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听到叶淮川的声音, 裴无修似乎是更惊疑不定地问了句:“师兄?”
叶淮川确信了,就是裴无修的声音, 这死孩子,真没出去。
他听了多少?从刚才就一直在外面听着吗?
叶淮川只觉得有些难堪,掌间忍不住微微用力攥紧,喉咙之间却忍不住溢出来唔的一声。
“师兄?”裴无修吓了一跳,连忙挑起来帘子,钻了进去。
“出去。”叶淮川的脑袋都扎进了被褥里,他也不知道自己的脑袋在想什么,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
裴无修却没有出去,而是贴着叶淮川躺下了,从背后轻轻搂住了叶淮川。
温热的热度贴上来,叶淮川只觉得身体微微一抖, 原本已经快结束了,一下子就精神抖擞起来。
“对不起。”裴无修的声音有些沉,轻轻攥住了叶淮川的手腕。
若不是因为现在不敢再用灵力,叶淮川已经抬手一巴掌把裴无修打出去了。
但这也只是叶淮川此刻的想法,实际上, 他还没做过把裴无修一巴掌打出去这样的事。
叶淮川轻轻咬了咬舌尖, 让自己的脑子清醒一些,沉声道:“知道对不起, 知道不该看,就出去。”
“不是……”裴无修的语气顿了顿, 鼻尖在叶淮川的耳垂上轻轻蹭了蹭,“我的意思是,对不起,我才发觉你不对, 我早该意识到的,这样你就不会忍得这么辛苦。”
叶淮川:“……”油盐不进,真不知道该怎么说是好。
然后下面裴无修的一句话,更是让叶淮川的整个大脑都空白了。
裴无修说:“你别紧张,我只是想帮你。”
这个事情还能帮的吗?叶淮川只想质问一句。
可质问还没来得及出口,裴无修的手臂已经从背后把他环住了。
叶淮川下意识攥住了裴无修的手臂,手上没什么力气,声音都有些微微发颤:“裴无修,你在做什么?”
他往后想要躲开裴无修的手,但往后一躲,却像是主动在往裴无修的怀里钻。
“裴无修,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明明是质问的话,却因为尾音的微微发颤,没有什么质问的力度。
“我知道啊。”裴无修的语气倒是很平静,“我们的关系,这又不过分。”
叶淮川一愣,亲兄弟一般的关系,原来是可以这样的吗?
他想不明白,因为他这个时候脑子本来就不清楚,再加上,他两辈子都没有亲兄弟。
裴无修解释说道:“我在海岛的时候,听邻居家哥哥说过的。”
他邻居家的哥哥就娶了个男媳妇,整日里荤段子不断,他也听了不少。
叶淮川只觉得自己脑子短路了,到头来只憋出来一句:“民风彪悍。”
裴无修轻轻扒开叶淮川抵抗的手,把叶淮川抱在了怀里:“师兄,太行楼的人还在外面。”
这地方不安全,拖下去更不安全,他们不明白太行楼的态度。
叶淮川这个最强战力不能发挥出来全部的实力,在这种情况下是致命的。
天香楼的药实在是厉害,叶淮川刚才努力了好久,手上没力气,累得手酸都无济于事。
现在……叶淮川闭上了眸子,沉沉呼了一口气,最终沉声道:“那你快些。”
说完这句话,叶淮川就把脑袋扎进了被褥里,实在是太丢人了。
但这个想法只在脑海里出现了一瞬,叶淮川就无暇去想丢人这件事了。
裴无修的手上有一层浅浅的薄茧,因为握刀的原因,虎口的茧稍微厚一些,有微微的粗砾感。
叶淮川只觉得大脑之中一白,脊背一瞬间都崩紧了。
待得喘过了这两口气,叶淮川才发觉,自己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了:“你还是……慢些……”
裴无修的怀抱里很热,热得叶淮川有些喘不过气。
却又不像是刚才洗澡之前那股子出了汗的闷热,只是燥热,让人口干舌燥。
叶淮川却是紧紧咬住了下唇,眼眸之间微微蒙上一层酸涩,唇齿之间却再也没有发出来声音。
裴无修能够看到叶淮川的后颈,浸出来一层微微的汗珠,透着微微的红。
叶淮川身上是不用熏香的,偶尔会染一点点茶香。
但不知为何,裴无修觉得叶淮川的脖颈上是香的,他很想凑上去,轻轻吻一吻。
然而就在他准备低头的时候,叶淮川推开了他:“好了,出去吧。”
叶淮川现在已经完全自暴自弃了,本以为可以在裴无修面前忍住,最后搞得这么难堪。
“师兄……”
“太狼狈了。”叶淮川的脑袋还扎在被褥里没有出来,“太丢人了。”
他只觉得周身出了一层汗,整个被子里面都是一股绮靡的味道。
“没有。”裴无修语气顿了顿,轻声说道,“很好看。”
他是发自内心这么觉得的,刚才抱住叶淮川的时候,他就觉得很好看。
他只是心疼叶淮川忍得辛苦,一点都没有觉得狼狈,甚至觉得,这段时间过得有点快了。
“你还是先出去吧,我冷静一下。”叶淮川轻轻推了推裴无修。
不推还好,这一推,整个人都怔住了,因为他的手掌刚好落在了裴无修的腰腹之间。
裴无修一怔,倒也不躲:“我……”
“正常生理反应,我懂。”叶淮川打断了他的话,“你要不解决了再出去吧。”
他的面子已经丢光了,裴无修要是这么出去,裴无修的面子也没了。
叶淮川觉得自己已经完全自暴自弃了。
“嗯。”裴无修点了点头,倒也不拘束。
叶淮川没有转身看裴无修,只是闭着眸子,依旧把脑袋扎在被褥里,一副非礼勿视的样子。
可当人的视觉关闭之后,听觉就会越发敏锐,而且修士的听觉本来就很敏锐。
于是,他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还有裴无修略有些沉重的呼吸声。
尽管他刻意躲开了一些距离,似乎还是能隔着被褥,感受到裴无修身上的热度。
他脑海里忍不住划过裴无修掌中的粗砾感,还有刚才贴在裴无修胸口的时候,听到的裴无修的心跳声。
叶淮川有些不敢呼吸,轻轻放缓了气息,甚至连动也不敢动,良久,才听到裴无修一声满意的喟叹声。
叶淮川刚刚松了口气,就感觉一只手轻轻环过来,握住了他的手腕:“师兄,你好些了吗?”
“好了,我好了。”叶淮川赶忙往里面滚了滚,语气里慌乱不堪,动作手忙脚乱。
叶淮川连忙说道:“好了就出去吧,我再洗个澡,还有,别跟青火他们乱说。”
最后一句话是特别交代,裴无修这孩子,看起来实在是太实心眼了。
裴无修这次没有拒绝,可能是自己也要去洗个澡,于是就穿了裤子出去了。
叶淮川这次真真切切听着脚步声,开门声,关门声。
确定裴无修是真的走了,才把脑袋从被子里面拿出来。
光着脚下床,一路小跑过去反锁了门。
灌了两杯凉茶下去,然后把自己浸在了冷透了的洗澡水里,甚至把脑袋都扎了进去。
感受到刺骨的冷意,叶淮川才微微松了口气,好了,好了个鬼。
本来已经差不多好了,听着裴无修刚才在他身边的声音……谁能忍得住。
不过还好,刚才大概已经把药力全都发散出去了,现在全都是生理反应,可以靠灵力压下去的。
叶淮川从房里出来的时候,裴无修、青火和钱二三人已经坐在楼下吃饭了。
裴无修面前叠了三个碗,正在嗦第四碗面。
叶淮川看得忍不住一愣,这么累人的吗?
钱二倒是吃饱了,捧着酒壶喝酒,看到叶淮川打趣道:“哟,还知道下楼啊?我还以为你把我们忘了呢。”
叶淮川坐下了,看裴无修吃得那么香,已经辟谷了,莫名其妙觉得有点饿。
“来碗面,和他一样的。”叶淮川指了指裴无修的碗。
“好嘞,加臊子肉加菜加面的青菜肉丝面一份。”店小二冲着后厨喊道。
叶淮川:“……”原来这不是一份普通的面,是一份豪华的面。
钱二还在倒苦水:“你知道这一天我们是怎么过的吗?你直接往房间里一睡,裴无修也不见了,外面太行楼的人来请第八回了,全靠我这张嘴把人堵回去的。”
叶淮川有些不相信地看了一眼青火,青火嗦了一口面,认真地点了点头,表示是的。
“早知道不找你推那把牌九了,想着赚一把冤大头的钱,结果亏到姥姥家了,现在还要给你们解决麻烦。”
钱二骂骂咧咧,叶淮川专心吃面。
钱二这性子,是要让他骂骂咧咧一会儿的,发泄出来就好了。
至于面,真不错,裴无修这孩子在做饭上天赋异禀,在吃上也天赋异禀,很会点。
一碗面吃下去大半,叶淮川觉得自己已经吃饱了,那边,裴无修开始炫自己的第五碗面。
外面传来脚步声,一个身着锦衣的中年人走了过来。
满大厅里,只有叶淮川他们这一桌,他也就径直走来了。
“太行楼的人。”青火见状,解释了一句。
钱二一甩袖子,站起身来:“莫慌,看我的。”
“这位管事?请问您有什么事?”钱二笑脸相迎地主动走了过去。
“公子,我来见……”那中年人微微躬身,指向裴无修的方向。
“见无修是吧?”钱二一伸手揽住了他的胳膊,“不着急不着急。”
“这……”中年人面目为难,“这已经一天过去了,有点着急。”
“你们是比武招亲是吧?”钱二问道。
中年人点头:“是的。”
“那无修是你们姑爷是吧?”钱二继续问道。
中年人继续点头:“是的。”
“那你们都不让姑爷吃饱。”钱二啧啧说道,“到时候你们就不怕楼主和小姐怪罪啊?”
“我不是这个意思。”那中年人说道,“太行楼有整个太行街最好的厨子,想吃什么都可以……”
“虚的,都是虚的。”钱二打断了中年人的话。
他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这还没成亲就不给吃饱,以后岂不是不给吃饭了?”
钱二摇了摇头:“哎,堂堂太行楼,就这么招待自家姑爷,以后传出去,还有谁愿意上比武招亲的台子啊?”
“这……”中年人一时语塞了。
“而且外面守着这么多兄弟,也都不给吃饱。”钱二理直气壮,“以后谁还给太行楼办事啊?”
“这样,无修吃饱,你们也都吃饱。”钱二搂着管事的肩膀,“一人上一碗面,算我账上。”
说着,他招呼店小二过来:“小二,外面的兄弟,一人一碗面,吃饱了我们再走。”
他这话说得声音很大,里里外外的人都听见了。
这些人里,有一部分金丹期以上的,已经辟谷了,倒是无所谓,另外一部分,实打实守了一天,没怎么吃东西。
听此一言,俱是目光灼灼地看了过来。
平日里,他们没有把一碗面放在心上,在这会儿,是真的饿啊。
这个时候要是管事的说,不准吃,就现在走,所有的仇一下子就记上来了。
钱二趁热打铁:“就是一碗面的事情,吃一碗面又用不了多少时间,你说是吧?”
“再不济,你也想想自己的处境,万一无修日后和三小姐相濡以沫,继承了太行楼,记得你今日不给吃饱……”
管事的一下子犹豫起来,他收到的命令是把裴无修请回去,不准伤了,不准动武,不能得罪。
钱二又忽忽悠悠说到这份上了,他要是继续强求,不仅是得罪了兄弟们,也得罪了裴无修。
钱二一甩袖子,回来坐好了,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水,一饮而尽。
啧了一声:“你看看,全靠我。”
叶淮川看得一愣一愣的,给了钱二一个肯定的目光。
难怪,小时候他们俩一起去勾栏听曲,他回家被打,钱二就能把爹娘忽悠得迷迷糊糊的。
青火也不禁有些佩服,补充说道:“这是第八回了,第八回把人忽悠回去了,每回都有新说法。”
叶淮川道:“那无修这碗面还要吃一会儿,钱二,你这张嘴也得再顶一会儿。”
“啊?”钱二咕咚咽下去嘴里的酒,“你不打算去太行楼啊?别啊,我们毕竟在人家的地盘上。”
他这张嘴只能拖延一下,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忽悠忽悠这些手底下的人还好,到时候太行楼楼主亲自到了,在场的人都得死。
“去啊,但是在那之前,我还有点事。”叶淮川顿了一下,说了句,“去趟天香楼。”
“你小子,比我还……”钱二一听,热火就上头了。
“嗯?”叶淮川一个眼神甩过去。
钱二闷闷地蔫下去了,叶淮川认真的时候,他不敢叫板。
就比如,之前叶淮川骂他纨绔的时候,态度就很认真,他就不敢叫板。
“我很快就回来,你拖延半个时辰就行。”叶淮川说道,“到时候我们一起去太行楼。”
叶淮川不知道去太行楼会面对什么,所以在出现变数之前,要把乐影这边的麻烦解决了。
很明显,乐影这姑娘,还是对他有疑心的。
钱二啧了一声:“这么快啊……”
叶淮川皱眉,略有些嫌弃地看了一眼钱二。
就这张嘴,要不是刚才看它立功了,现在他多少也得把它缝起来。
叶淮川站起身,刚走到门口,刚才那中年人就上来拦住了:“客人,若是不去太行楼,今日不能出这个门。”
钱二从角落里钻出来,一把揽住了管事的脖子,朝着叶淮川道:“等会儿,给我一炷香的时间。”
那管事的中年人虽然被拽走了,门口却登时多了一队人,牢牢把门口挡住了,一副绝不放行的架势。
这些人的修为不高,大多是筑基期和金丹期,叶淮川随便一振袖子,就能撂倒一片。
但叶淮川不能闯,因为这里是太行街,掀翻了这些人,就真的惹到背后的大人物到了。
这会儿也只能指望钱二那张贱嘴了。
叶淮川等着也没意思,干脆回桌子边上坐着了。
还没等青火有动作,裴无修呼噜一口把嘴边的面嗦进去。
一边嚼嚼嚼,一边站起来拿茶壶给叶淮川泡茶。
这会儿整个店都忙着在后厨煮面,泡茶这种事就只能自助了。
青火的手落在了空处,看着裴无修的目光里有些震惊,这人的速度,怎么这么快。
叶淮川看着裴无修的背影。
裴无修刚才应该也洗了澡,换了身衣服。
穿了身暗金纹路的墨,腰间暗金色的腰封,勒出来腰身,衬得肩宽腿长,站在那儿颇有气势。
叶淮川看着看着,只觉得好像是有点味道不对的感觉。
裴无修拎着茶壶转过身来了,给叶淮川倒了一杯茶,然后自己坐下,呼噜呼噜嗦面。
叶淮川的眸子定定地落在裴无修的身上,裴无修嗦了两口,也意识到了不对劲,抬头:“师兄,怎么了?”
“你站起来。”叶淮川说道。
裴无修有些不知所谓,放下了手中的面,站起来了。
“转一圈。”叶淮川继续指挥道。
裴无修有些木楞,却还是听话地乖乖转了一圈。
此一审视,叶淮川发现了不对劲:“你的戒指呢?”
裴无修手上一直有一枚戒指,裴无修说过,那是母亲的遗物,他从来不离手的,但现在不在手上。
“我收起来了。”裴无修语气淡淡,从储物袋里把戒指拿出来,扣在指节上。
耳边传来老金的声音:“你小子,关我禁闭?有什么我不能看的?把我关起来?”
裴无修完全不搭理他,他早老就把戒指扔储物袋里了。
有什么不能看的?大把都是他不能看的。
叶淮川从储物袋里拿出来一张纸,继续说道:“转过去,背对我,定住,别动。”
叶淮川对照着手中的纸,对照着裴无修的背影,看了许久,最后轻声嘀咕了一句:“无修矮了点。”
他手中的纸上,画着一个背影,那人也是一袭墨衣,不见五官,只有背影。
是上次叶淮川从沉浸式模拟里面醒过来的时候,趁着记忆清楚画出来的魔尊的样子。
他没见过他的正脸,只记得他的身形,很高,很挺拔,身材不错。
裴无修也算是比较高,比叶淮川高了,可和记忆里的感觉比起来,还是矮了点。
叶淮川叹了口气,只觉得自己在胡思乱想,裴无修就在他眼皮子底下,有没有修魔,他能不知道吗?
裴无修的来历,成长经历,他都是知根知底的,再没有更熟悉的人了,怎么可能……
况且,现在实锤了,他是第一视角看的魔尊和裴无修,明显裴无修就是要矮一点。
就在这时,钱二颠儿颠儿地跑回来了:“淮川,搞定了,你可以出去,只要裴无修不走就行。”
这张贱嘴,还是有些作用,叶淮川不得不佩服。
叶淮川这回出去,畅通无阻,辨了辨方向,就朝着天香楼的方位走去。
裴无修咬断了嘴里的面,只觉得嘴里的面都不香了,伸手把叶淮川留在桌上那张纸拿了过来。
这张纸两面都画了画,叶淮川在南康城的时候,主修君子六艺,绘画诗词也都有所涉猎,所以画得不错。
两面,分别画着两个人。
一面,画着一个身着墨衣的背影,没有脸,就只有背影。
另一面,画着一张清晰的脸,是一个中年人的脸,看上去仙风道骨,眉目慈和。
钱二探头过来看:“这不是沈宗主吗?”
“你认识?”裴无修问了一句。
“上次去大衍宗弟子选拔,没选上,远远看了一眼,这个——”钱二伸手点了点画像,“就是大衍宗的宗主沈自衍,我这人别的会错,认人绝对不会错,看了一眼就不会错。”
裴无修的眸子顿了顿,他自打在南康城的时候,就跟着叶淮川,从来不记得叶淮川见过这个人。
还有那句,无修矮了点,什么意思?
叶淮川刚才是拿着这幅画跟他比较的。
这是谁?沈自衍?
和沈自衍比起来,他矮了点?
这边,叶淮川已经到了天香楼了。
进了门,就是熟悉的脂粉香味,叶淮川抬手微微施加威压,拦住了这些准备扑上来的姑娘们。
他随手抛了块中品灵石出去:“我找乐影姑娘。”
周围的姑娘顿时一愣,这种为了某人来的客人不少,一般这种态度表现出来,她们就没生意了。
于是也都讪讪散了,去寻找新的目标。
“叶公子这么快就回来了?”清婉动人的声音传过来。
自阶梯上,身着黑白二色水墨裙身影款款而下,衣袖轻轻拂过阶梯扶手,眉目含情。
叶淮川抬眸,轻轻笑了笑:“怎么?乐影姑娘在等我?”
“是的,等得好生辛苦。”乐影轻轻走上来,勾住了叶淮川的袖子。
叶淮川并不抗拒,随着乐影的力道,被扯进了客房,房内熏香阵阵,轻纱曼曼,显然早就准备好了。
只是在进入房间的瞬间,叶淮川就屏住了呼吸,没有让熏香进入到自己的身体之中。
乐影勾着叶淮川的衣服,把人按在床上,然后倾身跨坐在叶淮川的膝上,解开了身上的衣带。
又是一股幽幽的暗香飘过来,她的指尖抵在叶淮川的胸口,把人推倒了。
只是在这一瞬间,她眸子里的流光骤然一敛,变成了暗色:“说,你来太行街是为了什么?”
果然,叶淮川心中了然。
这乐影姑娘,虽然只有金丹期的修为,但在药理的使用上,分分钟能拿下一个元婴期大圆满的修士。
若不是叶淮川此次来早就有了警惕,此刻在她的小意温柔和药物的双重作用之下,已经迷迷糊糊了。
乐影继续问道:“你手里,是不是有琅华仙境的钥匙残片?”
“什么钥匙?我不知道,我来找乐子。”叶淮川淡淡说道,眉梢微微一扬,抬手勾住了乐影姑娘的腰身。
然后手臂用力,把人拽入床榻之中,轻声道:“当然是为了乐影姑娘。”
说着,叶淮川已经从床上坐起来了,坐在桌边,轻轻摇着手中的扇子,看着房里的一切。
那乐影姑娘的脸色似乎是变了变,然后一把甩开了床褥,推开门冲了出去。
叶淮川也整了整衣服,跟着出去了。
之前某次模拟的时候刷出来的一个幻术阵法。
叶淮川不擅长阵法,所以用出来连一个元婴期的修士都忽悠不过去。
但偏偏,这乐影姑娘只有金丹期,再加上她对自己的药很自信,所以完完全全陷入到了幻阵之中。
刚才从乐影姑娘的视角看来,就是叶淮川中了她的药,迷迷糊糊之际,满脑子都是对她动手动脚。
她在天香楼,还没遇到过这样的事情,自然是羞愤难当,跑了出去。
而且叶淮川坐定了心中的想法,乐影背后的人,就是为了钓鱼,找钥匙残片。
那她背后的人手中,恐怕就有一片。
不过经过今天,乐影大概就不会再怀疑他了,踏进陷阱里的这一步,总算是收回去了。
那边,客栈里,钱二刚刚三寸不烂之舌回来,咕嘟咕嘟喝了半壶水。
他口干舌燥,忍不住抱怨道:“叶淮川该不会是跑了吧?他把我们留在这儿,然后自己跑了可怎么办?”
“不会。”裴无修的语气淡淡的,却仿佛有无限笃定的自信。
正在这时,外面又有一个人走过来。
裴无修的眸子紧了紧,这人他见过,在擂台刚刚下来的时候,就是这人拦住他的。
似乎太行楼的人都很听他的话,还称呼他为“闻人大人”。
钱二只觉得苦命,水还没喝完,下一波人就到了。
还是认命地迎上去,正准备说话,忽觉得沉沉的威压压在了肩膀上。
咚的一声,他被压得直接单膝跪地,动弹不得,更是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闻人羽径直从他面前走过,声音淡淡:“我不找你,你也别乱动,否则我不保证会发生什么。”
他站在了裴无修的面前:“裴公子,我们不会伤害你,但是不保证不伤害你的朋友。”
才过去了短短不到一天,他张口就是裴公子,他在表明,他已经把裴无修一行人查得清清楚楚了。
“等我师兄回来再说。”裴无修并不过多和他说话,只是冷冷拒绝了他的交谈邀请。
“你师兄?”闻人羽忍不住有些头疼,“你知道他去哪儿了吗?你就要等他。”
闻人羽继续说道:“这样,我承诺你们,只要你们跟着我回太行楼,我不伤害你们任何人。”
他已经极尽可能用缓和的语气了:“你和你的朋友都是太行楼的座上宾。”
“我不信。”裴无修只是简简单单的三个字。
闻人羽只觉得一拳打在棉花上,顿了一下,压住了情绪,说道:“这样,你怎么才能信?”
“你们楼主来这里,亲自来见我。”裴无修语气淡淡。
“这不可能。”闻人羽脱口而出,“楼主事务繁忙,我亲自来,已经给足了面子了。”
他是整个太行楼的管家,对外,只要楼主不出现,他就是楼主的话事人,分量绝对是够的。
裴无修却不管,只是说道:“所以,我不信你。”
“楼主是真的走不开,或是这样,我发下誓言,绝不是为了为难你们。”
“我不信。”裴无修依旧是这么一句话。
“那你信什么?”闻人羽已经无话可说了,“信你师兄会回来吗?他出门就去了天香楼,你也信他?”
天香楼……裴无修的眸子微微沉了沉,刚才似乎听叶淮川说就是这么个地方,但他不了解太行街,不知道是什么地方。
似乎是知道裴无修的困惑,闻人羽解释说道:“天香楼那是青楼妓馆,他来了太行街,已经去了两趟了。”
闻人羽解释完,又问了一句:“你现在知道那是什么地方了,你还信他会回来吗?”
“我信。”裴无修目色古怪地看着闻人羽,“我不信他,难道信你?”
闻人羽:“……”
他见过拗的,没见过这么拗的。
堂堂太行楼的大管家,被说沉默了,一甩袖子:“那我们就再等等,看他会不会回来。”
身上的威压撤去了,钱二龇牙咧嘴从地上站起来了。
这人至少有元婴期的修为,下手也没个轻重,刚才膝盖咚的一声,现在走路已经瘸了。
他一瘸一拐走过来坐着:“裴无修,低估你了,原以为只有我这张嘴,没想到你这张嘴也能顶事。”
“我只是说事实。”裴无修说道,“师兄说让我等着,我就在这儿等着。”
他没想过叶淮川不回来,更不相信闻人羽的一通鬼话,他只相信叶淮川。
“好吧好吧。”钱二也被他征服了,低头揉腿。
揉了一会,抬头说道:“你要不坐下等,站着挺累的,我抬头和你说话也挺累的。”
“不行,站会儿。”裴无修拒绝了钱二的邀请。
“那墙根有什么好?你吃饱了就贴墙根站着。”钱二觉得自己不理解裴无修的脑回路。
“长高。”裴无修眸色认真,“小时候我娘告诉我,吃完饭贴着墙站一会儿能长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