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栓柱家的事情也让人很头疼。
“所以那天在汽车站找你的,是你以前的小姨子?”冯燕文说:“其实你跟我说一声就可以了,而且这件事情为什么非要你去,你大可以跟对方说,你现在有对象,从法律上或者情理上来讲,跟那边断掉都没有什么问题了。”
提起这些来王栓柱就更头疼了:“其实还有件事情没跟你说,她走的时候也还年轻,那会儿她妹妹年纪还小,家里没什么想法,后来我经济条件稍微好点儿了,他们家有把她妹妹介绍给我的打算,虽说我没同意,但她们家一直没歇了这个心思,说起来也是我的错,我早该跟他们家断了联系的。”
只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他人在这里,对方想找他还是很容易的。
冯燕文就知道,这么多年他都没有再找,背后肯定有麻烦。
岳家是一项,亲兄弟这里也挺多事儿。
以前没有下定决心,现在是真的下定决心了。
冯燕文顿时想到了她那个古灵精怪的女儿,顿时生出来一个计策:“你不是不好意思找他们翻脸吗,那你就让他们自己现出原形出来。”
很少在她脸上看到这样的表情,有成**人的韵味,又有少女一般的多情,心跳顿时加快了起来,眼睛一亮:“你说。”
冯燕文左右看了看,冲王栓柱招了招手:“你凑过来,我慢慢跟你说。”
王栓柱听话的凑了过去,鼻端瞬间弥漫着淡淡的香味,像是某种洗发水的味道,又像是香皂的味道,总之很好闻,他脑子顿时有点儿发晕。
是不是离的太近了……
或许是一起干一件坏事的默契,两人一起笑了出来。
嘘嘘索索的说了一会儿以后,王栓柱疑惑的问:“这样真的行?”
冯燕文说:“你不嫌晦气就试试。”
王栓柱:“我是唯物主义。”
冯燕文就拧他胳膊:“那你刚才还说你克老婆?”
王栓柱脸红了红:“那不一样?”
冯燕文:“那你要不要试一试?”
————
晚上十点,冯燕文还没回来。
徐梦看完书以后,就觉得不对劲了,往日冯燕文不是在家备课就是看书,从没有这么晚都没回来过的经历啊,她找来黄晓莹,姐妹两个一合计,觉得冯燕文今天肯定是受刺激了。
“我就不该说那些话的。”徐梦懊恼的说:“早知道我就该先问问王栓柱,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好吧,现在都不是王叔叔了,是王栓柱!
隔壁三个孩子听到这边的动静,也冲了过来。
老大手里打着电筒:“要不要我们一起出去找啊。”
老二也点点头:“嗯嗯。”
老三仰着小脑袋看着两个姐姐,又看着哥哥,默默的抱紧了徐梦的大腿。
徐梦心里虽然很焦急,但也不至于这么大晚上的,让三个孩子去找人,这要是大人没找回来,小孩子也弄丢了,真是哭都没处哭去。
这个时候有个姐妹在这里的优势就体现出来了,姐妹两个对视一眼。
“我俩一起去找,你们三个留在家里。”两人手挽着手说。
老大真的很担心:“真不用我们去找,我对这里可比你们熟悉多了。”
徐梦看了三个小豆丁一眼:“家里也要留着人的,万一我妈回来,就跟她说一声,别让她也出去找我们去了,等回头你找我我找你的,找到半宿都找不完。”
三小只齐齐看着她,然后点了点头。
老大叹了一口气,小大人一样的开口:“那电筒给你吧。”
徐梦也从抽屉里翻出一个手电筒出来,把抽屉里面的那个给了黄晓莹,自己则拿着三小只那个。
没走过夜路的可能不懂,一个手电筒能照出来的单位有限,现在才初九,月亮也还不太亮,这个点了胡同里住的人都关了灯,一走出去乌漆嘛黑的,不小心一点说不定会踩到翔,徐梦是对晚上走夜路有心里阴影了。
老大安慰她:“别怕,外面没有鬼。”
徐梦:“……”我没有怕!
三个娃还很贴心的把院子外面的灯打开,老大甚至很小大人的说:“你们就在这一片找找就得了,然后去一趟常喜姐家,别跑远了啊,再远一点我可是要敲锣找了。”
徐梦:“你可千万别敲锣。”
这一敲她肯定成名人了。
从那次她家招贼以后,各家各户都准备了一个敲着响的东西,万一真的来贼了,一敲响周围的邻居都会起来抓贼,徐梦可不想自己在长春街的名气更上一层,并表示自己不会乱跑。
五个人,一起出了大门。
老大还特别贴心的,把人送到了大门口。
徐梦刚走不久,老大就发现另外一边,有电筒微弱的光。
三小只惊了一下:“鬼啊!”
老二:“刚才姐姐是从那边走的吧,怎么电筒光是从这边过来的呢?”
这个点,一般路上也没有别人了。
老大:“你傻吗,肯定是别人啊。”
老二:“那咱们还进不进去?”
老大:“要不先等等看?”
三个人挤在一起,像三只颤抖着的小鹌鹑,对着电筒的方向。
那光线由远及近,到了很近的时候,三人都看出来了这是两个挤在一起的人。
等三个娃看清楚是谁以后,都惊讶的长大了嘴巴,那两人手挽着手,紧紧的靠在一起,这一看就是街头搞对象的那些人嘛,而这两人里面的有一个人他们再熟悉不过了。
是冯老师耶!
巧合的很另一个也很熟悉,是王叔叔。
两人正在说着话呢,谁也没有注意到黑暗中还有三个人,等人都快杵到跟前了,几乎要撞上了,冯燕文发出小小的一声惊呼,又赶紧捂住了嘴巴:“啊——”
黑暗中三个小鹌鹑也呆呆的看着两人。
冯燕文抚了抚胸口,快吓死了好不好!
“你们三个,怎么大晚上的站在这里。”冯燕文赶紧松开了王栓柱的手。
谁料王栓柱没松开,还紧了紧,刚才两人这一路就是手拉着手走过来的,要不是送她到了家,他到现在还不想松开。
老二转了转眼珠子,在两人中间打转,指了指这个,又指了指那个:“不是,你俩不是吵架闹掰了吗?”
冯燕文气的想笑:“谁跟你说的?”
老二指了指街头不远处:“方大娘啊,过年你回去的时候,她到处跟人讲——”
方大娘是长春街最八卦的人之一。
老大狠狠一踩了他一脚:“就你废话多,阿姨你回来了,刚才姐姐她们出去找你了。”
冯燕文头疼:“什么时候出去的?”
都怪她,聊得忘了时间,等发现太晚了已经是十点钟了。
徐梦这孩子从小就胆子小不敢走夜路,这大晚上的还出去找人,妈妈好感动。
老大赶紧指着不远处的方向:“刚才往那边走了,应该是去常喜姐姐家里了。”
王栓柱赶紧松开了冯燕文的手,丢下一句“我去找人”,快步的跑了出去,还好人没走远,所以徐梦两人刚刚到常喜家,就被一脸懵逼的被王栓柱叫了回来。
两人还没走到常喜家里就被叫了回来。
徐梦远远的看到了冯燕文的那一刻,也顾不得看脚下的路了,快速几步跑到她跟前:“妈妈,你去哪里了,这么晚没回来都急死我了!”
王栓柱微微笑着,刚才冯燕文跟他讲起对徐梦的感情。
他也没有孩子,但被人无时无刻的这样惦记着,感觉总是好的。
黄晓莹也冲了过来,叽叽喳喳的说:“是啊都急死我俩了,对了你们两个怎么在一起。”
徐梦愣住,为什么每次发现华点的都是表妹,她到底是有多迟钝,还是缺乏一双发现的眼睛,她瞪圆了眼睛,看看这个又去看看那个,眼神里面充满了疑惑。
这回连王栓柱都没忍住,笑了出来。
他们在一起的事情,没打算特地跟人说,但现在一起出现在这里,好像也不用特地去解释了。
老二嗤笑了一声:“肯定是刚才冯老师滑到了,刚我见王叔扶着她回来的,冯老师你现在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老大点点头:“冯阿姨,你有不舒服吗?”
这俩孩子还没开窍呢,是一点都不懂。
现在是该尴尬的不该尴尬的,大家都尴尬了起来。
徐梦真想一巴掌拍死这俩孩子,就这么没眼色的吗?
冯燕文轻咳一声:“好了我没事了,大家都先回去睡觉吧,栓柱你也赶紧回去,今天都很晚了,明儿我再找你,老大带着弟弟们回去睡觉,徐梦赶紧回去。”
一一都叮嘱到。
第二天一家人还没起来,王栓柱这个新上任的对象就到了。
他站在屋檐底下,听到里面有人说话,很节制的叫了一声“冯老师”。
冯燕文披着一件大衣出来,见到他穿着一件旧衣服,就猜到今天可能要去一趟孙家。
该说不说,孙家的事情要是不解决,不闹翻脸,以后王栓柱干个什么他们家里人都要掺和一腿。
“这么早。”冯燕文看了一眼时间才七点半:“你这么早就去人家里?”
王栓柱深深的看着她。
昨晚上他兴奋的都没怎么睡着,在床上翻来覆去的一个晚上都没睡,今天凌晨的时候才眯了一会儿,但现在特别精神,早上才刚刚亮他就起来了,先把家里收拾了一下,收拾完一看也才七点半。
“早上吃什么,现在出去买。”
冯燕文这才注意到,他手里拎着个保温饭盒。
本来打算蒸一大锅馒头的冯燕文,想了想说:“就东大门市场的小笼包子吧,买两笼就够了,你吃了没?”
王栓柱摇摇头:“饭盒就这么大,我待会儿吃饱了再回,待会儿就装一盒子回来。”
这种泡沫保温饭盒还行,差不多能装两笼。
说完话,冯燕文关上了门。
里头传出来了两个女孩的声音。
“是谁啊,这么早就过来了,找你的吗?”
“这么早肯定不是找我的,你还要睡会儿?”
王栓柱看了看里面几眼,抬脚就往东大门市场的方向走去。
所以,徐梦一起来就看见桌上摆着的一饭盒的小笼包,酸不拉几的说:“哎呀,这是谁送来的爱心小笼包啊。”
黄晓莹也冲出来了:“谁送的小笼包?”
冯燕文吃了一个,嘴角挂起来甜甜的笑容:“吃你们的包子吧,话那么多。”
嘴角却是挂起来浅浅的微笑。
以前都是吃自己买的早餐,今天是第一次吃到别人送到家门口的早餐。
大概到了中午时分,王栓柱就回来了。
冯燕文刚吃完午饭,见到有人在外面晃了一下,抬脚就往外面走去,王栓柱正站在外面,见她出来了,两人朝外面走去,等走远了才开始说。
“怎么样?”看他的神色,应该是挺顺利。
王栓柱搓了搓手:“我跟那边一讲,他们家态度就变了。”
不管以前说的多好,他一说自己现在有困难,孙家就像甩抹布一样的要甩开他。
起初孙家也是不信的,但王栓柱拿出来了让他们能信服的证据,孙家就立马信了他周转不宁这回事,这几年王栓柱没少往孙家买东西,年节也会给孝敬,八九年下来,没个万儿也有八千的。
结果今天他只说困难,想找他们借个八百应应急,前岳父脸上就不好看了。
别说是八百,八十都不想借给他。
刚开始还只是语重心长的讲些大道理,说到后面,干脆指着他的鼻子就骂:“端不起那么大个碗,就别吃那口饭,早就跟你说了生意做小一点,那个叫什么停电宝的东西,市场上从没见过,这玩意儿谁会买,我看你是要害死你自己,还想要害死我们。”
王栓柱还是一副不死心的样子,跟他们打感情牌,这些年他给他们的钱也不少,只是八百块而已,他真的没有想到这家人会断然拒绝他,还说的好像为他好一样的。
如果孙家愿意借给他这八百块钱,那他以后就当亲戚处着,毕竟这么多年,也有感情了。
最后他发现所谓的感情就是他的一厢情愿。
最后对方是一点感情都没有的说出“其实她都死了那么多年了,我们也没什么关系……”这种话。
双方不欢而散,临出门前,还听见那两个老的在嘀嘀咕咕,意思是他前几年走大运才赚到这么多钱,这几年单位上都开始走下坡路了,个体户又能讨着什么好云云。
女儿一死,两家也没什么感情了,就一般老人而言,进了口袋的钱又有几个愿意掏出来的?
当时骂人的声音,可是街坊邻里都听见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