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行楼的人也算是训练有素, 很快上了擂台把自家小姐抬下去了,整个擂台也打扫好了。
有一身着锦袍的中年男人, 上前躬身道:“各位,我家楼主有请。”
听闻他此言,周围看向裴无修的目光忍不住都带着羡慕嫉妒恨。
楼主亲自接见,也就是太行楼认下了这次擂台的结果,这小子真就翻身了。
裴无修显然没搞懂状况:“见我?”
“对,您比武招亲胜了。”中年男人说道,“楼主自然是要见您。”
“原来这是比武招亲啊?”裴无修感慨了一句。
一言既出,周围一下子安静得一根针落下都能听得见。
不知道是比武招亲,那你上去干什么?
叶淮川忍不住轻轻扇了扇手中的扇子,缓解面前的尴尬:“那个,见一面是要见一面的。”
“只是……”叶淮川的语气顿了顿, 敲了一下裴无修的脑袋,“你先去,我明日去找你。”
说罢,叶淮川转头就走。
走得莫名其妙,连钱二都没有反应过来。
钱二左右看了看, 连忙一路小跑追着叶淮川:“淮川, 淮川,你这是什么意思?”
叶淮川一边走, 一边摇着手中的扇子,他身上的酒意还是没有消, 而是越来越热起来。
他有种不好的想法,若想法是真的,今日恐怕真的不能见客了。
他走得快,裴无修愣在了原地, 抬脚准备追过去,却被身边的中年人拦住了。
“公子,您还是先随我去见楼主大人为好。”
“不好。”裴无修的语气有些冷,眸色微微一沉,周身爆发出来猛烈的杀意。
寒如冰窟的杀意,震得那中年人的脚步都是一顿,而裴无修也就在这瞬间,追着叶淮川跑去了。
完了完了,虽然没有碰到,但是师兄还是生气了。
这要怎么解释才好?裴无修急得满脑袋冒火。
“闻人大人,这……”中年人身边的人上前道,“要不要我把他抓回来?”
“不急。”闻人羽抬手拦住了,“尚且不知道主人的态度,我们得罪了他不好。”
只是个筑基期的小子,他刚才要是想要拦,随手就能拦下,但他没有动手。
“闻人大人,这会是主人要找的人吗?”身边的人说道。
“我也不知道。”闻人羽摇了摇头,“小小年纪,有如此实力,最后一招甚至最后用出来了刀意,刚才他身上的杀意,连我都觉得一瞬之间的危险……说不准,说不准……”
说完,他补了一句:“找人跟着,只要他们不离开太行街,就不动手,我现在去禀报主人。”
末了,他仿佛是不放心,又补了一句:“你记得,主人造太行街,建太行楼,就是为了找一个人,这个人有可能就是目标,所以不能杀,不能伤,不能得罪,让你手下的人注意好分寸。”
叶淮川进了太行街的一家客栈,开了房上了楼,然后回身就反锁了门。
叶淮川结了自己的外衫,顺手丢了一边,桌上的凉茶没有敢入口,只是洗了一把脸,脑子清醒了一些。
这太行街步步是雷,他以为自己足够小心了,还是踩中了雷。
那天香楼的酒里,恐怕有问题。
钱二喝了只是有些醉,没有别的反应,也就是说,东西是下在了他的酒杯里,针对的就是他。
这乐影姑娘还真是把怀疑贯穿到了极致,哪怕他已经装作是普通客人,这乐影姑娘还是没有放过他。
下得倒也不是毒,是这种烟花之地会有的,用来助兴的药。
而在太行街这种遍地修士和妖修的地方,这些药必然等级不低。
叶淮川沉沉呼了两口气,运转体内的灵力,却觉得周身轰然一下子仿佛坠入烈焰燃烧起来。
烈火烹油,再遇滚水,一时之间,仿佛是整个呼吸都有些控制不住地凌乱起来。
“咚咚咚——”外面忽然传来急促的敲门声,是裴无修的声音,“师兄——师兄——”
叶淮川的手掌按在桌面上,微微闭上眼睛,把自己的心跳缓缓压慢,呼吸声才算是平稳了些。
裴无修着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叶淮川还从来没有把他缩在门外过。
“师兄,我真的没有,你听我解释。”
他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他是为了天魔井的信符,那他为什么知道天魔井的信符……
他的秘密不是不可以告诉叶淮川,他相信叶淮川,他可以告诉叶淮川老金的存在。
只是,他不想让叶淮川知道,他是魔修后裔,是罪人余孽。
叶苍和叶淮川都是心怀天下的人,到时候,他又该如何在他们面前立足,如何成为叶家的一份子?
就在裴无修胡思乱想的时候,门嘎吱一声打开了。
叶淮川站在门内,外衫简单地披在身上,神色平淡:“怎么还是追来了?”
“我不知道那是比武招亲的擂台,我……”裴无修想了想,还是没说,憋出来一句,“下次我肯定不胡闹了,你别生我的气好不好?你也没想到能惹出来这么大的麻烦。”
他当时只是问了一句,要怎么才能拿到旗杆上的东西?
那几个人给他的回答都是,擂台上赢了就能拿。
他也不知道这里的规则,当时被老金忽悠迷了,也没想那么多。
叶淮川肯定是生气了,毕竟他们都还没有大婚,他就去比武招亲招惹别的姑娘。
这么一想,裴无修觉得自己简直不是个东西。
裴无修垂着头,满身丧气:“师兄,你要不打我一顿吧。”
叶淮川无奈,这孩子就是死心眼的孩子,赢了就行,也不算多大的麻烦,再说,小孩子都有玩心,很正常。
多半是他刚才的举动太反常,吓到裴无修了。
叶淮川缓声道:“没有,没有怪你。”
“真的?”裴无修一瞬之间抬起头,黝黑黝黑的眼睛亮晶晶的。
叶淮川在这一瞬间,有些幻视,好像是看到了一只摇着尾巴的大型犬,眼巴巴地看着他的模样。
“没有。”叶淮川重复了一遍,“后面的事明天再说,我也累了,你也回去休息吧。”
叶淮川想把门关上,却被裴无修用手抵住了,裴无修不信:“师兄,你肯定生气了,之前你都不赶我的。”
裴无修强调了一遍:“之前我们还住一间房,睡一起,你都不赶我走的。”
叶淮川:“……”早知道这孩子这么死心眼,上次就让他和青火一起睡了。
裴无修说着,就继续道歉:“对不起师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你要不就打我一顿,别自己生闷气。”
“算了,进来吧。”叶淮川只觉得有点头疼。
平时觉得裴无修死心眼的时候挺可爱的,这时候也挺难缠的。
叶淮川靠在榻上,裴无修想要跟过来。
叶淮川一个眼神制止了,然后指了指凳子:“你坐这儿。”
“哦。”裴无修觉得自己做错了,被罚坐凳子也是应该,虽然有点委屈,还是坐下了。
叶淮川从储物袋里随便拿了本书慢慢翻着,但却没有多少文字进了脑子。
他看的是在南康城读的圣贤书,字里行间全都是哲理与道德,他现在满脑子想的都不是哲理和道德。
他不敢再用灵力去压药力,因为这药好像有点奇怪,灵力不止压不下去,还只会火上浇油。
他只能平顺自己的呼吸,靠着意志,一点点把狂乱的心跳平息下去。
“师兄,你的脸色好像有些红。”裴无修的喉头滚了滚,终于还是忍不住说道。
他规规矩矩坐在凳子上,只是眼神忍不住往叶淮川身上看。
那双清浅干净的眸子,似乎没有往日那般淡然沉静,而是隐隐蒙着一层微微润色的涟漪。
他看到叶淮川的脖颈上,微微浮现出来的细细密密的汗珠,白皙的肤色上映出来浅浅的粉。
外衫穿得不是很整齐,只是松松垮垮披在肩上,翻书的时候,露出来一截白皙好看的手腕……
裴无修的眸子追着看过去,喉头忍不住轻轻滚了滚,他觉得今天的叶淮川好像格外地好看。
“没事。”叶淮川压住了指尖的颤抖,轻声道,“刚和钱二喝了点酒。”
他翻了一页——欲淡则心静,心静则理见。
叶淮川默默在心里念了一句,缓声道:“帮我倒杯水来吧。”
这种事情裴无修是做惯了的,他知道叶淮川喜欢茶水微微烫口的温度,也知道叶淮川喜欢什么茶叶。
把茶杯递过去的时候,裴无修的指尖贴着叶淮川的指尖而过。
只觉得有些微微滚烫,他闻到了叶淮川身上的酒气,叶淮川呼吸的温度也有些烫。
混着茶水的香味,他只觉得叶淮川像是一颗熟透了的果子,让人很想啃一口。
但裴无修也只是想一想,轻轻压下了眸子里的暗色,只觉得喉头越来越紧。
茶水入喉,叶淮川微微蹙了蹙眉,递了回去:“换杯凉茶吧,有点热。”
末了,他补了一句:“你坐回去,就那儿。”
这死孩子,就是让倒杯水,就蹭到床边来坐了。
平日里,他肯定就默认了,不会把裴无修赶走,但今天的情况有些不一样。
“哦。”裴无修有些沮丧,叶淮川说不生气,肯定还是生气了。
灌了杯凉茶下去,叶淮川只觉得周身的热度散了些,圣贤书里面的文字也能看下去些了。
“咚咚咚——”又传来敲门的声音。
叶淮川还没说话,门就从外面嘎吱一声打开了。
叶淮川连忙穿好了身上的外衫,抬眼,钱二已经走过来了。
钱二一屁股在裴无修身边的凳子上坐下了:“淮川,你说你这是什么意思,把我们几个就撂下不管了。”
他继续说道:“你家小童养媳没搞清楚情况,他又不清楚是比武招亲,你还真生气了。”
他说话不着四六,脱口就出来:“你别说他,你不也去了天香楼……”
“闭嘴。”叶淮川冷冷的声音打断了钱二的话。
他不想让裴无修知道他们去喝花酒了,这不是个好榜样,会把孩子带坏。
钱二被他的语气吓得一怔,连忙道:“我……我不说了……”
似乎是有些尴尬,他揉了揉鼻子:“那接下来怎么办啊?我刚才可是看到了,太行楼的人已经把客栈围起来了,他们肯定是认定了裴无修这个姑爷……”
叶淮川脑子里本就成了一团浆糊,现在只觉得钱二吵得他脑子疼。
他微微闭上眸子,轻轻蹙了蹙眉,指尖压了压眉心。
“淮川,淮川?”钱二声音继续响起,他还凑了过来,“就那点酒,你不会真的喝醉了吧?”
说着,他顺势要往叶淮川的身边坐。
只是没坐下去,衣领一紧,勒住了喉咙,衣服后面被一只手抓住了。
裴无修抓住他的衣领子,不由分说,把他拖到了门口。
丢出去,关门,反锁,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
耳朵边上的叽叽喳喳总算是停了,叶淮川忍不住松了口气,只是按在书页上的指尖忍不住收紧了。
叶淮川靠在榻上,闭着眸子,缓缓松了口气,然后觉得微微的力道压在了他的太阳穴的位置。
叶淮川下意识一愣,睁开眼睛却对上裴无修的眸子。
裴无修的手贴在他的太阳穴和眉心上,微微压下来的力道,只让他觉得接触的皮肤变得滚烫起来。
裴无修的指尖试了试叶淮川额上的温度,轻声道:“师兄,你好像在发热。”
“没……没事……只是有点醉了……”叶淮川伸手紧了紧身上的衣服,道,“你回去坐着吧。”
这是他第三次把裴无修赶回去坐着,实在是,裴无修越是靠近,他越是压不住自己的呼吸。
他还是很爱惜自己师兄的形象的,不想让自己在裴无修面前太丢脸。
裴无修明显有些被打击到了,坐了回去,抿唇看着自己的脚尖一言不发。
叶淮川又灌了杯冷茶下去,指尖在茶杯壁上微微捻过:“无修?”
“嗯?”裴无修嗖的一下抬起头来,一双亮晶晶黝黑黝黑的眸子。
叶淮川:“……”他本以为这小孩儿在闹别扭,结果没有。
或者说,这小孩儿很好哄,只是缓和声音喊了一声,就已经哄好了。
叶淮川合上了手上的圣贤书,放弃了用仁义礼智信压抑欲望的想法。
“你去帮我打桶水来吧,我想洗澡,喝酒出了些汗,衣服都打湿了。”叶淮川说着,漫不经心地松了松领口。
刚才钱二进来,他眼疾手快把外衫穿上了,这会儿钱二不在了,倒也不用这么在意外表了。
于是,叶淮川干脆随手就把外衣脱了。
刚才闷出了一身汗,薄薄的里衣贴在身上。
叶淮川的指尖穿过发丝和脖颈之间的缝隙,把贴在脖颈上的发丝整理出来。
果真是出了不少汗,叶淮川刚才只是想着给裴无修找点事情做,现在是真的觉得自己脏了。
裴无修已经走了出去,忽想起来什么,开门探头进来:“师兄,就在房里洗吗……”
他的尾音硬生生止住,扶着门框的手,忍不住收紧了一下。
叶淮川的里衣本就是材料轻薄透气的丝织品,被汗水浸透了之后,有部分衣料已经紧紧贴在了身上。
透过半透明的衣料,甚至能看得清楚肌肤的颜色,还有清晰的腰线。
“对,水温不要太热。”叶淮川一边用手中的圣贤书扇风,一边漫不经心答了一句。
他背对着门外,不知道自己背上的衣服都贴在身上,也不知道裴无修的眸子在盯着看。
“淮川,我说……”外面,刚刚被丢出去的钱二,拎着个酒壶,晃晃悠悠又往这边走。
裴无修咚的一下关上了门,然后抬手拎着钱二的衣领子就走。
“喂喂喂,你这是干什么?我是真有事找淮川。”钱二挣扎了两下。
但是不仅没有挣扎开,还听得咔嚓一声,衣领整个裂开了。
“你能有什么正经事?”裴无修的声音沉沉的。
“我怎么就没有正经事了?想当年,我也是……”钱二拍着胸脯准备说些什么。
却一瞬间对上了裴无修的眸子,幽暗阴沉,冷漠狠厉,一时间,只觉得彻骨的含义从脚尖蔓延到天灵盖。
裴无修淡淡道:“去门口盯着那些太行楼的人,你现在的任务就是这个。”
“知道了。”钱二本能地点头,一贯的嬉皮笑脸在这一瞬间,似乎也吓得忘记了。
等到裴无修的身影在视线之中消失,钱二醒过神来,抬手给自己脸上来了一巴掌。
“什么玩意儿,这么没出息,居然被淮川家的小童养媳吓到了。”
“呸,真丢人。”
他之前不仅没把青火当回事,也没把裴无修当回事。
在他心里,他和叶淮川是平辈论交的,裴无修只是个晚辈,是个小孩子。
嘴里虽然骂骂咧咧的,却还是拎着酒壶,找了正对着大门的位置坐下了。
低头倒了杯酒,一边喝酒,一边往嘴里丢花生米,眼睛看着街对面的人。
太行楼的人,在太行街就是霸主,他们从来不掩饰行踪。
如今,这家店前后左右都被太行楼的人围起来了,连对面的茶摊子都被征用了。
但偏偏,没有任何一个人敢于踏足这家客栈,都只是远远看着。
咚——桌子上传来一声闷响,钱二抬眼,就看到搁在桌子上的重剑。
几乎是本能地反应,钱二拎着酒壶就跳了起来:“你……你干什么?”
“放哨。”青火的语气淡淡的,下颌抬了抬,微微示意钱二,“坐下。”
钱二犹犹豫豫,试探着坐下了,却是坐在了离青火最远的位置。
坐下之后,心里仍然觉得不安全,脚踩着地面,把凳子往后蹭了蹭。
坐稳了之后,叮嘱了一句:“淮川说的,揍两下就行了,你已经揍过了,可不能打我了。”
青火抬眸看了他一眼,没说话,给自己倒了杯水,坐得端端正正地盯着门外。
看他没有接下来的动静,钱二试探着,伸手把自己的花生米碟子捞回来了。
“这都什么事……”钱二忍不住轻声嘀咕了一阵。
早知道就不回去招惹叶淮川了。
也是脑子轴了,听东海营的人说叶淮川杀了元婴期大妖,立了大功,他想着小时候的情分,就凑过来玩。
结果现在,好日子没了,谨小慎微的,叶淮川这个团队里面,没有一个好惹的。
浴桶摆在了怕屏风后头,裴无修把干净的布巾放下之后,转身就去屏风的另外一边坐着了。
叶淮川见他没有出去的意思,终于还是忍不住道:“你出去吧。”
“我在这儿守着,这里不安全。”裴无修说。
说完,他还补充了一句:“我刚去下面看了,外面都是太行楼的人,不安全。”
“可我要洗澡……”叶淮川又用手中的圣贤书扇了扇风,只觉得心里灼热起来。
“我就在这里坐着,之前我们不是没有……”裴无修话锋一转,“师兄,你今天就是生气了。”
叶淮川:“……”怎么也是站在那儿身长肩宽的大男人,怎么说起话来委委屈屈的。
裴无修又开始了:“师兄,我真的错了,我今天不该……”
“停停停,好好好,你就在这儿。”叶淮川打断了他的话。
实心眼的孩子,是怎么都掰不过来了,叶淮川也放弃了挣扎。
反正上次裴无修洗澡的时候,也只是隔了屏风。
都是亲兄弟一样的关系,裴无修都不在意,自己有什么在意的,扭扭捏捏不像话。
想到这儿,叶淮川脱了身上的衣服,就进了浴桶里。
蒸腾的热气上来,叶淮川忍不住喉间长长出了一口气,靠在浴桶里,才觉得自己四肢都没有力气了。
虽然叶淮川说了水温不用太热,但裴无修也不会给叶淮川准备冷水,整体来说只比他平日习惯的温度低一点点。
水从皮肤上划过,洗干净了身上的汗渍,只是总觉得骨头缝里都在痒。
叶淮川的指尖紧紧压在浴桶的边缘,这澡洗得越来越烦躁,干脆不洗了。
经过刚才灵力火上浇油的事情,叶淮川也不敢用灵气蒸走身上的水分,只是拿着布巾缓缓擦干了。
随便扯了件衣服一裹,再抬眸,却见裴无修已经走了进来。
“师兄的头发湿了。”他抬手轻轻碰了碰叶淮川的发尾。
叶淮川下意识往后一躲,却忍不住腿上一软,然后就这么直愣愣扑进了裴无修的怀里。
“出去。”叶淮川站稳了身子的时候,已经游戏恼羞成怒了。
他倒不是怒裴无修,他有点怒自己不争气。
不长脑子,在天香楼着了道就算了,现在连这个该死的药性都压不下去。
叶淮川坐在榻上,缓缓平息了呼吸,只觉得这个热水澡洗了不如没洗,现在眼前一阵阵发黑。
裴无修站在原地,没有出去,也不敢上前。
就这么沉默了一会儿,叶淮川上头的热血压了下去,后知后觉自己刚才的态度不太好。
但现在也没有精力和裴无修解释了,叶淮川上了床,用被褥把自己裹起来。
他背对着裴无修,淡淡说了句:“你出去吧,我有点醉了,想要睡会儿。”
裴无修没说话,他只是走上前来,抬手放下了床上的床幔,床榻之上归于一片暗色之中。
叶淮川的身体忍不住微微蜷缩起来,他只觉得全身的骨头缝里都在痒,忍不住微微发颤。
哪怕是前世,他也不过是少年的年纪,就意外死了,两辈子都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情。
他颤抖着指尖,拉紧了身上的杯子,但单单是丝绸被料划过肌肤的触觉,就惹得他周身微微战栗。
他没有听到裴无修的声音,裴无修大概是走了。
或许是黑暗的环境,让叶淮川再也扛不住了,放下了身体的所有戒备。
亦或者是,他终于是再也忍不了了。
于是,叶淮川紧紧咬住了唇,试探着,伸手探了过去。
药物作用之下,仿佛整个身体都变得无比敏感起来,不过是轻轻碰触上去,叶淮川只觉得周身如同过了电一般。
溢出唇边的轻呼之声,被叶淮川紧紧压了下去,齿尖轻轻压在唇上,似乎闻到了淡淡的血腥味。
叶淮川把脑袋埋在了被褥里面,只觉得眼眶被逼出了一层层的润色,连脚尖都绷紧了力道。
真狼狈,叶淮川这么想着,鼻翼之间的呼吸声忍不住轻轻加重。
然后,终究是没压住唇间“唔”的一声的轻轻喟叹。
为什么这么久都还没好,终于还是控制不住,生理性的眼泪从眼角逼出来,然后落入到被褥之中。
“师兄?”忽传来微微带着试探的声音。
叶淮川的身体微微一顿,这死孩子,怎么合了床幔之后,守在外面没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