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次日。

醒来的辛夷:“…”

“…”

他觉得自己腰有一点痛, 缓缓蛄蛹了一下,发现屁股也有一点。

这是辛夷变成妖怪之后许久都没有感受到的感觉,但和生病了想要一直趴着的无精打采又不太一样。

辛夷翻来覆去, 脸色逐渐变臭。

人, 果然还是在骗猫吧!

明明想着晚上再出去玩一圈的, 结果谷梁泽明把书房搞得一团糟,还把他抱回来了。

整个晚上都没出去玩!!!

辛夷发出了恶猫咆哮,变成猫, 要用肉垫踩旁边的人, 转脑袋一看,发现旁边居然已经空了。

辛夷呆滞了一瞬, 有点难以置信。

他踩踩已经冷冰冰的枕头和被子,有点怀疑猫生。

人呢?变成毛毛飞走了?

辛夷把脑袋钻进被褥里找了两圈, 然后在空空的的另一半被子里发现人真的早早起床这个冷酷的事实。

被子堆对猫咪而言有一点重,但是黑黑的像山洞,辛夷很喜欢。

辛夷累得原地摊了会儿后,想到什么, 忽然冒出个脑袋,咬着谷梁泽明的枕头拖进了被子里。

他又抬起爪爪看看自己肉垫上黏上的猫毛。

放心了。

人也没有变成黏在爪子上的毛毛。

辛夷看了一会儿,很满意自己肉垫的形状和颜色, 满意地低头舔舔,舔得湿漉漉后在谷梁泽明的枕头上踩来踩去, 最后屁股一抬,窝在了上头。

哼哼,小猫放屁股!

徐俞守在外间,听见里头的响动进来看了眼,手在身侧摆了摆, 就有宫人去同陛下禀报。

过了一会儿陛下来了,徐俞只当没听见里头动静,带着侍官们静静在外头候着。

谷梁泽明进了寝殿,没在里头看见猫。

他呼吸下意识乱了拍,随后缓缓恢复平稳。

他不紧不慢地在殿中踱步,将辛夷平日里喜欢待的地方都找了一遍,最后摸到床铺上残留的余温,将目光放在了被褥上极不起眼拱起的一小坨上头。

床上的被褥乱糟糟,枕头也被拖了一半进被子底下。

谷梁泽明没忍住弯了弯唇角。

他掀开床上的被褥,以为会看见蓄势待发已久小白猫“哇!”地一声扑了出来。

却没想到辛夷乖乖窝在他的枕头上,尾巴半卷着放在身前,只有尖尖在有规律地一翘一翘。

见脑袋上的被子被掀开了,还原地蜷着的小白猫反应了两秒,随后雪白脑袋一歪,一副“你在找我吗?”的样子。

白猫鸳鸯眼配上淡粉的鼻子,极端庄秀气。

谷梁泽明已经不知道被辛夷可爱了多少次了,见状还是顿了下动作。

他把猫抱了起来,碰碰鼻子,又捏爪子,随后像是觉得不够,又亲了猫鼻子一下。

“怎么藏在被子里头?”他抱着整只都睡得暖烘烘的猫,“有没有闷到?”

辛夷的爪子软软地被他捏着,肉垫微微往下垂些,毫无反抗的样子。

“没有喵。”

这般可爱。

谷梁泽明没忍住,亲了亲他的肉垫。

辛夷觑他一眼:“辛夷刚刚把肉垫舔得都是猫口水。”

他还没忘记谷梁泽明每次都要给他擦爪子。

“是么?”谷梁泽明微微笑起来,又亲了一下,“难怪一股小猫味儿。”

他说着,侧头轻轻蹭了下辛夷的猫鼻子:“鼻子也湿漉漉的,不错。”

怎么,一点都不爱干净了?

辛夷收回爪子绕着人团团转两圈,谷梁泽明垂着眼,视线跟着辛夷转,听见猫的问题后,笑了起来。

他轻声说:“辛夷的…朕都不知道喝了多少…”

“够了,”辛夷板着脸,尾巴在身后竖成天线,“好变态,今天你没有辛夷的嘴巴亲了。”

谷梁泽明一怔:“辛夷不喜欢吗?”

他说着垂下头,露出的脖颈修长,像是个好不容易找了个错误讨好老婆方式的丈夫。

语气恢复了平日里的端正雅致:“我知道了,日后不说了。”

辛夷看着他这副正经样子,耳朵抖了抖。

奇怪,怎么好像有点喜欢。

“你再说说?”辛夷的尾巴轻轻蹭着他的下巴,“辛夷再听听看。”

谷梁泽明眼睫垂着,看不清神色:“喜欢辛夷。”

辛夷摇尾巴:“不对不对,不是这样的。”

谷梁泽明语气更轻,像是说什么秘密似的,鸦羽般长睫遮掩的却是兴味盎然。

“喜欢吃辛夷的口水。”他说。

长长的,翘起来的尾巴又抖了起来,辛夷耳朵猛地趴下,是一个谨慎的样子。

“糟糕,好像真的有点喜欢,”辛夷说,“太医——!!”

谷梁泽明轻轻笑了一下,像是被他哄开心了,难得飞快地亲了猫脑袋一下,语气轻快地说:“我知道了,不用太医。”

辛夷发现谷梁泽明肯定是高兴昏了头,这几天每天睁眼都要亲辛夷,闭眼也亲,变人也亲,变猫也亲。

辛夷都要掉毛,变成秃噜猫了。

辛夷决心报复,咪咪咪地用鼻子蹭他的脸颊,吸了一会儿人才清醒。

他睁开眼睛说:“人今天去哪里了喵?”

谷梁泽明拨了拨他翘起来的胡子,语气也很愉悦:“去传了几个礼部官员问话。”

辛夷“哦”了一声,对这个事情不是很感兴趣。倒是系统一个振奋:【妖妃值刚刚动了一下。】

辛夷看了眼,还是原本的九十,就连上次当众亲亲也没有变动。

辛夷立刻很稀奇地问谷梁泽明:“宣人干什么?”

辛夷一向对这些事没有兴趣,谷梁泽明想了想,同他说了。

“准备些立后的事。”

虽现在群臣还没有接受,但立后事务繁琐,之后不知道还要因这事儿吵多久,先准备起来也没关系。

辛夷:“…?”

他抬起脑袋:“立谁?”

谷梁泽明轻轻笑起来:“还有谁?”

辛夷震惊地低头,看看自己的肉垫:“辛夷不当皇后!”

谷梁泽明一怔,没有恼怒,像是早就预想过辛夷的反应,只是温温柔柔地问他:“怎么不愿?”

辛夷犹豫了一下,谷梁泽明低头轻轻亲他的耳朵:“辛夷为什么不愿当我的皇后?”

辛夷摆脱开人的怀抱,钻进被褥里。

他在里头捣鼓了一会儿,出来后黑发散在身后,眼眸明亮,又是一个漂亮的人了。

辛夷蛄蛹到他身上,纠结了一下:“我们这么漂亮的妖怪,不都是当妖妃的吗?”

妖妃?

“这是什么话,”谷梁泽明垂下眸,面无表情地问:“朕的后宫空置,一人也没有,做什么妃子?”

他说着,坐在床边,视线静静扫过辛夷漂亮的眉眼,声音放低了:“再说,倘若不给我一个名分,叫我如何安心?”

辛夷:“…?”

他抬起头,很认真地问:“你把小猫当笨蛋吗?”

谷梁泽明“嗯?”了声。

辛夷坐好,手上还玩着谷梁泽明的袖子,嘴巴却很绝情:“给 了名分,辛夷也可以去找别人摸摸毛呀。”

谷梁泽明:“…”

他异常地沉默,过了会儿,语调压着:“怎么办?朕只能期望着,辛夷不是个负心的猫咪了。”

辛夷猛猛点头:“祈求吧!”

“…”谷梁泽明又沉默了一会儿,捏着他的嘴巴:“朕果然还是觉得,不叫辛夷说话好些。”

辛夷被捏成了小鱼嘴巴。

哎呀喵,人,怎么不爱听真话呢喵。

前几天他都有偷偷叫徐俞他们摸摸毛呀喵!

谷梁泽明捏得小猫嘴巴说不出话来,凑上去亲了两下,才松开手。

他看了一眼天色,朝外头道:“拿药来。”

徐俞闻声又看一眼,发现小主子变成人了,还是强压着内心的震撼带着人进来伺候。

洗漱完,徐俞出去了一趟,回来后,手中端着一个木质托盘。

还没打开食盒的盖子,辛夷就闻到了一点不妙的味道:“…这是什么?”

徐俞恭敬地放低了托盘:“小公子的药,太医说起身了就要用。”

谷梁泽明抬手打开食盒,从里头拿起药碗。

一转头,辛夷已经坐得离他八丈远了。

谷梁泽明没忍住,笑了声:“动作这么快。”

辛夷觉得很严肃,这是什么恐怖的药。

他甚至难以相信这冒着古怪味道,还是棕黄色的液体是一碗药。

他慢吞吞地问:“是要暗杀辛夷吗?”

谷梁泽明动作稳稳地端着药碗,他难得服侍人用药,手指轻轻拨了下里头的瓷勺:“这么怕?”

辛夷捂着鼻子说:“好冲。”

也不是臭味,但是就是很有杀伤性。

谷梁泽明轻轻笑了起来,走了过去,哄道:“辛夷昨日自己说要喝药的,这药已煎了一个时辰,加了其他东西,不会太难喝。”

自然也不会太好喝。

谷梁泽明觉得自己有些恶趣味,自昨日辛夷主动要求要喝药的时候,他就想看辛夷眼泪汪汪的捧着药碗耍赖的小猫样子。

“那辛夷不喝了吗?”

两个小时啊。

辛夷探脑袋看了眼,两个小时都能做出来很多硬菜了,那花两个小时煎的,应该不会太难喝吧。

他凑过来,谷梁泽明见状舀起一勺,让人喝了。

药一入口,辛夷殷红的嘴巴就咬紧了药勺,谷梁泽明往外抽了抽也抽不动。

他说:“含着更苦。”

辛夷一下子就将药勺吐出来了。

被含过的药勺湿漉漉,谷梁泽明将药勺放进药汁里轻轻搅了两圈,并不急着喂猫。

辛夷龇牙咧嘴地把嘴巴里的药喝下去了,问人:“药不是甜甜的吗?”

虽然有一点怪味,但是小猫也能一口闷。

“甜的?”谷梁泽明说,“若是加太多甜的,口味恐怕更怪。”

辛夷半信半疑,这个东西闻起来就很不好喝,整个寝殿都要被这种恐怖的味道占满了!

为了拯救宫殿,辛夷又凑过去尝了好小一口。

中药味本就古怪,他又是小猫舌头,要把药放到比温还凉一点,喝起来又腥又苦,刚入嘴的味道就把小猫震撼到了。

辛夷的耳朵耷拉了下来:“还是不太好喝。”

谷梁泽明有点意外:“不是难喝?”

辛夷看看他:“还好喵。”

他鼓起勇气,憋住气含了一大口,趁着嘴巴还没反应过来就咽下去了。

然后被苦得眼泪汪汪地和谷梁泽明说:“和当小猫啃的草叶子差不多。”

真是…

真是好老实一只猫。

平日知道撒娇卖乖,现在倒是很坚强。

谷梁泽明放下了还剩个碗底的药碗,叹了口气:“好了,不喝了,是我的不是。”

“调理身体而已,”他摸摸辛夷,“我们多行些房事就好了。”

辛夷:“…?”

猫!明明都快喝完了!

谷梁泽明拿了茶水叫人漱口,又喂了两颗蜜饯。

辛夷还是吐着舌头,说里头有藏起来的药味,一闭上嘴巴就要偷袭猫。

像小猫哈气。

谷梁泽明捏捏他的嘴巴:“这么可怜?”

辛夷刚刚点头,就感觉自己的舌尖被谷梁泽明的指尖捏了捏。

谷梁泽明方才捏过蜜饯,还没来得及擦手,此时指腹仍旧沾着点甜味,辛夷下意识舔了口。

像是静了瞬,谷梁泽明半晌,才忽然笑了声。

他一向是个光风霁月的君子,只有偶尔才透露出几分浓厚掌控欲的内里。他手指搅动了两下,像是发现了小猫的马脚,笑了声:“不是叫辛夷含着蜜饯子?”

辛夷含含糊糊地说:“可是,到嘴巴里它自己就溜下去了。”

谷梁泽明声音很低的:“吃了两颗,一颗也没含着,都跑到肚子里去了?”

谷梁泽明的手指有些亵玩的意味,辛夷口腔娇嫩,生气了只会轻轻地咬着人,却咬不痛,像是小猫吓唬人。

辛夷嗯嗯地点头,谷梁泽明抽出手指,拿了颗蜜饯自己含着,俯身靠近了。

凑过来的薄唇全是果子的甜味,辛夷有点迫不及待地舔了两下他的嘴巴。

谷梁泽明唇很薄,唇形姣好,微微笑起来的时候,显出一种优雅清正的君子风范。

他低声说:“这么馋。”

辛夷趁着他说话,舌尖扫了进去,试图卷走蜜饯逃跑。结果下一秒,就被谷梁泽明惩罚似地轻轻咬了下。

“明明是你馋,”辛夷倒打一耙,被咬着舌尖也要找,“蜜饯呢?蜜饯子在哪里?”

谷梁泽明卷走他舌尖的苦意,手压着辛夷柔软的腹部,微微陷进去了点,气息里含着点轻轻的喘息,

“在这里…”他低声说:“辛夷现在尝起来好苦…慢慢吃。”

辛夷,变成了一只小苦猫。

辛夷被亲得嘴巴有点痛,分开的时候,眨巴了一下眼睛,看见谷梁泽明唇角还带了点晶莹的涎液,被他不紧不慢地抬手拭干净了。

辛夷只觉得自己身体唰的一下烧了起来。

“药没有用。”他嘀咕道。

旁边的宫人早已退下,谷梁泽明微微后撤了些,同辛夷拉开距离。

他垂下眸,慢慢平复着身体里的躁动,抬手拢好被辛夷摸得凌乱的领口。

辛夷趴在角落里,徐俞面色发愁地进来,道,“陛下,送书去寺中的侍人被太后娘娘撞见了。”

太后娘娘虔诚,月月遣人去上香,却知道陛下是不大做这些事的。

这次撞上了,再加上朝中的那些小公子流言,恐怕知道陛下做了些不太得当的事。

可陛下做的,哪有错事?

徐俞只能自己惶惶了。

谷梁泽明应了声:“知道了。”

等徐俞退出去,谷梁泽明才抬手慢慢抚弄着辛夷的头发。

他自幼修身,一直铭记一个道理。

乐不可及,欲不可纵。

这般克制修身了二十余年,放纵一时,欲望当真如洪泄,叫人难以抑制。

真是不像话。

谷梁泽明每次纵欲完都会反省,但是难得的,反省好像没了什么用处。

他指尖绷紧了些,被回过神的辛夷扒拉开了。

辛夷有点苦恼:“我们是不是有一点太容易亲亲了?”

“我的嘴巴真的有点痛了。”

“朕看看,”谷梁泽明捧着他殷红的唇看了看,拇指缓缓摩挲了一下,收回手,“还好,没有破皮。”

辛夷说:“不仅太容易亲亲,还容易那个。”

那个?

“我怎么觉得亲不够?”谷梁泽明平静地说,“再说,夫妻敦伦,乃是天地之道。”

说完,他顿了瞬,像是笑了:“哦,忘了。辛夷不愿意当朕的皇后,自然不算夫妻。”

“我是辛夷的什么?”谷梁泽明说着,凑过来,轻轻咬装傻辛夷的耳朵,“檀郎?情人,还是…”

辛夷开始还觉得话题有点危险,谷梁泽明哪里都好,但是怎么有点小心眼。

他们相处这么久,以后肯定会为了这一件事吵架。

结果听到后头隐隐约约觉得不对,脸又烧了起来。

谷梁泽明真的很喜欢这些奇奇怪怪的话,可恶!

辛夷脑袋一扎,埋进他胸口不说话了。

过了一会儿,瓮声瓮气地问他:“徐俞进来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嗯?”谷梁泽明听了他的问题,“没什么意思,叫母后知道了。”

辛夷没有意识到这句话的严重性,“哦”了声,又小声地,像是猫猫冒头那样,把话题猫猫祟祟地绕回来了:“你刚刚说的什么?辛夷没有听清楚。”

谷梁泽明低低笑了起来,他就知道辛夷喜欢。

“哪句没有听见?”

“是檀郎…”他嘴唇轻轻地蹭辛夷的颈侧,唇畔微凉,“还是心甘情愿同你私相授受的外宠?”

宫人都候在外殿,谷梁泽明声音压得好低,外头的宫人轻轻动了下,好像是听见里头有响动。

好刺激!

辛夷兴奋得浑身毛毛都要炸起来了,在他下巴上撞了一下:“你怎么这么说话!”他指责:“说的都不是能光明正大说的话!”

谷梁泽明被撞,反而笑了。他熟练地揽着人,调子有些懒散,宽大衣袖垂在身侧,一块被辛夷压皱了:“讨你欢心,有什么上不得台面?”

辛夷兴奋得把脸在他怀里滚了滚,兴奋得脸色发红,发丝凌乱。

谷梁给他理了理发丝,又轻轻地捏他的手,哪怕辛夷变成了人,摸猫好像也成了一种习惯。

“辛夷喜欢?”

辛夷猛点头:“喜欢!”

他尾巴冒出来,晃得邦邦响:“多说,辛夷能琢磨得更快!”

“哦,”谷梁泽明像是不经意似的,“对了,之前那分一半寿命的法术,辛夷是为了谁想出来的?”

这个问题好像藏了很久,莫名其妙又顺理成章地就问出来了。

辛夷:?

他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意味,立刻警惕地说:“辛夷当然是闲着无聊自己琢磨的。”

谷梁泽明却轻轻摇了下头。

他说:“辛夷天性纯然,却有些懒怠,研究法术还会掉毛,根本就是不值当的生意。”

他刚刚亲过人的唇角含着笑,薄唇周围一小块被啃得发红,更显得垂头轻笑的样子蛊人。

他说:“若说无人打动,辛夷自己就有了琢磨的兴致,我是不信的。”

辛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