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找到头了“你死多久了?”

张永强一直站在尸坑边不动,小干警还以为他发现什么了,赶忙走上前问:“怎么了张队?您发现什么了?”

张永强猛眨两下眼睛,沉声开口:“你们那边问出什么来没有?法医来了没有?这一片最近失踪的人口里有符合条件的吗?”

尸体腐烂程度不高,年前气温高,这么推算死亡时间还不久。

“还在一个个排查,法医刚刚说已经到村口了。”这一片是后山,进村之后还得上山,得花些时间。

张永强点点头,又提醒一句:“近期是外出打工人员回家过年的高峰期,排查的时候把这个因素也算上。”

“知道了。”

“行,你忙去吧,我再看看。”

张永强打发了小干警,依旧站在坑边,他干了半辈子的刑警,从来没遇到过这种状况。

尸体在坑里躺着,鬼在尸体旁边站着。

他们这个年代生的人,小时候谁没看过几部香港鬼片,什么林正英啊,倩女幽魂啊之类的。还有台湾那些古装剧,还会拍鬼找到包青天告状什么的。

当上警察之后,警队偶尔也会遇到怪事。

张永强自己就遇上过,他那会儿还年轻,和同样年轻的刘明一起押送嫌疑犯去指认案发现场。

那天是个大晴天,可他们刚走近案发现场,整个天就阴下来,一阵阵的刮着风,直到嫌疑犯指向他杀人的地方之后。

风一下子消散了,天整个晴起来。

就在那一次,张永强跟刘明私底还讨论过,是不是真有“鬼”?有“灵”?

刘明那会儿是怎么说的来着?张永强立刻回想起来。

刘明说:“那我希望真的有。”

“我不是迷信啊,咱们见那么多定不了罪的,还有到现在抓不到犯人的,还有……早些年因为条件不够抓错的,对吧?”

“要真的有鬼,那多方便,问问鬼是谁作的案呗!”

刘明说完,被他们当时的一个同事笑话:“那咱们都不用干警察了,全通灵去不就得了嘛。”

另一个同事按刘明的思路继续说:“真有鬼就容易破案?就按咱们见过的现场来说,碎尸的,断手断腿的,还有脸都被没了的……真要能见鬼,那些鬼也不一定能报案。”

当时一伙人全都哈哈大笑。

如今真的看见鬼,张永强定了定神,他看了眼周围的后辈徒弟们,慢慢走到坑边,也就尸体本来应该是头的方位。

张永强缓缓蹲下身,就蹲在无头鬼的旁边。

无头鬼的脖子动了动,如果他有头,那现在他的头就在看张永强。

张永强没动,他眼睛还盯着尸坑,压低了声音开口:“你死多久了?”

无头鬼脚下打滑,整个身体都歪了歪,如果他有头,那他的头必然因为打滑也跟着歪倒在一边。

无头鬼比划双手。

张永强余光辨认手势,死了一个多

星期,怪不得尸体腐烂程度还不高。

“是本地人吗?”

无头鬼没动。

张永强叹了口气:“比手势,你点头摇头我都看不见,比一是,比二不是。”

不是。

张永强又问:“凶手是村里的?你认识吗?”

他初步推断凶手是成年男性,杀人还砍头,一般女性做不到,这有生理上的原因,也有心理上的原因。

无头鬼差点又摇他那不存在的头,反应过来才又比手势,凶手是村里人,他认识。

“你不是本地人,你来是祭祀?找情人?走亲戚?”

无头鬼不停的比二,两个手指头伸着就没往回缩,直到张永强问出“走亲戚”,这个鬼犹豫了一下。

张永强马上问:“朋友?”

终于比了个一!但比完一之后,无头鬼又委屈似的抽动身体。

张永强推算了一下案发时间:“工友?”

那根比一的手指头差点就要戳在张永强的脸上。

“你的工友把你带回他家乡,杀人,然后拿走了你一年打工的钱?”

无头鬼身体颤抖得更强剧烈。

张永强掏出随身小本子,拿出笔:“把你的身份证号比出来。”

……

宋晨问完一圈,也没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江萌和队员们一起在四周搜索尸体的另外部分。

她搜索一圈没有收获,回来看了宋晨一眼,宋晨也冲她摇摇头。

两人习惯性的去找张永强的身影,看见他蹲在尸坑边,好像闻不到尸体散发出的腐烂味道似的,手上拿着笔记本正在写着什么。

宋晨观察了一会,还是没察觉出师傅有什么异样的,别的现场师傅也会做笔记,他的笔记本叠起来有一大摞。

“我去村里摸排一下。”这活不太好干,谁家大过年的乐意被警察敲门讯问山上无名尸的事。

江萌说:“我跟你们一起去。”说不定,她能“看到”杀人犯?

山上发现无头男尸的事,村民们已经全都知道了。

宋晨和江萌先从村子边缘的人家开始摸排,敲开一家的门,就问一次:“家里几口人,过年都回家了吗?最近见过什么异常吗?”

江萌跟他组队,两人从村子东边起,连问了七八家,都没有异常。

又敲一家,门好久才打开,里面是个衣裳凌乱,神情慌张的男人。

见到警察,他更慌了。

宋晨盯他一眼:“你叫什么名字,是干什么工作的?什么时候回来的?”靠门边放着一个大包,包上还有脸盆衣架,一看就是在外务工,刚刚回来。

那人支支吾吾:“我在工地打工的,前两天刚回来过年。”

“前两天?”

“对,前两天。”

没有说谎,尸体起码已经死了一周以上,他前两天回来这句不是谎话,那就排除了大部分的嫌疑。

“这两天你看到过什么异常吗?”

“没有。”男人憨厚的笑了笑,“我没出过门。”

也不是谎话,宋晨看了眼光秃秃的门,又扫一眼屋中饭桌上的碗:“你特意回来过年的,怎么没贴春联,除夕也没准备吃的?”

江城过年没有吃饺子的习俗,但也得预备几个菜,这清锅冷灶的,不像特意回来过年的样子。

男人噎了一下:“我刚到家就有点感冒,在家里睡觉呢。”

谎话。

宋晨笔尖顿住:“方便我们进屋看一下吗?”

男人想拒绝,但他不敢。

宋晨不等男人反应过来就迈进大门,整个屋子可以说是家徒四壁,看得出男人独居,屋里没有什么像样的生活用品。

“你家里就你一个人?”

“就我,我老婆嫌我穷,带着孩子跑了。”过句,男人的体温和情绪都没有波动。

但宋晨已经知道,要是说谎人认为谎言就是真相,那他们的情绪体温都是不会波动的。

房子不大,一圈很快就转完了,宋晨直觉不对,就像那种关卡游戏,一定有他们没发现的线索。

江萌早一步发现,她指着一块地:“下面是什么?”

地上堆的酸菜坛子上留下了很明显的手掌印,地面也有拖动东西的痕迹,这些痕迹明显是新的。

男人一年到头不回家,回家了不买些吃的喝的过年,反而把酸菜坛子搬来搬去?

男人呼吸粗重,转头想跑,宋晨两步追上,一把按住:“下面是什么?”

江萌看宋晨控制住了男人,一个一个挪开垒在上面的酸菜坛,几个一挪之后,掀起草席,露出了下面的活板门。

这边的骚动引起注意,很快又来了两个人,问:“怎么了?抓到人了?”

江萌一把拉开活板门,是个很矮的地窖,人跳下去大概只有半腰高。

电筒往里面探照,地窖里堆着的破被絮上躺着一个年轻女孩,她衣衫单薄,手脚被绑,人晕了过去。

女孩是黄色的。

江萌脱下自己的羽绒外套套在女孩的身上,跟同事一起先把女孩转移到车里,再把人送去当地医院。

人还没送到医院,就已经查到女孩的信息,江城本地人,有轻微的智力障碍。

过年前妈妈让她到楼下买点糖,就那么会儿功夫,人就不见了。父母报了案,她手上戴的电话手表在卖废品的垃圾场里找到

了。

江萌把女孩交给派出所的女警官,女医生给女孩做了初步检查,受饿受冻也受惊吓了,女医生说:“别的没事。”

江萌松了口气。

等她赶回小旺村时,无头男尸案已经有了突破,找到尸体的头了。

“张队怎么发现的?”江萌快急死了。

宋晨也一脸茫然:“我扭送那个犯人去了,我也没看见。”

他们俩拉了一个看见的,宋晨问:“刚刚我师傅怎么破的案?是不是跟开了天眼似的?”

小干警觉得好笑:“张队他哪天不跟开了天眼似的?”

张永强先问村民,村里有哪几家今年突然发了财阔气起来的,还得是那种原本经济上可能有些困难,就这几天里突然情况好转的。

“突然还上欠账了,或者家里突然摆阔的,有吗?”

还真有一家,村主任说:“李富贵家,他平时说是出去打工,其实人懒得很,又爱赌两把,一年到头赚不到多少钱,还欠了好些外债。”

今年不光把外债都还上了,家里年景还好起来了。

村主任说:“他说他是手气好,转运了。”十赌九输,没出这事之前,村主任还劝他,赢了这一次还上外债,可别再赌了。

张队带着人过去,李富贵人不在,只有父母和妻儿在家。

虽然男人不在,但这家子过年还真是热热闹闹的,门口贴着春联,孩子穿着新衣,院子里买了好些烟花,老婆脖子里还戴着金项链。

桌上摆满了酒菜,灶上还在做,桌子中间还摆着一个大蛋糕,一看样子是特意去镇上买的。

张永强扫了两眼,问妻子:“你丈夫呢?”

妻子抖了抖:“他两个礼拜前回来了一趟,接了个急活,又回工地上了。”

“两个礼拜?确切是哪天?那天天气怎么样啊?”

女人说不出来。

“今年你丈夫干的不错嘛?”张永强四周一看,“他回来给你们送工资的?”

女人点点头。

于是张永强又问她:“你丈夫今年在哪打的工?工地的工资条呢?拿出来给我看一下。”

女人几乎是瘫在地上,在这家的灶眼里,发现了受害者的头。

无头鬼捧住了自己的头,顶着血呲呼啦的脖子,冲张永强弯腰鞠了个躬。

受害者在外打工一整年,一整年的工钱正好十五万,还没捂热就被拿走,人被杀了不说,头还埋在那家的灶眼里。

虽然说靠近年关,一般这时候的凶杀案都跟钱有关,但这破案速度也太快了。

“这都破记录了吧。”

宋晨和江萌听完确实觉得是张永强的常规操作,宋晨走到师傅身边:“师傅,你好厉害啊,可惜我刚刚没跟着!”

张永强看着他和江萌:“我也听说了,你俩刚刚解救了个女孩?”

“嗯,我问话的时候觉得不对,小江姐看见

地上有拖东西的痕迹,那人还想跑呢,那还不一逮一个准。”

“不错。”张永强连连点头,突然话风一转,“你俩来说说吧,那个眼贴怎么回事?你们俩能看见什么?”

……

玉京堂小院天井里水幕还亮着,别的画面缩在四角,中间播放张永强的画面。

白渔吃饱喝足也玩够了,躺在安乐椅上眼皮直打架,她睡觉的时候还保有些鱼的习性,两只脚丫子一悠一悠的晃荡。

她摆的越是规律,说明睡得越是香甜。

叶飞光将她抱起来,白渔先是鼻尖一簇,知道是叶飞光,她就连眼皮也不掀,圆嘟嘟的嘴巴嚅动一下,好像在梦里吃果子。

叶飞光把她抱进屋内,让她躺进盛满南极灵泉的白玉砗磲中。

白渔沾水就化成一条银白小鱼,小鱼额间那点红痣,从一开始的褪色红影,到渐渐有了轮廓。

叶飞光往水里化了些金丹,往她喝的水里下金丹还是太冒险了些,还是把金丹化在她床中最难知觉,效用也最大。

叶飞光又看一眼在南极灵泉中摆动尾鳍的小白鱼,替她阖上砗磲盖,回到天井中。

他背手站立,看着水幕上的张永强。

此时张永强已经把宋晨江萌调查到的东西全看了一遍,他问宋晨:“你是能测谎?”

宋晨有点不好意思,今天一晚上师傅夸了他多少句啊,现在被戳穿是开了“外挂”,他觉得有点丢脸。

但他不得不点头。

“小江是能看见通缉令的颜色。”

江萌也点头。

然后两人都看向张永强,期待他说出他能看见什么。

张永强却没说,他只说:“你们俩,跟我走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