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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岑溪一瞬间不困了。
她彻底精神了,甚至有些坐立不安。
她在房间里来回踱步,焦躁得直咬指甲。
很快又想起自己之前杀过人,此地条件恶劣她还没洗漱过,怎么能啃手指?
很快又“呸呸呸”好半天。
她一时间没了主意,于是鬼鬼祟祟地溜出房间去寻邱白。
邱白正和几名女将一同入睡,她轻手轻脚地进入,也让警惕性极强的女将醒来。
她们半眯着眼睛看到是江岑溪,又沉沉睡去。
她走过去推醒了邱白,邱白努力半天,才能够睁开眼睛,声音很是含糊地问:“怎么了?”
“我问你点事。”
“嗯。”
邱白翻了个身,趴在床铺上,用半梦半醒的状态回应江岑溪。
结果等了半天,江岑溪也没问出来什么,引得她一阵疑惑,睁开眼睛看向江岑溪:“问啊。”
“算了……这事儿也不太好说。”江岑溪说完又一溜烟地跑了。
可能是邱白还没睡醒,她总觉得江岑溪跑得极为狼狈。
她趴在床上想,是江岑溪突然来了月事,又不好意思说?
转念一想又觉得不该,江岑溪都十九了,早该习惯此事了。
她还没想通,便又睡了过去,很快忘记了这茬事儿。
江岑溪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又开始了自己一个人的兵荒马乱。
在房间里走得都累了,她才仰面躺在了床铺上思考这件事。
李承瑞喜欢她?
仔细回忆一番,她的确疏忽了这些事情,尤其是在和李承瑞关系好转之后,更是没了分寸,的确是她处理得不好……
她不但不懂男女之事,甚至从未思考过这方面的事情,和一个男子形影不离地朝夕相处,还患难与共,会产生感情实在太过自然。
她觉得这件事她的责任很大。
再怎么说她也比李承瑞大两岁,还这般没有分寸实属不该。
她也了解李承瑞,有些小聪明但不多的一个人,没有什么坏心思,怕是对她的感情也是极为单纯的。
纯粹的,只是喜欢她。
越是这样的感情,越难处理。
若是贪图什么,或者是觉得门当户对,想要巩固家中实力还能大大方方地去谈。
李承瑞这样的……想想就头疼。
都怪师兄师姐们!他们总说她这么傲气,这么凶,定然不会有人敢喜欢她。
上一次的傻小子也是因为不了解她的性情,才敢跑到门派来求娶。
谁能想到,真的有人敢喜欢她!
还想娶她!
好大的胆子!
要去拒绝吗?
江岑
溪开始思考这件事情,直截了当地表态,不让对方猜来猜去,是不是会更好?
这种事情不适合拖泥带水,还会影响他们这一次的行动。
想到这里她立即坐起身来,决定去找李承瑞说清楚。
走到门口又停了下来。
如果拒绝了……他们之间的关系会怎样?
还能像之前那样默契配合吗?
李承瑞你个混蛋!让事情变得这么复杂棘手!
我恨你!
这一瞬,在门口一会儿要出去,一会儿又进来的人变成了江岑溪。
在她没想通的功夫,她听到了脚步声,一瞬间将心提到了嗓子眼,却听到了莫辛凡的声音:“小仙师您起了吗?起了我给您送洗漱的水。”
在这地方水是稀缺资源,他们洗漱的水都需要从深渊,也就是黑池河的缝隙下运送上来,每个人能分到的不多。
将士们都只能一盆水简单地洗漱,江岑溪是特殊待遇,也只能分到一盆水。
江岑溪立即回应:“哦,好,送来吧。”
“欸,好嘞,先把水囊给你。”莫辛凡在门口说道。
江岑溪很快打开门,出去接水囊时注意到有人迅速躲了起来,不用猜都知道是李承瑞在不远处偷看呢。
原本她已经平静了不少,谁知又一次被激起了内心的波澜。
她只能迅速接过水囊又走进了屋子。
在江岑溪洗漱完毕,走出房间时刘喜等人正在和神姥姥的人商议着什么。
院落里多了几匹骆驼,有人在整理物品。
李承瑞正将他的东西送去了骆驼背上的布袋里。
江岑溪在此刻走了过去,到李承瑞的身边,指了指他手腕上的手链,道:“给我。”
之前为了保护李承瑞,那防护法具还在李承瑞的手腕上没来得及要回来。
李承瑞在江岑溪过来时已经慌了。
这还是他表白后,他们第一次正式见面,他甚至不敢去看江岑溪,自然没看到江岑溪指了他的手腕。
他没反应过来,看到江岑溪对他伸出手,摊开手心。
他努力思考,接着试探性地将自己的手搭在她的手心,探寻地看着她。
江岑溪看着李承瑞的举动一阵莫名,很快收回手,说道:“手链还我!”
“哦……”李承瑞赶紧取下手链,还给了江岑溪,自己也闹了个满脸通红。
江岑溪接过手链就要离开,思量了片刻,又左右看了看,确定周围没有旁人后又回到了李承瑞的身边,道:“我没想过成亲的事情。”
这个回答在李承瑞的预料之中:“嗯,我早就猜到了。”
“我们两个身份……不合适。”她努力说得不伤人。
这么一句简单的话,都足够江岑溪抓耳挠腮的,她是真的不擅长处理这种事情。
施法捉妖,或者上阵拼杀她都没有二话,还比谁都利索。
但是处理人际关系,她是真的应付不来。
“……”李承瑞听到这句话后沉默着没回答,眼眸之中的落寞险些溢出来。
江岑溪看到他的样子,赶紧找补:“你若是不嫌弃,我可以给你算算八字,看看你之后的妻子是什么样子的,会在什么时候有姻缘。”
江岑溪这般小心翼翼的模样,若是被陵霄派的小弟子们看到,怕是要掉了下巴。
他们小师祖何时在意过旁人的情绪?她骂人时从不留情,哪里有过拒绝别人,还这么在意别人的样子?
李承瑞很快调整了心情,从刚刚的失落改为了一股决绝:“我听说你们不能给自己算命?你不能算自己,你又怎么能算出来我命里没你?”
江岑溪在此刻还忍不住纠正这个说法:“其实我们能算自己……就是算自己会带着一些个人因素干扰,还总想给自己改改命,所以……”
“既然都能逆天改命,为什么我们不能在一起?和我在一起比逆天还艰难?”
“这不一样啊!”
“我不要认命。”李承瑞竟然出现了一丝逆反的倔强来,目光灼灼地看着她,态度不容置疑一般,“不成亲也行,只要你允许我想你了,就去寻你就可以。”
“我完成这次师门任务就会回蜀地。”
“我会在得空后想办法去见你。”
“这很离谱。”
“不离谱,我愿意。”
江岑溪有些急了,干脆地说:“真的不合适。”
一向大大咧咧,总是一脸灿烂微笑的大男孩,难得露出了委屈里带着执着的模样来:“不合适就不合适,你拒绝我我也喜欢你,不能娶你也喜欢你,不管你是什么想法什么态度,我都不会改变。喜欢你是我自己的事情,你阻止不了。”
可能是李承瑞一直以来性格都太好,也太惯着她了,第一次这般忤逆她,她不由得一阵诧异。
在其他的事情上,李承瑞都是无所谓的态度,都听江岑溪的。
这件事不行。
李承瑞放好东西后,没等江岑溪再说什么先转身离开。
江岑溪看着他大步流星地离开,还有些回不过神来。
没一会邱白走了过来,对江岑溪抛了个媚眼。
江岑溪故作镇定地装出无事发生的模样。
邱白却在此刻说道:“李小将军不错的,你试着考虑一下?”
“你……你偷听了?”
“没,但是我能看出来。”邱白也不多说,啃着干粮又离开了。
江岑溪这才慌了神,心中疑惑,邱白都看出来了,那岂不是很多人都看出来了?
只有她不知道?
那其他人是怎么想的?
不会觉得是她欲擒故纵吧?
她又闹了一个大红脸,干脆再次跑回自己的屋舍。
途中她遇到了几个人,因为心中尴尬,没有注意到这几个人一直盯着她看,目光十分古怪。
路过她的是两名男子,看起来年近五十,但都背脊挺直,看得出来年轻时应该也都是练家子,且并非黑池河长大,没有那种匪气。
他们看到江岑溪后起初不以为意,只是目光扫过,诧异居然带这种小姑娘来黑池河,豹眼身边不少人都贪财好色,怕是会被那群恶徒盯上。
很快他们的眼神变得古怪,随后是震惊。
他们二人面面相觑,其中一个人甚至想去追江岑溪,却被另外一个人握住了手腕制止。
“先去通知神姥姥,问问她老人家的意思。”那人这般说道。
“好。”
*
当天下午,江岑溪又被叫了出来。
这一次来寻江岑溪的又是莫辛凡,拿着地图给她看:“我们看地图分析,这个地方最适合安营扎寨,待之后大部队来了在此处驻扎最为合适,此处距离这里很近,我们打算去实地探一探。”
江岑溪拿过地图看了看,跟着点了点头:“好,我和你们一起去。”
就算被感情的事情干扰,她也不能耽误了行动。
“我们已经准备好骆驼了,现在就出发。”
江岑溪也不耽搁:“我去取我的布包。”
去探路的人不多,却是精锐小队。
李承瑞、莫辛凡、江岑溪和邱白都在,还带上了王景云和刘喜。
他们也只是想去实地看一看地形,并且路途很近,也都是轻装上阵。
在他们离开两个时辰后,去神姥姥那边汇报的人终于回来。
他们的步态很急,匆匆地进入营地便到处寻人:“那个小姑娘呢?”
回答他的是女镖师:“他们说要去附近看看,走了两个时辰了。”
回答如常,心中却在疑惑,为什么神姥姥的人这么在意那个会法术的小姑娘?
“附近?”老者脸色一变,“别是去了东边。”
“还真是去了东边。”
“怎么会去那边?!”其中一名老者一听便急了,几乎是吼出来的。
“他们说那里有一处地方很适合落脚什么的,又离得很近,打算去实地看看。”
“昨天你们来得急,我们着手处理豹眼的事情,忘记叮嘱了。你们就没想过,我们为什么要在此处安营扎寨吗?这里不单单是接应的地方,还是派人在此镇守。”老者怒骂后,意识到了不对,“他
们离开时没有人阻拦吗?当时是谁在轮值?我们的人里也混进了脏东西?”
撼林军其他人也听到了动静,有人出来后询问情况:“那里很危险?可在地图上……”
将士拿出地图给老者看。
老者伸手接过地图抖开看了看,发现他们镇守的那一处被画成了安全地带,并且附近还有水源。
他当即质问:“这地图谁画的?”
“是调查黑池河时收集来的资料。”
“你们那边也混进了脏东西,他甚至熟悉军营的习惯,能够猜到你们会看上这个地方,从一开始就是把你们往死里送。”
老者将地图丢还回去,急急地转身便要上骆驼去寻人。
旁人都不理解,老者为什么会这般紧张,明明他之前都是最为淡然的性子,怎么今日如此不同?
老者却没有解释,甚至有些愤恨,看到那姑娘时就应该追上去!还非得跟神姥姥确认。
若是人没了,他们都难辞其咎!
*
与此同时。
独孤贺他们的队伍很顺利地混入了黑池河地界,甚至还拿到了柳淞送来的消息。
显然江岑溪他们那边转移了豹眼大部分的注意力,让他们这边顺利很多。
独孤贺看着柳淞写的东西陷入了沉思:“九王爷提供的资料有……”
他顺着文字朝下看,最终目光停留在两个字上:地图。