村。

从外面看起来,这个村子不过二三十户人家,每家每户都是简陋的茅草屋。

有三两孩童在村口打闹,手拿着风车,嬉笑着跑过去,留下来一串银铃般的笑声。

能够听得清楚村子里的鸡鸣犬吠,看得清楚每一家一户烟囱里的缕缕炊烟。

看起来就是个安宁和乐的小村子,没什么与众不同的地方。

钱二带着他们左拐右拐,进了一家房子的后院,然后指了指后院的井:“就是那里。”

井底没有水,而是干燥干净的石板,旁边有一个灯笼悬挂的洞口通道。

顺着通道往里面走百八十步,豁然开朗,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热闹喧哗的街市。

街上来来往往的,不止有修士,还有些明显看得出妖兽特征的妖修。

钱二解释说道:“整个天南郡,最大的地下黑市,太行街,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你买不到的。”

有路过的人跟钱二打招呼:“钱二,今天带了新人来啊?来玩两把?”

“钱二,这些日子是去出任务了吗?怎么都没回来啊?”

“钱二,新来的红骁酒,要不要来买两坛子?”

“不了不了,今天有正事。”钱二硬着头皮拒绝,生怕身边叶淮川看不惯,给他一巴掌。

“这种地方,大概都是些见不得光的买卖吧?”叶淮川环视了一圈说道。

“是这么说,但我觉得城主大人也知道。”钱二小心翼翼说着话。

叶淮川也明白钱二说这话的意思,并不是所有东西都能摆到台面上的。

就哪怕是海妖兽和人族如今水火不容的关系,也阻止不了彼此之间暗中的贸易往来。

可叶淮川并不觉得叶苍知道这件事,就按照叶苍眼里揉不得沙子的性子,恐怕是不会容忍。

这条街也算是稀奇,各种材料、灵药、丹药都有售卖,甚至还有卖妖兽奴隶的。

“妖修和人族在一起,难道不会爆发争端吗?”叶淮川看着周围的歌舞升平,只觉得有些割裂。

钱二说道:“太行街也有太行街的门路,在这条街尽头是太行楼,就是整个太行街的霸主,因为有它的震慑,所以整个太行街不许强买强卖的活动,听说背后坐镇的有分神期的大能。”

钱二指了指路尽头,最显眼的金字招牌。

那栋最显眼的楼,挂了一圈的灯笼,来来往往人流如织,一副热闹非凡的样子。

钱二继续说道:“太行楼的楼主曾在太行街露过面,他曾说过,太行街才是彻彻底底解决了争端的地方。”

钱二压低了声音说道:“这叫做极乐世界。”

叶淮川伸手把他的脑袋推远些,无奈道:“别搞这些乱七八糟的,神秘兮兮。”

他轻轻摇动手里的折扇,自长街上穿行而过,目光却在周围的商铺之上打量。

一家人类修士开的铺子,隔壁可能就是妖修,甚至一家店里的店员,既有人类修士又有妖修。

这是在外面绝对看不到的场景,这太行楼也是厉害,能够让这些人和平共处。

如果是经历模拟之前的叶淮川,因为这么多年来的恩恩怨怨,一定坚决反对这种和海妖兽私下交易的场所。

但经历模拟之后,叶淮川已经不这么想了……

人类修士和海妖兽争斗这么多年,彼此除了血海深仇,收获了什么呢?

铸就的是大衍宗在元谋大陆的超绝地位。

还有蛟龙族在东海之中绝对霸主的名声,以及其余海妖兽种族的簇拥。

但他们在背地里,还是会一起算计极北雪原,还是会一起合作获得资源。

这场持续了万年的人和妖兽的争斗,从一开始就是这样,还是被某些力量在暗中一次次激化?

叶淮川只觉得自己似乎隐隐触碰到了什么,但始终隔着一扇窗户纸,还没有戳破。

在他给叶苍说小心大衍宗的时候,他心里就是这么想的。

但是叶淮川没有把这些想法告诉叶苍,或者说,叶淮川不知道该怎么说。

难道就直接给叶苍说,这么多年你的坚持,你的正义,都只是作为了别人手中的一枚棋子?

在没有真正的证据之前,或者说,在叶淮川没有改变现状的能力之前,他还不能这么说。

叶淮川只是开始有了想法,这个太行楼却已经开始做了,叶淮川忍不住开始对这个太行楼有了些兴趣。

他装作漫不经心问道:“你说太行楼的楼主,他就是传闻之中的分神期大能吗?”

“这不知道。”钱二摇了摇头。

叶淮川继续问道:“那他是人类修士,还是妖修?”

“这也不知道。”钱二再次摇了摇头。

钱二啧了一声,拉着叶淮川往前走:“我们就是来玩儿的,管他那么多?”

叶淮川忍不住道:“你什么都不知道,都敢来这儿玩,你还真是心大。”

“不心大怎么出来混,反正到处都有致命危险,不如活得自在,做个逍遥鬼。”钱二嘿嘿一笑。

钱二说道:“我又没见过那太行楼的楼主,而且传闻中他出面都是穿着黑色斗篷,没人知道他的身份。”

叶淮川知道在这个不靠谱的死党这里问不到更多太行街的情报了。

于是,叶淮川把注意力转到了琅华仙境的钥匙上:“你那块钥匙碎片,就是在太行楼买到的吗?”

“那倒不是。”钱二说道,“在天香楼,一姑娘送的。”

叶淮川沉默了一下,这个楼的名字简直是太典了,一听就知道是个什么鬼地方。

叶淮川拉住钱二,然后转头说道:“无修、青火,你们俩先去到处逛逛吧,一个时辰之后在太行楼前汇合。”

“一起去啊。”钱二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我觉得,这太行街最好玩的就是天香楼。”

“好玩你个鬼。”叶淮川忍不住黑脸,“好好的孩子,都让你带坏了。”

叶淮川拿出一小袋子灵石塞给了裴无修:“喜欢买什么就买什么,去玩儿吧。”

裴无修看到袋子里的中品灵石,吓得一愣,连忙收紧了,左右看了看。

钱二一挥手笑道:“太行街里面规矩大,可没人抢你那点灵石,你就放心吧。”

裴无修不置可否,把灵石好好收好了。

钱二没看到袋子里的灵石,以为只是一小袋子下品灵石,其实这袋子里装了五十块中品灵石。

按照汇率来算,等于是五十万块下品灵石,别的不说,一个金丹期修士应该没有这个身家。

叶淮川并不放在心上,现在007也没回来,是他手头最宽裕的时候。

对待裴无修,他一向很大方,或者说,在宠孩子这方面,他还没输过。

叶淮川和钱二前脚进了天香楼,后脚就被莺莺燕燕们围了起来。

“钱少爷,可是有几天没见了。”

“钱少爷,沁芳姑娘可是一直等着你呢。”

“今儿来点几个啊?我们肯定赔你喝尽兴。”

叶淮川微微一错身,周身的灵力把周围的姑娘都挤走了,不动声色地找了个空旷的地方站着。

“今天不……今天有正事……”钱二一句话没说完,就被灌了一杯酒。

钱二只是个筑基期修士,但他爹娘都是元婴期。

钱二要是没有什么背景和身家,小时候也不能和叶淮川一起爬树摸鸟,一起刮破裤子的关系。

他爹娘都是东海营的肱骨,手里的资源不少,就这一个儿子,给钱方面从不小气。

甚至说,比叶苍和江心歌夫妇二人还要大气。

叶苍和江心歌心里还想着贴补东海营,钱二爹娘可没有顾虑,全都贴补给了儿子。

所以这小子这些年来过得很是潇洒,估计有不少钱都撒在了这个天香楼里。

眼瞧着钱二一时半会儿钻不出来,叶淮川也不着急,慢慢环视了一圈,打量这个天香楼。

现在他们所处的位置是天香楼的大厅,整个大厅之内灯烛通明,一层一层的绫罗纱幔,富贵温柔乡。

再网上看,能够看到一层一层盘旋上去的房间。

丝竹之声绕耳,酒香四溢,来来往往的宾客,满都是欢笑声。

“您是对我们的姑娘们不满意吗?”有人注意到了叶淮川。

这是个身着牡丹满绣宽袖曳地裙的女人,外衫轻轻搭在手臂上,露出来精致白皙的肩头和脖颈。

在肩膀之上,画着一枝怒放的牡丹花,随着她动作的摇摆,花瓣微微摇晃。

微微上扬的凤眸,精致的五官,满头的珠翠都压不住的美艳之色,自带风情。

她晃了晃手里的酒壶,道:“在下花容,天香楼的当家人。”

叶淮川却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我等人。”

他对眼前的人属实是没什么想法,只能说一句,是个美人,别的想法就没有了。

“我看您是和钱少爷一起来的,钱少爷是贵客,我们可不能慢待了您。”她的语气顿了一下,吐气如兰,“或者,您不喜欢姑娘,我们这儿也有清秀的小倌,不知道能不能入了您的眼。”

她抬手微微一扬,便从绫罗轻纱之后走出来几道身影。

或是眉目清秀,或是俊朗英气,或是妩媚婉转,什么样子的都有。

叶淮川却忍不住轻轻蹙了蹙眉,他是喜欢男的,但是看着眼前这些,并没有什么喜欢的感觉。

钱二这一路上把天香楼夸得天上有地下无的,总觉得这些也就这么回事,看起来都不顺眼。

或者说,还不如看裴无修顺眼。

“有事,有事,真有事……”钱二一边说着,一边终于费了好大劲从人群之中扎出来。

他伸手揽住了叶淮川的胳膊,低声道:“救救我吧,先把她们都吓走,不然我们的正事就没得谈了。”

叶淮川无奈,眸子微微一沉,周身的威压轰然一沉。

周围的姑娘们一时之间变了脸色,连那身着牡丹花裙的姑娘,面色也微微顿了顿。

元婴期,而且不是一般的元婴期,她能在天香楼做到这个位置,也是有一定眼力的。

不过她却没有什么惧色,也不是没见过。

她脸上仍旧带着妩媚的笑意,把手里的酒壶递给身边的姑娘,然后道:“看来钱少爷是真的有事。”

“对对对。”钱二连忙点头,“乐影姑娘在吗?我找她。”

花容眼神打量了一圈:“钱少爷,乐影的规矩你不是不知道,她现在……”

“加钱。”叶淮川淡淡打断了花容的话,他并不想在这里浪费很多的时间。

钱二连忙点头道:“对对对,我们加钱。”

说罢,叶淮川随手抛了一块灵石过去。

花容下意识接住,看见手里的中品灵石一愣,眼角微微一扬:“都好说。”

屋子里,叶淮川和钱二相向而坐,钱二喝了一杯水又一杯水,热得一脑门子汗。

好几次之后,终于是忍不住说道:“淮川,这事儿能不能别告诉我爹?”

“你也知道丢人。”叶淮川有些无语。

“你也知道我家教严,我爹要知道非打死我不可。”钱二低声下气地说着话。

“你爹怎么样我不知道,反正要是无修敢这样,我把他腿打断。”叶淮川的语气有些冷。

这么多年没见钱二,想着他纨绔点也就算了,结果见识到的一步步更为离谱。

“淮川,我跟你实话实说,我不骗你。”钱二语气认真,“我来这儿只是喝酒听曲,别的都没干。”

“真的?”叶淮川不太信他说的鬼话。

“乐影为钱少爷作证,他真的只是听曲,别的从来没做过。”柔软妩媚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一只白皙纤细的手推开了房门,进来的是个身着黑白二色水墨裙的姑娘。

青丝只用一根白玉簪轻轻挽起来,身上没有浓重的脂粉气,反而有些温雅的书卷气。

她怀里抱了个琵琶,走进来微微施礼:“见过二位客人。”

叶淮川手中的折扇微微顿住,看着乐影的眉目之间多了些细细的打量。

她容貌清婉,不像是烟花之地的女子,更重要的是,她略长的耳尖上,赫然是一只蚌壳。

妖修在化为人形的时候,会保留一部分妖修本体的特征,这位乐影姑娘不是人族,是灵蚌族的妖修。

乐影靠近了些,径直挨着叶淮川坐下了,眉目含笑:“不知道这位公子如何称呼?乐影倒是第一次见。”

乐影说完,却补了一句:“只是,这一眼,乐影就觉得一见如故。”

钱二看得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乐影,你对我可从来没有这样子啊。”

天香楼的确是烟花之地,但并不是所有的女子都沦落红尘。

这位乐影姑娘,是天香楼最有名的琵琶妓,从来只是卖艺不卖身,无论出多少价,最多只买到她一支曲子。

也曾有人在背地想要用些肮脏手段得到她,但结果是,但凡有这样行动的人,最后都消失了。

乐影,在天香楼里,是除了花容之外,最惹不得的人。

她若是心情不好,弹曲子都隔着一帘柱幕,弹完就走,若是心情好,尚且能聊几句。

可从来没有过这种,进来了,就贴着客人坐下了,这么主动的样子。

乐影并不搭理钱二,眉眼定定地看着叶淮川,睫羽轻轻颤了颤,柔声道:“不知今日想听什么曲子?”

钱二感觉受到了严重的伤害:“乐影姑娘,你最喜欢的不是我吗?”

乐影终于搭理了他,却是有些纳闷:“钱少爷,此言何意?乐影好像没有说过这样的话。”

“这个……”钱二忙不迭把脖子里的项链从衣服里面掏出来,“你连贴身的东西都送我了。”

钱二继续说道:“我知道我修为低,也没那个资本给你赎身,但是你放心,你的一番情谊我都记得。”

“那个啊……”乐影的声音微微沉吟,然后从脖子上把项链取下来,“这个吗?”

一个一模一样的项链,吊坠也是一样的,一片琅华仙境的钥匙。

只是一眼看过去,就知道,这依旧是个仿制品。

“啊?”轮到钱二愣住了,眼睛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怎么会还有啊?”

乐影笑吟吟地,从储物袋里拿出来一把来:“不止这两个,钱少爷要喜欢,这些都送你?”

她这一把拿出来足足有七八根,和她脖子上那个完全一模一样,也都是仿制品。

叶淮川忍不住有些同情地看了一眼钱二。

落花无情,流水有意。

他以为自己是乐影姑娘的独一无二,把这东西贴身好好放着。

结果对于乐影姑娘来说,这东西是批发生产的,随手就是一堆出来。

叶淮川忍不住想起穿越之前的世界里的一个形容词,小丑。

算是恶人自有恶人磨,钱二这花花肠子的纨绔二代,也终于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