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爆发

天枢拿到机甲后,之后的事情堪称势如破竹。

富伦已被淘汰,巴纳群龙无首,四大军校仅剩三个,除去天枢之外,其余两个军校哪怕也找到了机甲,可面对天枢,他们根本不敢轻举妄动。

比赛第四天,三大军校在海面上不期而遇,僵持了整整半天。

其他小型军校的参赛者藏匿在周围的群岛上,按兵不动,都在观望三大准备如何博弈。

但让他们所有人都没料到的是,中午一过,三大军校不知道达成了什么协议,竟不约而同的忽略彼此,转头将炮火对准了周围的群岛。

那些企图坐收渔翁之利的小军校,完全没料到三大能这么快达成一致,猝不及防间被追得抱头鼠窜,恨不得一头扎在海下。

很快他们便意识到,在你死我活的争斗中,企图靠妥协和藏匿活到最后是多么可笑的想法。

可惜他们醒悟得有些晚了。

落在其他两个军校手中或许还有一线生机,毕竟他们就算想要对剩下的人赶尽杀绝也没有相应的实力。

但天枢不一样。

向来奉行以理服人的天枢,这一届却比往届任何一次都要凶悍。

兰舒带着人以一种犁庭扫穴的姿态扫过每一寸岛屿,全场一共十座机甲,最终落到天枢手中的就有足足三座。

第五天清晨,龙乾靠坐在驾驶舱中捏着那枚芯片,蹙眉思索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他甚至天马行空地猜测到,会不会是兰舒爱他那个废物亡夫,爱到把骨灰藏在了照片里,而这枚芯片模样的道具,刚好是某个无良商家回收骨灰做的,所以才能和照片产生一样的效果。

但这个念头刚出现没多久,龙乾便被自己离谱的猜测给逗笑了。

他收回思绪,随手将芯片放在了口袋里,抬眸看向面前的小岛,扬声道:“岛上的诸位,你们是直接投降,还是等我动手?”

岛上一片寂静,无人应答,龙乾一哂,抬起手压下了操纵杆,炮火瞬间布满了整座岛屿。

叫骂声骤然在硝烟中传来,可惜无人在意。

当天枢将几座岛上负隅顽抗的幸存者全部淘汰时,已经是深夜了。

鲜血洒在海面,夜晚却无比寂静。

比赛时的条件有限,参赛者们洗澡只能用沐浴胶囊凑合。

兰舒脱去外衣,将自己塞进胶囊形状的沐浴袋中,放空大脑靠在帐篷上,只待沐浴凝胶自动吸附完毕,就算清洁完成了。

然而他刚洗到一半,某人便扯开帐篷,熟门熟路地挤了进来。

兰舒见状眉心一跳,连忙道:“我在洗澡,你等……”

他话还没说完,龙乾便沿着胶囊缝隙挤进来了一只手。

半透明的沐浴凝胶立刻被他挤得从沐浴袋中溢出来,遇到空气凝滞成了透明的半固体。

兰舒眼皮一跳,连忙用气声道:“……你干什么!”

眼下天枢其他人的帐篷都在周围,但凡溢出一点信息素都可能被其他人闻到。

兰舒紧张得头皮发麻,可龙乾却顶着一张无辜的脸挤到他面前轻笑道:“我的凝胶用完了……学长发慈悲借我用用?”

他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清爽的味道,分明刚刚洗完澡,眼下却撒谎撒得面不改色。

兰舒被他笑得蓦然一晃,险些以为自己遇到了几年前嬉皮笑脸凑上来,就能把人吃干抹净的龙乾。

但很显然,平白长大几岁却失去了一切记忆的龙乾,并没有当年那么深的城府。

抛出问题,没等兰舒回答,他便迫不及待地用手指挤开凝胶,绕到Omega身前,就着凝胶捏了两把怀中人滑腻的肌肤。

兰舒浅浅喘了口气,为避免这人借着凝胶再做出什么事来,连忙道:“……借不了,我已经洗完了。”

说着他垂下眼睛拉开了一点缝隙,凝胶遇空气结成半透明的固体,隔着那团胶体,隐约能看到一截雪白的腰线。

那简直就是赤裸裸的引诱。

龙乾见状呼吸一滞,耐不住性子的小狗立刻暴露了本来面目,回神后当即剥落凝胶,把兰舒从胶囊中扯了出来。

完成清洁的Omega就像是剥去壳的鸡蛋一样,浑身上下白得透明。

龙乾把他放在一旁的床褥上,转头火急火燎地收拾那团清洁废料。

兰舒慢吞吞要去拿衣服,却被背后长眼般的Alpha扭头按在怀中,从上到下吻了一遍,并且勒令道:“不许穿。”

兰舒无可奈何,只能纵着他作罢。

龙乾很快便离落得收拾好了残局,转头抱着人亲昵地蹭了上来。

兰舒被他顶得不住后仰,只感觉自己养了一条大型的狼犬,浑身上下都被对方亲遍了。

然而这人乱亲也就罢了,偏偏绕过后颈,故意在那处饱受欺凌的腺体旁摩挲,就是不碰那处软肉。

兰舒身上的药效本就随着时间积累越来越浓,被他这么一勾,才印上去两天的标记立刻摇摇欲坠起来。

Omega喘息着抬手,又气又爱地抓住了身下人的头发,咬着牙忍着那股情潮。

……这小王八蛋根本就是故意的。

他垂眸看着衣冠齐整埋在自己腿间的人,半晌忍不住轻轻踹了他一下,颤抖着小声道:“你要是不行……就喊丹尼尔来。”

他声音很轻,龙乾正啃咬得不亦乐乎,第一时间还没意识到他说了什么:“什么?”

兰舒闻言却抿着唇不愿意再说第二遍了。

龙乾见他不说话,当即眯了眯眼,起身抵着他的鼻尖道:“学长……你刚刚说什么?”

兰舒和他对视了三秒,心脏怦怦跳,却还是没忍住嘴欠:“你要是不行,就换……来。”

他实在没胆子,也不好意思拉一个毫无关系的Alpha下水,只能在名字那里搪塞了过去。

可哪怕没有具体的名姓,此话一出,还是瞬间点燃了炸药桶。

年轻的Alpha当场暴怒,掐着他的后颈气急败坏地吻了下来。

“你说谁不行呢,兰舒?”他掐揉着那处软肉,阴森地威胁道,“再说一遍让我听听?”

电流顺着脊髓直冲大脑,兰舒瞬间就起了几分悔意,一时间苦不堪言:“我……”

“你想喊谁来?嗯?”龙乾咬牙切齿地打断道,“是你那个短命鬼前夫,还是那个蠢毛子,又或者是宫巍……或者是唐霖?!”

前面几个还算合理,后面越听越离谱,兰舒忍着战栗脱口而出:“……唐霖是个Omega!”

“联盟Omega婚姻合法了。”龙乾抵着他的脸颊恶狠狠道,“我说了那么多人,你唯独把他拎出来,首席大人果然对他青眼有加吗?”

兰舒:“……”

他对这种该封建的时候不封建的Alpha实在没辙。

但他深知自己如果再不松口,这发疯的Alpha恐怕连他亲爹明雪时的名字都能拿出来质问。

“我随便一说逗你的……”兰舒识时务者为俊杰地放软身子,轻声讨饶道,“药效又起来了……帮帮我。”

——帮帮我。

龙乾品着那点几不可闻的哀求,低头含住那人的嘴唇,在对方的顺从中,将那处唇瓣舔咬到充血后。

“学长,”他好整以暇地揉捏着怀中人的腰肢,“求别人办事的时候该说什么?”

兰舒闭了闭眼,半晌放下身段,凑到他耳边轻声说了句什么。

事实证明,名存实亡的大Alpha主义患者根子上还是吃大美人服软这一套的。

龙乾闻言像是被打了鸡血一样,立刻按着兰舒的脊背,低头狠狠地咬了下去。

“呜——!”

Omega在他怀中猛地一颤,睫毛不受控制地扑簌起来。

但标记的即时效果立竿见影的,龙乾咬下去没多久,兰舒身上的情潮便消了下去,那股好似要把人烫化的热度也肉眼可见地平复了几分。

乍冷乍热很容易生病,虽然自龙乾认识兰舒以来,除了发情期外就没见他身体出过别的什么异样,但他还是担心对方冻着,连忙扯过来被子盖在了兰舒身上。

不过一码归一码,龙乾一只手贴心地拽被子,另一只手却依旧死死地攥在兰舒腰上,不许对方离开半分,更不许他私自去找衣服穿。

然而几次标记下来,似乎是激素的作用,兰舒对他的纵容已经到了一种溺爱的程度。

身上连件像样的布料都没有,Omega却习惯一般什么都没说,平复下情绪后往人怀里一靠,闭上眼便打算睡去。

可他的纵容却让龙乾越发蹬鼻子上脸起来。

兰舒一开始还想闭着眼装不知道,奈何那人的存在感越来越强,根本忽视不了,最终他只能喘着气轻声道:“你冷静点……明天还要比赛。”

因为明天还要比赛,所以现在不行。

……照着这个逻辑思考下去,岂不是团体赛结束后就可以了?

其实兰舒根本没有承诺他什么,可龙乾闻言,硬是用编织出来的臆想哄骗着自己咬下舌尖,强迫自己保持着最后一丝清明道:“我知道,我只是抱一会儿……你睡吧,不用管我。”

他嘴上说着自己只是抱一会儿,却低头一遍又一遍舔舐着兰舒后颈,像是在试吃自己肖想已久的美食一样,但一时间又因为过于喜爱,所以不知道该从哪里下口。

舌尖渗出的血被他均匀涂在刚刚咬出的伤口处,一点点往Omega的腺体里面渗。

兰舒被他舔得毛骨悚然,一动也不敢动,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比赛结束后,一定要第一时间喂这小疯子吃药。

第六天清晨,所有不成气候的小型军校几乎被三大清除干净了,海面上漂着股让人心悸的死寂。

到此为止,三方势力就此罢休,共同分割胜利蛋糕似乎是个不错的结局。

为此,费伦斯军校甚至主动派人来和兰舒交涉,企图换取最后的共赢。

然而——

“共赢?”

“我从来不和别人分享本该属于我的东西。”

海风之下,Omega夹着密钥站在休憩的机甲上,发丝被吹得微微扬起,在阳光中美得宛如神祇。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那来游说自己的费伦斯队员:“是留下一半人拿第二,还是等着我动手,你们自己选。”

费伦斯三年前能因为私仇,直接动手杀死巴纳数位队员,自然不是什么良善之辈。

他们原本还对天枢有所忌惮,听到兰舒如此狂妄的发言后,却瞬间被激出了血性。

当天傍晚,残阳如血,费伦斯四座机甲压境,竟一点余地也不留,要和天枢挣一个鱼死网破。

只可惜他们的血性在兰舒这里没有任何作用。

其他人甚至没怎么出手,仅兰舒和龙乾两人便驾驶着机甲杀穿了费伦斯的所有精锐!

机甲碎片漂在海面上,鲜血和残阳一起染红了半边天,费伦斯残存的几个队员惊慌失措下,在海上抱着机甲碎片漂了良久,才侥幸逃出那片死域。

仅剩的一个西尔军校见兰舒下手这么狠,倒是很有自知之明,立刻便表示天枢只要能保证他们稳坐第二,他们愿意主动裁员一半,让出积分差。

其实顺手解决西尔对于眼下的天枢来说并非是什么难事,不过兰舒似乎杀到手软已经杀累了,思索了片刻便接受了他们的提议。

然而这只是表面上的理由,实际上兰舒身上的药效在比赛的最后两天发挥到了极致,为了不让其他人发现端倪,他才接受了西尔的请降。

不过西尔主动裁去一半的队员,积分上对于天枢来说已经没有任何威胁了。

至此,比赛未到终局,天枢便已经完成了事实上的称霸。

从比赛第四天开始,直播间所有嘻嘻哈哈的观众都被这股急转直下的发展给惊呆了,而到达第六天时,所有观众心头都只剩下了震撼两个字。

第七天一早,整片海域上尽是死寂。

参赛的八百人几乎被兰舒赶尽杀绝,只剩下一小撮西尔的幸存者,也被他派人看管了起来。

落日的余晖混着淘汰者们淌出的血,一起在海面上铺洒开来,美得壮丽。

最终,天枢以压倒性的优势获得了团体赛的冠军,西尔紧随其后,仅余零星几人的赛伦斯竟排到了第三。

而剩下的小一百个军校,包括巴纳在内,竟然全部挂零。

这简直是奥赛有史以来最为离奇的团体赛结果,结果一出,给全星际带来的轰动效应堪比核爆。

哪怕是完全不了解比赛规则的人,看到最终排行中清一色的零分时,也能直观地感受到那股扑面而来的震撼。

而在比赛最后一日的黄昏中,兰舒穿着一件白色衬衫站在海岸边的图片被人截下,立刻在全星网爆火,当天晚上便登上了各大媒体的头版头条。

分明是杀穿了一百多个军校的超神级人物,可站在无数手下败将的血泊上时,那个Omega看起来并没有多少激动。

他隔着逐渐消散的硝烟向海面上望去,眼神中似乎在怀念什么人。

那一丝微妙的柔软被人精准地捕捉下来,Omega惊艳绝伦的美貌和骇人的战绩形成了巨大的反差,最开始放出那张照片的评论区几乎被蜂拥而来的网友给挤爆了:

“绝美,我只有两个字评价,绝美!!!截出这张图的老师可以配享太庙了呜呜呜”

“首席是在想亡夫了吧”

“爹咪……这么强大的爹咪杀完人后,第一个想到的居然是死掉的老公,所以论坛那个帖子就是你发的吧爹咪……”

“你终于站到了他想站的地方,看到了他想看的景色,可惜他已经不在了”

“可是首席看起来没有那么多感伤哎,果然强大的人精神上也是强大的!”

“能不能不要再造谣了??这么牛逼的Omega怎么会是娇妻!完成亡夫的遗愿后,云淡风轻地和他告别,然后继续自己的人生,这才是首席的魅力好不好!!”

高赞评论都在称赞兰舒的强大,可惜真正的兰舒并不符合某些网友对他的期许。

他一辈子都走不出那片阴霾,更做不到轻描淡写地和过去告别。

不过那人就在他身边,他当然没有怀念的必要,那丝不经意流露出的柔软也并非怀念,而是因为他的身体在药效下实在快要承受不住了。

当天晚上,团体赛彻底结束,无数记者蜂拥而至。

费伦斯苟延残喘到最后的几个选手疲惫得摇摇欲坠,相较之下,天枢众人的精神面貌强了不少,但也只是相较而言罢了。

标记的作用随着药效发作变得越来越微乎其微,到这一刻,标记终于彻底失效,兰舒面上冷静到了极致,实际上后背都快被汗浸透了。

龙乾半挡着他推开人群,隔绝那些记者的目光后,推着他上了返程星舰,裹着他向最后一排走去。

两人是最先登舰的,趁着其他人还没上来,兰舒忍着战栗坐在了最后一排最深处的位置。

龙乾紧随其后坐在了他的身旁。

终于没了镜头,在龙乾的遮蔽下,Omega立刻咬着牙夹紧了双腿。

龙乾见状呼吸一滞,半晌才强迫自己抛却那些龌龊的想法轻声道:“怎么样……能坚持到回去吗?”

兰舒抿着唇一个字也说不出来,闻言只是轻轻点了点头,合拢在一起的大腿几不可见地颤抖着。

好在星舰很快启程,其他人早就疲惫得不行了,在记者面前维持着体面,上了星舰后立刻瘫在位置上,暂时没发现兰舒有什么异样。

可短短半个小时的返程时间,对于兰舒来说却和酷刑没什么两样。

他低着头一言不发,从外表上看根本看不出端倪,实际上内芯已经化掉了。

为了方便众人休息,星舰贴心地把灯光调得暗了几分。

昏暗的空间内,龙乾小心翼翼地给身旁人喂水,可喂到一半,他却蓦然看到兰舒的身下有什么东西在反光。

Alpha愣了一下,意识到那是什么后突然脸色爆红。

手足无措地在原地坐了半晌后,龙乾不知道怎么想的,竟轻声安慰道:“没事,你放心,这是明雪时赞助的星舰,不会有人发现。”

这种事情看破不说透也就罢了,可这毫无经验的Alpha竟跟棒槌一样,居然就这么直挺挺地戳穿了。

兰舒实在受不了了,当即略显崩溃地小声道:“……你闭嘴吧!”

龙乾被他骂到脸上,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于是连忙闭了嘴。

星舰终于到达目的地并且停稳时,已经是深夜了,待其他人都下了舰后,龙乾才连忙护着人向两人的房间走去。

十楼的高度实在磨人,兰舒在浮梯上根本站不稳,好不容易到了房间门口,甚至连开门这点动作都做不到,还是龙乾拥着他开的门。

刚一进门,所有的视线和威胁被彻底隔绝在门外,兰舒瞬间放下了警惕,整个人再熬不住那股情潮,当即没骨头一般向地上滑去。

龙乾见状眼疾手快地把他抱回怀中,一瞬间心跳快到抵在了嗓子眼。

那人像是从水中捞出来的一样,在发情期的作用下,不受控制地向他怀中靠去。

大美人投怀送抱实在是百年难得一遇的艳景。

龙乾见状喉结微动,难掩的兴奋让他的瞳孔不住收缩,当场低头吻了上去。

整整七天,在兰舒的纵容和从未明确拒绝的暗示下,Alpha的自信几乎膨胀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地步。

……他需要我。

他不会拒绝我的。

“你撑不住的,学长。”龙乾一遍又一遍舔着怀中人的嘴唇,忍着兴奋,声音都在发紧地低声诱哄道,“你本就有过信息素紊乱的病史,不能再打抑制剂了……让我帮你吧,兰舒。”

这人一开始还能人模狗样地喊一声学长,后面却装都装不下去了,直接没大没小地喊起了全名。

挂着泪水的睫毛在空气中颤抖,兰舒无力地睁大眼睛,缓了半晌才意识到龙乾在说什么。

他知道龙乾要什么,可是他……

兰舒听到自己的底线在空气中摇摇欲坠,发情期昏昏沉沉的大脑让他想不顾一切埋进自己Alpha的怀中。

——可是他不能答应。

富伦似笑非笑的表情再次浮现在眼前,兰舒一口气险些没有上来。

……这条路既然已经迈上去了,就要一条路走到黑。

他不要那人再来黑暗中拉他了。

半晌龙乾听到了兰舒靠在门上如猫一般轻的说了什么,他连忙低下头想要听个清楚,未曾想听到的却是:“谢谢……”

……谢谢?

“但是……不用了。”

那声音很轻,却前所未有的坚定。

龙乾闻言一下子僵在了原地。

七天的自我暗示给他的大脑上了一层钢印,以至于他竟从未想过兰舒会拒绝。

回神之后,龙乾心头率先涌上的是委屈,他难以置信道:“不是说好了奥赛之后就可以吗?……现在和奥赛结束只差了十几天而已,又有什么区别!?”

他早就被Omega纵得忘了自己的身份,更忘了自己根本就不是兰舒的Alpha。

分明是兰舒把他纵坏了,眼下却又要亲手打破他的美梦。

兰舒自己都有些不忍心,但最终,他还是咬着牙狠下心道:“原本自然可以……但发情期不行。”

为什么发情期不行?

因为发情期的Omega会情不自禁地打开生殖腔,没有任何一个Alpha能忍住不标记,所以不行。

被热意折磨到极致的Omega说完那句话后,别开脸,一言不发地靠在门上。

龙乾终于明白了先前的那些沉默到底代表着什么,那是不愿宣之于口的拒绝。

兰舒对他已经足够纵容了,什么都可以,但唯独彻底标记不行。

毕竟……除了名分和真心,什么都可以给。

而一旦被彻底标记,便是强效抑制贴也将再也遮不住他身上的气味,到时候所有人都会知道两人之间的关系。

……他们一开始说的就是这样,自己不该伤心的。

Alpha强行在心底对自己道。

只是对方对他太好,好到迷昏了他的眼,让他误以为原则也是可以逾越的。

“好了……”兰舒深吸了一口气,抬手不轻不重地揉了揉他的脑袋,似乎在他身上的耐心已经用光了,语气中带着些许疲惫道,“听话,别再闹人了。”

这句轻飘飘的话一出,龙乾突然喉咙一紧,从心底生出了一股莫名的惶恐。

……不能再任性下去了,不能让兰舒厌恶他。

他像是闹人闹到一半发现主人已经厌烦自己的小狗一样,突然间就恢复了理智,连忙压着失落和委屈道:“……不让我帮忙,那你打算怎么办?”

兰舒闭着眼轻声道:“我带了抑制剂。”

龙乾连忙扶着他道:“抑制剂在哪?我帮你拿过来。”

只可惜兰舒似乎不需要他的体贴。

已经烧昏了头的Omega在他怀里摇了摇头:“……不用你管,先出去。”

心下像是被人用刀划了一道一样,龙乾蓦然咬住后牙。

半晌他将软在自己怀中的Omega小心翼翼地抱了起来,转身轻轻放在了床上。

“……那你注意别伤着自己,有什么事及时跟我说。”

回应他的只有兰舒沉默却逐渐急促的喘息声。

龙乾见状难以遏制地黯淡下神色,但还是听话地起身走出了房间。

临出门时,他隔着门缝看向床上的那人,可兰舒依旧没有抬头,反而转了个身,背对着他蜷缩在床榻间。

——他不愿看见我。

龙乾瞳孔骤缩,脑海像是被人硬生生撞过一样,当即狼狈不堪地关上了屋门。

他不知道自己在那扇门前站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离开的,整个人魂不守舍地走在走廊中,像一条被主人抛弃的小狗。

半晌听见了什么动静,他才神色空白地扭过头,缓缓看向窗外。

雨滴砸在巨大的落地窗上,像是人类母星的眼泪。

乌云遮盖在天际,一颗星星也没有,灰蒙蒙的让人极度不舒服。

……没关系。

龙乾收回视线,深吸了一口气如此安慰自己。

他早就做好准备了,没关系的。

总有一天,兰舒会愿意接纳他的,是他太心急了……一切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理智虽然这么说,心头从云端跌下的巨大失落感却怎么都挥之不去。

他走了不知道多久,随便找了处地方沿着墙壁坐了下去。

身体不知道为什么有些发热,龙乾没有管,只是想着抑制剂起效需要一定时间,自己今天晚上应该是没办法回去住了。

他又深吸了一口气,像是第一次断奶的幼狼一样,半晌才想起来自己应该找个地方去。

按理来说,奥赛的房间是规定好的,没办法临时申请新的房间。

但这座楼的所有人是明雪时。

龙乾面色一片空白地拿出光脑,胡乱给明雪时发去了一条消息:“给我开个房间。”

明雪时晚上要睡美容觉,最烦大半夜被人打搅,按理来说他应该既不耐烦又生气,可不知道是被兰舒治服了,还是良心发作,他竟在此刻装起了好爸爸:“怎么了崽?你们吵架了?”

他不说这话还好,一提吵架两个字,龙乾反手便把他亲爹给拉黑了。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雨滴砸在玻璃上,半晌竟没出息地红了眼角。

他埋着头一言不发地坐在角落里难受了半晌,光脑上终于跳出了“权限已开通”的字样。

龙乾再一次深吸了一口气,扶着墙摇摇欲坠地站起来,浑浑噩噩地走向了那个房间。

进门后他根本没看房间里华贵的布置,随手摔上门,洗了个澡倒头便砸在了床上。

身上不正常的焦躁感越来越重,龙乾盖着眼皮反应了良久,终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的易感期好像不合时宜地降临了。

而且他的药好像还在房间里没有拿过来……

算了,不重要,明天再吃也一样。

龙乾浑浑噩噩地想到。

他曾经听说过,有一些脆弱的Alpha在易感期时会抱着自己的Omega不愿撒手,为了留下对方,那些没出息的Alpha甚至会落下泪来。

龙乾曾经对这些人嗤之以鼻,而现在……现在他的Omega暂时不要他了。

……但也只是暂时而已。

他一边这么哄着自己,一边闭上眼,不知道什么时候陷入了睡眠。

明雪时给他开的这个房间在十楼走廊的尽头,和兰舒的房间有一定距离。

所以龙乾和那张照片之间的关联感,在他清醒时暂时断开了。

可如今,当他沉入梦境时,熟悉的黑暗却如潮水般压来。

过了不知道多久,龙乾竟隐约间听到什么人压抑又痛苦的哭腔在他耳边炸开:“老…老公……”

……?

……?!

Alpha骤然在梦中惊愕而愤怒地睁开“眼睛”,却见不久前拒绝了他,口口声声说要打抑制剂的人,此刻居然正抱着那张照片,软在桌子旁的地毯上啜泣!

那一瞬间的感觉不亚于五雷轰顶。

龙乾头晕目眩地缓了良久,才愤怒至极地“看”到了旁边散落一地的包裹,其中滑出的抑制剂甚至就在兰舒腿边触手可及的地方。

可那人却根本没有去捡那枚抑制剂的意思。

兰舒就那么硬生生捱着第二波情潮,难以克制地拥着那张照片,似乎要把它揉碎在怀中一样,低头一遍又一遍地小声喊道:“老公……”

那一声声熟悉的呼喊像是刀子一样剜在龙乾心口。

自从两人来到奥赛城后,兰舒便再没有把那张照片拿出来过。

龙乾以为,自己多多少少正在逐步取代那人在兰舒心中的位置。

他还以为,在兰舒心中,他至少有那么一丁点的特殊。

可眼下看来,所有的一切都只是他以为。

兰舒没有把那张照片拿出来,只是因为他的存在阻挠了他们的二人世界罢了。

如今,碍事的野狗终于被赶出了房间,兰舒总算能抱着他的老公肆无忌惮地亲热了。

……!

……!!

指尖愤怒地划破手心,鲜血滴在华贵的天鹅绒上。

没了药物的压制,龙乾骤然从睡梦中苏醒。

易感期的暴戾几乎席卷了所有理智,他随手披上浴衣,连腰带都没来得及系紧便直接冲出了房间。

他正处于Alpha最年轻强壮的年龄,此刻因为愤怒,充血的肌肉偾张到几乎要把那件松垮的浴袍顶开。

积累了半年的妒忌终于在这一刻混杂着难以言喻的恶毒冲破枷锁,彻底暴露在黑夜中。

自然界中的大部分雄性在争夺伴侣时是会见血的。

闪电划过夜幕,却见那张英俊到极致的容颜,此刻却在雨夜中带着难掩的戾气,任谁看了都会忍不住心惊。

而此时抱着照片,任由自己沉浸在情潮中的兰舒还不知道,就是这样一个宛如恶鬼般的Alpha,正冷着脸向他的房间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