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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长公主这恐吓般的话语,江岑溪竟然内心毫无波澜,甚至有些想笑。
她只有一个想法,非常明确:“谁要和你一起死?”
随后她的举动也让所有人震惊,她握住了长公主的手腕探查,同时盯着长公主看:“你不会也被什么上身了吧?”
探查后确定没有异样,她才松开了长公主的手,随后去问她身边的侍女:“她平时说话就是这般神神道道的?”
“……”侍女哪里敢回答?还很想训斥她放肆。
见长公主不愿意说出什么有用的东西,江岑溪也没有耐心再问,而是招呼李承瑞跟着自己:“跟我来,要忙活起来了。”
这种事情要在解决完当下难题后再处理。
李承瑞如蒙大赦,很是开心地答应了。
他跟着江岑溪朝外走了一段,突然看到江岑溪摸出了一张符箓,朝着长公主祭了出去。
看到符箓稳稳地贴在了长公主额头,长公主猛地朝着她怒视过来,她才笑了笑后道:“哦,再确认一次你有没有被附身,你自己摘下来就可以了,符箓还可以留下当护身符用。”
“放肆!”长公主快速扯下符箓,大手一拍就要发怒,江岑溪根本没有留步,带着李承瑞快速逃离。
身边的侍女急急地问:“可要抓住他们?”
长公主看着手中的符箓,冷哼了一句:“已经说此事因我们而起了,我们再耽误他们捉妖,岂不是罪上加罪?”
她说着起身,叹息了一声:“本宫乏了。”
听到长公主要回去休息,侍女很是谨慎,小心翼翼地跟随长公主起身离开。
*
邱白暂住的小院里一派太平。
其他人都在忙,且没有回来看她,她得知江岑溪似乎又受了伤,很是关心地问了几次,也没得到确切的答案。
晚间正要去看看能不能得到最新的消息时,萧夫人居然来了。
萧夫人仍旧是带着一些补身体的东西过来,还带了几身换洗的衣服,都是工艺精湛,布料极佳,尺寸合她身的。
邱白见到萧夫人时都会老实一阵子,说话也很有规矩,仿佛是温柔可以传染,又或者是怕自己会吓到这般柔弱如流水的女子。
萧夫人会问她最近吃饭如何,身体如何,话语里都是对她的关心。
她的目光不自觉地看向萧夫人手指上包裹的白纱,她听说,萧夫人救她时,指甲没了一个,这伤不重,却十指连心,之后也恢复不了了。
她想起来便会难过一阵子。
今日萧夫人还是问了她最关心的问题:“这次伤好了以后,会留在长安吗?”
邱白有些纠结,最终还是回答:“还没想好,之后可能也会和江岑溪他们一起吧?”
“在外面……辛苦吗?”
邱白故作轻松地回答:“也还好,我早就闯荡江湖习惯了。”
萧夫人看着她,眼神仍旧是暖意浓浓且温柔的。
前些日子仿佛有着千言万语要问,最后又吞了回去,可这次萧夫人似乎想再争取一下,下定决心般地问道:“能不能告诉我,你不愿意和淞儿在一起的理由?”
邱白还是之前的说辞:“我喜欢自由嘛,出去……”
萧夫人打断了她:“可是听到旁人说了什么?”
“……”邱白的话语一顿,表情出现了些许破绽,又很快恢复。
萧夫人做了一个深呼吸:“我知道你的出身,也知道你吃过很多苦,一定是一个细心又敏感的性格。所以我对待你时会特别小心,我怕我一个注意,会触碰到你曾经的伤口。
“在你离开后我想了很多,是不是我做得太过了?我不应该凡事都小心翼翼的,才能让你在我的面前放得开,把我视为家人。”
邱白赶紧否认:“您很好,您对我好,很少有人对我这么好。”
邱白走南闯北这么久,虚情假意的人见多了,她也算是人精,自然能看出谁对她是真挚的,谁又是在表面上虚假地表示亲和。
柳淞和萧夫人对待她的态度让她受宠若惊,又觉得自己不配。
萧夫人认真地道:“邱白,你可能会听到一些声音,他们觉得你和柳淞不相配。可我知道,在遇到危险时,柳淞都只能被困在门外,冲锋陷阵的人是你,奋不顾身救了许多人的也是你。在这方面,柳淞同样没有能力。
“我也知道,你可能想让他寻一个门当户对之人,或许女方家世好,会帮衬柳淞一把。可邱白你也该知道,柳淞如果真的靠这些帮衬,他如今不会仍旧只是大理寺正,难道我们不能帮他吗?他不需要,他的功名是自己考取的,他的成绩是他自己一步步走来的。他需要的是一个他自己选定的,喜欢的人。”
邱白努力将嘴唇抿起来,让自己看起来很淡然,眼泪却不争气地往下掉。
她的确自卑,她总是会陷入梦魇里,她仍旧是被人鞭打的奴隶。
这些梦缠着她,让她无法忘却自己的出身,她这种人配不上柳淞,也配不上这么好的一家人。
所以她逃了,她想着,她离开了,这家人会得到门当户对的媳妇儿,日子会过得越来越好。
可听到萧夫人对她说这些,她还是会落泪,她仿佛遇到了懂她的人,萧夫人知道她的心思和委屈,还理解她。
萧夫人本是平静的,仍旧是端庄的模样,看到邱白默默流泪,也跟着红了眼眶。
她仍旧用最柔和的语气说着:“邱白,你能不能给淞儿一个机会,你们敞开心扉好好聊一聊。我也希望你能给我一个机会,我很想跟你成为一家人,就算是在这种乱世的情况下,给我一份安全感,让我知道家里还有一位非常厉害的捉妖师坐镇。”
一家人?
家?
她能拥有一个家吗?
好梦幻的词啊……
仿佛是幻想里才能拥有的东西。
她做了小半辈子的奴隶,又到处漂泊许久,从来没有家的概念。
“我……我会的……”邱白刚刚回答,还没说完,便听到了院子里的声音。
“邱白!邱白!”江岑溪几乎是喊着她的名字往她的屋舍来。
邱白和萧夫人都快速擦了擦眼泪,随后萧夫人站起身来:“我带来了糕点和水果,可以给仙师一些,够吃的。你们如果出去,记得注意安全。”
“嗯!”邱白立即点头回答。
江岑溪进入房间时,萧夫人正要出去,两方见到立即互相行礼。
随后李承瑞站在外间等待,江岑溪则是一个人进去,看了看邱白的情况问:“能下床了吗?”
“手臂断了一条,但是能走路,怎么了?”邱白故作轻松地问。
“今天晚上我们就要行动了,你不用跟着我,在外面守着就成。”
邱白也不拒绝,而是对江岑溪挑眉。
江岑溪很快回答:“价格跟独孤贺谈,肯定多劳多得。”
“好嘞!”邱白很快同意了,同时提及,“有一个叫谢年的方士,他在阁老府上帮了不
少,也有些能力,可以叫上他一起。”
“可以,我让李承瑞去寻他。”
*
按照天采所说,寒英曾经搭救过一位贵人,她落难之际怕是会得贵人相助。
香雪是她们九名画中仙里最谨慎的一位,想要寻到她,可能需要用些手段,就连其他几人,也猜不到香雪的位置。
按照之前这群人搜寻画中仙的迫切程度,让江岑溪他们怀疑,这群人应该长期派出能人异士,长期在长安城搜寻画中仙。
如果他们杀进宫内,在他们无暇顾及之时,这些人说不定仍旧在同时搜寻画中仙。
还有一点,如果江岑溪真的被逼到绝境使用召将的能力,召来的天将怕是会顺带杀死他产生范围内所有的妖邪,这两名画中仙也会被误杀。
所以他们决定在这一夜再次尝试寻找画中仙,这是最后一次尝试。
七师兄从国师府出来后,手中托着罗盘,带着一众人行走。
莫辛凡和李承瑞完全不懂,江岑溪便跟他们解释:“这是我七师兄擅长的事情,他可以算出吉凶,想要寻东西也可以找他,他很快能确定大体位置,他就是依靠此法找到的我。”
莫辛凡再次发出了赞叹之声:“前辈好适合进大理寺抓凶手啊……”
“你总是励志于将我们都送到大理寺去。”
“确实厉害。”莫辛凡由衷地道。
等他们寻到了一处地方,李承瑞抬头看着院内墙,许久未动。
江岑溪不知道这里住的什么人,于是问:“里面住的是什么人?”
“前宰相。”李承瑞这般解释,“但是仍旧可以称之为宰相,因为在他老人家年迈退位后,再没有立过新的宰相,说是宰相乃是彪炳千古的名相,是百世之师,没人能达到他老人家的功绩,也坐不上那个位置。”
江岑溪听着稀奇:“真的?”
李承瑞点了点头:“嗯,我也挺尊敬他的,寒英是如何救了他家人的?”
这时天采从画卷之中飘然而出,回答了李承瑞的问题:“听闻是救了一个小女孩,应该是老人家的孙女,老人家很是感激,且毫不在意她是妖身,还留她在府中陪伴女孩。”
江岑溪点了点头:“好,那我们悄悄进去。”
邱白和谢年站在一旁,看到画中仙都觉得稀奇,探头探脑地看。
对于他们来说,也很少见到这般美貌的妖,自然想多看看。
天采再次回到画卷之中,江岑溪握着画卷跃到了院墙上。
李承瑞有些担心,不敢让江岑溪一人进入,便跟着一同进入。
其他人在院墙外等候,七师兄看向邱白,道:“我见小道友似乎有些愁容,贫道可以帮小道友算上一卦。”
邱白很是惊喜,问道:“当真?收钱吗?”
“你是小师妹的朋友,我岂会收你的钱?”
“那给我算算财运吧。”
七师兄听了轻笑出声:“困扰小道友的是财运问题?”
“我觉得吧,人只要有钱了,什么困扰都没了。”
“言之有理。”七师兄对她的说法表示了肯定。
*
其实江岑溪和李承瑞只起到了一个护送的作用。
真寻到了寒英,都是天采和可离在跟她交涉。
两个人又不好现身,很是谨慎地蹲在墙头朝她们那边看,时不时还能感受到几名画中仙的目光。
他们还在观看,突然见到一名少女朝着他们施施然走来,也不怪罪他们夜里突兀地出现在府上,而是轻声询问:“你们能确保她的安全吗?”
江岑溪低声回答:“我们只能尽力而为。”
少女点了点头,也跟着看向寒英:“之前是寒英想要保护我,如今我却觉得,我不该留着她,如今长安很乱,我没能力保护她。”
“她做了你的护卫?”江岑溪诧异地问。
“是朋友。”少女含笑回答,“父母离开后,她是除爷爷外对我最好的人。”
江岑溪听完也跟着轻笑,由衷地感叹:“她能交到你这样的朋友也挺好的。”
最终他们顺利地拿到了寒英的画卷,迅速离开。
到了院外,却看到了国公府中的将士来报信。
将士看到李承瑞后,立即说道:“仙师,小将军,长公主出事了!”
他们没有犹豫,立即决定:“现在就回去。”
邱白抱怨了一句:“我财运还没算完呢!”
江岑溪没理她,询问道:“发生了何事?”
将士也是匆忙赶来,了解的具体内容不多,只能回答大概:“长公主睡着后,突然从头顶被剥下了一部分皮,好在情况已经被府中的女仙师控制住了。是女仙师之意,让我们通知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