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落得很快, 等猫从营地走到火堆边,天空已经变成了深沉的黑蓝色,天空与黑云在交界处翻卷着。
辛夷来的路上碰到了马哈木, 正命人抬着奇怪的黑色笼子, 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
辛夷努力闻了闻, 闻到一股杂乱的猫咪味道,想凑近,但是被瓦剌人拦住了。
他只好转而去了篝火最盛大的地方, 找谷梁泽明。
火光明灭着, 两侧臣工官眷的脸被忽闪的光影照映得形同鬼魅,只有坐在上首的谷梁泽明更显俊美。
他难得地穿了一身绛红皇袍, 周身绣着龙纹,手轻轻搭在膝上, 目光冷淡地梭巡着下方,像是藏在夜里的一尊佛像。
猫的!
辛夷很满意。
谷梁泽明察觉般偏过了头,见朝这边来的辛夷后,眸光登时柔和了下来。
他伸手牵住走过来的辛夷, 等人走到身边,就拉着他坐下。
“坐,”谷梁泽明问他:“今天睡饱了没有?”
虽然谷梁泽明一开始不想养猫, 但是真的养了,是个很会哄猫的铲屎官。
辛夷很喜欢他这种一看见就开始哄猫的自觉, 闻言点点脑袋:“睡了三觉!”他伸出手指:“整整三大觉!”
谷梁泽明闻言,眼底笑意更深,将他的手指拢到手心,轻声夸奖:“真厉害。”
那当然。
辛夷满意地又靠近了点。
谷梁泽明继续夸:“能起来,还主动过来找朕, 怎么这么好?”
那当然!!
辛夷被夸得非常骄傲,“啪叽”坐到了谷梁泽明的袖子,睨了他一眼,很矜持地礼尚往来:“你也很会夸猫。”
猫的认同!
谷梁泽明跟着轻轻笑了起来。
底下臣子都瞧见他们陛下随着这人走来周身冰雪消融的气息。
那可和在他们跟前半点不一样。
臣子们心底给这不知来头的少年画了个危险符号。
辛夷没察觉底下人的视线。
他的手指依旧牵着谷梁泽明的指尖没有松,颇有种刚睡醒不自觉的黏人。
他晃了晃腿说:“今天我碰到瓦剌人了,他们好像捉了很多猫。”辛夷兴奋地说:“我好久没有看到同族了!”
谷梁泽明不提醒辛夷,也不撒手,袖袍下探出的指尖轻轻搭在膝上,任由辛夷捏着他的手指玩来玩去。
听见这话,他蹙了蹙眉。
同族?
为了防止辛夷这爱美的猫喜欢上旁人,最近他连帐子门口的太监侍卫都换了,狩猎时打到什么豹子也没有唤辛夷来看。
在路上,辛夷就被不少官宦人家养的猫,或者是家里头的小姐少爷迷倒了,现在看见一堆还得了?
“是吗?”谷梁泽明不动声色地道,“许是闻错了,营地附近没什么猫窝,怎么会有那么多猫崽子。”
辛夷听见谷梁泽明的话,有点自我怀疑:“是吗?”
他用力吸了吸鼻子,难道和人待久了,他连小猫味都闻不出来了?
都没有察觉自己是在黏人的小猫玩了两下手指就没兴趣了。
谷梁泽明于是攥着他的手,将他手指放在了自己腰间。
他腰间是白玉带,佩金丝线串成的玉件,被拨了几下就清脆作响,底下丝绦晃荡,很快吸引走了辛夷的注意。
也引得下方不少大臣侧目。
察觉是上座之人,又悄无声息地收回视线。
谷梁泽明默不作声地摸着辛夷的后颈,脑中思绪飞转,若真捉了猫,最有可能是听闻他丢了猫,来献上新的。
辛夷没有察觉人类的险恶用心,手上玩玉珰玩得更来劲,几乎都要把玉石撞碎的时候,忽然被谷梁泽明按住手背。
辛夷抬起头,谷梁泽明温声细语地同他说:“回去继续玩。”
辛夷歪了下脑袋,系统在旁边凉凉地说:【玩,使劲玩,再玩两下,他皇帝的面子就要扫地了。】
谷梁泽明在臣子面前一向是个君威深重的帝王,什么时候这么噼里啪啦地响过了。
关键是玩了,妖妃值还一点不涨!
谷梁泽明似乎也是这么想的,指尖将缠乱的玉石丝带细细理开,浑身都端着帝王的威仪。
在谷梁泽明的注视下,辛夷很乖地点了下脑袋。
谷梁泽明看了会儿辛夷过分乖巧的反应,只意味不明地轻轻点了点他的手指,不再说话。
果然,等谷梁泽明收回手后,过了一会儿,辛夷鬼鬼祟祟,不屈不挠地探出了一个手指。
谷梁泽明垂眼,看那只白皙灵巧的手凑到自己眼皮底下。
他向来端正克己,自小被是个完美的继承人模子,从未出过任何岔子,如今却只看着辛夷的手在视线下鬼祟动作着。
确认他没发觉,辛夷快如闪电地弹了下垂坠在红色衣摆边的玉石,随后“嗖”地收走了,也不嫌疼。
噼里啪啦。
又是一阵玉石乱响。
谷梁泽明唇角轻轻勾起了点,有些被可爱到了。
陛下一向行止有度,哪怕从小腰间佩着玉石,也只是发出清泠悦耳的几声动静,嘉言懿行,是皇祖一手培养出来的君子模子,继位后勤政纳谏,也是先皇时无数臣子希冀的未来君主。
一下两下也就算了,底下的臣子何曾听过这种动静,当即又有几个没按捺住,偷偷往御座上瞧了眼。
陛下垂眸,依旧不动如山地坐在御座上,幽暗的眸子正静静地回视着他们,吓退了他们想要一窥旁边人的想法。
对上视线的臣子们纷纷收回视线。
嘶,陛下原来是在逗人。
真吓人。
【叮,妖妃值:+0.5】
谷梁泽明收回视线,他不喜欢别人看他的猫。
辛夷终于扒拉得失去了兴趣,靠坐在了谷梁泽明身边。
宴会刚开始,就有外族人被带到宴会中央,因为萨仁的原因,这些将会被作为侍宠的人有男有女,有的面色羞涩,有的已经开始展示自己饱满壮实的肌肉。
辛夷很好奇地探头看,然后看得眼睛都直了,下意识站了起来,立刻被谷梁泽明揽着腰抱了回去。
辛夷这么被往后一拖,就直接拖进谷梁泽明怀里,坐在他大腿上。
谷梁泽明拢紧了他的腰,动作间有些强势:“不成体统,没什么好看的。”
辛夷半信半疑。
底下的男人打扮得比女人更赤裸,整个上半身赤着,腰间只用皮裙围住,深色皮肤上布着细密的汗珠,在火光下反光。
他说:“很好看呀喵,他们有八块。”
他又点点自己的肚子:“辛夷只有六块!”
看着辛夷明显很感兴趣的样子,谷梁泽明静了静。
他这几日一直循序渐进,还在为怎么吸引一只猫烦恼,没想到底下人衣服一脱,就成功了一半。
他心里带了点微妙的醋意,没想到自己身为帝王竟然有一日要同这种人争宠,实在是耻辱。
好看?
他几乎有点恨恨地想,哪里好看了?
他说:“你别忘了,你的猫鼻子有多金贵。”
辛夷:。
谷梁泽明说完抬了抬手,下头官员很快会意,撤去中央的侍宠,立刻换上了下一个。
辛夷对长袖子飘来飘去的舞蹈没什么兴趣,反正他现在也不能变成猫跳下去抓。
他懒懒地瘫在谷梁泽明身上,过了一会儿后,手指偷偷摸摸地又飘过去了。
谷梁泽明忽然捉住猫作乱的手:“这么不老实?”
辛夷往外抽抽,人的身体有点笨,他没能抽出来。
“什么不老实?”辛夷狡黠地装傻,“我就只是想戳一下喵。”
辛夷刚才才记起来,好像谷梁泽明洗澡的时候他看见过,黏在谷梁泽明身上的里衣湿透了,贴在腹部,勾勒出的也有好几块。
几块呢?他还没有仔细数过。
谷梁泽明轻轻颔首,像是很理解:“好奇心重,猫之常情。”
辛夷一个劲点脑袋,却发现谷梁泽明没松手,依旧抓着自己。
辛夷:?
他双脚蹬地,试图把自己的手抽出来:“猫之常情,猫之常情!快松手!”
谷梁泽明扫了他一眼,说:“不松。”
辛夷发现谷梁泽明可能喝了酒,不然手指为什么烫烫的,他逐渐觉察出一丝危险意味来。
辛夷抽不出来,指尖开始挠谷梁泽明手心,就像是小猫垫子那样,轻轻地挠按,不让人觉得疼,反让人觉得痒。
“松手喵?”辛夷说,“猫踩踩你,是你的荣幸,猫的恩赐!不能抓着猫不放。”
谷梁泽明慢慢地抓着他的手,按着他的手心,紧紧贴在了自己腹部。
辛夷手心发热,可是谷梁泽明的腰腹似乎更热。
辛夷的脸莫名其妙烧了起来,他刚刚其实只是想戳一戳确定,此时这么明目张胆地紧紧贴上去,甚至能感受底下汩汩跳动的血管,不知道为什么有点慌了。
他惊慌地看了一眼下头:“有人在看喵!”
“不会,”谷梁泽明说,“没人有这个胆子。”
辛夷好震惊,再次相信谷梁泽明虽然长得很好看,但是是没有脸皮的人类了。
难道,这样才能当皇帝吗?
谷梁泽明还在问他:“摸到了吗?有几块?”
辛夷说:“摸不到摸不到喵!快松手。”
谷梁泽明反而沉沉地笑了,温声细语地同他说话,和手上的动作一点也不一样:“不松手,也是人之常情。”
辛夷:。
可恶的人类!!
眼看辛夷像是要生气了,谷梁泽明这才松开:“回去再摸。”
才不!
辛夷最后像是猫爪子被烫到一样,一被松开就疯狂甩爪。
底下大臣有注意到动静的,却只看见陛下端正矜持地坐在原地,或许是因为方才牵了手,搭在两侧的衣袍落了一截下来,但是分毫不掩那份尊贵。
而旁边的少年脸色极臭,坐在了远远的位置。
大臣摸不清楚,不敢多窥探,收回了视线。
系统看出些端倪。
这不就是在逗小猫玩?
呸!
底下猎到的猎物很快烤好,谷梁泽明跟前的食案上摆了数十道菜,最瞩目是刚刚被端上来的烤鹿腿。
内侍用银刀切成小块,细细浇了酱汁,才双手奉到谷梁泽明跟前。
他原本以为陛下会先吃,毕竟鹿肉大补,所以最好的地方先奉到了陛下眼前。
没想到旁边那个少年一点也不顾忌陛下,脑袋一探挡住了陛下大半的视线,一口就吃光盘子里的肉。
而陛下坐在一旁,一手执着盛着冷酒的银色酒盏,唇角含笑地问。
“如何?”
辛夷还在和谷梁泽明冷战,不搭理他,猫虽然不喜欢冷战,但是猫绝不怯战!
他砸吧了一下嘴巴,觉得有点少,继续盯着内侍的刀尖。
谷梁泽明看出了他的意思,抬眼看了内侍一眼。内侍立刻加快动作,还特意把肉块切大了些。
谷梁泽明没有什么胃口,只一点点喝着冷酒,一边盯着辛夷,借着冰冷的酒液慢慢把今日狩猎有点躁动的血液压下去。
他忽然看见辛夷朝内侍的方向挪近了一点,像是眼巴巴投喂的猫,倒是眼里没有半分坐在旁边的自己了。
谷梁泽明动作一顿,心底生出了些躁意。
他遣走了内侍:“下去吧。”
内侍一怔,应喏而退。桌边换上了崭新的刀叉,谷梁泽放下了酒杯。
辛夷愣了下,就见谷梁泽明拿起银刀,切起鹿肉来,动作不比内侍娴熟。
但他割的肉比内侍更大,更厚,不是一个适合入嘴的大小,却让辛夷看得瞳孔竖立。
没错没错,猫就要吃比自己还大的肉块!
谷梁泽明将整块肉块浸饱了汤汁,叉到了辛夷唇边:“吃?”
辛夷只动摇了一下,就冷酷地看着人。
谷梁泽明轻叹了口气,用泛着浓烈香味的肉块轻轻碰了碰辛夷的唇,看殷红唇肉上沾了点酱汁。
他目光不动,只慢慢说 :“礼尚往来,怎么恼了?”
辛夷:?
谷梁泽明轻声道:“平日里都是我摸你的尾巴,今日让你摸回来,是不是这个道理?”
辛夷这下两只眼睛里都是问号了。
他很老实地分析了一通,发现还挺对。
猫当然不能吃亏!
谷梁泽明又温声哄他:“下次我不抓着你的手了,你想摸哪里摸哪里,尝一口,好不好?”
肉块又蹭了蹭,香味几乎像钩子一样磨蹭着他的唇,辛夷小心地凑近了。
他先舔下底下浓郁得快滴落的酱汁,尝尝味道,尝到里头非常符合口味的浓烈辣味,这才兴奋地咬住。
肉被烤得鲜嫩有弹性,辛夷叼住的刹那,谷梁泽明的手也顿了顿。
他看着辛夷舌尖飞快地卷走浅棕色的酱汁,小口从他手下咬走肉块,一种莫名的愉悦漫起。
方才冷酒压下去的炙热,卷土重来,像是一道火舌灼热过心口,滚遍全身。
谷梁泽明静静看着辛夷,冷静地又喝了一口酒。
不能再逗了,方才已经恼了。
酒液冰冷,是他特意命人取的,想到徐俞听见要冷酒时愁苦都多了褶子的脸,谷梁泽明就冷静了不少。
吃完了这么一大块肉,辛夷热切地又凑近了,浑然记不得方才被抓住手逃不开的情形。
辛夷催他:“还要还要,多沾一点酱。”
“这酱味重,用了不少辣椒,”谷梁泽明给他切了:“最后一块,吃完就不吃了。”
辛夷吃东西时依旧有点像猫,张大嘴巴贪心地咬住一大块,却并不撕咬,只嚼嚼嚼几下,囫囵吞下去,还是被辣得斯哈斯哈。
看得谷梁泽明又担心起来他今日这样吃会不会难过,毕竟辛夷有吃多了不舒服的前科。
辛夷吃完自己的,立刻探脑袋过来,盯着谷梁泽明跟前盘子里切下的一小块。
他问:“你不吃吗?”
谷梁泽明不言不语,只执着刀叉切了一般,又用玉筷放入口中。
他轻声说:“一般。”
那很没品味了。
辛夷不赞同地盯着他。
谷梁泽明吃肉的姿态太讲究,只叼住了一点,除了筷尖上一点酱汁,看不出用了肉的样子。
盘子里的一小块肉只受了轻伤,辛夷立刻说:“那猫帮你吃好了!”
谷梁泽明动作顿了顿,浓黑眸子一转,落在了辛夷脸颊上,重复了遍他的话:“帮朕?”
辛夷点脑袋,没等他再说话,已经嗷呜一口,先叼住了筷尖,抿了抿。
浓郁的酱汁入口,香味立刻四散,填满了口腔和鼻腔。辛夷瓮声瓮气,被辣得呼哧呼哧,又很幸福地说:“好吃咪!”
有这么好吃么?
谷梁泽明只看着吃得很起劲的猫,吭哧吭哧,脸都要埋进盘子里了。
他慢慢地想。
莫不是辛夷吃过的比较好吃?
“…”
用了膳,底下换成别的节目,辛夷看不出转来转去有什么好看的,不过众人气氛热烈,辛夷也很开心,像是被气氛怂恿着似的,偷偷摸摸凑到了谷梁泽明手边的酒盏。
他已经盯了这杯子很久了,找到机会低头嗅嗅,漂亮的一张脸立刻皱巴巴的样子:“好难闻。”
谷梁泽明笑了笑,从他手边拿开杯盏:“鹿血酒,若是要喝,抿一口就好了。”
他虽然说着,居然没有要给猫喝的意思,反而越拿越远了!
辛夷很矫健地把杯子抢回来,不想给猫的,就更是猫的——
然后一口喝完了。
谷梁泽明一怔,像是也有些出乎意料。
他猝然蹙起眉:“徐俞!”
酒水入口冰凉带着微甜,随后像是火一样烧了起来,一路烧到肺腑。
辛夷先是砸吧了一下嘴巴,随后呆住了。
谷梁泽明看着辛夷一怔后飞快地吐出舌尖,猛烈咳嗽起来,漂亮的眼睛飞快覆上一层水光,像是被辣哭了。
徐俞立刻去拿了冰酪酥来。
一碗冰酪酥很快被辛夷趁机呼噜呼噜吃完,谷梁泽明拧着眉让人又拿了碗,捏着他的下巴警告:“你这胆大包天的胆子…!含在嘴里,不准再咽下去了。”
辛夷就不,又偷喝了一口,含含糊糊地说:“舌根好痛,肚子里也烧得好热。”
不是痛,是酒太烈,烧得辛夷误以为痛。
辛夷一点也不听话,骨碌碌又把手边的冰酪喝完了,还是一副泪盈盈的样子。
忘记他是小猫舌头了,脆弱得很。
谷梁泽明气压有些低,捏着他的下巴,看人开始舔自己的手以降低辣度,舔着舔着,还顺便给他舔了一下。
真是辣昏了脑袋。
按理说正常人喝了辣一会儿也就算了,辛夷却依旧很难受,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是猫。
谷梁泽明缓缓摩挲他的唇畔,一言不发。
徐俞在旁徘徊了会儿,低声说了什么。
谷梁泽明一顿,随后转头,不轻不重地剜了徐俞一眼。
徐俞躬身解释:“陛下,自然是真的,公子这是被酒激了辣味,这酒味散去,再好好哄着自然也有用了。”
“好了,”谷梁泽明拧着眉打断他的话,“下去。”
徐俞台下走退两步,居然也带走了旁的内侍。
辛夷可能是辣椒吃多了,被酒意刺激,他的嘴巴真的很痛。
谷梁泽明居然还不继续哄!猫差评!
辛夷含着口甜蜜水,咕噜噜地骂人:“讨厌!想办法咕噜噜,痛咕噜噜…”
谷梁泽明听见这话有些好笑,又有点心疼。
“好了。”他捏着辛夷的下巴,低声哄着他说,“等一会儿,很快就不痛了。”
他说着,凑的极近,用帕子沾了冰凉的水贴在辛夷唇上,可是没一会儿就焐热了。
他只垂头安静盯了会儿辛夷被水渍染得通红的唇,换了条帕子。
动作间有几分燥意。
辛夷缓慢挪动两下,避开了他的帕子,转而拾起之前被玩弄的玉珰,一点点贴在嘴上。
他满足地说:“好舒服哦。”
说着,又换了个面,甚至将玉石含进去了点,连舌尖也抵着了。
被灼得殷红的唇肉贴着素色玉面,谷梁泽明一言不发地看着他,用帕子将其他几块玉石也擦了个干净。
火辣辣的滋味一点点消减下去,辛夷觉得自己好像误喝了雄黄酒的蛇,趴在谷梁泽明怀里呜呜着拱来拱去。
谷梁泽明身体僵硬,感受着辛夷鼻尖抵着腰腹处,鼻息灼热得几乎穿过厚重的纻纱,直抵皮肤。
他低声问:“还未好?”
辛夷:“好了喵,真有用。”
谷梁泽明不说话了。
方才徐俞同他说的是吻去齿间的酒味再哄一哄,说不定就好了。
谷梁泽明只抱着人,心头生了点不明不白的阴郁。
他何曾有这么不成体统的时候,罪魁祸首一点不察觉,还在使劲蹭,试图把自己的手贴上冰冰凉的腰带。
谷梁泽明从来未曾想过,自己会因为一只精怪动欲,甚至像是没什么脑子的昏庸之君,在众目睽睽之下,竟就起了欲念。
辛夷就像是他的机栝,只需要轻轻一碰,他就溃败了。
一向得体尊贵的君王在昏暗的高座之上,竟显出了几分狼狈之态。
谷梁泽明缓缓收紧手,指尖搭在辛夷后脑上,僵了一瞬,才轻轻安抚地摸了摸:“好了,是朕的错,日后朕注意着,不叫你辣到了。”
辛夷慢吞吞抬起脑袋,露出的眼睛看着他:“这还差不多。”
谷梁泽明的动作顿住了。
谷梁泽明才发现,指尖摩挲着辛夷通红的眼眶,摸得人痒痒的。
声音有些低哑地说:“眼睛,变回来了。”
那一蓝一黄的眼睛,几乎像是深夜才出没在林间的精怪,被亲得覆着层水光,盈盈地看人,像是藏了月亮。
辛夷立刻低头,把脑袋藏进了他怀里。
他瓮声瓮气地说:“等我藏一下。”
他一开始露面就是黑眼睛,如果叫周围人发现眼睛会变色,恐怕谷梁泽明不说烧死他,大臣也会说的。
辛夷憋着劲叫系统帮他换回去。
辛夷的尾巴也从衣服里头冒出来了,在衣摆的遮掩下悄悄钻进谷梁泽明的袍下,松松圈着他的小腿。
谷梁泽明收敛思绪,哄着小猫,声音温柔得像可以腻死人的甜酒:“尾巴怎么也露出来了?”
辛夷两只手捂住脑袋,不叫耳朵也冒出来,还小声和他说:“在藏了在藏了!帮我藏一下喵!”
谷梁泽明轻轻“嗯”了声,伸手按住膝上,宽大的袖袍落下,彻底遮掩了露出来一点的白尾巴。
他感受着尾巴在袖袍下扫来扫去,神情平静中透露着被按捺的侵略。
像是有些不满的气息在翻涌,又被主人娴熟地按下来了。
谷梁泽明只懒倦地垂眼,视线在场地中一扫而过,大多宴会他都不必待到最后,若是待久了,反而影响臣子的欢乐。
他指尖轻轻叩在膝上,思索着是不是等会儿就离开,正好辛夷喝了不少的酒,方才看着,有了几分醉态…
他没想完,手下的尾巴忽然消失了。
而好不容易藏好了的辛夷兴奋地坐直了身体,像是嗅到什么气息,目光不断瞥向宴席中央。
谷梁泽明眉心一跳,生出了些不好的预感。
难不成是鹿血的劲头太大,还是让猫兴奋起来了。
过了一会儿,有几个人高马大的外族扛着笼子进了场地中央。
马哈木一笑,站了起来,拍拍手,这些人就把笼子放下。
他前几天送了白虎被下了面子,痛定思痛,回去反省了一下,随后调整策略,保证这次大宣皇帝没有抵抗的能力。
这些笼子和辛夷最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笼子很像,辛夷坐直了,连带着谷梁泽明也下意识抬起了眼睛。
谷梁泽明想起来了辛夷说的话,目光落在了底下十来个小铁笼中。
马哈木说:“这是我的手下最近寻来的新宝贝,想来大宣皇帝应该会喜欢。”
瓦剌鞑靼同这次走得太近,不知道有什么不好的计划,谷梁泽明原本好奇他们藏着什么坏,但是听辛夷说完后,只想走个过场然后拒绝了。
他抬了抬手。
马哈木胸有成竹地一笑。
“这些猫狗生命短暂,若大宣皇帝实在喜欢,还是要留个种以后当作陪伴才是!”
他说着大手一挥,笼子上的黑布被接二连三地揭开,宴会上开始响起一两声极嗲的喵喵声,随后喵喵声四响。
马哈木爽快地一挥手:“里头公母都有!要是那白猫喜欢,把这些猫都留下也未尝不可。”
谷梁泽明:“…”
辛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