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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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岑溪口中念决,让画面继续。

美丽的妖女伸出自己的手,张成爪状,朝着两个侍女便攻击过去:“既然你们不屑活着,那便去死吧。”

说完直截了当地将手穿进这两名侍女的胸膛,掏出了她们的心脏。

李向渔也是见过不少拼杀场面的,能够这般迅速地杀死一个人,还能精准地将心脏掏出来,仍旧让她觉得不可思议。

果然妖与人是不同的。

她心有余悸地看完这惊恐的场面,再一抬头,便看到女妖张大了嘴,将心脏整个吞了下去。

李向渔竟然莫名地产生了被噎到了的感觉。

妖女的皮肤太过白皙,手指纤细且没有半分血色,心脏的血液顺着她的手指蔓延、滴落。

冰雪般的肌肤与殷红的鲜血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画面透着略带诡谲的美。

她那美艳的脸颊上也染了血迹,她却毫不在意,也没有去擦,而是轻蔑地看着两具尸体倒下,在护卫赶来之前身体凌空翻越,游鱼一般地翩然离开。

她像一团雾般地来。

又如一阵风般地离去。

江岑溪和李向渔同时追了出去,却只看到妖女的身影是凭空消失的,根本不知道她究竟去了哪里。

绝美的身影如被风吹散的云雾般散开。

江岑溪只能回身继续认真看现场的细节,有些迟疑。

其实按照她的行事风格,此刻会立即去寻七公主,询问七公主一些事情。

因为妖女话语中的意思,仿佛对七公主以及亡国公主有维护之意。

可如果她真的这般去了,会引得三公主更加针对七公主,让七公主的日子更加举步维艰。

与此同时,她想到了其他的可能性。

这件事情可能又和西梦国有关。

这一路行来……她仿佛一直在解决西梦国产生的一系列事情。

她也被动地了解了关于西梦国的一些事情。

李向渔应该是看出了她正在思考,并未打断她,见她下意识朝住处的方向走,终于开口询问:“需要末将做什么?”

“画。”江岑溪觉得李向渔之前说的那句话,很有提示效果,“公主府中可有美人图?”

她也是在李向渔说完之后,才注意到妖女的身上衣服的纹理,仿佛真的不是刺绣等工艺,而是画上去的。

“末将这就去调查。”李向渔说完转过身,立即去调查此事。

江岑溪迟疑片刻,还是叫住了她:“这期间让府中所有人依次到我的院子里等待问话,七公主那边的人也叫来。”

江岑溪这般说完,终于朝自己的院落走去。

她回到她暂住的院子里,看到那盆花被放置在了院落里的石桌上。

花果然开得正好,颜色艳丽,在寂静的夜色里犹如挣扎而出的一抹嫣红。

她很是喜欢,心情也因此缓解了一些。

她坐在石椅上,看着那些侍女和太监、护卫们排队前来,等待问话。

她让这些人汇聚在一起,并排站立,同时打量他们每个人的面容以及表情,暗暗探查他们身上的气息。

确定没有问题后,她笼统地询问。

“最近在府中可有遇到什么奇怪的事情?觉得离奇的都可以说来。”

这个问题只有一个侍女回答了算是有用的信息:“前些日子公主丢了一套首饰,都是红玛瑙的,很是珍贵,为此公主还发了一次脾气,也没能查到小偷是谁。

“存放首饰的盒子是有锁的,可锁没有被破坏,钥匙只有嬷嬷有,而嬷嬷一直在公主身边寸步不离,不可能偷窃,偏偏首饰就这样没了!”

江岑溪点了点头,又问:“死亡的两名侍女最近可有什么异常,或者和什么人接触过吗?”

这回真是七嘴八舌地说了很多,江岑溪听得头直疼,也没觉得哪些内容有用。

等这些人都问完了,他们被江岑溪赶走,她才侧头看向在一旁静候的三个人。

为首的女孩子身材纤瘦,却极为端庄,她一直安安静静地站在一边,不急不躁地等候。

她的目光有着和年龄不符的平和,甚至看不出她一直在被三公主欺负。

她的身边跟着一名相貌较差的侍女,以及一名过分瘦弱怯懦的小太监。

江岑溪一般不会觉得谁的相貌丑陋,除非有着明显的缺陷,这名侍女便是如此。

她的皮肤有着不均匀的白与淡粉色相间的瘢痕,头发也是焦黄的颜色,眸子的颜色浅如琥珀,应该是一种先天性疾病。

这种相貌的女子通常没有资格入宫,更何况成为公主身边的侍女,偏她还是七公主身边唯一的侍女。

江岑溪算是对七公主的窘迫有了更深一步的了解。

她险些叹息出声。

最可怕的是李向渔第一时间居然忘记了公主府里还有这三个人。

李向渔此人之前对三公主也没有谄媚的姿态,自然不会厚此薄彼,只看护三公主。

她是公事公办的性子,得到圣人的命令来此护卫,应该圣人最初下的命令便是保护三公主。

圣人甚至忘记了他还有一个女儿也住在这里。

李向渔之前对三公主府中的事情不甚了解,只是汇报时突然想起了之前的传闻,才在那一刻忆起府中还有一位七公主。

她正要让他们三个人过来,不知为何,七公主这行为举止十分得体的小姑娘,竟然一直一瞬不瞬地看着她,目光几乎贴在她的身上,不肯离开。

她有些不解,却还是说道:“你们三个过来吧。”

七公主应声,带着另外两个人走过来,对她客气地行礼。

对于一名公主来说,她没有傲气也就罢了,此刻的行为举止过分注重礼节,显然平日里只要做错了半分,就会被人刁难。

江岑溪低声回应了一句。

她也算是为了不引起三公主的注意,而顺带问了全府上下,最后仿佛只是顺带寻七公主问话。

江岑溪似乎是有些乏了,毕竟她确实是奔波了一整日,唯一休息的时间也是在沐浴。

如今已经到了深夜,她还是想问过话再回房间休息。

这样入睡前也能思考一番。

“你会巫术吗?”江岑溪第一句话便问了了不得的问题。

侍女一惊,特意偷偷看了看周围,确定没有其他人后才放下心来。

倒是七公主仍旧是淡然的,她坦然地回答:“父皇对此事很是忌讳,我的母妃不会巫术才会被带过来,会巫术的其实是西梦贵妃那一脉。”

西梦贵妃,也就是传说中的安颜卿,姓安的那一家人。

“你的母妃有没有和你说起过西梦国的事情?”

“说来惭愧,我在我母妃身边的时间很少,每年只有几日见面的时间,聊的事情也不多。我之前都是跟在一位嬷嬷身边,是母妃去世,父皇才想起来他还有我这个女儿,我才得以来到此处居住。”

江岑

溪似乎不太了解这桩案子,问了一个很基础的问题:“这些妖女出现的时间,是在你母妃去世前,还是去世后?”

“在母妃去世后,具体可以说是国师离开长安后。”

也对,独孤贺和李承瑞都不知道这桩案子,显然是在他们离开长安后才发生的。

尤其是柳淞在广汉郡时也没有提起过长安也发生了怪事,应该是他离开长安时也没有发生。

“你的母妃美吗?”江岑溪又问了一个很奇怪的问题。

七公主在此刻抬起头来,和江岑溪对视,微笑着回答:“母妃若是再年轻一些,应该也会像您一样美丽动人。”

“呃……”江岑溪被这突如其来的夸赞搞得有些尴尬。

她确实算得上容貌秀丽,但是算不上什么绝色大美人。

有些人夸过她长得好看,也是长辈对她的评价,她从未当回事。

像那种旁人看到她便觉得她惊为天人的情况,也从来都没出现过。

今日被七公主这般认真地夸赞,她还有些不自在。

其实她是想知道,亡国公主会像那妖女一般美丽妖娆吗?

可是仔细想一想也该知道,圣人带回亡国公主回来,是一种功绩的炫耀,是女子沦落为战争牺牲品的体现。

亡国公主不用有绝美的样貌,她只要是公主这个身份,就逃不了这种命运。

她在这里的待遇极差,再美的女子也经不得蹉跎,变得虚弱憔悴。

她只能又问了其他的事情:“之前三公主刁难过你,是因为什么?”

七公主似乎很诧异江岑溪会知道此事,一直平静的表情终于出现了些许波动。

之前的问话她也有在听,这些人并没有提起此事。

随后她还是如常地回答:“三皇姐丢了一套首饰,怀疑是我偷的,的确询问过我。”

这个“询问”怕是不简单,七公主回答得很是收敛。

“她丢首饰,为何要怀疑你?”

“那套首饰之前是我母妃留下的。”

“哦?是遗物?她却要走了?这是不是有些过分了?”

七公主思量片刻,还是说了实情:“这套首饰原本是西梦长公主的遗物,我的母妃一直视如珍宝,在她离世后又给了我,我……没能留下它。”

三公主也是得知首饰居然是戚溶月留下来的,才想夺走。

“这么看来三公主会怀疑你也不奇怪,毕竟这的确是你会重视的东西,所以是你偷的吗?”

七公主身边的侍女一直是怯懦的模样,听到这句话后居然壮着胆子含泪抬头,回答道:“我们连那个小院子都没离开过,公主没有饭食,奴婢想去讨一碗粥喝都不成,哪里偷得了东西?公主受尽委屈……还被那般对待……”

这侍女瞧着样貌不好,却对七公主极好。

想来七公主平日里未曾苛待她,她才会这般疼惜七公主,也算是主仆连心。

“这样啊……”江岑溪下意识地柔和了语气。

又来了。

这种控制不住自己情绪的臭毛病。

每次看到不公平的事情会比当事人还生气,看到被欺负的人也会下意识地想要护着。

她什么时候才能少管闲事?行走一路也不见有所长进。

“那两名侍女出事时,你们在做什么?”江岑溪又问。

七公主语气平静如无波古井:“在小院子里,未曾出来过。”

不知为何,江岑溪还是执着于一件事:“哦,你的母妃有画像吗?”

“母妃除了那一套首饰以及一些旧了的衣物外,什么都没有留下。”

只留下这么一套首饰遗物,还被三公主要去了,丢了还要责罚七公主一番,也是让人唏嘘。

江岑溪暂时没有什么问题了,对他们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可以离开了。

见他们主仆三人离开,江岑溪突然想到了什么,又叫住他们问:“可有护卫守着你们?”

七公主动作柔缓地摇了摇头。

江岑溪站起身来,从自己的布包里取出了一个符箓,塞进了一个小小的布包内,丢给了七公主:“拿去吧,能帮你挡住一击,之后我也能感受到你有危险,赶过去救你。”

“多谢仙师。”

*

与此同时。

国公府内。

李承瑞回到国公府,国公夫人便急匆匆地找来他和莫辛凡一同问话。

起初还会问一些路上的所见所闻,打听一些仙师是不是真的厉害。

如今的李承瑞和莫辛凡是完全信服江岑溪的,将江岑溪夸得天上有地上无的,天花乱坠。

国公夫人听得啧啧称奇,也跟着信了几分。

很快话题一转,又开始说起了二人的亲事。

李承瑞年纪还要轻一些,不着急,莫辛凡却需要着急了。

国公夫人取出了数张女子画像给莫辛凡看:“你瞧着哪个好看?看到喜欢的了跟伯母说,伯母明日便去提亲。”

“呃……”莫辛凡拿起画像很是犹豫,看来看去,都觉得很难从这些小人上看出样子来。

画得好难想象。

李承瑞扭头看了一眼,笑出声来:“谁画的啊?个个都能贴门上镇宅。”

“不可能难看,娘寻了画通缉令的人画的。”

“……”李承瑞不想插嘴了,谁能想到她们这些女子会经历这么一遭?他都想代替她娘和画师给这些女子道歉去。

国公夫人见他们看不懂画像,暗叹自己的儿子和这个干儿子都没什么诗情画意,只能放弃。

很快便开始挨个描述每个人的家庭、个性等等事宜。

莫辛凡听得头有两个大,正想找李承瑞求助,却看到李承瑞坐在椅子上,竟然靠着椅背睡着了。

莫辛凡和国公夫人都当李承瑞是一路奔波累了,加上李承瑞有着倒头就睡的毛病,所以都没当回事。

殊不知……李承瑞已经晕了有一会儿了。

此刻李承瑞的意识还在挣扎,却逐渐被侵占,还无人帮忙。

他在心中暗暗叹息: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