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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师姐看到这种情况似乎有些恼,控制江岑溪情况的时候并未用平和的手段。
她双手掐诀,口中默念,随后在江岑溪的眉间一点。
轻点看似未用力,却让江岑溪的额头朝后一仰,随后彻底倒在李承瑞的怀里,晕死过去。
若是情况允许,三师姐会用清心咒之类的方法,让她先平静下来。
可如今局面太过混乱,难不成她要看着江岑溪被李承瑞一直抱着听她念咒?
三师姐只想迅速解决此刻闹剧一样的情况。
见江岑溪安静下来,三师姐正要伸手去接江岑溪的身体,便看到李承瑞侧脸看了看江岑溪的情况,随后很快将江岑溪横着抱起来,对三师姐行礼:“我先送她回房。”
“我送……”三师姐的话还没说完李承瑞已经快速绕开她离开了。
三师姐一怔,随后静静地看着他们两个人离去,甚至说不上话。
国公夫人也很慌,她觉得她作为家长应该说点什么缓解尴尬。
于是她道:“孩子大了,他……”
说着意识到了不对,如果孩子已经大了,就该男女大防,这般做更加不妥了。
她迅速改口:“孩子还小,大家都是好朋友,也是事出紧急……”
国公爷也赶紧跟着说:“对对,事出紧急,嗯……”
可还是觉得这话有点护着孩子,最终国公爷只能继续补充:“若是陵霄派不嫌弃,犬子可以负责!我会亲自去蜀地提亲,绝对不会亏待。”
国公夫人一惊,怎么突然说到婚事上去了?
可仔细一想,儿子都这么荒唐了。
尤其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可不就是得对人家女孩子负责?
于是她跟着说道:“没错,是瑞儿唐突在先……”
三师姐摆了摆手:“不必如此,也是我师妹冒失惹的祸,而且她……”
不敢跟她汇报便做的事情,就是江岑溪自己也知道是不应该做的事情,可江岑溪还是做了,把自己搞得疯疯癫癫的也是活该。
三师姐斟酌了一番后,还是说了实话:“多半对令公子还没什么心思。”
“可……”国公夫人仍旧犹豫,仿佛这种事情是大事,不可疏忽了。
又觉得在这种环境下议亲,显得他们国公府不周到了,便想着是不是该另寻一处说话。
三师姐似乎是看出了这夫妻二人的心思,于是道:“小师妹和令公子一路以来结伴而行,关系算得上不错,受伤时也会彼此扶持,不然还能放任不管吗?这种事情不必上升到别的境界,想来她自己也不会在乎。
“而且她的婚事由她自己做主,她若是想嫁,我们还会来和府上交涉。她若是不想,这就是没什么大不了的小事。”
“是是。”国公夫人不知道别的地方的规矩,只能应是。
国公爷则是拱手行礼:“我国公府自然是欣赏小仙师能力的,甚至不敢高攀,待解决了如今动乱后,会问过二人意思再详细商议此事。”
三师姐随便应道:“好。”
三个人说话间,外面传来消息:“长公主来了!”
国公夫人只能快速整理自己的仪态,随后亲自去迎接。
国公爷也还有事情要处理,并未过多停留,迅速离开。
三师姐表情也有些难看,一脸愁云惨淡地朝着江岑溪的住处去,她脚步很轻,到门口时,正看到李承瑞坐在床边,小心翼翼地用手指抹掉了江岑溪眼角的泪珠。
“咳咳”三师姐轻咳了一声,以此提醒。
李承瑞原本还在盯着江岑溪看,眼里是遮掩不住的疼惜之意。
手指抹过江岑溪的眼角时,恨不得立即血刃了江岑溪的仇人。
听到三师姐的声音,他才突兀地惊醒。
李承瑞还算有一点残存的分寸,他迅速起身,对三师姐行礼后便要离开房间。
可他又不会遮掩,又回头深深地看了江岑溪一眼,最后离开时,几乎是发狠般地将自己的目光抽走,才能舍得离开。
这时三师姐突然觉得这件事情很棘手,如果江岑溪真没有那方面的心思,想让这小子死心都需要费些心思。
她最后叹息一声,突然在想,自己青春年少时都干什么了?
她怎么就快五十了,还没个道侣呢?懵懂的感情都没有产生过。
很快她想了起来,哦,她当年执着于挑战所有人,想要打遍天下无敌手,等她稍微懂点事的时候,也到了断情绝爱的年纪,看谁都烦。
不过她不后悔,回想起来还觉得自己年轻时确实厉害,还忍不住得意地笑。
*
江岑溪仿佛做了一个冗长的梦,梦里她愤怒,她咆哮,像一个暴躁的疯子。
随后她猛地惊醒,几乎是瞬间坐起身来,目光呆愣愣地看着房间剧烈地呼吸着,逐渐恢复平静。
她这种修炼之人,最擅长调整自己的呼吸,平静后她扫视周围,很快看到了坐在床边守着她的三师姐。
三师姐很想责怪她,可看到她这般模样又忍不住疼惜,最后也只是抬手,食指在她的眉心位置推了一下。
她的头随之后仰,接着故作夸张地捂着额头:“哎呀,好疼!”
“别碰瓷,我没用力。”
江岑溪偷偷去瞧三师姐,又很快老实下来:“我……失控啦?”
“你好着呢,刚才满院子乱跑地说自己是小鸟。”
江岑溪震惊不已:“啊?那么丢人?”
“也没。”
她也随之松一口气。
谁知三师姐之后说的话,还是让她震惊了。
“那傻小子不知道你怎么了,抱着你在院子狂奔找我,你还又哭又闹的,他只能努力控制你,还是引得不少人围了过来。这一幕被他父母看到了,都说要去陵霄观提亲了,你就胡闹吧!”
江岑溪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心中竟然觉得,这还不如她到处乱喊自己是小鸟呢!
“这……这也不能……成亲啊!我……”江岑溪语无伦次起来。
“我拒绝了,说不用,你不在乎。”
“……”江岑溪的态度又弱了下来,“也不是……完全不在乎,但是也不能成亲,成亲这种事情多耽误修炼啊!”
三师姐看着江岑溪眼神意味深长起来,居然开始自我检讨,是不是她带孩子的方式不对,怎么觉得江岑溪要顾她后尘了?
不过她也没想多言,而是询问:“你看到了什么?还有,之后你打算怎么做?”
三师姐和七师兄参与的事情不多,知道的真相也不如江岑溪详细,也不敢轻举妄动。
而且这一次是以江岑溪为主的历练,需要江岑溪来主持大局,他们只需要配合。
江岑溪安静下来,随后道:“我先去看看邱白的情况,再问问其他人,此事不能再拖了,应尽快解决,今夜就要将另外两名画中仙寻到。寻不到就先不寻,直接杀进去,没人抓她们,她们自然而然地就安全了。”
这件事越拖越对他们不利,她还很急切地想要找那妖邪询问自己哥哥的下落。
三师姐很快答应:“嗯,好,我和七师弟会全力配合你。”
决定了此事后,江岑溪立即下了床,凑到镜子前整理自己的头发,随后快步出了屋子,刚出去便询问:“小将军呢?”
“他好像被长公主叫去了,在凉亭呢。”
“哦,好的。”她回答完便快速寻李承瑞了。
三师姐看着江岑溪毫不犹豫地离开,第一件事就是找李承瑞,不由得又多想了一些。
她现在好像也挺依赖李承瑞的。
从之前的事情看,李承瑞的确总在帮她善后。
有这几个人在,江岑溪可以毫无顾忌地大杀四方,之后会有人带她安全离开。
*
长公主是一个奇怪的人,她瞎了一只眼,没有歇斯底里,也没有再到处寻其他的挽救法子,而是很快接受了这个事实。
心态强大到不可思议。
她说自己受到了惊吓,心情不佳,却在来国公府后便坦然地坐在了凉亭里,还非要李承瑞护在她身边。
“小将军!”长公主再次唤他,“本宫拿不准葡萄,你能不能喂我?”
李承瑞没有回答,而是看向她身边的侍女。
她身边的侍女仿佛没有感知到一般,只是继续帮她扇风。
“小将军,本宫若是不开心了,怕是又要牵连一群人,昨天来本宫住处巡视的小将士叫什么?”她仿佛突然想起了这件事儿似的,目光轻佻地看向他。
李承瑞内心很是排斥,甚至能够想到长公主当年就是这么刁难安鹤眠的。
那她当时是拿谁做威胁?
李承瑞只能俯下身摘了一颗葡萄,道:“张嘴。”
长公主疑惑,还是张了嘴,李承瑞很是精准地将葡萄丢进了她的嘴里。
她叼着葡萄一怔,很快轻笑出声,笑眯眯地吃着葡萄。
“小将军有多高?”长公主又问了一个奇怪的问题。
“没量过。”
长公主在此刻起身,站到了李承瑞身边比量:“我头顶才到你肩膀……”
说话时,还抬手扶了一下李承瑞的手臂。
李承瑞很快躲开,甚至后退了一步,抬头却看到江岑溪双手抱臂,站在不远处歪着头看着他。
他心中一紧,有种做坏事被家长发现了的心虚感。
江岑溪很快走了过来,见长公主看向她,当即摆了摆手:“不必行礼,我有话要问你。”
“……”长公主还当是自己听错了,结果江岑溪真的坐在了不远处的石椅上,等待长公主回答她的问话。
长公主的目光扫过她,从上打量到下,又着重地看向她的双眼。
不知为何,长公主对她有着一股子敌意,甚至是……恨意!
不过长公主没有多说什么,突然轻笑了一声,随后重新坐下道:“你有什么问题,且问吧。”
江岑溪第一个问题便犀利到李承瑞听了都一惊的程度:“你除了安鹤眠,还抓了谁?”
“……”长公主当即沉了面色,目光不善地看向她。
她身边的侍女仿佛终于复活了,朗声道:“好生无礼!你是什么人?!”
“在下陵霄派弟子江岑溪,奉家师之命,特来长安处理祸事,平世间纷乱。”
长公主薄唇轻启,仍旧含着笑询问:“既然仙师是来长安平乱的,为何长安还是如此不太平,你来了也没能改变什么?是你无能吗?”
“说来也是造孽。”江岑溪长长地叹息了一声,“如果你当年不抓安鹤眠来长安,这美人图中的画中仙也不会现身在长安城。我来长安后处理的第一件事便是画中仙,探查的结果竟然是长公主造成的如今局面,你还真是在公主府里留下了好大的隐患。”
长公主微微眯起眸子,语气森冷地问:“仙师的意思是,一切因本宫而起?”
一般来说,寻常人面对长公主这般带着威压的语气都会退一步,至少不敢得罪。
果然,江岑溪没有得寸进尺,而是回答:“并不是全都因为你。”
有退让,却不多 。
江岑溪斟酌了一番后又补充了一句:“皇宫里的几位也算是参与其中,长安这一次的祸乱,是因你们而起。”
她着重强调了“你们”二字,竟然连皇宫里的人一同骂了进去。
长公主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笑容极其尖锐,同时问道:“怎么?在仙师看来,如今的暴乱都是我皇家而起?”
“凡事皆有因果,画中仙因你而起,长安阁老府的妖邪,因权力而起。一切都是贪图,要么是贪图富贵与权利,要么像你一样,贪图……安鹤眠这个人?”
“你可知我当初为何会离开长安?因为我怀了安鹤眠的孩子。”长公主突然说了一件石破天惊之事。
江岑溪的表情未动:“安鹤眠死于二十一年前,你在他死后七八年的时候,怀了他的孩子?”
“安鹤眠死了?”长公主突兀地问道。
“嗯,死了。”
长公主轻轻点头,随后倒在椅子上,也不知是怎样的情绪。
她面上没有多余的表情,只是用那唯一的眼睛看向不远处站立的李承瑞,最后再次看向江岑溪,再次打量她。
江岑溪被长公主打量得有些不悦,轻声问道:“怎么?”
“他死得不值。”
“你知道他们死亡的真相?”
“知道的不多,但也不少。”
李承瑞和江岑溪此刻都有些激动,他们还是第一次遇到知晓当年事情且还活着的人。
不过他们又很快确定,长公主定然不会配合,不会说出什么有用的信息来。
“他们死之前做了什么?”江岑溪问。
长公主摇头。
“如今天下大乱和他们有关系吗?”
长公主迟疑了一会,又一次笑了起来:“都得死,包括你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